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俊才不等自己的弟弟说完,突然拔剑出来,眼睛里突突的冒火:"简直一派胡言!我......不想听你在这儿胡说八道!来人,统统给我拿下!"
耶律文才见耶律俊才已经红了眼,什么也听不进去,自知别无他法,只得又忍痛握剑准备拼死一战。
可是就在众人以为自己身陷绝境之时,突然那些还要冲杀上来的辽兵纷纷倒地不起,痛苦的挣扭着,喉咙里不断发出压抑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耶律俊才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怎么了?
倒是耶律文才明白其中缘由,"看来是天鸠丹的毒性发作了!"
什么天鸠丹?
"二哥,自从与宋军开战以来,我大辽士兵的战斗力惊人的增强,你难道不觉得事有蹊跷吗?而且最近军中不断传出来士兵感染神秘瘟疫的事情,这两件事其实是有关联的!"
你是说......国师?
不错,耶律文才答道。那个达摩碣蛊惑君心,说是有妙方能使士兵力量大增,其实他用的便是当初包拯曾提过的会提前耗尽人体精血的毒药,就是天鸠丹。吃了这种药,虽然短时间内可以不眠不休勇不可挡,但是一个月后就会精血耗尽而亡,死状如同干尸一般。
正说着,那几个辽兵已经停止了挣动,一个个躺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士兵脸上便开始出现干瘪下陷的迹象。耶律俊才惊魂未定,看着倒伏地上的尸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耶律文才以为耶律俊才不会再阻拦自己,刚扭转身去扶公孙策,突然耶律俊才在他身后低声道:"慢着!包拯和公孙策你们可以带走,枢密使大人必须给我留下来!"
耶律文才明显感觉到公孙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浑身猛地震了一下。
"二哥,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那个人不是我们的大哥,他是庞统!他永远也不可能是良才大哥!我们的良才大哥早就已经死了!二哥!你清醒一点吧!"
耶律文才又低头想了想,遂转回身,凝神望着耶律俊才。
"二哥,我明白,你是担心回去之后无法给爹和国主一个交代。好!你放了他们走,我跟你回去,我以我耶律文才的项上人头来作这个交代!"
说罢耶律文才整了整衣冠,决然的站立在风雪中,将宝剑缓缓架在自己颈前,"二哥......日后在爹跟前承欢孝敬就靠你了......"说着他缓缓闭上双目......
"嗖"的一声,耶律文才诧异的张开双眼,再一看手中的宝剑已经被耶律俊才用马鞭卷走。
耶律俊才怒睁双目,脸色也憋的发紫。终于他猛地一摔马鞭。
"你走吧!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耶律文才见状心中一阵酸楚,但是时间容不得他再磨磨蹭蹭,他和展昭忙带着公孙策和包拯返身向马车走去。
可是走近一看,才发现马车已然无法使用,可能是刚才拼杀的时候,刀剑无眼,不知是谁把车轴砍断。展昭见状,只得将两匹马卸了下来,看来只能骑马前行了。
"可是......公孙大哥,你现在能骑马吗?"展昭担忧的问道。
没关系,我可以的!公孙策脸色有些苍白,但他还是坚持。
事不宜迟,展昭将公孙策扶上马,自己翻身跃上坐在了公孙策后面,包拯自己骑一匹马,耶律文才又牵过一匹辽兵的马,将尚在昏迷之中的庞统搭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众人在漆黑的树林里艰难前行,寂静的夜色笼罩下,只能听到偶尔有夜枭的鸣叫传来,愈发显得鬼魅恐怖。
正在赶路,忽然听得身后有马蹄声响,难不成是又有了追兵?耶律文才和展昭都立刻绷紧了神经。
后面的人赶了上来,耶律文才定睛一看,是耶律俊才!难道他又变卦了?
耶律俊才策马上前,来至耶律文才旁边。"我送你们一程吧!倘若再遇到追兵,我就不相信你和展昭还能顶得住?你们俩武功再高,也难以首尾相顾,更何况还带着三个累赘,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挺着大肚子,还有一个......"耶律俊才斜着眼睛撇了撇包拯。"大傻瓜!"
