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一次推开门时,看见漂亮却陌生的脸,好像一切都落了空。
赫尔墨斯不是不知道,这一场阿比盖尔的死亡,不过是劳伦斯再一次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但他却不得不顺着劳伦斯的意,陪着他上演这场荒诞的闹剧,做那个一早就被安排好身份的“刽子手”。
——他不怕违抗神誓,只怕劳伦斯食了言。
那他要如何才能再遇到她。
等待的时间漫长,有时候赫尔墨斯也会想,她究竟去了哪。
如果按照她所说的,她的身体已经死去,那么灵魂也消散的这一刻,他是不是会永恒地失去。
她真的还会以另一种更鲜活的姿态,出现在他身边吗。
赫尔墨斯喉结微滚,竭力克制着声音里的情绪。
“想来就来,说走就走,你真的很潇洒。”
他薄唇微抿,向来低沉磁性的声线破天荒有点干涩,“这么多年,你有想过我哪怕一瞬间吗?”
金发少女脸上的神情空白了一秒钟,那些娇蛮的情绪缓缓收敛了。
她似乎意识到他这一刻是认真的,瞬间从张牙舞爪的样子变得乖巧起来。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金发少女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当时,就像现在这样,我们在露台上!”
“我本来想跟您说点什么,但是突然间就像是触犯了什么禁忌,一下子就动不了了……”
赫尔墨斯眸光微动,眉目间压抑的戾意登时散了。
“你受伤了吗?”
“然后,我——”
金发少女话音一顿,“嗯?”
赫尔墨斯眼睛紧锁着她,脸上反常的没有什么表情。
眉间的金坠缓缓荡漾了一下,神罚咒印的纹路若隐若现,附着在他那张平时便格外蛊惑人心的五官上,更显出几分动人心魄的美感。
他重复了一遍:“受伤了吗?”
温黎不由得怔了一下。
赫尔墨斯对她做过的比这更亲近的事情不要太多,但她却从来没有感受过像今天这样的感觉。
从前,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时,并不迫人,风轻云淡的。
尽管带着深情笑意,她却很清晰地意识到,她对他来说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而不像今天。
赫尔墨斯没有流露出多少情绪。
没有礼节性的绅士风度,没有甜蜜动听的情话,眼底也没有铺陈开令人无法拒绝的情意。
但莫名的,温黎看着他眸底倒映出来的那个小小的她,有一种她此刻就是他全部、也是他唯一在意的人的错觉。
“……没有。”她破天荒没有再说什么,很简洁地回答。
对她来说只是一瞬间,可是对于梦境中的赫尔墨斯来说,她应该消失了很久很久吧。
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呢?
温黎突然意识到,这只是梦境。
现实中的赫尔墨斯身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个总是笑眯眯说着些俏皮话的金发少女。
他永远都是孑然一身。
——那些岁月,他又是怎么度过的呢?
温黎不由得朝着赫尔墨斯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她触碰不到他,就绷紧了腹部朝着他的手臂上歪倒身体,假装靠在他肩膀上。
“那您还生我的气吗?”
赫尔墨斯余光望见她扭曲着身体却还是笑意盈盈望着他的那张脸,心底的情绪倏地散了。
该生气的。
但是好像是出于一种本能。
在看见她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一瞬间,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根本没有办法对她生气。
一股似曾相识的馨香若有似无地钻入赫尔墨斯鼻腔,他回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在嶙峋陡峭的断崖间,那个拥抱。
只短短的一瞬间,却如此刻骨铭心。
在他心里生了根,让他记了这么多年。
赫尔墨斯垂落在身侧的指尖不自觉蜷了蜷。
指尖上,仿佛还残存着几百年前属于少女的余温。
诱惑着他再一次伸出手臂揽住她,将那些几乎溃散的触感重新填满。
可他们即便如此的相近,近到只要他想,上前一步贴近她的身体,他们就可以毫无保留地融为一体。
他却依旧触碰不到她。
空气里一片安静,只有夜风淡淡掠过的声响。
良久,温黎听见赫尔墨斯的声音。
“不要再离开了。”他低声说,“我唯一的未婚妻。”
第111章 SAVE 111
