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鸩心下悸动,亦无异议:“可。”
唐阳曦颔首道:“那便定下了,五月二十七,尊上与陆公子大婚,属下待会儿便去写请帖。”
“不必了。”谢晏宁命令道,“请帖便由本尊与怀鸩来写吧。”
“属下遵命。”唐阳曦又询问道,“尊上的聘礼与陆公子的嫁妆要如何置办?陆公子又要从何处出嫁?”
谢晏宁凝视着陆怀鸩道:“怀鸩,你有何想法?”
陆怀鸩并未成过亲,亦不懂其中的规矩,遂道:“全凭师尊做主。”
谢晏宁思忖片晌,下令道:“阳曦,聘礼与嫁妆便比照皇家规格置办,至于怀鸩的出嫁之处,定为怀鸩的卧房便可。”
唐阳曦恭声道:“属下这便去办。”
唐阳曦出去后,未多久,便着人送来了大红锦缎,供谢、陆俩人撰写请帖。
陆怀鸩取了笔墨纸砚来,磨墨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谢晏宁抬手覆上陆怀鸩的手背,取笑道:“眼下不过是写请帖而已,你便紧张至斯,婚礼当场,你莫不是要紧张得昏死过去吧?”
“弟子……”陆怀鸩抿了抿唇瓣,“弟子紧张得手都不听使唤了。”
谢晏宁迤迤然地揉捏着陆怀鸩的手道:“本尊要如何做,方能让你冷静下来?”
陆怀鸩迷茫地道:“弟子不知。”
谢晏宁从椅上站起身来,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陆怀鸩的唇角:“这样如何?”
陆怀鸩摇首道:“这样无法让弟子冷静下来。”
闻言,谢晏宁探出舌尖来,舔舐了一下陆怀鸩的咽喉:“这样又如何?”
陆怀鸩这才反应过来:“师尊,你是在轻薄弟子么?”
谢晏宁一本正经地道:“你切莫诬赖本尊,本尊分明是在努力地找寻能让你冷静下来的法子。”
陆怀鸩信以为然:“是弟子误解师尊了。”
谢晏宁暗笑,后又正色道:“现下你可冷静下来了?”
陆怀鸩又摇了摇首:“弟子非但未能冷静下来,反而极是想亲吻师尊。”
“你想亲吻本尊,本尊如何拒绝得了?”谢晏宁言罢,即刻阖上了双目。
陆怀鸩覆下唇去,于谢晏宁唇上缠绵地辗转,并将谢晏宁压在了书案上。
砚台不慎落地,砚台无恙,可惜好容易才磨好的墨汁从其中倾洒了出去,以地面为纸,新成了一幅水墨画。
这一日,俩人忙于耳鬓厮磨,一封请帖都未写。
五月十一,俩人终是将请帖写好了。
五月十五,一入夜,谢晏宁再度失去了神志,缠着陆怀鸩亲热。
三月已过,谢晏宁已能行房事了,但俩人约定将此事留至新婚当夜,因此,陆怀鸩并未做到最后。
五月十六,唐阳曦已将聘礼与嫁妆置办好了,将偌大的侧殿摆得满满当当。
五月二十一,谢晏宁与陆怀鸩的喜服赶制完成。
俩人都有些害羞,各自去试了,并未让对方瞧见。
自五月二十三日起,收到请帖的宾客陆陆续续地抵达了渡佛书院,其中并无于琬琰。
唐阳曦与毕茹为安顿宾客忙得脚不点地。
五月二十五,十名绣娘终是绣好了喜被,其上的鸳鸳栩栩如生。
而雪白的纱幔与床帐尽数被换成了喜庆的大红色。
随着吉日临近,陆怀鸩几乎是彻夜难眠,双目下一片青黑。
五月二十六,白日,唐阳曦命人将陆怀鸩的嫁妆抬入了谢晏宁的寝宫。
入夜后,俩人在偏殿就寝。
时近子时,陆怀鸩都未得入眠,他全然不敢动弹,生恐惊醒了谢晏宁。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吐息声。
他将右手覆于自己的心脏之上,这颗心脏当即一下一下地击打起了他的掌心。
他将要与谢晏宁成亲了,现下的谢晏宁乃是他的师尊,而明日,谢晏宁便将成为他的夫君。
他端详着谢晏宁的容颜,在虚空一点一点地勾画着。
由于曾被父亲卖入南风馆,他甚是厌恶断袖,却未料,他竟然为谢晏宁断了袖,并且甘之如饴。
他更未料到谢晏宁亦为他断了袖,并且愿意与他成亲。
谢晏宁实乃是他这一生的救赎,起初,谢晏宁将他从泥沼中救出来,使得他不必出卖皮肉,给予了他遮风避雨之所,教会了他生存于世的本事;后来,谢晏宁赋予了他生存的意义,他不再是一件不需要感情的工具,他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思及此,他小心翼翼地吻了吻谢晏宁的眉心,却见谢晏宁倏然睁开了双目,慵懒地道:“睡不着么?”
