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曾与南夷有过一段渊源的司珐尔,想到此不由蹙眉。
「对方打算派来的人是谁?」
「呵呵,听了您可别怪我,这真的不是我能决定的,一切都是南夷皇的主张,我就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宓勒深谙内情,也知道司珐尔在担心什么,无奈事与愿违,全是情非得已。
「是她?」冷冽的口吻有着一丝不悦。
「目前南夷皇最倚重的下届女皇热门人选,也是统帅赫赫有名的南夷水师大将,大皇女南夷露露殿下是也
。」
南夷露露。仅是听闻她的名字,就足以使得司珐尔频频皱眉。
瞎猫撞上死耗子也没有如此的好运气,为何谁不好挑选,偏偏挑上一个霉神登门拜访?南夷露露,一个属
于过去的名字,一段他差点都忘记的日子,意味着即将来临的麻烦前兆。
「南夷殿下可说了,她非常期待能与你再会,司大人。」不减幸灾乐祸的神采,宓勒不知死活地笑着。
正当司珐尔认真考虑下次要派他到星之列屿,某个只有活火山的野蛮丛林里出任使节的,隔着一道门传来
了咒骂声。「司珐尔!你这混帐!」的怒吼声。
「喔喔,就一名躺在床上的病人而言,这声音可真是中气十足啊!」抢先司珐尔一步的,宓勒跳起来说。
「五年不见了,真是令人怀念啊!亲爱的陛下,小臣这就来晋见您──」
司珐尔二话不说的拎住了宓勒的衣襟,将他摔回原位说:「这里轮不到你登场,去角落等着。」
哎呀呀,宓勒摇着头,就算是过了五年,事情一牵扯到亲爱的飒亚陛下,似乎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司珐尔
大人那露骨的独占态度依然故我,安然健在。心有余悸地一抖,方才瞪着他的凌厉眼神,不愧是被封为天下第
一美男子的「杀人目光」,威力惊人咧。
一进寝室,招呼他的是迎面而来的抱枕,司珐尔早有心理准备的,巧妙侧头避开,只是接续的第二颗枕头
就直击到他脸上了。闷声,扣住那颗落下的枕头,司珐尔脑中想着下次得再练练新的花招,要不,飒亚可能会
成为天底下投枕头最神准的人。
「为什么没有把我叫醒?都是你,害得我今天又错过早朝了!」飒亚气得脸红脖子粗,从床上仰起身子怒
吼着。
「那么想上朝的话,凭自己的力量爬起来如何?就算您醒了,能不能下床走动也是个问题。」气定神闲的
,司珐尔将枕头归回原位,淡淡说道。
另一波红潮袭上飒亚的双颊,轮廓鲜明的五官搭衬着红润的色泽,看来好不撩人,只是那两道紧蹙的浓眉
与火怒到极点的发亮银灰眸子,破坏协调的韵味,呈现凶恶的线条。
「你……再给我说一次看看!」握紧了拳、绷紧蓄势待发的肌肉,飒亚咬牙切齿地放话。
「几遍我都能说,陛下。」司珐尔轻佻的瞟了瞟还残留着自己痕迹的那具身子说。「您不是还很累吗?要
不现在早就跳下床来跟我打了。别逞强,这样大吼大叫,万一像以前一样招来了不识相的侍卫,落得尴尬下场
的人,并不是我。」
可恶!飒亚忿忿地瞪他。
司珐尔慢步上前,取过一条干净的手巾说:「只是一天没上朝而已,我已经先替你审过了折子,有问题的
部分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了。来,躺好,我先帮你擦擦身子……」
「行了,我自己来!」抢夺过那条手巾,飒亚窘怒地说。「你出去,我不用你在这边碍手碍脚。」
「你可以吗?要是里面不弄干净,闹肚子痛的话,又要怪罪我,我可吃不消。」
半强迫的翻过他的身子,司珐尔才不会让飒亚的逞强剥夺了他的小小乐趣,每一次帮他弄干净身子的时候
,飒亚那有口难言、尴尬到极点又不能发作的可爱模样,是百看不厌的。
「……别……」
指尖掰开了柔软的双丘,温柔的抚触着,一个轻压,残留的东西便流了出来。
飒亚除了最初的抗议,接下来便将整张脸都埋到枕头堆中,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从司珐尔的角度,可
以很清楚的看见他那臊红到耳根的糗态。多么容易脸红的人儿,呵呵,这种事都做了不下数百次,到现在还有
什么好害羞的?不论哪一个地方,都早已被他摸透了。
也许是因为飒亚越是羞涩的反应,反而更令司珐尔兴起作弄他的欲望,刻意延长了清理的时间,放纵指尖
在他体内徘徊逗留,直到飒亚忍不住地大叫:「你当这是在帮我掏心挖肺啊!快快了事,快快把你的臭手从我
身上离开。」
「是,陛下。」强忍着笑,司珐尔终于释放了他。
