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和他糟糕地风评相反的,则是秦王领地的安宁,纵使身在边疆靠近异族领地,却被他治理地井井有条。
按理来说这位秦王殿下和商业是没有半点关系的,不过就在一年前,他似乎收到了某种指使,开始尝试打通与西域诸国的商路,并为禹朝带来了大量廉价的粮食。
易安不确定地问道:“陛下所说,是开商路?”
“准确来说,是海商。”苏洵道,“朕有意依靠两河和海路发展商路,联系两国。”
“若公子有意合作,那么位于蒙朝的海路。”苏洵笑眯眯地看向易安,“就全是公子的了。”
【作者有话说:苏洵:曲濯你敢撬我的工厂,朕直接把你小舅子给撬过来!】
第97章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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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安带着一副惶恐的神色和委婉的拒绝离开了。
苏洵双手扶着奶茶杯,看着易安离去的方向静默不语。
萧不闻:“陛下是想要易氏的造船技术?”
苏洵这才从思绪中被唤回,小皇帝仰着头看着萧不闻,对方最近不知怎么了,三天两头地往自己这边跑,他虽不说,但每日能在咽下那让人生厌的苦药时有萧公公哄着,心里还是十分熨帖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美滋滋地,但却又觉得不能太惯着萧公公了,以免他真觉得朕离不开他,到时候恃宠而骄,故意板着脸说道:“擅自揣摩上意,该当何罪?”
萧不闻看着小皇帝那故意板起脸做出地傲娇劲儿,心里痒痒地要命,一时间只觉这些时日查找宫中势力时的紧绷顿时烟消云散,道:“那就罚我日后日日喂陛下用药吧。”
小皇帝怒道:“这叫什么惩罚?”
“不叫惩罚?”萧不闻指出,“陛下进药,先前要哄着骗着,说尽好话才肯喝上一口,还未等喝完,又满床打滚说药苦,一会儿要喝蜜水漱口,一会儿又要吃果脯,奴才却又被国师耳提面命,不可让陛下再多吃甜食,夹在中间好不痛苦。”
苏洵喜欢喝完药后吃点甜的东西压压药味,一来二去,前几日竟有了牙疼之症,咬了大半天的草药才消肿。自此清河便再不许他喝药就果脯的习惯了,但苏洵又受不了喝完药后嘴里的怪味,再加上萧不闻又惯惯着他,苏洵难免忍不住任性了点。
小皇帝只觉脸颊泛红,诺诺地说不出来话,许久才反驳道:“朕才没有满床打滚!”
那么多宫人看着呢,朕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有失体统的事来,顶多……顶多就是用被子蒙住脑袋装鸵鸟罢了。
说完,苏洵还给自己辩驳:“那是因为药太苦了,萧公公自己没喝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萧不闻看着他的陛下,他没有说,自己从一介奴隶之身爬到如今的高度究竟付出了多少,又是如何日夜谋划才将偌大冰冷的皇宫纳入手心,幼时连混着杂物的馊饭都肚子里咽,一点苦药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小陛下,纵容地说道:“是奴才的错。”
哼哼。萧不闻道了歉,但苏洵却更觉得不舒服了,他感觉心里有点堵得慌,就好像是他欺负了萧公公一样。
明明每天是萧公公掐着朕的下巴给朕喂药,明明就是萧公公欺负朕!
但他一想到自己近日来着人去问的萧公公幼年的经历,一时间又觉得有些心疼。萧不闻如今虽然风光,但年幼的生活却着实不易。
看在他办事还比较得力的面子下,嗯,这算是对核心员工的优待。
苏洵在心里哼了一声,指了指对面易安的椅子:“不用站着了,坐下吧。”
然后萧公公就搬着椅子坐到了苏洵旁边。
小皇帝:“……”
他瞪着胆敢做到龙椅旁边的萧公公一眼。
萧不闻却提前为陛下揉肩,堵住了他拒绝的话。
小皇帝:哼哼~
“你说朕是想要易氏的造船技术。”苏洵被萧公公伺候地舒服,决定暂且绕过他僭越的大罪,“还有呢,你还看出来什么了?”