“嗯。”他轻抚着谢晏宁的背脊,“师尊快些睡吧,弟子陪着你。”
谢晏宁用额头磨蹭着陆怀鸩的心口,气息全数钻入了陆怀鸩的亵衣内:“明日起,你便须得改口了。”
陆怀鸩唤过谢晏宁“晏宁”、“夫君”、“娘子”,但听得谢晏宁此言,仍是忐忑不定。
他吐出了一口气,方才问道:“师尊喜欢弟子如何唤师尊?”
无论陆怀鸩如何唤自己,谢晏宁都很是欢喜,故而,反问道:“你认为本尊喜欢你如何唤本尊?”
陆怀鸩苦思冥想着,良久后,猜测道:“师尊心悦于弟子,所以弟子认为无论弟子如何唤师尊,师尊都会喜欢。”
谢晏宁粲然一笑:“不愧是本尊一手教养长大的徒弟,深知本尊的心思。”
“其实……”他停顿须臾,坦白道,“其实本尊亦极为紧张,但因怀有身孕而嗜睡,才能入眠。”
话音落地,他又狭促地笑道:“你不养足精神,新婚之夜如何满足本尊?”
陆怀鸩面色一红,即刻阖上了双目。
谢晏宁见状,赞许地亲了一口陆怀鸩的唇瓣:“怀鸩真乖。”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陆怀鸩仍未睡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才艰难地睡去了。
五月二十七,大婚当日,一早,谢晏宁与陆怀鸩便在渡佛书院门口迎接宾客。
宾客大多是来看热闹的,见得新人,俱是口称“恭喜”,又忍不住打量。
过了午时,于琬琰才赶至渡佛书院。
父亲一直停灵于流光斋内,直到她上月提着上官淩的首级向父亲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她才将父亲葬下了。
收到请帖之时,她与流光斋内不服她的长老发生了口角。
过了一日,她才打开了请帖,由于谢晏宁先前已知会过她了,她并不觉得意外,只觉得羡慕。
不知何时,她才能觅得一段好姻缘?
到了俩人面前,她先是致歉道:“我一直对于渡佛书院怀有偏见,之前误会了你们,我很是抱歉。”
她后又衷心地祝福道:“恭喜两位喜结良缘。”
所有人之中,谢晏宁最想得到的便是来自于于琬琰的祝福,而今得偿所愿,自是眉眼含笑:“多谢于姑娘。”
用罢午膳,谢、陆俩人便分别回了房间去,换上了喜服,等待吉时。
未时一刻,谢晏宁去了陆怀鸩的卧房,迎陆怀鸩。
未时三刻,吉时到。
俩人身着款式一致的喜服上了喜堂,由于俩人皆无高堂,这一拜高堂便省略了。
二拜天地,夫夫对拜后,俩人便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夫。
于琬琰立于宾客当中,顿觉俩人十分登对。
她对于断袖并无偏见,可从不觉得两个男子会如此般配。
新人拜过堂后,宾客纷纷入席,原本该当将新娘子送入洞房,由新郎官敬酒,但因谢晏宁与陆怀鸩都是男子,而改由俩人一同敬酒。
俩人其实与宾客都不相熟,很快便敬完了一桌宾客。
而后,俩人便到了于琬琰这一桌。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本是最常用的贺词,但因俩人乃是断袖,于琬琰便改成了“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谢晏宁、陆怀鸩各自抿了一口喜酒,接着向旁边的宾客敬酒去了。
因为在场的宾客太多,即便每一桌都花费不了多久,他们还是敬了将近一个时辰的酒。
宾客来自五湖四海,喜宴上的菜色尽量满足了各地的口味,这一场喜事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敬完酒,俩人手牵着手,进了洞房去。
陆怀鸩向着床榻而去,左手牵着谢晏宁,右手一层一层地撩开了纱幔,与此同时,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四月多前的情形,当时,他因寻不到“相思骨”而满腹惶恐,行至床榻边,单膝跪地,正要向谢晏宁谢罪,竟隐约透过三层床帐窥见了不着寸缕,遍体生红的谢晏宁,紧接着,谢晏宁的低吟与喘息侵入了他的耳蜗,并在这寝宫内回荡不休。
他震惊不已,被逼得气血翻腾,却不敢轻举妄动。
谢晏宁并未怪罪于他,而是将他扯上了床榻,不住地亲吻着他,令他惶恐更甚。
一切历历在目,连惶恐都还鲜明着,但谢晏宁已为他所有了,天下人都能为他作证。
