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男孩!"耶律文才声音发颤的大声说道,这会儿他的心情比他自己当了爹还高兴。
庞统仍旧紧紧搂着半昏半醒的公孙策,他低下头用力吻在公孙策的额头上,在他耳边低声呢喃着:"太好了!你做到了!你做到了......"
耶律文才利落的剪断了脐带,用一块干净的布将孩子的肚脐处裹紧,然后把孩子交给展昭包拯,嘱咐他们用温水蘸湿软布把孩子身上的血污擦干净,扭过头来耶律文才又手脚麻利的处理公孙策的身下,虽然采取了保护措施,但是那里还是有点撕裂,不过好在不太严重,应该很快就会痊愈。耶律文才又五指并拢在公孙策的小腹处舒缓有力的按揉了几圈,没过一会儿一块血红血红的肉块便随着残留在公孙策体内的脐带被排了出来。
展昭一看,吓得心头一紧。"耶律大哥,那是什么?"
耶律文才笑着说:"这是胎盘,药典里也叫紫河车,是产后补血的良药。"说着耶律文才将那块血肉用干净的软布包好放在一边,回过头来又用蘸湿的布擦拭处理公孙策的下身。
"出血不少,不过还好这会儿已经不多了。"耶律文才松了一大口气,刚才自己一直担心公孙策会不会出现产后血崩,不过现在看来已经不必担心这个了。
耶律文才这边处理的利利索索,那边展昭包拯耶律俊才几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小东西却手忙脚乱,不知从哪里下手。
"你轻一点,这么使劲会把皮擦破的!"
"他怎么总是乱动,我弄不好啊!"
"废话!孩子哪有不乱动的!快点擦干净裹起来,不然要着凉了!"
最后几个人总算是笨手笨脚的把孩子裹成个小包包,递到了耶律文才怀里。
"公孙策!公孙策!"耶律文才知道公孙策很累需要休息,但是这茅屋里毕竟不算暖和,所以还是让公孙策保持清醒比较保险。耶律文才轻声呼唤着,把孩子递到了公孙策眼前。
公孙策的睫毛动了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严严实实的包裹里只露着一个小脑袋,皮肤红彤彤的,有些发皱,圆圆的小脑门,小鼻子一皱一皱的,眼睛还眯着睁不开,这会儿已经不哭了,咿咿呀呀的不知哼哼什么,一只小手伸了出来,指甲还挺长,正伸着一个指头放在嘴里吧唧吧唧的吃着,菱形的嘴唇微微翘起,虽只是个初生的婴儿,却已经看出长相不俗。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梦中。
公孙策无力的躺靠在庞统怀中,看到孩子的一瞬间,眼中立刻闪现出明亮的光芒。他抑制不住的颤抖,伸臂接过包裹,把孩子抱在怀里细细端详。
将近九个月时间的孕育,多么漫长的等待!虽朝夕相知,却从未见过面,如今总算是见到了,公孙策轻轻的笑着,泪珠却一颗颗掉落下来,滴在孩子的小脸上。
孩子,你真的是得来不易啊!
包拯耶律俊才几个人也都兴奋异常,一个个都抻长了脖子想再看看小宝宝。
展昭想了想,一转身給耶律文才跪下了,"耶律大哥,这回多亏了你!我替公孙大哥在这儿谢谢你了!"说着就要給耶律文才磕头,耶律文才忙双手扶住了展昭。
"展昭,别这样!我原本就该这么做,难道我能见死不救吗?"
突然包拯跑到窗前,推开窗子上挡着的木板,兴奋的叫了起来:"天亮了!天亮了!"
众人都不由得惊叹一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折腾了一宿,这一夜真可谓是惊心动魄,而对于公孙策来说更是生死两重天。
稍作休整之后,耶律两兄弟找展昭包拯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商定结果就是仍旧按照原计划护送公孙策包拯等人回青州城,而且事不宜迟需要即刻启程,其实大家都知道公孙策刚刚生完孩子受不住长途颠簸,但是总被困在这荒郊野外也绝非长久之计,尽管这条小路很隐蔽,但是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辽兵不会追来,况且公孙策和孩子都撑不了多久,尤其是这新生婴儿,不尽快回青州城給他找个奶娘,把孩子饿坏了可怎么办?
商量笃定后,几个人便都忙活起来,把能找到的衣服披风之类的都給公孙策和孩子包得严严实实。收拾妥当后,展昭和包拯便扶着公孙策走出茅屋,众人出来一看,万幸的是那几匹马还在,没有被野狼之类的吃掉或是挣脱缰绳逃走。
众人刚要上马出发,忽然走在最后的庞统站住了脚,脸色很是阴沉。
公孙策回头望着他,似乎预感到什么。"庞统......"
庞统一言不发,扭身往来时的方向大步走去。展昭一见,急了,一跃而起跳到庞统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去哪里?"
"回去!"
"回哪里去?"
庞统冷冷的看着展昭,嘴里吐出两个字。"大辽!"
