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长风万里----绯色轻寒

"留在这里陪着晚晴."顾惜朝垂下了眼睑,下一秒他抬起头.笑的更加灿烂."也陪着你."火焰在瞳孔中燃烧.
戚少商怔了怔.有点别扭的扭过头.顾惜朝的眼神太热烈.热的让他感觉如至身烈火之中.他看不懂那眼神,更不想与之对视.顾惜朝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少商."温柔的有些暧昧的轻唤他的名字,同时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戚少商触电似的缩回了手.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顾惜朝满意的看着他的反映,然后缩回了手."还想杀我吗?"他歪着头笑的像个孩子.
戚少商茫然的摇了摇头.而对他的笑容,他无法再有任何的杀意.
"你真的可以忘却,你我之间的血海深仇."顾惜朝天真的面孔上浮出一丝惊讶.他有些胆怯的,吞吞吐吐的问.
戚少商愣了一下.眼前的顾惜朝宛若稚子.都道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是他很清楚,这个人一生坎坷.实在可怜.可他所做的一切实在难以原谅."顾惜朝,我可以不杀你,但要我忘记过去的一切,我做不到."
"很好.戚少商."顾惜朝笑了笑.这个答案早在他意料之中.很早之前他就有种感觉.戚少商杀不了他,正如同当初他杀不了戚少商一样,现在他只不过是再次证实了一下.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那么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他起身毫无留恋的离开.戚少商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也没说出来.

前面是一座豪华的别业.顾惜朝信步走了进去.
"顾惜朝,你可回来了."一名年青人热情而欣喜的叫着他的名字.华贵的衣饰上绣着三爪的金龙.
"太子殿下."顾惜朝不卑不亢的应了一声.
"你的办法还真灵,父皇果然生气了."太子兴奋的说着."下一步要怎么走?"
"很简单,交给在下就行了,殿下千金之躯,在一旁静观就好了."
"那好,一切都拜托顾公子了.本宫先告辞了."太子说完快步向内堂走去.顾惜朝不用猜也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吃喝玩乐是他赵家的优良传统.懦弱而无能的太子,眼见朝中大权落在诸葛小花与蔡京手中,自己这个太子型同虚设.他不甘却又无奈,所以他须要有人帮忙.当顾惜朝复出的消息一传出,他便马上找到了他,他要他帮他夺过应有的权力.顾惜朝没有拒绝.虽然目的不同但目标却是相同,如此何乐而不为.
顾惜朝在妻子的坟前想了很久,终于让他明白了一件事,皇城一役没那简单,傅宗书谋反之事,事前诸葛小花必早有所察,但他没有动,他在等,等到傅宗书等不急而动手之时他就动了.以皇帝为饵诱出了傅宗书这只老狐狸,于是,他就顺理成章成了救驾的功臣,而他们就成了乱臣贼子.顺利的铲除傅宗书这股势力,从此与蔡京平分朝中大权.这就是所谓的政治.他们不过是过河的小卒罢了.可笑戚少商还与他拼个死去活来,殊不知一切早已设计好.本来成王败寇,没什么可埋怨,只是死了不该死的人.于是他就把他的推测告诉了太子,再由太子把这层意思说给皇帝.果然.皇帝怒了.
莫说是帝王.就是一个平常人,当得知自己充当了棋子这个角色事后,任谁也高兴不起来.皇帝不是笨蛋,没有证据的事他不会随便相信,但这种事,在他的心里绝对会留下阴影.这就是顾惜朝要的效果.君与臣一旦有了芥蒂,接下来就会是猜疑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激化诸葛小花与蔡京之间的矛盾了.