萧不闻看着苏洵,他是知道小皇帝近日来在尝试查找他过去的事,宫中遍布他的眼线,这根本瞒不住他,甚至一大部分故事,都是他深夜回想,再通过一些年老的宫人之口告知给陛下的。
那些光是回忆便满是痛苦的往事犹如一道狰狞的疤痕,可怖的模样之下却是越烂越深,使他日夜不得安宁,使他成为一具腐臭的空洞躯壳。有时候,当他无法控制于寒狱中虐杀那些囚犯后,在自己下属那恐惧的神色中,也曾无比痛恨以这姿态苟活于世的自己。
但陛下,就像是一束光,照入了深陷枯井的他,他踩着累累白骨才能将口鼻露出,呼吸上一口空气的可悲人生,自此便有了新的希望。
他自知心有妄念,却并不愿斩断,他贪婪地将这光关在心中,仿佛也能借由这灼灼烈日的光辉,成为生活在光下之人。
但他又害怕,害怕陛下厌弃于他,害怕陛下不再垂怜这具狰狞丑陋的躯体,若有朝一日阳光散去,萧不闻深知自己定会憎恶于陛下,甚至会做出来将他也拉入深渊的举动。
他就是这么一个狰狞恶鬼,纵使为陛下甘愿披上人皮,也终究没有人心。
当陛下有意去问时,他几乎是欢欣鼓舞地将自己丑陋的疤痕展露出来,还恨不得再添上几道,就算多得陛下几分怜惜之色也足以。
“萧公公?”苏洵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被自己刚刚的佯怒给吓到了,连忙道,“朕刚刚是在与你开玩笑,朕不过是刚刚和易安谈论时才临时有了个思路,想和萧公公谈论一二。”
萧不闻看着苏洵略带焦急的模样,心中一暖,似乎陛下待他的确是有所不同的。
这个认知一旦出现,便立刻扎根于他心中,如同一颗蜜糖进入心尖,甜地他幸福地无所适从。
“陛下想听,奴才便说。”
苏洵讨好地把自己的奶茶杯递过去:“萧公公说。”
萧不闻是不喜欢喝这些甜味饮品的,但嗜甜的小皇帝整天就像是个糖罐子一样,散发着甜美的气息,这让他对这种饮品也产生了几分移情。
更何况这是陛下的杯子。萧不闻不着声色地在陛下之前喝的地方抿了一口,只觉得唇舌之间满是香甜。
“陛下想要攻蒙,便不能没有水军。陛下看似发展水商,实则是想借此练兵。”
苏洵点头道:“是了。”
练水兵的念头已经在他脑海中盘旋已久了,只不过往日实在找不到好机会,禹朝也无力再度支撑一支新的军队,他便只好作罢。
但易安的到来却让他看到了希望,北方郭古烁朝虎视眈眈,南方蒙朝也视他为敌,谋定万世基业,成为统一天下的帝王是他早有的愿景,而在这过程中,显然陆军的重要性要远远胜于水军。
是以这个想法他不能和他人交流,之前他不过是不小心流露出几分想要攻打古烁朝的念头,便让朝臣,甚至包括慕容澈都给拦了下来。
苏洵知道,天下百姓苦战久已,禹朝也羽翼未丰,此时并不是言战的最佳时机。但这天下一日未定,他的政策就一日不得施行。
睢阳固然占据着地理优势,但如今睢阳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成为连易安见到都惊叹不已的世外桃源,又何尝没有他政策施行的功绩?
丞相等人深知先帝征战四方荣耀背后给百姓带来的痛苦,所以视兴兵为不详之举,但却忘了,这天下就像是一块烂疮,用刀挖下自然痛彻心扉,但若犹犹豫豫,却也只能任由这伤口越来越大。
还有他心中所惦念的小冰河时期,若没有一个强大的统一王朝,百姓如何渡过即将到来的灾难?
难道战亡的将士是他的子民,那些冻饿疫病而亡的人就不是他的子民了?
苏洵:“这件事在朕心中已盘踞数月,但朕却不能和前朝的官员商议。”
萧不闻看着他的小皇帝:“陛下信赖奴才,奴才也斗胆问一句。”
“陛下为何如此急迫?”其实这也是萧不闻疑惑的地方,苏洵治理禹朝治理地井井有条,只要脑子没有问题,任谁都能看出,长此以往这最终的胜者会花落谁家,“陛下按部就班,亦可问鼎天下。”
“……朕只是担心时间不够。”苏洵轻声道,“一方面朕心中有忧,愈发严苛的天气让朕心中不安,另一方面……”
他按住自己的心口:“如今禹朝能得以发展,都寄托在朕安然无恙的前提下,但朕的身体却是整个禹朝最为薄弱,也最易攻破的弱点……”
“陛下!”萧不闻没忍住出声打断了苏洵,“陛下怎可如此去想,这般不详的话语,陛下日后再不可多说了!”
他能面不改色地花十多天,将一个人用数千刀活活凌迟处死,却连看到苏洵皱皱眉都心疼地要命,哪能听到他这样说自己?