耶律文才心头一热:"二哥!谢谢你......"
"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了,我可不想看着爹再失去一个儿子!"耶律俊才一抖马缰,走到了队伍最前面,无视包拯在自己身后呲牙咧嘴做怪样。
为了抓紧赶路,马匹行进的速度也不慢,行进了一程,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忽然走在前面的耶律文才听到展昭在后面喊他。
"耶律大哥!耶律大哥!停一下!"
几个人只得勒住马缰,一同回过头去看个究竟。
"怎么了?"耶律文才问道。
"公孙大哥......好像不大对劲!"看着展昭紧张的神情,耶律文才心里一紧。他忙走上前将公孙策从马上扶了下来,只见公孙策正用手捂着肚子,眉毛紧紧的皱成一团,满头冷汗,脸色也非常苍白。
难不成......
耶律文才也顾不上许多,连忙掀开公孙策的衣服下摆,借着树影遮掩下依稀的月光,耶律文才只看见公孙策雪白的裤子上已经被类似水一样的粘滑液体浸湿了一大片,而且还混合着鲜红的血顺着小腿淌下来,一直流到了脚踝,连鞋袜都被浸湿。
"公孙策......你该不会......该不会是要生了吧?"
第二十一章
其实公孙策在刚才离开辽营的时候就开始觉得肚子里一阵一阵的疼痛,只是形势紧急他来不及多想,而且刚开始疼痛不是很剧烈,会隔上好一会儿才疼一次,以前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因此也没有在意。没想到这会儿疼得厉害起来,而且下面还流出很多血水,公孙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即将临盆。
耶律俊才一听说公孙策可能快生产了,急得嚷嚷起来。"什么?要生了?这......现在离青州还有百十里路程呢,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生啊?公孙策......你......能不能跟孩子商量商量,让他再忍会儿,晚一两个时辰再出来。"
包拯一听就急了,冲耶律俊才吼道:"你当是憋屎憋尿呐?孩子现在要出来,就算公孙大哥想忍也忍不了啊!"
你这个傻大包说得轻巧,这冰天雪地的让公孙策怎么生孩子,你生一个给我看看!
哎呀,你们两个还有闲工夫吵架!展昭急得直冒汗,眼见着公孙策已经疼得脸色愈发苍白。这可如何是好!
诶,对了!耶律俊才忽然想到了什么。"文才!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俩小时候在呼伦城住的时候,有一次出来玩走迷了路,在一个猎户家里借宿了一晚,那个猎户应该就住在这儿附近!"
对呀!二哥,多亏你想起来!耶律文才仿佛看到了希望,若是找到了那个猎户,或许能有所转机。
几个人连忙扶着公孙策往密林深处行去,耶律俊才走在最前面探路,果然不多时从前面密密丛丛的灌木后面耶律俊才喊道:"找到了,这边!"
众人心中一阵狂喜,匆匆赶过去,可是一看那房子,大家的心又沉入了谷底,那茅草屋虽然还算完好,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已是很破败,里面也黑漆漆的,一点看不出来有人居住的迹象。
可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众人只得上前推开了房门。房门打开的时候,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一股灰尘纷纷而落,把走在最前面的耶律俊才呛得一阵咳嗽。
屋里一件的像样的家什都没有,角落里一大堆干草上面铺了一快已经看不出本色的破棉被,姑且可以当作是床,除此以外只有一些残破的锅碗瓢盆和破烂衣服,到处都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看样子这里已经长年没有人居住了。
包拯一个没注意,被房顶上垂落下来的蜘蛛网弄了满脸,慌得他赶紧用手撩开。
"这里......这里怎么这么脏啊?"包拯抱怨道。
看样子那个猎户早已不在这里住了,耶律文才环顾四周,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展昭扶住公孙策缓缓躺倒在那堆干草上,耶律文才几个人上前帮忙,只见公孙策仍旧痛苦不堪的皱紧了眉,咬着牙强忍。
从刚才开始,阵痛已经变得频繁起来,肚子里就像是有人在用手揪着所有的血肉往一块拽,公孙策用手按在肚子上,感觉肚子已经变得不复柔软,而是随着一阵阵的疼痛变得硬邦邦的,腹中的胎动似乎也不像方才那样频繁而躁动,此刻似乎平静了些,可是肚子却越发疼得紧,连带着后脊梁一直到腰线以下都酸涨酸涨的疼,虽然公孙策此时还没达到疼得无法忍受的地步,可是难受的感觉还是令他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勉强侧着身半躺半坐着才感觉稍微好受些。
展昭从贴身衣服里撕下一小块布帮公孙策擦汗,"这......难不成就在这里生吗?"