蔡京很贪,作为名士,他比其它的贪官更注重于表面的华丽.他的家大的像迷宫,书房内随便一件装饰品就是价值不菲的宝物.所以年年做寿都有成群的官员想办法搜刮网罗一些奇珍异品给他祝寿.今年也不例外.远在江南的亲信朱勔此次就给他弄到了不少的好东西.不过很可惜,这批东西竟然半路让人劫了.更令他暴跳如雷的是,这批丢失的东西竟然出现在朝堂上.而诸葛亮小花一本正经的用这批东西说项正在数落他的罪责.蔡京心中那个气啊.若不是在朝上,他真的想冲过吐他一脸口水.
诸葛小花也有点郁闷,一清早起来这批东西就在六扇门的门口.上面写明了是蔡京收贿的贼脏.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将计就计把这批东西上交再参上蔡京一本.就算动不他也要治他个难看.
皇帝的脸色变了,官员受贿也没什么,但受贿的东西超过了贡品的珍贵,那就有问题了.他看了看蔡京与诸葛小花,一个贪得无厌一个居心不正.这就是一直以来他所倚重的臣子.他冷冷的笑了.却一个也没有罚,树大根深要动也不易.再者他要看看这两人还能闹出什么来.太子在一旁看的心花怒放.只要皇帝不在信任这两人,那么权力就是他的.这个顾惜朝果然厉害,看来他是没选错人.

纸醉金迷,下了朝的太子,大肆庆祝.最好的酒,最贵的菜,最美的女人.
"怎么顾公子不喜欢?"太子玩的高兴之余看到顾惜朝一脸的索然,好奇的问.
"醇酒美人,怎么会有人不爱."顾惜朝淡淡的回答.
"你们听着,谁要是能把顾公子服侍好了,赏银百两."太子大声说.下一刻,莺莺燕燕们立即围住了顾惜朝.这些都是妙龄的少女,京城最好的歌妓.少女柔软的双臂缠上了他的身体,丰满的酥胸蹭进了他的怀中."顾公子."艳丽的双唇吐出甜的腻人的娇音.顾惜朝举起了酒杯,那是白玉雕琢而成,里面盛着上等的女儿红,这种酒入口绵甜,回味悠长,而且绝不上头.比起边关的炮打灯好上百倍.他轻尝了一下,慢慢品味酒中的甘美.喝酒,还是浅斟慢酌的好.这一点戚少商不懂,他喜欢烈酒,大碗大碗的喝,那样才能酣畅淋漓.也许他觉得那样更像个英雄.顾惜朝唇角勾起了一丝笑容.如果计算无误,气极败坏的蔡京已对六扇门下了诛杀令了吧.
"报."太子宫的探子回来了."城郊十里外.六扇门的戚少商遇袭."
"殿下,我去看看."顾惜朝推开了身上的女子.起身整理了一下身服,慢条斯理的走了出去.太子微微愣了一下,这个顾惜朝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怪.锦衣在侧,他却只着布衣.美人在怀,他却不屑一顾.那么他要的又是什么呢?他有些好奇,但没一会儿,他的注意力便又重新回到了美女的身上.

要除六扇门要是先剪除诸葛小花的几个牙爪.这点很早前蔡京就意识到到了.一直以来双方也只是暗中交过手,像这次撕破了脸还是第一次.既然他诸葛小花敢在朝堂上这样羞辱他,那么他蔡京也不是好欺负的,有桥集团,六分半堂,这一批批的高手,岂着养着吃白饭的.气极之下,他下了必杀令.
要杀诸葛小花手下的名捕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要趁他们落单后偷袭.而首当其冲的恰恰是戚少商.他必产竟初来乍道,出门办案并无搭挡.
方应看悠闲的站在一旁.九现神龙不愧是九现神龙.让一堆高手们围着,还能边战边逃,逆水寒不愧是上古神兵,削金断玉,锋利非凡.这把剑配这么一个人倒是也不错.站的久了,他看的有些烦了,于是优雅的出手了.
戚少商大惊.若是平时他倒也不怕,只是这会他已精疲力竭,要硬接方应看全力一击只怕不易.他叹了口气认命的举起了剑.不过有人比他更快一步.银色的小斧呼啸而至,硬生生的震开了方应看.
"顾惜朝."方应看眯起了眼,瞳孔在收缩.
"是我."顾惜朝接过小斧,微微一笑.
"你们应该是敌人吧?"方应看思考着,要不要出手.刚才那一斧之力他已试出这个顾惜朝武功之强只怕还在戚少商之上,真打,结果并不乐观.
"是."顾惜朝点头.
"为什么?"方应看在咬牙.
"戚少商的命是我的,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杀他."顾惜朝非常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方应看笑了笑,挥了挥手,撤退.
顾惜朝把小斧放回包中,顺手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刚才一路狂奔倒是有些累人.
看了看戚少商一脸的疲惫,他好心的伸出手扶住他,戚少商想避,却无力,脚下一软整个人都倒在了顾惜朝的怀中.他怀中却有淡淡的脂粉香.戚少商抬头,瞪的圆圆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惊诧.顾惜朝眨了眨眼,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反而伸过另一条手臂拥住了他.

