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告訴你,地點什麼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一起‥‥‥即使不花這種冤枉錢,我一樣會很高興的。」
原本沒花精神在聽英治說話的夏寰,突然停下戲弄他的雙手,認真地盯著英治問:「等等,你再說一次,重要的是什麼?」
耳根處的熱氣蔓延開來,英治緊蹙著眉,不很甘願地說:「明知會被你整,還提著行李跟你來夏威夷,不就已經回答你想知道的一切了!」
夏寰粗獷而洋溢著男人味的五官,在片刻思索後,露出揶揄的性感微笑,沙啞地說:「‥‥‥我還是不懂「」
想跟我裝傻嗎?英治翻個白眼,把襯衫塞回去,轉身欲走。「不懂就回學校唸書去,我不是你的老師。」
「別想逃!」
突然間彎下身的男人,無預警地將英治打橫抱起,三步併作兩步地橫越過大半間的客廳,踹開一扇緊閉的門。
英治連屋子裡面是什麼模樣都還沒看清,整個人就被拋上一張頗具彈力的大床上。
這頭蠻牛!
「喲,這場景還真的不賴!白色床單上,顫抖的小處女張著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從凌亂的劉海下瞪著偉大英俊的王子,嗯‥‥‥非常具有挑逗力。」
「產生幻覺是精神病發作的徵兆。」英治冷眉一挑。
「那張倔強的小嘴,能倔強到什麼時候,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夏寰扯高一邊唇角,一邊舉起賁張的上臂肌,三兩下就脫掉上半身的衣物。
英治沒笨到開口問他想幹什麼,只是把擋住視線的劉海撥開說:「你不介意的話,我現在比較想做的是去沖個澡,然後吃午餐。」
「等你先解決我的部份再說。」
「不能公平地猜拳決定先後順序嗎?」
夏寰撇嘴一笑。
「小治治,你在說什麼傻話呢?猜拳?!從幼稚園畢業後,我已經很久沒聽到這麼好笑的提議了。你真的個長不大的小孩!」
「‥‥‥天底下,你是最沒資格這麼說的人。」看著他爬上床,英治喃喃地低語。
「什麼?我聽不到啦!」
扣住英治的腳踝,往兩旁拉開。
「你實在太囂張了。」已經放棄反抗的英洽,大嘆口氣。
摸索著英治雙腿的中心,夏寰老神在在地笑說:「剛剛你說的話,我要再補充一點。不只那些女人寵壞我,你也有份,小治治。沒有你的縱容,何來我的放肆?一個銅板是敲不響的!」
這句話,很遺憾的,英治無法反駁。
‥‥‥自己真的是寵壞他了。
不留任何空隙地,被填滿。
心裡。
身體裡。
每一個細胞核到每一滴血;有形的軀殼到無形的魂魄;由裡一直擴散到外‥‥滿溢著、氾濫著,浸潤在名為「情」的罪惡深淵中。
是愛?
是慾望?
廉價的言語說再多,都不可能把模糊不安轉為清晰永恆。沒有「永遠不變」、沒有「此生不渝」、沒有「王死方休」。否定著所有的可能,卻又想牢牢捉著那虛幻的希冀,等待一個例外的奇蹟。
‥‥‥也許只是無可救藥的愚昧罷了。
濕熱的鼻息,短暫而急促地在極近的距離中交錯。
曖昧不清的呻吟、淫猥色情的澤澤水音,在唇與唇黏合、離分之間,不時地竄洩。
不過是個吻,想想這不過是四瓣唇肉的接觸罷了,又為何能如此令人心蕩神馳,彷彿要被融化、被燒滅了、被吞噬了呢?