至高无上的权柄留不住流逝的生命。
在成为魔渊之主的不知道第几个千年, 经历了一系列与神国的明争和与赫尔墨斯的暗斗之后,劳伦斯终究也无力抵抗消亡的命运。
整个魔渊都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没有神明胆敢妄议魔渊之主注定到来的死亡,在这种敏感的时间点, 他们什么都不敢多说。
压抑的低气压笼罩了整片神土。
魔渊之主最后一个点名要见的神明,是色谷欠之神赫尔墨斯。
“啊, 毕竟他们是魔渊中仅剩的两位初代神明了。”
“亲兄弟,总是比起旁人亲近许多的。”
“劳伦斯大人还真是关爱赫尔墨斯大人啊……”
“……”
暗黑色的哥特式宫殿伫立在幽暗的云层之间。
血月当空笼罩下一层淡淡的绯色红光,将整个神宫包裹起来,深灰色的墙面反射着光芒, 流露出几分凄艳的不详感。
魔渊之主的神宫中一片安静。
与他曾经高规格的排场截然不同,这里没有点燃人鱼膏, 只有淡淡的月色照亮偌大的空间。
而这里竟然连一名魔使女仆都没有留下,巨大的空间在夜色中更显得寂寥。
或许是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而富贵荣华和权利也如过眼云烟。
对于一个习惯了被追捧却戴着虚假面具了却一生的神明来说, 这种时候劳伦斯反而更想见到那个他暗暗争斗了一生的人。
窗帘没有拉紧, 月色大片大片地从宽大的落地玻璃窗中涌进来,在地面上暗红色的地毯上拖拽出一片淡淡的明亮色块。
周遭的地毯被衬得颜色愈发沉暗。
宽大的床上躺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劳伦斯已经快要死去了。
伤势和这么多年饲养赫尔墨斯的食物已经耗光了他大半的神力,所以此刻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一点憔悴,金色的眼眸也黯淡了许多。
但与他几乎无力遮掩的衰弱截然不同的是, 那张俊美却阴冷的脸上却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就像是一盘很大的棋下了这么多年,也终于下到了结局。
而他是最终的那个赢家。
“赫尔墨斯, 不管你是否承认, 但现实是——”
劳伦斯用力抬起眼, 去看站在床边的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我赢了。”
他笑出声来,但身体状况却早已残破不堪, 只笑了两声便突然呛咳起来。
撕心裂肺的,仿佛要把残缺无几的生机全都咳出去。
赫尔墨斯逆着光站在床边, 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深灰色的长袍。
月光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他极其深邃的脸廓。
光线向下流淌,一路抚过他胸腹间清晰的线条,没入他月要间系带下更深处。
赫尔墨斯随意垂眸扫一眼劳伦斯几乎癫狂的神色,漫不经心道:“你开心就好。”
“这就对了!”
劳伦斯看不见的空气中,金发少女绕在赫尔墨斯身边,双手环着手臂,表情看上去很满意。
“你用这样的态度回应他,他一定会气炸掉的。”她振振有词地说。
果不其然,少女话音刚落,劳伦斯脸上心满意得的胜利者神情骤然一僵。
“咳、咳咳……”
更加剧烈的呛咳声响彻整个房间。
这里空间太大,温黎甚至隐约听到了一点回音。
她不会直接把他给气死了吧。
赫尔墨斯却挑了下眉梢。
他太了解劳伦斯,以至于在这种支离破碎的呛咳声中,他依旧能够精准地听出几分未尽的得意意味。
他单手插着裤兜稍俯身凑近劳伦斯唇边,笑意松散:“你想说什么?”
“阿比盖尔……”在止不住的咳声中,劳伦斯的话断断续续地从牙关里挤出来,“是我杀的。”
但尽管他的声线十分虚弱,字里行间却蕴满了畅快阴戾的笑意。
毒蛇一般的冰冷快意的视线紧锁住赫尔墨斯,劳伦斯期待着他即将露出的表情。
这么多年来,赫尔墨斯因为这件事所遭受的攻讦和非议虽然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暗地中却绝对不少。
他应该过得很痛苦吧?
反正如果换作是他,他应该早已承受不住地了却残生了。
但真正承受这一切的却是赫尔墨斯,而令赫尔墨斯在痛苦中煎熬的人是他。
劳伦斯心里只感觉到一种报复的快意。
他紧紧盯着赫尔墨斯的表情,却见他只是很随意地抬了抬眉梢。
眉间金坠轻轻摇曳,他用一种很无所谓的口气说:“我知道。”
劳伦斯眸光微怔。
知道?
竟然只是这样的反应?
空气中陷入一阵古怪的死寂之中。
良久,劳伦斯唇角再次扯起一抹嗜血的笑意:“那么剩下的,你也知道吗?”