“好吧,那朕便不说了。”苏洵耸耸肩,但他心里却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他身体不好已是定局,去岁,曲濯能用朝臣逼迫的法子让他怒急攻心,以后也能用上别的法子。
是以他做事总喜欢留有余地,别人五分能完成的,他便要做十分,为的就是防止自己一旦病发,做的事就要打了折扣。
所以他就像个担忧明天的小仓鼠一样,一有机会,就要发展壮大禹朝的势力,以保证一旦自己有任何问题,禹朝在皇位不稳的情况下也能抵抗住身边的恶邻。
萧不闻见小皇帝收回前言后,也强压下心中的惊惧之情:“陛下认为易安会答应?”
“商人、百官,甚至是朕这样的皇帝,一生中都难免与人争斗,而争斗,便是一句此消彼长。”苏洵道,“易氏如今已无退路,他们为蒙朝展现了一种新的为官之路,从卑贱的商贩到荣耀满身的国丈,在如此的榜样和刺激下,如今蒙朝内的商贾怕是都虎视眈眈,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
“易安已经退不了了,一旦退了,又有别的商贾出现,那他们整个易氏的根基都会被动摇。”
“况朕也不瞒着你,除了为未来征战南方做准备,朕同样重视商路本身的价值,更重要的是,朕想要有大船为朕带来海外良种。”
“像是辣椒和棉花?”萧不闻没问为何苏洵肯定大海之外有良种,只是沉吟了一下,“若是如此,陛下亦可与丞相等人商议。”
他虽然乐得陛下信众,但那三条商路已经足够他忙活地了,再加上一条水路,就算是他也有心无力,更何况宫中还出了那件事,他担忧是因为自己为了商路而偏了暗卫的重心,才叫歹人有机可乘,最近已经将商路的事情放下去了大半。
“不过以丞相之聪慧,必然能看出陛下所想。”慕容澈是苏洵的启蒙老师,真的是苏洵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他想要做什么。
他虽然看慕容澈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不顺眼,但也不得不说:“丞相并非迂腐之人,陛下有合理的理由,丞相也不会一力阻拦。”
“但朕总觉得在丞相心目中,朕已经成了个好战的暴君了。”
“……”
等等,你这什么眼神?
“奴才有些口渴。”
“你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难道不是吗?”苏洵气极,“好战,完颜鸿那样的人才叫好战好不好!”
“嗯,陛下说的是。”
“不要敷衍朕,难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去年残杀氏族。”
“那是因为他们不听朕的话。”
“进攻阳、伊二城。”
“那是因为曲濯那厮使手段!”
“挑起十八部之间的矛盾?”
“那是未雨绸缪!”
“……陛下说的是,陛下所做都是有理由的,陛下是仁义之君。”
【作者有话说:萧不闻:还能怎么办呢,宠着呗】
第98章 征服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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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朝十七年二月,帝命各城试种白棉,同年九月,以石、五迎、鹏云等城为表率,每亩获棉超200公斤,并有棉籽、棉蜜若干,皆为良品。以棉制衣,柔若云,暖若裘,工艺价格皆远低于绸,一时间人人追捧。
禹朝十七年四月,帝命各地举办文会,以成绩排行,举荐人才,寒门士族唯才是举,一时间文风鼎盛。每城推举十人,由官府送至睢阳终试,共选取百余名学子授官,并有榜首名为状元,次者名为榜眼,再次者为探花,陛下亲授官服印章,走马游街并于朝中设鹿鸣宴以示嘉奖。
禹朝十七年五月末,帝命修建船坞码头,以水路沟通南北。码头附近各地商人云集,各地货物纷至沓来,水路两侧房屋寸土寸金。
禹朝十七年六月,格物馆进缫丝机、织绸机,绸缎制作速度增进数倍,所织花纹繁复美观,帝大悦,赏金数万量。同月,帝公开制纸之法,鼓励各城按需制作。一时间纸价如草,并活字印刷术推广,几乎家家有《论语》,人人识三字。
禹朝十七年七月,国中与西域诸国商路畅通,各地大路牛车络绎不绝,繁华之景世所罕见。禹朝之瓷器丝绸价比黄金,良种异果层出不觉,仅一城一月之商税,便有万斤粮食,世人赞为“丝绸-黄金之路”。
禹朝十七年九月……
此时正值金秋十分,秋高气爽,田野中的空气中弥漫着成熟粮米的清香。
禹朝郊外,一处由水泥铺地的试验场此时热闹异常,正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团团围住。这些人有的身着华服,有的身着布衣,汇聚在一起,所有人皆屏气凝神,神色紧张地看着场中准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