姚捧珠惊疑不定,很快瞧见,白衣人出现在司马澜的侧后方,时隐时现。她慌忙喊道:“师叔,当心身后!”
与此同时,司马澜也觉察到了白衣人的行踪。可惜太晚,已有一道灵力直奔他去。司马澜迅速闪避,同时祭出灵力作盾。那白色灵力如同刀刃,呼啸着擦过他的肩头。
司马澜闷哼一声,那“刀刃”的边角,居然刺破了他护体的灵力。
他的肩头,顷刻血流如注。
“师叔!”
姚捧珠急了,持剑直奔白衣人。
另外两位白衣人见状,正要动手,常松涛却朝他们拱手,“二位
尊者初来红尘界,不知此间女子的能耐,万一失了分寸,伤了她,我们岂非少了采补的好物?”
姚捧珠大怒:“混账东西,你说什么?”
司马澜捂住肩头,继续迎接白衣人的缠斗,急道:“珠儿,你走啊!”
“不可能!”姚捧珠杏目圆睁,“今日,我便要和他们拼了!”
丁缘回头看了常松涛一眼,似是有些疑虑,但很快打消,冲姚捧珠喊话:“姚师叔,识时务者为俊杰。”
姚捧珠斥道:“丁缘,你要我识时务?你莫不是瞎了眼,你可知他要我做什么!”
丁缘牙关咬了一瞬,“我知道,但师叔……你若是顽抗,只怕受的苦楚会更多。”
“苦楚?”姚捧珠冷笑,“就算死,我也绝不受辱!常松涛!你害死我爹,我要你血债血偿!”
眼见她满身杀气,孝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把蓄势待发的利剑。常松涛只是轻轻拍手,“阿缘,你来。”
丁缘正待再劝时,听见这声吩咐,立时收声,拔剑道:“姚师叔,得罪了。”
他拦下杀气腾腾的姚捧珠,战作一团。常松涛和另外两个白衣人,则好整以暇,仿佛在看一场微不足道的戏。
其中一个白衣人道:“逐风尊者,你来红尘界数十载,深谙此间凡人心思。随便一个谎,就让他深信不疑。”
常松涛微微一笑,“小事一桩。凡人和畜生没有区别,只要养熟了,无论说什么,他都奉为天命。我长生界对红尘界,不也一向如此?我不过是效法罢了。”
眼见着司马澜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姚捧珠和丁缘交战许久,也渐渐磨去戾气和耐力。常松涛对两个白衣人道:“劳烦二位,帮我去海楼峰,救两个人出来。”
一个时辰后,丁海晏和司马纪大踏步走出海楼峰,望着被白衣人放倒的沈骁等人,扬眉吐气。司马纪笑道:“丁掌门,我说的如何?”
丁海晏回想着白衣人方才的身手,不禁后怕,“幸好,我们跟随了常掌门……沧海一境的弟子,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司马纪淡淡道:“做什么不好,非要和长生界作对,修仙的初心何在?”
丁海晏微微一叹,“幸好海楼峰弟子,都还听我的,不似那般愚钝。”
言未毕,他就顿住了,只见海楼峰的山路上,弟子们御剑而出,鱼贯涌向玉关峰。
丁海晏愣了愣,就近抓住一个弟子,“做什么去?我不是不许你们与常掌门作对么?”
那弟子一见是他,吓得浑身一颤,但还是坚定道:“外敌来犯,沧海一境不容践踏!抱歉太师祖,这次弟子们不能听您的了!”
第131章 玉关峰恶战
“你说什么?”这一瞬间, 丁海晏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弟子着急地看一眼赶往前山的人群,立时跪下, “弟子是说……弟子要去保护沧海一境!”
“保护沧海一境,就凭你们?”丁海晏冷笑不已,“我斡旋多日,不就是为了保全沧海一境。你们反倒上赶着得罪常掌门,简直是白瞎了我一番苦心!”
赶路的弟子中, 有离得近的, 也停在他二人身侧,替那弟子道,“太师祖无需斡旋,弟子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誓死守卫沧海一境。”
丁海晏何时被小辈们这般抢白过, 当下面色一寒, 自袖中取出一尺有余的警悟尺来。
“真是放肆!”
弟子们一见他亮出尺子,顿时纷纷跪下。“太师祖息怒, 请太师祖责罚。”
眼见着司马纪缓缓走来,丁海晏自认挽回些许颜面,摆出威仪道:“今日我可以不罚你们,你们且留在海楼峰, 哪里都不许去。”
弟子们面面相觑。
丁海晏见他们欲言又止,不由皱眉:“怎么?”