展昭气得大声喊起来:"你还认为你是辽人?那你方才抱着公孙大哥的时候,是在想什么?你是想麻痹我们吗?"
庞统冷笑道:"我还没那么虚伪!偶尔的发发慈悲心肠难道不行吗?"
公孙策听到这话,心里一阵刀搅般的痛楚,还天真的以为方才将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的那个人真的回来了,原来他只是偶尔发发慈悲而已。
耶律俊才在一旁听着,很是着急,忙跑过去一把扳住庞统的肩膀。"庞统,你听我说,当初你是跌落悬崖才会丧失了记忆,我们利用了这点,才说你是耶律良才,想让你为大辽效命,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看看,公孙策給你把儿子都生了,你听我的,赶快陪着公孙策回家去!"
庞统嘴角一牵,目光飘到远方。"我不是庞统,我是--耶律良才!"
耶律俊才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你不是耶律良才,你是庞统!耶律良才已经死了!早就死了好多年啦!
庞统一句话也不说,推开挡在面前的耶律俊才,仍旧向前走去。
"仓啷"剑锋带起一股冰寒之气,倏忽间横在了庞统面前。展昭瞪圆了双眼,恨得咬牙切齿。"我不会再容忍你伤害公孙大哥第二次,今天就算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庞统斜着眼睛瞥了瞥展昭,又是一声冷笑,"那就绑一个给我看看!"
你不要逼我!展昭吼道,握紧了巨厥。你再往前一步试试看!
两人已是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展开一场恶战。
展昭!公孙策突然喊道。众人都回头望着他,庞统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心念也已经被公孙策的声音牵了过去。
公孙策抬头望了望庞统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已经睡熟了的孩子根本不知世事何如,公孙策心头油然升起一片悲凉,把孩子往怀里又抱得更紧了些。
沉默良久,公孙策咬咬牙。
"你走吧!"
第二十四章
庞统头也不回的走了,往北的方向,临走时他回头望了公孙策一眼,眼神中说不清楚的万种情绪。
展昭給庞统让开路的时候,他仿佛看见公孙策的心在流血,但是他无能为力。
众人仍旧上马赶路,耶律文才耶律俊才包拯各骑一匹马,展昭仍旧保护着公孙策骑乘着一匹性情较为温良的母马。
从昨夜开始徐徐飘散的雪到现在也还没有停,展昭怕公孙策和孩子冷着,便把公孙策搂得紧紧的,一路行来谁都没有说话,连最会耍宝的包拯也没说一句话。
展昭心里默默数着数,公孙策已经回头看了十八次了,他终究还是舍不得他,一遍遍的回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期盼能看到他赶回来的身影,然而又一次次的失望,直到绝望。
终于公孙策不再回头了,他把头压得低低的,可是展昭能够感觉得到他心中的苦楚。
踯躅良久,展昭还是鼓起了勇气。"公孙大哥......我......我知道,现在我说这些,一定很不合时宜,但是......我......我......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是想说......"
我是想说,公孙大哥,你能不能接受我?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的爱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我也一定会对宝宝视如己出,虽然我还年轻,但是我会努力做好......做好......一个父亲......
怀中的公孙策没出声音,又过了许久,展昭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自己手上,他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公孙策的肩膀哆嗦着,展昭知道他在拼命压抑着自己。
展昭心疼的把公孙策又往自己怀里搂紧些,对不起!对不起!公孙大哥,我不该说这些!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公孙策还是没出声,他把脸埋进展昭怀里,泪水打湿了展昭的衣襟。
挟裹着雪片的朔风呜呜的低吼,仿佛在吟唱着一只离别的悲歌。
终于走出了这片密林,眼前是一片低缓起伏的荒原,枯黄的野草已经被雪深深埋藏,朔风更加凛冽刺骨,众人也不敢多耽搁,都埋头抓紧赶路。
忽然走在前面的耶律俊才猛然勒紧马缰,机警的瞪圆了双眼,一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
"等等!好像不太对劲!"
耶律文才赶上来,迅速往四周看了看,"有埋伏!"
"嗯,而且人还不少!"耶律俊才说道。
众人还没来得及商量对策,只听得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后面霎时间杀声震天,一大群西域僧人手持刀剑棍棒蜂拥而出,倏忽间便围了上来。
耶律文才极目看去,坐在战车上指挥的那个人果然就是达摩碣,着一身鲜红色的僧衣,手持紫金禅杖,禅杖顶端的金环随着战车的前进而不断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巨大声响。
众人都绷紧了神经,决意拼死一战。
达摩碣挥兵上前,并没有立刻发出战斗的号令,他冷笑着说:"耶律将军和耶律公子,贫僧很感谢您二位把这几个宋人俘虏带回来交给我!"
耶律俊才一听就急了,"你少胡说八道,我们可不是跟你一伙的!"
耶律文才回头看着展昭,展昭会意,点点头笑道:"你这个臭和尚,休想用阴谋诡计离间我们,我展昭难道还不知道耶律将军和耶律大哥是何等坦荡荡的人物,我不信任他们难道还要信任你吗?"