接着取来了替换的衣物,扶着飒亚起身,像是在替娃娃更衣般,一件件由底衣、单褂、腰带地套上他的身
子,司珐尔享受着服侍他的乐趣,最近这一年多来,他几乎天天早上都待在飒亚宫中,就是想独占这种特权。
飒亚根本不需要侍从,与其让那些笨手笨脚的侍从碰触到他的飒亚,他宁可天天来这里报到。
总算将飒亚的衣着打点好后,司珐尔才撩起他的黑发,一边束起、一边在他的颈
项上烙下一吻说:「现在……不气了吧?」
飒亚反白他一眼。「哼,你还在乎我气不气吗?一意孤行的混帐东西!」
「我当然在乎,毕竟,我是这么爱你,要是气坏了你,去哪里都找不到另一个飒亚啊!」灿然一笑,灰蓝
眸子闪烁愉快的光芒。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家伙,飒亚火气也全消了,跟司珐尔生气是没有用的,这个男人不是会因此而打退堂
鼓的软弱家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这辈子是栽在他手上了。
「来吧,陛下,外头有位等候您召见的人。」
伸出的手,覆上去的手上下叠合,当他们跨出这间寝室,在这瞬间,再多的甜言蜜语都必须被禁闭在秘门
内,独留高高在上的君主与忠心耿耿的臣子面具,呈现在世人眼前。
第二章
看见许久未见的一张面孔,飒亚愉快地呼唤道:「宓勒!」
「微臣参见陛下。」
「真是好久了……自从你到南夷去……多久了?四、五年了吗?」轻扬衣摆,飒亚微笑地落座在华椅上。
「精确地说,再过半个月就届满五年了。」宓勒规矩地站在他身前答道。
「五年吗?时间真是过得好快。」想起过往的那些日子,初次见到他时,自己还是皇子的身分,一无所有
。这些年来发生的变化,快得令人应接不暇,连回首顾盼的时间都没有。
「陛下看来还是没有多大的改变,依旧是这么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生气勃勃,臣也很感欣慰。」宓靳回
以微笑地说。
「怎么?你想象朕应该变成脑满肠肥、头秃发枯、死气沉沉的模样?」戏谑的,飒亚不减伶牙俐齿,眨眨
眼说道。
「哈哈哈,臣岂敢。」
要说他曾经想象过飒亚陛下会变成什么模样,宓勒只能说远远超出他所预料的,当年背负着孤立命运却不
曾屈服的顽强少年,竟会如此适合「皇帝」这名词。这绝不是因为飒亚长高了些,体格不再犹如少年般纤细,
呈现出匀称筋肉的青年体魄,这些外在因素能改变人的印象,但是……
对,就像山猫与在豹一样。
从前他曾经在野林里捡拾过一只有着利爪的小猫,大家都认定那是只山猫,未成年的山猫给人的感觉不过
是只脾气火爆、毛茸茸的小球儿,但想不到当山猫逐渐成长褪去了可爱的毛发,度过了冬眠时期,大家才知道
过去被误认为山猫的生物,其实是更加危险的动物——花豹。
当敏锐狡黠的双目,首次散发出威胁光芒的瞬间,宓勒恍悟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野豹不是能被豢养与驯服
的,牠是属于更广阔的天地的,牠锐利的牙与爪,是为了捕捉猎物而存在的。于是在落花缤纷的季节,某一日
,牠咬断了绳索,毫无眷恋、头也不回地往密密重重的林子里一窜,消逝。留给宓勒的只有遗憾与惆怅的记忆
。
当年煽动着司珐尔与飒亚接触的自己,再度将「花豹」与「山猫」给弄混了。
他当年的想法是稍加训练,套上虚假的皇帝光环后,久而久之,飒亚自然会学会如何做皇帝——
呵呵呵,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
飒亚根本不必学,他看到今天飒亚的样子,便明白了。
飒亚什么都没有改变;那双银灰色眼尾挑衅上扬的眼睛也好,那总是表达顽强意志的唇角也罢,野性十足
的俊逸皮相也挡不住的强烈气质,呼之欲出的捉住每个人的视线,天生就具有强烈的动人魅力。
魅力,多么有利的字眼。谁不希望有魅力,能吸引所有的目光,但往往只有持有它的人才会知道个中苦处
,特别是身在狭隘封闭的宫廷,感触更深。
羡慕与嫉妒——再不情愿也硬被架上的负面情绪。
孤立与打击——负面情绪所引发的无言暴力。
恐怕没有比亲身体验过它的飒亚,更能了解被卷入这种情感暴力的漩涡里,深沉的无力感。
我又不是自愿要拥有什么天生魅力,真是狗屁!(但你就是有这种魅力,又该怎么办?)
嫉妒吗?羡慕吗?所以看不过去,所以感觉很不爽?这些全都是你们自找的,和我有什么屁关系!(也许
和你没有关系,可是没有代罪羔羊,就没有去处的愤怒,又该归向何方?)
