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泽君说得对!”裘元眼睛一亮,“没错,就是紫玉丹宫!只是这功法自溪暮遥死后便下落不明,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世上。”
“是啊。”
“万一不在就麻烦了。”
苏梦泽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看向惨白着一张脸的溪暮海。
“溪谷主,你可知紫玉丹功的下落?”
溪暮海楞了下:“紫玉丹功?没有……那秘籍是他的,他的东西,我不关注。”
议论纷纷的众人慌忙闭了嘴,毕竟,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溪暮海与溪暮遥之间的恩恩怨怨。
苏梦泽便也没再提这茬,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废话,苏梦笙却摇着扇子哂笑着道:“好好的一道乾坤墙,说毁就毁了,好好的一个大英雄,说没就没了,都说天妒红颜,红颜早亡,要我说是天妒人杰,人杰早陨啊。”
说完,有意无意地扫了华子尘一眼。
华子尘凤眸微凛:“苏师弟,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苏梦笙手上的扇子打了个转:“我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毕竟,当初如果没有人给师父报信,或许一切悲剧都能阻止。”
华子尘闻言冷笑:“阻止?溪暮遥当时都已经入魔了,你准备如何阻止?拿什么阻止?”
“可溪大哥当时是清醒理智的!我们完全可以挽救他!”苏梦笙厉声反驳。
华子尘瞪眼:“所以,你是在怪师父?”
苏梦笙幽幽一笑:“我在怪谁,谁心里清楚。”
华子尘脸色大变。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苏梦泽抬手拦下二人,“过去的事还提他干什么?有意义吗?能改变什么吗?”
苏梦笙与华子尘互瞪一眼,不再说话。
苏梦泽叹了口气:“总之各位都已明白紫玉丹功的重要之处,所以,烦请各位都上点心,帮助本座找到紫玉丹功,凡知情不报,或刻意隐瞒者……”苏梦泽目光一沉,“必有重罚。”
众人表达了一番忠心后,悻悻而散。
溪暮海心事重重的地回到了灵堂,一进灵堂大门,便看见了玄墨箫。
玄墨箫穿着一件飘逸非凡额白袍,正在给溪彦茗上香,见溪暮海来了,道了句:“大伯。”
溪暮海沉着脸上下扫了他两眼:“你怎么来了?”
玄墨箫淡淡一笑:“我来,自然是吊唁堂兄。”
“你不是已经吊唁过了吗?”溪暮海烦厌道。
玄墨箫淡定地将一沓纸钱扔进了火盆里:“墨箫在寒晶谷时,常受堂兄恩惠,如今堂兄死了,自然十分想念堂兄,是以想再来吊唁吊唁。”
溪暮海面色一变,恨不得立即将玄墨箫丢出去!他儿子已经死了,这一朝凤上枝头变凤凰的小子是在对他冷嘲热讽,趁机来刺激挖苦他吗?
“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玄墨箫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手:“好吧,原本还想与大伯说一说金凤山中的事的,既然大伯不愿意听,墨箫便先走了。”
“你说什么?”溪暮海抬手将玄墨箫拦了下来,“你果然有问题!我就知道你有问题!说,你到底在万妖窟对茗儿做了什么!”
“我……”玄墨箫话说一半,一掌劈在了溪暮海的额顶。
状态不佳的溪暮海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已经陷入了摄魂术中。
玄墨箫一鼓作气拿走了溪暮海的记忆,并将灵堂中的这段记忆从溪暮海的脑海中抹去,而后紧咬着牙关,将溪暮海的记忆尽数消化。
他再一次被记忆中的凄惨场景激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这一回,他大有收获。
他松开溪暮海,任由他的亲大伯摔在了溪彦茗的牌位前。
“你藏得可真好。”玄墨箫悠然一笑,推开大门,对着守在门外的寒晶谷弟子道,“谷主晕倒了,你们将他送回房间吧。”
一只立在琼花树上的小麻雀跟着玄墨箫飞了一段路后,振翅飞向了停在寒晶谷外的马车。
马车上,叶清衣微阖着双目,正在小憩,忽然,一只毫不起眼的小麻雀飞了进来,落在杜仲的肩膀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住。
“回来了。”叶清衣懒洋洋地挣开眼睛,手一拂,只有掌心大的小麻雀立刻变成一只白羽长尾,面上带着两团红晕的鹦鹉。
“让我看看,你都看到了什么。”叶清衣冲着鹦鹉道。
鹦鹉晃了晃圆溜溜的脑袋,刷地张开了翅膀。
翅膀之前现出一片霞光,霞光之中,玄墨箫独自一人进了灵堂,再出来时,神清气爽,而溪暮海已经昏在了地上。”
叶清衣久久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转动着铁指环,眼底一片冰凉怒火。