"戚少商."息红泪幽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戚少商一惊迅速推开顾惜朝.他转身就对上了一双哀伤的双眸."红泪."他尴尬挠了挠头.想解释又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不傻,这种误会常常只会越描越黑,尤其是当着他人的面.
"大当家."站在息红泪身后的穆鸠平现在才合上嘴巴,刚才他看到了什么,堂堂九现神龙戚少商竟然依偎在顾惜朝的怀中.他非常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
"大当家,这家伙没疯你为什么不杀他?"他恶狠狠的瞪着顾惜朝,提出来枪冲了上去.他以为他的大当家会像以往一样,抢在他的前面先冲上去,但这次没有,戚少商不是不想,而是无力.顾惜朝轻飘飘的躲过他的枪.
"少商."他的语气温柔而暧昧."你记得你上次说想看看我的剑.那你可要注意看仔细了.这剑名沧海."
那剑是杀人的剑,戚少商大吃一惊."不要"两个字还没叫出来,只见.一片蓝色的光芒如海水般洒下.顾惜朝转身剑已在鞘中,穆鸠平呆立在他身后.
"老八."戚少商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放."老八."他又叫了一声,穆鸠平仍然没有反映."吓傻了吗?"戚少商上前一步,想推推他,叫醒他.手指刚碰到穆鸠平,只见他的身体像花瓶一样裂开了.一块块滑落在地上.正好八块.戚少商立在原处,像个塑像般动也不动.
息红泪想吐,杀人她见的多了,大卸八块,在江湖上不过是一种说法,并非真的会有人无聊的把人斩成八块.可现在她看到了.人的身体原来是如此的脆弱,而人的身体一旦碎裂又是如此的丑陋.
"顾惜朝."凄厉的哀号如掉进了陷阱中的野兽.戚少商目光呆直,挥剑冲来.顾惜朝身体优雅的一转,避开了他的剑,抬手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前.戚少商凌空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方,哇的吐了一大口鲜血.
"少商."息红泪惊呼一声刀已出鞘.
"不要."戚少商的目光已恢复了澄清.红泪出手必死无疑."顾惜朝,你要杀就杀我."
顾惜朝笑了,那笑容写满了讥讽."戚少商,我说过了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你记好了."
"你之前一直在耍着我玩."戚少商攥紧了拳头,指甲刺破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顾惜朝对他不过是抱着一种猫捉老鼠的心态.
"是."顾惜朝回答的非常干脆.他得意的扬了扬眉"你现在可不要死哟,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慢慢玩才有趣."他说完看也没再多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三 红楼隔雨冷相望
戚少商病了,一回到六扇门就倒下了,高烧不断,一直在昏睡着.六扇门为穆鸠平收了尸.等不及戚少商醒来便下葬了.这种死法,饶是他们办案多年也觉得惊心.
"顾惜朝."铁手一拳砸烂了桌子.杀人的冲动在他胸中涌起.
"尸体的切口整齐,应该是在一招内完成的.剑法犀利沉稳.而且那剑必定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无情轻摇着折扇.认真分析着."他用的是什么剑?"
"沧海."息红泪心有余悸的回答."太快了,一闪即没,剑芒是蓝色的,如大海的波涛."
"沧海,没听说过."冷血摇头.他曾遍访天下名剑,也没听过一把叫沧海的."大师兄就让我来会会那个顾惜朝."
"也好"无情点头.现在他要弄清楚一件事,就是这个顾惜朝的武功强到了什么程度.
"我也去."追命大叫."现在我们的对手还有蔡京,四师弟一个去的话太危险了."虽然他也觉得顾惜朝杀人的方法有些残忍,但想见他的欲望却更加的强烈.
"嗯."无情没有反对,这个时候单独行动反而不好.