可是很快,所有的人就意识到,还有一个问题,一个很关键很紧要的问题,比这房子的条件好坏更紧要更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谁来接生?
站着的几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给女人都没有接生过,更何况眼下是要给男人接生。
"谁会接生啊?"耶律俊才问道。"如今可是事关人命,要紧要紧啊!"
半晌谁都没作声,忽然一只黑黑的手怯怯的举了起来,展昭很是诧异:"包大哥,你接生过孩子吗?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包拯嘟嘟哝哝的也不敢大声说话:"是接过生啦,不过......不过......不是给人接生......"
那是给谁接生?几个人同时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期待,说不定公孙策就得指望包拯了。
是......是......在双喜镇的时候,隔壁刘大娘家里的那头母猪生小猪崽,是我给接生......哎哟!
包拯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耶律俊才的一记拳头,"你这个大傻子,竟耽误时间胡说八道,给人接生能跟给猪接生一样吗?你把公孙策当母猪啦?"
包拯捂着脑袋,委屈的嚷嚷着:"是你问的谁会接生嘛!你又没说是给人还是给猪接生。我老老实实的说了,你还打我!"
展昭刚刚怀抱的希望又一次落空,他走到公孙策身边,看着公孙策疼得辗转反侧,展昭心急如焚。
耶律俊才忽然说道:"文才,这里除了公孙策以外就数你最博学了,你懂不懂接生的事情啊?"
耶律文才为难的看看俊才,才说道:"我......我......充其量只是理论上知道,可是从来没有实践过。"
什么是理论上知道,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耶律俊才不耐烦的问道。
"我也曾经博览医书,不过关于妇人生产方面的描述很少,我看了半天,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这种事大多还是凭借稳婆的经验,我从来没有亲手做过,没有一点把握啊!"
耶律俊才立刻嚷起来,有理论知识就好多了,那也比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来的强吧,再让傻大包在旁边帮着你,哎哟,别再犹犹豫豫啦,赶快!公孙策就指望你了!说着耶律俊才一推文才的肩膀。
耶律文才这才走至公孙策身边,搭上脉,沉吟片刻。
"公孙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公孙策疼得迷迷糊糊,勉强睁开眼睛看看耶律文才。"疼得越来越紧了!"
"两次阵痛之间相隔多长时间,疼痛会持续多长时间?"
"间隔......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疼起来......疼起来......要好一会儿才......"正说着公孙策又一次揪紧了衣服,看样子又疼上来了。
耶律文才低头想了想,看现在情形可能离生产不远了,这屋里太冷,展昭,你帮个忙!
展昭立刻上前,要我做什么,耶律大哥你尽管吩咐!
你去多找些木柴枯草,在屋里点上火堆,务必把屋里弄得暖和一些......话音未落,展昭已经飞出去了。
包拯,你去把放在墙角的那只大锅刷洗干净,到屋外捡干净的雪盛一锅进来,准备烧开水。
包拯答应着,可是动作稍微慢了一点,脑袋上又被耶律俊才打了一拳头,包拯疼得哇哇叫,你干嘛老打我的头,再打我要变傻了!
"你本来就傻嘛,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包拯抄起那口锅,忽然想到了什么,"喂,你怎么没事做?就知道命令别人!"