第49章 49 初吻。
回到玉穹山后, 叶清衣便将自己关在了玉姝峰中,谁也不见。
华子尘等人默默等待了三日,三日后,见叶清衣依旧闭门不出, 一个一个找了上来。
华子尘劝说叶清衣宽心, 不要与苏梦泽柳无恨斤斤计较, 劝着劝着却是破口大骂起来,直指苏梦泽是虚情假意,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希望叶清衣谨慎思量二人的婚事, 必要时, 愿意代表叶清衣出面, 解除二人间的婚约, 苏梦笙则是以为叶清衣还在生苏梦泽的气,百般替苏梦泽解释, 希望叶清衣不要听信旁人的污言秽语,相信他哥哥,与他哥哥重归于好。
他们并不知道,叶清衣之所以如此消沉, 皆是因为玄墨箫。
他在倚兰轩认真睡了三日,三日里不断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全是玄墨箫表情冰冷地走出灵堂的画面, 他从来没有从那张稚嫩单纯的脸上看到过那样的表情, 那样冷漠阴鸷的玄墨箫,是他没有见过的, 不认识的, 害怕的。
想到原著中对玄墨箫的描述, 叶清衣简直是不寒而栗。
即便没有直接的证据,即便只是推测怀疑以及一些辅证,叶清衣也已几乎认定,玄墨箫,定然在背地里做了些什么。
至于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叶清衣想都不敢想。
这就好比你精心教养了一个孩子,孩子一向看着又乖又听话,忽然有一天,你发现他其实在外面杀人又放火,更可怕的是,他可能还对你下了手。
这怎能叫人不不寒而栗。
所以思来想去,叶清衣还是拿出了无心石。
被叶清衣炼化了数日的无心石晶莹剔透,明亮干净的如同一块白水晶一样,杜仲望着叶清衣手中的无心石,冷静道:“叶师兄,你准备施用禁魂术了?”
“是。”叶清衣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希望我这个决定,做得没错。”
“叶师兄放心做便是。”杜仲道,“待你完成这件事,我便带叶师兄回梵香谷,外面的事,叶师兄不要再理会了,对你的身子不好。”
叶清衣闻言看了看身旁的杜仲,杜仲微微一笑,平静地望着他。
他知道杜仲在鼓励自己下手,可叶清衣话虽说了出去,却迟迟无法施咒。
玄墨箫的生辰八字就在他手上,他只需握着无心石画出一道法阵,便能禁锢住玄墨箫的魂魄,从此以后,玄墨箫便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活死人,虽然看起来与常人无疑,却不善思索,没有记忆,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他每一天都会很快乐,思想也单纯简单,一言蔽之,就是会变成一个低智的少年。
一个不会修炼,不会筹谋,整日无所事事的小傻子。
一想到自己要亲手毁了玄墨箫,叶清衣的心便一抽一抽地疼。
“叶师兄,你又心软了。”杜仲打量着叶清衣的神色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叶师兄,动手吧。”
叶清衣攥着无心石的手颤了又颤,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正要念出玄墨箫的生辰八字施法,容莲轻轻推开了房门。
“师父,玄师弟来看望师父了,师父要见吗?”
叶清衣身子一抖,慌忙将无心石收了起来。
一屋子的灵光随着叶清衣的动作消失不见。
“玄墨箫?”他有些诧异地道。
他怎么就来的这么巧,仿佛知道他在施法对付他一样。
“是,师父。”容莲探着脑袋问,“师父,你要见玄师弟吗?”
叶清衣便看了眼杜仲,杜仲知道他犹豫了,微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旁。
叶清衣轻眨了几下眼睛,顺着自己的心意道:“让他进来吧。”
容莲退了出去,不一会,一身正红剑服的玄墨箫走了进来。
“师叔。”玄墨箫直冲叶清衣而去,走到叶清衣身边了才发现杜仲也在这里,便尴尬地补了句,“杜师叔好。”
杜仲冷漠地扫了玄墨箫两眼,低头喝茶去了。
玄墨箫不以为意,对着叶清衣欠了欠身:“师叔。”玄墨箫轻声地道,“弟子听闻师叔身子不适,特来看望,不知师叔这两日如何了,可有用得到弟子的地方。”
叶清衣盘膝坐在榻上,精神萎靡,面色苍白,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玄墨箫,有气无力道:“听你师父说,你这几日一直在璃花宫与各大门派之间奔波,极力寻找紫玉丹功,难为你百忙之中还惦记着我,你放心,师叔身子一向如此,没事的。”
玄墨箫直感觉叶清衣这段话化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嘴巴子甩在了自己脸上,他惦记叶清衣是真,在各大门派之间奔波也是真,他不会放弃叶清衣,也不会放弃复仇,他希望叶清衣再等等他,终有一天,他能坦然地告诉叶清衣一切,告诉叶清衣,他是多么的爱他!