方才被他质问的弟子抬起头,“太师祖还是罚我们吧,前山我们非去不可!”
“你……”丁海晏大怒。
他本对海楼峰颇有信心, 哪成想,这些昔日恭顺有加的弟子们,居然也有忤逆他的时候。
司马纪露出一丝别有用心的笑意,劝道:“丁掌门,这些孩子们年纪尚小,知道什么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多半,是哪里听来的吧。”
丁海晏一听,立时将尺子指向弟子们,厉声道:“说,这些话是谁教你们的?顾星逢,还是鹿时清?”
方才说这话的那个弟子,挺直上身,“回太师祖的话,谁也没有教过弟子。实在是红尘界种种变故,让弟子们无法忍受。”
又有一个弟子攥手成拳头,“太师祖要我们不要踏出海楼峰,我们是独善其身了,可我们的家人亲故,还在外面受苦!
司马纪负手,随意地看向山外,“岂有此理,委身于仙门,便从此与红尘断绝。家人亲故,难道比沧海一境更重要?”
丁海晏觉得有道理,“这些不懂事的孽障,自认要护沧海一境,保红尘界。可知沧海一境是红尘界仅存的净土,你们若折损了,沧海一境岂不成了空城一座?”
往日丁海晏无论说什么,弟子们都会满口夸赞,唯唯诺诺。
但此言一出,竟是寂然无声。
一个弟子愤愤地站了起来,“司马家主既这么说,又何必总来滋扰司马师叔祖?他也已经是修仙之人,和你有何干系?”
司马纪面色骤凉。
又一弟子也随后起身,看向丁海晏,“以弟子之见,太师叔祖只是想保住沧海一境罢了,根本不管我们这些弟子心中所想。只要沧海一境还在,无论他变成什么样,被人如何轻贱,太师叔祖都不在乎,是不是?”
丁海晏怔怔看了他半晌,忽然发出一声咬牙切齿的怒斥:“你好大的胆子!”
此刻他再怎么挥舞警悟尺,都无法令弟子们动容,他们陆续站起来,各自拎起手中剑,转身就走。仿佛这位高高在上的峰主,已经化为虚无。
弟子们头也不回,丁海晏站在夜幕笼罩的山路上,仿佛被遗弃的孤舟。
最终,还是司马纪发出一声笑,“看来丁掌门的这些弟子,也不中用了。”
丁海晏道:“你什么意思?”
司马纪向身后招了招手。两个白衣人翩然飘来,停在虚空中。
司马纪指了指那些弟子的背影,而后半跪在路旁,“请
二位仙人相助,除掉沧海一境这些逆徒。”
白衣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也好,你我刚好进补一番。”
有一个道,“逐风尊者今次做的不错,这等好物,让我们先来捡便宜了。”
二人说罢,各自露出笑容,看向那些弟子的目光中带着欣喜,就好像拾到了宝物。
他们齐齐伸出手,随之,距离最近的两个弟子,忽然双脚离地往后飞起,直接撞到他们手里。
丁海晏见状,狐疑地问司马纪:“男子也可以拿去采补?”
“当然。”司马纪笑了笑,隐晦地说了一句:“丁掌门可有听说过,百里坞人的死状?”
丁海晏略一回思,脸色顿时变了,正待说什么,忽听见白衣人手中的两个弟子发出惨叫。他慌忙望过去,只见那弟子天灵处亮起光华,如波纹一般,流向白衣人的掌心。
他们挣扎的速度慢下来,就连痛苦的表情也迅速凝滞,就好像被冰雪冻住了一般。就连肌肤,也肉眼可见的失去血色,转为灰白。
与这惨状截然不同的,是两个白衣人脸上的享受之色,仿佛垂死的弟子,便是他们正在享用的一顿美餐。
丁海晏微微睁大眼:“这是……”
“如你丁掌门所见,这就是采补。”司马纪勾着嘴角侧目,“红尘界的凡人皆可为长生界所用,只是女人幸运一些,多了个双修的路子……姚捧珠是常掌门看中的人,她跑不了。”
说话间,那两个弟子已经完全失去动静,白衣人将其随手扔了。恰好旁边是一棵玉蝶梅,属下落花铺满,十分绵软。可两个弟子倒在上面,竟是生生垮下去,就像是用烟灰堆砌的人形,顷刻间成了一堆白灰。
只有衣服,完好无损,
丁海晏的嘴动了动,半晌才道:“司马家主……双修,那是不是邪魔外道的伎俩么?”