大膽入侵到口腔中的殷紅肉片,攪動著腔內黏膜,纏住顫抖的的另一片舌葉,深湶欢ǖ匚敝蹞嶂瑥难屎砩鸬挠鋹傄舴诤眍^鼓譟翻滾,接著由鼻端哼唱出來,宛如求愛的貓咪發出的細吟。
扣住頭顱後方的大手,在髮海中按摩著他的頸項,催促著他轉換角度,讓男人能盡情地汲取他口中的唾液,貪婪地佔據那雙唇瓣。
「親嘴的時候‥‥‥你倒挺老實的‥‥‥這麼喜歡親嘴嗎?」
移開唇畔,進而咬著耳垂的男人,暗啞的低嗓音,勻感地穿透耳膜。
「‥‥那是你唯一可取之處。」
他顫抖著,低垂著長睫,咬上男人的下唇,享受那絲滑的觸感,像舔著奶油的貓兒般,細細地品嚐。
「嘴硬的傢伙!什麼唯一?難道你敢說自己不是迷戀我的全部?」
將他壓倒在床舖上,男人開始朝他的胸口進攻,從鎖骨凹陷處一路舔吻到湙焉男囟恕?br />難以自抑地弓高頸項,悶聲喘息著。著火的男人的舌,以及燃燒的自己的未梢神經,色彩鮮明的快感燙炙了視網膜。
和夏寰做愛,是種天人交戰的折磨。
自尊、羞恥、快感、痛楚,平常沈潛在靈魂深處的東西,一一被翻攪出來,浮出水面,捉對廝殺。白熱化的戰況下,猶如赤足踩在薄脆的冰層上,等待著那不知何時會碎裂四散的理智,被淹沒在無以估量的慾海深處。
此刻‥‥‥
再一次地‥‥‥
潮湧上前的渴望征服了自尊,快感侵蝕了羞恥,悸疼與痛楚分不清的這一刻。
「你又在做什麼無用的掙扎了?」
男人的手指摸索到他的唇間,揉搓著他的下唇,催促他張開嘴,並說:「偶爾也讓我聽聽你直率的叫聲吧!」
「‥‥不‥‥‥要‥‥‥」艱澀的,他在喘息與喘息的空檔中,低語。
「為什麼?這裡又沒別人在!」
「‥‥‥」
得不到回應的男人,撇唇一笑,扣住你的下顎,盯著他的黑眸中有著揶揄,說:「不喜歡嗯嗯啊啊的,像個女人一樣,對吧?」
倏地掀起長睫,黑白分明的瞳眸火怒地射向男人。
「有什麼關係?我知道我抱的人是誰,也沒有把你當成女人,這不是夠了?你要在我而前遮掩什麼?自尊那玩意兒,等下了床再穿上就好了,現在你只要負責享受就是了。」
「你說得簡單。」
「本來就很簡單,是你喜歡把事情想得複雜。我們在一起有多久了,你的脾氣我還不瞭解嗎?這麼巜一~,你不難受,我看了都難過。」
撫摸著腿間的手,輕握氛那蓄積能量的部位,男人沙啞含笑地說:「好歹在咱們度蜜月的時候,把那些累贅的東西丟在腦後吧?我保證不會因為你在我懷中呻吟哭泣,就不把你當成個男人看的,吶?」
「誰會哭啊!」皺起秀氣的雙眉。
「喔?好骨氣!就不知道這句話能不能維持到最後?」
男人驀地伸手抬高他的腰,俯下身軀──
「夏寰你!」
濕熱的口腔接觸到矗立的慾望,他猛然地倒抽口氣,堪堪忍住那幾乎脫口而出的呻吟。
皇尖在頂端徘徊挑逗,刺激著原先奔騰的血液全往那兒集中。難耐地扭動著腰,想要脫離男人的熱唇,但動作根本違背意旨,反而更像是在央求著男人疼愛般,不住在男人嘴邊抽動著。
飽漲在胸臆間的嚶嚀聲,斷續地推擠著喉嚨,抗議著‥‥‥該死的!
男人的手加入了戰場,環著渾圓的雙珠底部,以掌心滾搓。順勢,雙唇將昂然挺立的慾望,整個兒吞入,吸吮。反覆吞吐愛撫下,很快的,脹硬撐滿的小鈴口源源滲出透明的液體。
嗯‥‥嗯‥‥忍耐到無法再忍耐的瞬間,他扣住了男人的頭顱輕喘地嚷著道:「快放開我,夏寰!」
「射出來,我會把它全部喝下去的。」
彷彿要印證自己的話般,男人的牙齒毫不留情地催逼失控的慾望,往爆發的彼端直奔。
「不要‥‥啊啊‥‥‥」
在沙嗄拔高的尾音中,繃緊的全身肌肉一張一弛,白濁的液體噴灑。他難以置信地遮住泛紅的眼角,肩膀在劇烈的喘息下不住顫抖。
男人舔舔自己的唇,靠向他的耳邊說:「哭了沒?」
「你!」氣得移開手。難不成他就為了那點小事,所以‥‥?