到头来,回归原点,追逐在魅力的背后,永远紧缠不放的还是那些失意者、无能者的憎恨目光。
魅力——多么可怕的字眼。它会使得人疯狂,也会使得人崩溃,得不到的人哀嚎,得到的人也不见得能过
着额手称庆的日子,可是大部分的人还是会说:「有总比没有好。」
不过,真的是「有总比没有好」吗?问问那些公认有魅力的人,也许会得到完全相反的答案。
宓勒将飘远的思绪拉回眼前、现在——
飒亚的魅力固然重要,可当时他对这股魅力的信心并不大。
当然,遑论两位无能、黯淡无光的皇子哥哥怎么不甘心,这位特立独行、醒目出众的小皇子,没有被污秽
的手段、嫉妒的中伤所击倒,很轻易的,飒亚靠这股罪恶至极的魅力,获得了胜利的果实,登基为帝。
只是过去加诸在皇帝身上的那种固若盘石的形象对飒亚而言确实有些沉重。统率朝臣并不如想象中来得容
易,尤其是西琉皇朝里有太多养尊处优的贵族、特权而骄的大臣,一名初出茅庐的十五岁少年皇帝,能不被这
些虎视眈眈的人肢解入腹,就已经值得赞扬。
因此,他不预期会在五年后看到「不变」的飒亚。
只要飒亚还能稍微保有自我,不被「皇帝」这名词给吞掉,不被四周无数的声音所左右,那当年的「宫廷
斗争」就已经算是成功,起码斗争过后,西琉找到一位还算称职的皇帝。
不料——或该说是大大的惊喜,飒亚比他预测的还要成功。
凛凛俊逸的美貌,咄咄逼人的威风,野性衍生的骠悍,挑衅启发的斗志,既不扭曲自我个性,而能赋予「
皇帝」另一个新生风貌,且还令周遭的人心服口服、赞叹不已。
多么年轻、美丽而高贵的皇帝……
多么俊逸、神威赫赫的皇帝……
天生吸引人的魅力,加上后天散发的自信,两者合一,升华为不可思议的邪魅,仅是坐在那儿不语不动,
甚至不需要顶着「皇帝」的头衔,飒亚周身所散发的非凡光芒,也不容任何人忽视。
如今谁还记得飒亚继位前老皇帝是什么模样?新皇飒亚已是西琉的新传说,是西琉的新偶像,是西琉子民
心中光芒万丈的新太阳。
只是,光照越是强烈的地方,影子也越加明显——
宓勒悄悄地把眼角瞟向在旁的司珐尔,飒亚会成今日的飒亚,和这个男人有绝对密不可分的关系吧。
以旁观的第三者角度,宓勒对这两人往后如何继续发展下去,非常有兴趣。
你知道吗?我亲爱的飒亚陛下啊,就算是天上的太阳也有被暗影吞噬的时候,蚀日的影是存在的,切莫大
意,你身旁的男人绝非没有半点野心的影子啊!
可惜他没这胆子在司珐尔面前如此警告飒亚陛下就是了。
「宓勒大人这么多年身在异乡未归,一定很怀念故乡小点吧?」待笑声告一段落,飒亚热情寒暄地说。「
今夜就留在宫中,朕吩咐御厨准备几品道地的西琉传统名菜招待你。」
「多谢陛下的关爱,臣恭敬不如从命。」
「很好。那么朕就期待今夜喝个痛快,好好聊聊这些年来你在南夷所度过的有趣往事当下酒菜吧!」
「这句在臣身上,别的事我宓勒不敢打包票,但是要讲笑料,臣可是有一箩筐呢!」
「哈哈哈,好,好极了。」一转头,飒亚吩咐着司珐尔说:「就是这样,今夜朕要和宓勒大人把酒言欢,
你就——」
「臣知道,我会准时「奉陪」的。」司珐尔抢先一步地说。
啧,本想叫他今夜就不必留下了,但这念头八成已先被他看穿。
飒亚在心中埋怨着,怎么,就连一个晚上都不放人自由吗?近来司珐尔反常的束缚着他,不论到什么地方
、做什么,他都亦步亦趋的像个影子般紧跟着不放,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司珐尔不会这样的。
莫非司珐尔又隐瞒了他什么?
可是就算自己追问司珐尔,他也不会老实回答的,相处这么多年,飒亚早学乖了,只要是司珐尔下定决心
隐瞒到底的事,就休想从他那蚌壳似紧闭的嘴中问出答案,那只会白费时间与力气。
「有两位地位如此祟高的人陪小的喝酒,看来今夜真是不醉不归的花月良宵了。呵呵呵!」
夹在一脸不悦的飒亚与面无表情的司珐尔两人之间,装作一脸无辜的宓勒,微笑地说道。
***
平日肃静的皇厅内,难得热闹喧哗着。
「……好事才到一半呢,门上就传来一阵敲门声,当场那位火辣小美人儿,你猜怎么着,竟把我往露台上
推耶!那可是足足有三层楼高的地方,能踩脚的地方就一小方块。想我一世个傥美男子,差点就要落得光着屁
股冻死在窗外的下场,幸好那是薄凉的初春,要是适逢严寒啊——嘿嘿,别说是人冻成了冰柱,就连下面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