司马纪蓦然发出一阵笑声,两个白衣人淡淡睨了丁海晏一眼,仿佛在看猴子,自顾自地道:“你瞧,这就是下田养出来的,什么都信,不负众望。”
“多多益善,若都是这种货色,我们岂非能省好大的力气。”
司马纪躬身道:“沧海一境人数众多,请二位尊者尽情享用。”
白衣人却似乎不甚满意,嘴里啧了一声,“都是些下等货色。”
司马纪眼睛一转,忙道:“有上等的,但不知他们在何处。”
白衣人问:“谁?”
“青崖君鹿时清,恒明君顾星逢!”司马纪如同献宝一般,语速极快,“他二人都是大乘期的高手,拿来采补,比这些小毛孩子强百倍千倍!”
丁海晏眉间本已生出隐忧,听见此言,顿时死死咬住后槽牙。
两个白衣人商量道:“也好,我们再抓几个过了瘾,便去寻他说的两个高手。”
那些弟子们原本有些察觉不对,折返回来打算救人。此时面对同门的死状,肝胆俱碎,但仍不愿离开,有怒视白衣人的,有跪在树下含泪唤那两个惨死弟子的。
猝不及防,白衣人的目光又落在他们身上,缓缓走过去。
丁海晏正待上前,司马纪的手却蓦然横在他面前,“丁掌门,区区几个弟子罢了,你可莫要失了分寸。”
丁海晏又急又怒又无奈,“司马纪,长生界到底将红尘界当成了什么?他们在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司马纪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丁掌门不要心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弟子们躲避不及,又有两个被白衣人吸在手中,丁海晏攥起双拳,打算移开目光不去看,却忽然听见一声呵斥:“什
么东西,敢在我沧海一境胡作非为?还不快放了他们!”
白衣人猝不及防,被一个硬邦邦的黑衣人冲过来,直接把两个弟子撞出手中。
丁海晏定睛一看:“裴怀虚?”
裴戾推着那两个弟子,“赶紧走。”
弟子们忙不迭地道谢,迅速离开。白衣人稳住身形,冷声道:“活尸?幽冥界的人敢如此猖狂?修罗界不管么?”
“什么幽冥界修罗界。”裴戾皱眉道,“本仙君乃是沧海一境的怀虚子,识相的赶紧滚。”
白衣人还不待开口,司马纪就大声道:“大胆,你敢在长生界两位尊者面前自称仙君?还不快跪下道歉?”
裴戾不假辞色,“司马纪,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喜欢当人走狗。”
“你……”司马纪恼羞成怒,赶紧央告黑衣人,“请二位尊者出手,收拾这出言不逊的活尸。”
“别忙啊。”眼见白衣人要动手,裴戾指了指山前,“我本打算去前山帮忙,路过此间,顺手救下几个弟子。本以为你什么都明白,可如今看来……司马纪,你怕是还不知道山前与常松涛等人大打出手的,是谁吧?”
“危言耸听,是谁都与我无关。”司马纪淡淡道:“鹿时清还是顾星逢?”
“都不是。”裴戾摇头,作出一副假惺惺的同情之态,“是无殊,你的亲生儿子司马澜。”
司马纪脸色终于变了,“……谁?”
“啧啧,你的长生界主子那般神通,无殊怎会是他们的对手。”裴戾掩面,不住地叹息,“可怜你司马纪望子成龙,快去看看吧,只怕他此时已经千疮百孔了。”
鹿时清临时出了变故,顾星逢自然走不开。但山前战况实在令人揪心,裴戾主动提出,由他先去助战。此时只是途径海楼峰,还未去到山前。他为了刺激司马纪,只图嘴上痛快,把司马澜说得格外凄惨,却不知此时司马澜的处境,的确不容乐观。
又一道白光打在身上,司马澜后退数步,背靠玉关峰下的山石。
这已经不知他是第几次中招了。
姚捧珠被丁缘远远格挡在数十丈之外,不得靠近他的身边。但伴随着哭音的清斥,从喊杀声中依稀传来。
司马澜心中默默希望,丁缘能把姚捧珠拦得久一些,千万不要让她过来。他面前的这个白衣人,更可怕。
此刻个别修为稍弱的女弟子,已经招架不住,被河洛静地的弟子按倒在地,不打也不杀,只是狞笑着脱衣服,甚至开始下一步动作。
海楼峰的弟子们陆续冲过来,协同其他几峰的弟子竭力反击,并将那些即将受辱的女弟子们救下。
常松涛缓缓走到战圈中,仿佛置身事外,又仿佛在欣赏着这一场厮杀。
河洛静地的弟子也死了不少,但他心无波动——都是红尘界的人,死谁都一样。
“司马峰主。”常松涛目光飘了片刻,落在浑身浴血的司马澜身上,“听说你和华阳子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