他让谢晏宁坐于床榻边,自己将合卺酒端了来,并将其中一瓢递予谢晏宁。
喜烛摇曳,将谢晏宁原就绯红的面孔染得更红了些。
谢晏宁接过合卺酒,与陆怀鸩一道去饮。
酒液入喉,他突然听到还阳系统001在脑中道:“任务失败,宿主将永远被留在这个世界。”
他回道:我喜欢陆怀鸩,我很开心能留在这个世界。
自从确认了自己对于陆怀鸩的心意后,他便再也未想过要还阳。
还阳系统001道:以上由还阳系统001为您服务,祝您生活愉快。
然后,还阳系统001便彻底地消失了。
谢晏宁伸长手,勾住了陆怀鸩的后颈。
唇齿交缠间,谢晏宁直觉得身体热得厉害,不知是酒液的缘故,亦或是陆怀鸩的缘故。
一吻罢,他尚且喘息不定,却附于陆怀鸩耳畔道:“夫君,抱我。”
第100章 番外一
由于谢晏宁怀有身孕的缘故,陆怀鸩不敢太过分,做过一回,便将谢晏宁拥于怀中,细细地亲吻着谢晏宁潮湿的发丝。
第一回 ,他是因为谢晏宁在神志全失之际,提及了于琬琰,才愤而侵占了谢晏宁,并未得到谢晏宁的应允。
后来的几回,谢晏宁在清醒之时,勉强答应了他,但跟神志全失的谢晏宁云雨与跟神志清醒的谢晏宁云雨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使他充满了负罪感,使他自我厌弃,而后者使他神魂颠倒,如痴似醉。
谢晏宁浑身透湿,懒懒地伏于陆怀鸩心口,半阖着双目。
虽然他已有了陆怀鸩的骨肉,但从严格意义上而言,这新婚之夜才是他与陆怀鸩的初夜。
先前,被陆怀鸩占有之时,他神志全失,尽管一部分的情形通过春梦呈现了出来,可到底是不同的。
那之后,他与陆怀鸩互表心意,可惜,陆怀鸩受了伤,做不得,再之后,他被杨大夫诊断出了喜脉,且胎像不稳,亦做不得。
他生前不曾谈过恋爱,更不曾与人发生过关系,因而,即便他善于撩拨陆怀鸩,但临了,还是紧张不已,陆怀鸩亦然,这导致俩人折腾了良久方才成事。
春梦中的他舒服得连足尖都蜷缩了起来,而适才的他更是如登仙境。
仅仅一回,他便爱上了这件教人羞耻的事情。
今日忙碌了整整一日,他已有些倦意了,一颗心脏却剧烈地跃动着,不断述说着它所感受到的震撼,全无恢复正常的迹象。
他仰起首来,掐住陆怀鸩的下颌,吻了上去,心脏跃动得更为厉害了,一下一下用力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一吻罢,他被陆怀鸩放在了床榻之上,陆怀鸩唤人送浴水来,待浴水送来后,他又被陆怀鸩打横抱进了浴桶当中。
陆怀鸩先是为谢晏宁清理干净了,其后才去取了澡豆来。
谢晏宁一身的肌肤紧绷着,在温水的作用下,才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他打着哈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惊奇地发现三月大的胎儿已将肚子撑起了些许,并再次体认到了他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他顿时清醒了,捉了陆怀鸩右手,覆于自己的肚子上,颤声道:“宝宝长大了。”
陆怀鸩不久前才将这肚子亲吻了一番,但当时神志为欲念所控,并未觉察,被谢晏宁一提醒,方才注意到。
明明尚未瞧见宝宝的模样,他心口却涌出了一股子初为人父的成就感、满足感以及责任感。
他微微哽咽着道:“宝宝……父亲想见你。”
谢晏宁抿唇笑道:“宝宝还小,还不能出来见你。”
“弟子……”陆怀鸩猛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再自称为弟子,遂改口道,“我明白宝宝还小,还不能出来见我,但我还是很想见宝宝。”
眼前这副模样的陆怀鸩亦像是个宝宝,谢晏宁抬手揉着陆怀鸩的发顶道:“乖,至多再过七个月,宝宝便会出来见你了。”
“嗯。”陆怀鸩颔了颔首,眼眶微湿,“多谢你给予了我一个真真正正的家。”
谢晏宁抬指揩着陆怀鸩的眼尾,柔声道:“并非我给予了你一个家,而是我们俩人建立了一个家。”
陆怀鸩用面颊磨蹭了一会儿谢晏宁的掌心,又因为怕渐凉的浴水令谢晏宁受寒而快速地将谢晏宁清洗了一番,并从浴水中抱了出来,擦干后,为其穿上了亵衣、亵裤。
而后,他匆匆沐浴完毕,遂又将谢晏宁揽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