咧嘴笑笑。「還沒哭啊?看樣子得使出第二招了。你等著,我一定會讓你哭出來的!反正現在我們有的是時間,哪裡都不去,對吧?」
「你可以去死!」
「我真是愛死你了,小治。」
「閉嘴!」
沙沙的浪濤聲。
暖暖風吹,祥和的陽光。
透過椰子樹搖曳生姿的綠蔭。
間雜間,一對情人的纏綿(?)愛語。
這是個最合適蜜月假期展開的午後時分。
三、
對一個平日以工作為全部生活重心9徙來說,最大的折磨便是將工作從他的生活中抽離,命令他得整天無所事事、閒來晃去,再給他把大把大把花也花不完的時間,要他想辦法過得「快樂」。
以前倘若有人指著歐陽英治的鼻子,罵他是個「工作狂」,英治絕對會搖頭否認。你是熱愛自已的工作沒錯,但他不承認自己是那種工作成癮,或屬於不工作就會渾身不對勁的人。他甚至認為,目前自己工作過度的理由,純粹是逼不得已,絕非自己樂意造成的。
‥‥‥但,把事實攤在陽光下,他發覺自己居然是個不拆不扣的工作狂。
因為明明弄以不必上班,不必工作,睡到日上三竿也不會被醫院緊急傳呼,更不必為了永遠看不完的門圆』迹黄群雎匀椭匾缘摹脯F在」,他卻覺得無聊透頂、無聊斃了。
在K完一整本「買來的」英文偵探小說,也在「免錢的」海水中來回盡情游了十來趟,現在趴躺在「租來的」私人海灘上,任由烈日烤焦塗抹著厚厚防曬油的背部,宛如一片正在烤箱的白吐司時,英治終究不得不面臨最「殘酷」的問題考驗──接下來,還要做什麼?還有什麼事可做?
唉‥‥‥
從沒想過「打發時間」,原來是件這麼困難的事。
才不過離開台灣四十八小時,腦海中卻已經懷念起喧囂吵雜、路上車水馬龍、街上熙來攘往、無處不活力的另一座海島家園。
如果手邊有帶著幾本醫學期刊的話,他還可以靠它秏去一點大腦內多餘的能量,可是出發前整理行囊的時候,不慎被夏寰瞥見,他硬是把那堆書搶坎,說什麼「度假就度假,還帶著這些累贅做什麼?不准你帶任何和工作有關的東西上飛機!」
落得現在他是「徒有滿腦子的剩餘空間」,卻不知該拿什麼來填補?想要神遊太虛,偏偏閉著眼等上十分鐘,那太虛仙境還是不肯召喚他。平常英治就不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人,現在真是無聊到想啃手指發洩了。
「小治治‥‥‥」
嘩的大盆水從頭澆下,又驚又怒的英治狼狽地跳起來。「你幹什麼啊?!」
「我看你快被太陽烤焦了,所以來幫你降溫嘍!」
笑嘻嘻的,拎著手中的水桶晃啊晃的,睡到現在才起床的男人,嘟起嘴說:「你很無情耶!趁人家呼呼大睡的時候,一個人跑來沙灘上玩,丟我孤枕難耐、輾轉難眠,這像話嗎?」
氣呼呼地撥開額頭濕淋淋的髮,英治咬牙切齒地說:「你用錯成語了,你根本睡得像條死豬,哪一點像是孤枕難眠的傢伙?」
「嘖嘖!你沒瞧見我哀傷的淚水嗎?我可是邊睡邊哭啊!」逼近他,夏寰指著自己的眼角說。
「我只看到大坨的眼、屎!」
夏寰嘿嘿笑說:「感動吧?我臉都沒洗就跑來找你,就怕我家小治治寂寞得想翻牆呢!」
「是啊,能逃離你這個瘋子,翻牆我也願意。」
扔開水桶,滿臉詭笑的夏寰,抱住全身上下只掛著一條性感小泳褲的英治,上面摸摸、下面大吃豆腐地說:「吶,早安的吻呢?」
「你沒刷牙。」
「有什麼關係?用你的舌頭幫我刷。」
翻翻白眼,英治手肘毫不客氣地勁撞他的肚子裡,並說:「快去刷牙洗臉,穿件衣服,閒閒沒事不要來殘害我的眼睛。」
「好痛喔!幸好我早餐還沒吃,否則全被你搥出來了。」彎腰呻吟著,夏寰嘟嚷著說:「哪有人這麼對付自己老公的?你曉不曉得謿⒂H夫是重罪,是天地不容的惡行‥‥‥」
「再說,就讓你活埋在沙堆裡。」甩甩頭上的水滴,英治轉身往屋裡走去,唇角隱隱揚起。
一分鐘前的無聊與枯燥,隨著夏寰的起床,顯然也跟著不翼而飛了。
夏寰所租的這間別墅並不大,僅擁有三房、兩廳、雙衛。