“我知道泽维尔厌恶我,所以抢先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
劳伦斯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赫尔墨斯,语气染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是我派人杀了阿比盖尔,而且特意选择了那样的方式——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小惊喜。”
“这样的方式,更方便让所有人相信——这件事是你做的。”
窗外吹过一阵风,枯树枝叶狂乱地拍打着落地窗,发出“啪啪”的声响。
赫尔墨斯懒散地眯了下眼睛,笑了:“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谢你对我的偏爱。”
他的反应很平淡,金色的眼眸漾着蛊惑人心的眸光。
劳伦斯突然发现,他还是看不懂赫尔墨斯。
明明这么多年了。
除去那些几乎已经模糊到记不清的少年岁月,他一向在赫尔墨斯面前,都是以绝对的胜利者姿态居高临下地出现的。
一阵失控的恐慌感重新卷土重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
这种不安迫使着劳伦斯继续开口,他的语气稍微急促了一点:“泽维尔去找过你。”
窗外的风小了一点,枯枝拍打落地窗的动作变成了剐蹭。
尖锐的枝干擦过通透的玻璃窗,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响。
赫尔墨斯回想起那双被仇恨浸透的黑色眼眸。
他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那也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劳伦斯没有否认。
他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那么,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杀了阿比盖尔之后,我同样没有忘记泽维尔。”
“是我派人追杀他,趁着这个机会激发他的天赋,让他更快地拥有地狱之火。”
话音微顿,劳伦斯苍白的脸上因为激烈的情绪而染上一点病态的红晕。
他慢悠悠地说:“比我们都要更强的地狱之火。”
“而就在他打败我派去的魔使的瞬间,他就会得到一个答案——”
劳伦斯带着笑意的视线投向赫尔墨斯,“想要杀死他的人,是你。”
赫尔墨斯斜倚在床柱上,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如果他做不到呢?”
“那就让他这样死去吧。”
劳伦斯微笑道,“没有天赋的继承者,又有什么活在魔渊中的意义。”
“像我一样,永远被遮蔽在属于‘赫尔墨斯’的阴影之中吗?”
劳伦斯干脆利落地下了结论:“与这个结果相比,好像还是死去更痛快一点。”
他脸上丝毫没有悔意,反倒像是作出了什么巨大的牺牲和成全,“这是我为泽维尔安排好的道路。”
“但泽维尔的确给了我惊喜,他做到了,不是吗?”
劳伦斯惨白的薄唇掀起一抹淡笑,下颌微抬。
这是一个百分百胜利者的姿态。
“他恨你,比对我的憎恶更甚。”他一字一顿道,“你们永远不可能合作。”
虽然一早就知道魔渊之主心性凉薄,但是真的亲耳听见这样的答案,温黎还是忍不住惊呆了。
——“那就让他这样死去吧。”
这真的是一个父亲能够对亲生骨肉说出来的话吗?
魔渊之主的语气里甚至没有什么怜惜的情绪。
而是以一种掌控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地谈论着泽维尔的生死。
完全不关心他是否会因为这件事受到什么伤害。
黯淡的光影模糊了赫尔墨斯的轮廓,反倒衬得他那双金色的眼眸愈发清晰。
他没有说话,这种沉默在劳伦斯看来就像是失败者最卑末的自白。
劳伦斯唇角的笑意逐渐扩大。
“泽维尔已经继承了地狱之火,他会取代我。”
他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身.下的床垫,像是一种冰冷的宣告。
“这个位置,你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赫尔墨斯冷漠地低着眉眼看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他觉得劳伦斯口中的一切都很可笑。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需要这个机会呢。”
赫尔墨斯的嗓音低沉磁性,尾音拖得很长,听上去有点散漫的慵懒感。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在赫尔墨斯尾音落地的瞬间,劳伦斯神情一僵,缓缓安静下来。
半晌,他睁大眼睛。
“你真的——不想要?”
赫尔墨斯笑容不变。
他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从未。”
劳伦斯的表情渐渐变了。
惊愕,癫狂,得意,茫然……
无数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来了又去。
复杂的思绪一点一点被剥离、褪去,只剩下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里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或许吧。”
劳伦斯望着正上方的床幔,“可为什么你不能表现得更平庸一点呢?”