耶律俊才被问得一愣,四下里一看,便指着躺在一旁还昏睡着的庞统。"我,我负责看着他!"
他睡得像死猪一样,哪里用得着你看着!
耶律文才这才想起来一件事,忙吩咐道:"二哥,你去把那些破衣服撕碎,堵在门窗的缝隙上,不要让冷风灌进来。"
于是名震天下的展少侠出去砍柴,大宋第一聪明人包拯去刷锅,大辽镇远大将军耶律俊才去撕布条堵门窗缝,而大辽第一聪明人耶律博学则掳起袖子开始准备自己平生第一次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次接生工作。
耶律文才根据公孙策的表情动作反应判断产程的进展,看样子这会儿阵痛的频率比方才又加快了一点,不过要再具体知道产程如何,就必须亲手进行检查。耶律文才一想到这儿,不由得脸红起来,踯躅了一会儿,耶律文才还是鼓起勇气对公孙策说:"公孙策,我......我需要给你做检查,所以......所以......"
公孙策一看耶律文才的表情,便领会了他的意思,方才还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色一下子涨红了起来,他紧紧抿着嘴唇,忍了半晌,这才轻轻点点头,紧接着就闭起双眼,一副难堪至极的表情。
耶律文才将披风干净的里面朝上垫在公孙策身下,随后便伸手探到公孙策的腰间,解下腰带,将已经被血水浸湿的裤子缓缓褪下,又轻轻擦了擦公孙策身上粘着的血渍,耶律文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在碰触到公孙策大腿内侧的时候,躺着的人浑身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耶律文才按住公孙策的两个膝盖,"公孙策,把腿张开一些,你这样蜷着身体,孩子要往下走会很困难的。"公孙策这会儿简直难堪的就想一头撞死,可是听耶律文才这样说,也只得按照他要求的做。
耶律文才将耶律俊才的酒壶拿出来,把酒倒在手掌中用力的搓洗。"我得用手检查一下你目前的状况,你忍一下,别绷着。"耶律文才一边说着,一边按住公孙策的双腿分开来,他看见那入口处仍旧紧缩,只是不时会有混合着血丝的半透明液体流出来。耶律文才稳住自己,这才伸出右手向公孙策两腿间探去,手指刚一进入,就感觉到公孙策紧张的绷紧了身体,手指被凹凸不平的内壁夹住不得深入。"公孙策,放松!放松!不要绷着!"耶律文才连声告诫,慢慢感觉到公孙策身体放松下来,这才再加以深入,探过之后,耶律文才抽出手指,看来照目前的状况,还要再等等才会生。
耶律文才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公孙策的腿上,笑着安慰道,公孙策,不要害怕,还要再等一等孩子才能生出来,这会儿你抓紧时间休息休息保存体力。
不一会儿,众人都把耶律文才指派的任务一一完成,展昭抱来了一大捆柴火,他怕火堆离得太近烟火会熏到公孙策,离得太远又怕不够暖和,于是展昭在屋子中央用碎石围起一个简陋的炉灶,不一会火点了起来,屋里总算不再冷得像冰窖一样。包拯盛了一大锅的冰雪进屋,将锅子放在火上加热,耶律俊才也手脚麻利的将破布碎片紧紧塞住门缝窗缝,忙乎了一阵,几个人便坐到炉灶前等着,看着锅里的冰雪慢慢融化成水,又看着水逐渐沸腾起来,水汽翻滚着向上蒸腾,耶律文才又把耶律俊才的披风拿过来,将比较干净的里子拆下,撕成一块块一尺见方的布块,将它们都放入沸水中煮。
公孙策知道大家都在为了自己忙碌得手忙脚乱,不过自己又疼又累,连一句感谢的话也说不出来,这会儿自己只觉得疼痛越来越密集,隔片刻功夫就要疼一次,慢慢他也掌握了疼痛来临的规律,预感到又快疼的时候,公孙策就拼命摒住气,心想着挺过去,一定要挺过去这一次,可是当疼痛真正来临的时候,自己又难以忍受,疼得浑身都蜷成一团,止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