显然虽然还不是时候,但玄墨箫相信,那一天马上就快来了。
“璃花宫的事,弟子已经忙得差不多了,这几日会在玉穹山上好好修炼,好好陪伴师父与师叔。”玄墨箫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瓶清露,“这是弟子前往幽凉谷时,积攒的昙花清露,幽凉谷的弟子说,此清露有养肺之效,弟子便取了些来,给师父试试。”
叶清衣望着玄墨箫手中的玉瓶一怔。
昙花一现一瞬间,取此花之露水有多难,可想而知,之前,杜仲也巴巴地跑到幽凉谷去接此清露,熬得头发都白了许多,不过也只弄回来了半瓶,叶清衣简直不敢想象,玄墨箫是如何在短短三日的功夫内,收集到整整一瓶的。
“昙花清露……”他伸手接过玉瓶,喃喃道,“这东西不好找,你受累了……”
玄墨箫仰着头对叶清衣一笑:“弟子不辛苦,为师叔,弟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清衣盯着玄墨箫满是真诚的澄澈双眸,紧紧皱住了眉头。
这孩子究竟哪一句话是真,那一句话是假。
他对自己这么好,到底想干什么?
叶清衣当真想开诚布公地与玄墨箫谈一谈,可他心中明白,即便他将一切点破,玄墨箫也不会对他说真话,就算玄墨箫肯说真话,他也未必能应付得了。
从始至终都被叶清衣用复杂目光盯着的玄墨箫隐隐觉得不妙。
他一回到玉穹山便立刻向容莲打听了叶清衣的近况,听闻叶清衣连日来都将自己关在倚兰轩中,谁也不见之后,几乎认定叶清衣是被柳无妨与苏梦泽之事所扰,慌忙来到倚兰轩看望。
他想告诉叶清衣,那两个不值得他如此劳心费神,更想告诉叶清衣,他很想他。
结果,他却看到杜仲陪在叶清衣身边,两个人显然在他进来之前谈论了些什么,并且,他们谈论的话题是将他排除在外的。
他察觉到了叶清衣与杜仲针对他的排斥之意,那感觉,真是要他心冷又心痛。
他为何就没想到,或许一直默默陪伴着叶清衣,为着叶清衣白了头发的杜仲,才是叶清衣最最亲近之人呢?
玄墨箫心口闷闷地疼,他怔怔望了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叶清衣片刻,有些窘迫地道:“看到师叔安泰无恙,弟子便放心了,那……弟子便不打扰师叔休息了,先行退下。”
叶清衣顿了一顿:“好。”
玄墨箫一颗心砸在地上。
他攥了攥手中的玉箫,僵硬起身,冲着叶清衣拱了拱手后,缓步退下。
叶清衣望着玄墨箫送来的昙花清露长叹了一口气,瘫倒在床,哪里还有施法的力气。
他一觉睡到了晚上,再睁眼时,杜仲已经不在了。
枕边,依旧放着玄墨箫送来的昙花露,叶清衣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玄墨箫白日时来看过他。
若是他不来,此刻,禁魂术已然在他身上起效了。
叶清衣当真是非常的头痛,一颗心左左右右地摇摆不定,难道他真的要因玄墨箫对他的好而放置整个修真界的安危以及自己的身家性命于不顾吗?可、可他为何总觉得玄墨箫是无辜的,是情有可原的,始终狠不下心对他下手。
叶清衣恨死了自己的优柔寡断,但凡玄墨箫留下的把柄再多一点,人讨厌一点,丑一点,他都毅然决然地朝他下杀手了。
偏偏玄墨箫只留下了一些细枝末节的证据,人又可爱,长得又讨人喜欢。
真是苦恼……
叶清衣伏在床头按了按太阳穴,忽然,窗外传来一阵悠扬婉转的箫声。
那箫声似老友在耳边低低倾诉,又像情人拥在月下互诉衷肠,叶清衣一时间听得痴了,情不自禁推开了房门,站在了开满了兰花的庭院中。
月色稀薄而朦胧,各色兰花在月色的笼罩下,不过只剩下一道道灰白的身影,叶清衣目光掠过随风飘摇的兰花丛朝崖边望去,隐约看到了一位长身玉立,气质出尘的红衣少年。
少年临渊而立,手执玉箫,颔首吹奏,晚风轻扯着他的衣袍,令他看起来好像一只振翅待飞的红蝶,随时随地都要跃下山崖,飞入那无尽的深渊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