“如果你能早一点学会像后来那样收敛锋芒,那么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说到这里,他缓慢抬起眼直视着赫尔墨斯,眼底的情绪说不上是麻木还是别的什么。
“露西娅。”他说,“她是因你而死的。”
“因为你的这份令人厌恶的高傲。”
“或许吧。”赫尔墨斯唇角扯起一抹很淡的笑意,“但我能够确定的是,今天你的确会因我而死。”
一片沉寂的房间里骤然掀起一阵气流,淡金色的沙砾在昏暗中无声地穿行,凝集。
在那一片金影盘旋着最终凝成一把伤人的利刃之前,劳伦斯哈哈大笑起来。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做过的事情。”
金色的沙砾闪烁着迷人的色泽,逐渐拼凑成一支锋利的金箭。
裹挟着破空之声穿透劳伦斯的心脏。
劳伦斯的眼睛盯着这支蕴着森冷杀意的金箭。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力气,又似乎也没有那么想活。
又或者是为了赫尔墨斯这一刻终于外露的杀意和情绪,他畅快地笑了。
——“但是,你会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余生。”
一道微弱的神光闪烁起来,这是濒死之人下意识作出的困兽之斗。
但还没等这道神光凝结成坚固的防御,金箭便已至。
玻璃粉碎一般的清脆“喀嚓”声响起,挡在劳伦斯身前的神光上开始出现碎裂的痕迹。
紧接着,蛛网般的裂纹开始攀爬。
神光破碎。
嗡——
暗黑色的鲜血喷溅在墙面上,显出一种泼墨般凌乱而血腥的美感。
金箭毫不犹豫地穿透劳伦斯的身体,连带着他苟延残喘的防御一起,牢牢钉在床垫上。
箭羽不住地震颤着,发出高频率的嗡鸣声。
赫尔墨斯脸上的笑意尽数收起。
他的神情十分冷静,甚至称得上有些冷酷。
赫尔墨斯淡淡扫一眼劳伦斯心口处的金箭。
它正在一点点消逝,在他的操纵下化作万千闪烁的金色光点。
光点散落在空气里,就像是万千星辰落入这个黑暗的房间。
在这个充斥着腐朽和死亡气息的空间里,仿佛成了唯一的亮色。
劳伦斯的眼睛还睁着。
他顽强地看着赫尔墨斯的方向,直到最后一刻。
但他金色眸底的光亮永远地熄灭了。
这世间最强大的神明之一、整个魔渊神土的主宰,在这一刻消亡。
赫尔墨斯随手抄起床上还未被血污浸透的绒毯,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飞溅在身上的血痕。
他的动作很慢,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被他做出来却显得十分优雅风流,看得人赏心悦目。
温黎凑到他身边:“您应该不会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当真吧?”
露西娅是因他而死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发言啊?!
完全就是甩锅。
赫尔墨斯轻描淡写把手中沾满了血液的绒毯扔回去,掀起眼皮看她。
绯红的月色从落地窗中安静地映进来,血月依旧高高挂在天幕上,无声地见证着满室的血腥。
而金发少女就这样落在他身边,月光穿过她半透明的身体,将她通透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分血色。
她的五官精致漂亮,尤其是那一双鸢尾色的眼睛。
没有人会忘记这双眼睛的。
就像是这世界上最纯净的紫水晶,在她眼底只倒映出唯一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专注的、饱含情意的沉溺感。
这一刻,她的眼底只能倒映出他。
赫尔墨斯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露西娅的死,他早就不在意了。
曾经很多他以为会铭记一生的事情,在时间流逝冲刷之下,变得令人意想不到的平淡。
劳伦斯想错了。
他左右不了露西娅的选择。
同样的,露西娅也决定不了他的一生。
现在,他已经有了更需要认真对待。
需要守护的那个人。
只要有她一直在他身边,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过去的吧。
只要一直在就好了。
她不是说,她是他未来的未婚妻吗?
那么,他们一定是长久相伴在彼此左右的。
赫尔墨斯突然觉得她注视着他的眼神有些灼人,情绪很淡地挪开视线。
“走吧。”他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转身往外走。
行吧,不想说就不说了。
温黎下意识跟上他,但却突然感觉脚下就像是生了根,被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多么似曾相识的感觉啊雾草。
不是吧不是吧,难道她又要莫名其妙被关在那个“黑盒子”里了?
温黎突然意识到什么,倏地抬眸。
她看向床上魔渊之主的尸体。
——魔渊之主已经死了。
她和赫尔墨斯之间割裂的过去,基本已经被梦境填满了。
现在的魔渊,没有了魔渊之主笼罩下来的阴影。
赫尔墨斯依旧是那个风流浪荡的色谷欠之神。
泽维尔依旧沉浸在那个被编造的虚假的真相里,憎恶着赫尔墨斯。
梦境该醒过来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温黎突然感觉视野黯淡下来。
空气有一瞬间的扭曲,笔直的床柱仿佛在她视野里畸变折叠了一下。
但在她重新凝视过去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一阵淡淡的晕眩感袭来,温黎奋力挣扎了一下,但她抵抗不了这种力量。
她看向赫尔墨斯的背影。
他已经快要走到了门边,优越的身材被光影切割,更显出一种深邃的层次感。
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又或者是牵挂她有没有跟上来,赫尔墨斯单手扶着门板,转身回望过来。
紧接着,温黎看见他的脸色缓缓变了。
温黎略微有点茫然。
她是……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吗?
温黎从来没有见过赫尔墨斯露出过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