戚少商又做梦了.梦中死去兄弟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
"大当家,为什么不给我们报仇.为什么要放过顾惜朝?为什么?难道这血海深仇你真的能放下?"凄厉的呼喊在耳边回响.他们从坟墓里爬出来,满身是血的围住他,拉扯他.
"大当家.你变了."红袍哀怨的目光盯的他全身发冷.
"小老幺.你已经杀不了顾惜朝了吗?"雷卷无神的眼睛中流出了血泪.
"大当家."穆鸠平热情的向他跑来,突然他的身体变成了八块,一块块的在地上跳动着.一边跳一边叫着."大当家,大当家."
"啊......"戚少商再也受不了惨叫一声抱头就跑."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少商,你在哭吗?"有人温柔的拥住了他.轻轻的为他试去泪痕.他抬头看到的是顾惜朝的脸.顾惜朝笑了,那笑容妖娆而魅惑.他的手指顺着他的脸滑落到他的唇上,在他柔软的唇瓣轻划着.
"顾惜朝."他呆呆的看着他,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想动,脚步却不听使唤的钉在了地上.
"少商."他含情脉脉的看着他,那双眸子中涌动的春水,缓缓把他吞没.他的手指离开了他的唇,抚弄着他的脖子."少商,旗亭一夜,终生难忘."他的话像一把尖刀在他的心上狠狠的戳了一下.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顾惜朝的手指已经解开了他的衣襟,在他胸前游动着,时不时的拨弄一下那两点红樱.
"少商."顾惜朝的声音在变,从三月的春风变成了腊月的寒冰."我也忘不了,可是我更忘不了的是晚晴.她不该死啊......"一声长叹,令人心酸.他的手指刺进了他的胸膛.温热的血慢慢的流出,越流越多,像一眼喷涌的山泉.很快他的手整个便伸了进去.握住了他还在健康跳动着的心脏,他玩弄似的在掌心摩挲着.然后用力,使劲一扯.戚少商便亲眼看到了自己跳动着的心脏.顾惜朝笑的更加妖魅."这就是你的心,戚少商,看看它,是多么的诚实."他故意把心举到了他的眼前,那上面有一个人影青色的衣衫,乌黑的卷发.
"不,不,不.顾惜朝,不是的,不是.顾惜朝."他疯狂的摇头.
"少商,少商."息红泪急忙按住了他.轻拍着他.
"红泪."戚少商紧闭的双目终于睁开了.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他松了口气.身上感觉凉凉的,低头一看,全身的衣物早让冷汗湿透.
"你终于醒了."息红泪幽幽的叹了口气.
"老八呢?"他突然从床上弹坐起来,一把抓住息红泪的袖子."我要见老八."
"已经下葬了,等明儿你好点了再去."息红泪叹息着握住了他的手.
"现在就去."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息红泪无奈,只好陪着他去.

追命终于见到了顾惜朝.他就那样随意的站在长街之中,似乎有意在等他们.一身青衣已显陈旧.一如传言,他的容貌俊秀无人可及,更难得身上竟然散发着文人特有的书卷气,若非腰间的长剑,常人也只道是个落魄书生.长街上很静,平日繁华的京城主街,此时不见一个人.不,还有人,追命敏锐的感觉到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难道这是一个圈套.他顾惜朝早算准了他们要来,故意设下的圈套.顾惜朝瞟了他一眼,非常友善的解释道."四周埋伏的是蔡京的人马,带队的是方应看.他们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你们要找我麻烦所以这几天一直在跟踪我,等着坐收渔人之利."
"那你打算怎么办?"追命爽朗的笑了.
"当然是配合他们把戏演完."顾惜朝也笑了,像一个即将进行恶作剧的孩子.
一声冷哼从冷血的鼻孔中传出,他话不多.挥剑的速度远比说话快.剑已出鞘.平平无奇的直刺顾惜朝,速度之快力道之强却令人咋舌.追命退到一边,警惕的盯着四周,高手过招,最怕有人偷袭.
剑光如水,写满清愁.人随剑舞,空自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