但是新穎的U形開放式廚房內,有著全套足以媲美職業級的完善烹調設備,鍋碗瓢盆、各式器具一應俱全。從那些光可鑑人的菜刀到閃閃發亮的玻璃杯,可知原屋主是個奉守「民以食為天」原則的料理愛好者。
拜此之賜,萬一英治他們吃膩了外賣的食物,或是懶得出門上餐廳,還可是自己下廚──前提是冰箱內,也得有材料能供人料理才行。
看著空空如也的冰箱,英治決定去一趟這附近的超市,買點蔬果、麵包、牛奶,以備不時之需。
「夏寰,車子借我開一下。」
「幹麼?想背著我偷偷去把妹妹嗎?」
夏寰從臥室裡走出,已經換上一身花花綠綠的夏威夷衫,下半身則套著帆布白及膝休閒短褲。他連顆那種釦子也不扣的,故意賣弄腹部標準六塊肌的身材,笑說:「但是像你那樣,穿著那種全身包得緊緊的白T恤,一點結實性感的肌肉都沒露出來,能把得到妹妹才怪!要學學我不吝展現本錢,懂嗎?」
「我是要去超市。」
「喔?這條路線新鮮!你打算一邊對牛肉、豬肉評頭論足,一邊向旁邊的美少婦搭訕不成?還有這一招啊?你怎麼不早說!」
「你車子到底借不借?」早習慣他的冷笑話,英治淡淡地挑起眉。
夏寰把鑰匙掏出來,拎到英治面前,可是當英治伸手要拿時,他又把鑰匙藏進自己的褲袋,痞痞地笑說:「租金,熱吻十分鐘。」
「沒創意。
夏寰咧嘴。」要伸出舌頭的那一種喔!」
瞇起眼睛,英治啾他三秒鐘後,朝他招招手。
已有警覺的夏寰立刻向後一跳。「你不會又要揍我肚子了吧?」
冷哼一聲,英治舉起左手握成拳,另一手則抄起流理檯上的刀子。「選一個。」
「我越來越討厭你的選擇題,小治。」
「把鑰匙交出來。」
「這叫搶劫!」
英治皮笑不笑地說:「你交不交?」
垮下臉, 夏寰邊摸索著褲袋,邊叨唸著:「好佳在我那幫兄弟都在台灣,否則我的男子氣概全被你削光了,這張臉往哪兒擺啊?仔細想想,其實這一點兒都不公平,因為平常咱們相處時,外人看得到的全都是我沒面子到極貼的部分,晚上門關崆了你才會讓我顯威風。這樣他們會誤以為我被你吃得吃得死死的,但實際上是我把你吃得一乾二淨耶!如果不錄影存證,我連鹹魚翻身的機會都──」
一把搶過夏寰掏出來的鑰匙,英治冷聲問道:「你可以繼續對著牆壁說到地老天荒,我只問你一句,你跟不跟?」
「‥‥‥跟。」
沿暮島上最熱鬧的海岸線開,當地一間生意興隆的夏威夷快餐店映入眼簾。既然裡裡外外都擠滿了食客,廚藝理應不差,因此英治與夏寰決定先在這邊解決完民生問題後,再去購物。
等候桌位花了點時間,才一坐下,觀看左右全是些正由沙灘回來的年輕男女,或成群、或雙雙對對,大家都衣著輕便(清涼?)地說說笑笑著。和他們相較,像夏寰與英治這樣的單身漢男子二人組,似乎有點突兀且格格不入。
「歡迎光臨!這是菜單,今日特餐我們推薦『狂野洛可摩可』,兩位可以參考看看!」好奇地打量著他們的女服務生,眼光若有似無地停留在夏寰敞開的夏威夷衫上,以及底下的健美胸肌。
夏寰聽不懂她說什麼,不過看得懂她眼神中的「欣賞」,於是朝她眨眨眼。女服務生立刻堆起燦爛的微笑,再追加一句:「你們是日本人嗎?」
英治合起菜單,以英文回答:「不,我們來自台灣。請給我一份蔬菜洛可摩可,他一份冰淇淋就好。」
「啊?」女服務生吃驚地回問夏寰:「你確定只要冰淇淋?」
夏寰光看她的表情也曉得有問題。「小治治,你剛剛說了什麼?」
「你不是光吃她的冰淇淋就夠飽了嗎?」英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NO!NO!飯,給我吃飯!」
夏寰自力救濟地比出吃飯的滑稽表情模樣,讓那位女服務生莞爾一笑,英治只好勉為其難地替他更正〝另外點了份今日特餐。
「居然利用我聽不懂的英文來整我,小治,這招很惡毒喔!」好不容易女服務生離開了,夏寰踱到機會糗說:「吃醋就說嘛,何必耍這種小詭詐?大不了以後我不在你面前看海咪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