达摩碣见自己的离间计没有得逞,也不发怒,又是一声冷笑。"既如此,那就废话少说,来人,把这两个大辽叛徒和宋人俘虏都给我拿下!一定要活口!"
眼见众僧人凶神恶煞似的大声呼喝着蜂拥而上,几个人只得将公孙策和包拯护在中间,耶律兄弟和展昭在外围挥剑抵挡,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防护圈,一时间犹如铜霞关的城墙般固若金汤,但凡冲上前的僧人都被砍杀殆尽。
可是喊杀声声震天动地,把公孙策怀里的孩子闹醒了,孩子许是被吓着了,立刻哇哇大哭起来。达摩碣在一片混乱中,竟听见了婴儿的哭声,他的双眼立刻迸发出野兽般的光芒,狂笑起来。
"天芒神子已经降生了,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话音未落,达摩碣忽然一纵身,跃起三四丈高,腾空飞升直扑过去。耶律兄弟和展昭只顾着抵抗四周袭来的敌人,却疏忽了中间,使得公孙策和包拯上方形成了一个空门,达摩碣从上面直扑下来,竟伸手朝着公孙策怀中那个小包裹抓去。
公孙策把孩子紧紧抱住,扭转身将自己后心冲着达摩碣,眼看着达摩碣的手就要抓透公孙策淡薄的身躯......
"当啷"一声,公孙策只觉得耳边一股劲风掠过,头顶上忽然飞过去一个黑影,再睁眼一看,达摩碣已经被打到数丈开外。
一个高大伟岸的背影挡在自己身前,他抬起头来,双目炯然,透出逼人的气势。
"庞统!"几个人都颇感意外。
达摩碣想夺取孩子,却被庞统来个突然袭击,但是他也功夫了得,被庞统打到数丈开外,一旋身便立住了脚。达摩碣把禅杖往身后一横,恶狠狠的瞪着庞统。
"你......竟敢坏我的好事!"
庞统也瞪着达摩碣。"这些日子承蒙国师多方照顾,我庞统真是感激不尽!"
众人一听,全都惊呆了。达摩碣也是一愣,"怎么?你记起来了?"
庞统笑了笑:"我也是刚刚想起来一些,若不是你对我施行妖法,恐怕我还可以更早些时间记起这一切!"说罢庞统回过头来看着公孙策,那份只许他一人的柔情又回到了庞统的双眼中,公孙策怔怔的望着庞统,心中的千言万语此时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达摩碣忽然仰天狂笑道:"你不要以为就此便可以逃脱我的控制,我还有的是法术来对付你们这些宋人,总之那个孩子我今天是一定要夺到手!"
说罢达摩碣便再次纵身飞上半空,庞统把手中的长剑一振也飞了上去。"那你就试试看吧!"
两人在山岭间来往过招打得天昏地暗,而在另一边的那几个人也没闲着,耶律兄弟并展昭三个人挥剑拼杀,把这一众僧人都尽数打败,那些西域僧人俱都死的死,逃的逃。
达摩碣见自己的人马已经溃散奔逃,他自己却一点也不着急慌乱,冲着庞统虚晃一招,便又向着公孙策那边飞去。庞统见状也追了过去,因为心中惦记着公孙策和孩子的安危,难免又露出破绽,达摩碣竟觑得这个空子,扭头将两指按在自己额头上的那道红印上,霎时间双眼射出两道灼目的光芒,口中高声道:"冥煞!去!"
庞统只觉得眼前忽然被莫名其妙的光芒一晃,顿时感到头痛欲裂,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庞统惨叫一声,立刻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重重的摔在雪地上。
庞统,你怎么样了?众人都着急的喊道,可是还没来得及赶过去看看,达摩碣已经振身落地,挡在众人面前。
他脸上露出阴森森的笑容,朝着众人步步逼近。
"妖僧!拿命来!"展昭知道总是这样后退必定无法逃脱,便豁出去举剑朝达摩碣杀去!可是还没靠近达摩碣二十步之内,展昭忽然就觉得浑身像是被抽去所有的筋骨一般,四肢变得酥软无力,脚底没站稳跌扑在地竟再也无法站立起来。
再回头一看,耶律两兄弟竟然也和自己一样,都瘫软在地上,三个人急得眼里直冒火,可身体就是不听自己的使唤。
达摩碣不紧不慢的向公孙策走去,公孙策紧紧搂着孩子,想逃,却怎奈浑身无力,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妖僧一步步靠近。
不要!公孙策喊道。
倘若孩子被这妖僧夺去,那还不如自己与孩子同归于尽。
不准过来!包拯忽然扑上去,挡在公孙策身前,你......你这个臭和尚!不准过来!走开走开!
不仅是达摩碣,连瘫软在地上的耶律兄弟和展昭也是惊讶莫名,怎的达摩碣的妖术对包拯却不管用呢?
达摩碣眼看着孩子就在自己眼前,却被包拯拦住去路,便不耐烦的一挥掌,你滚开!
这一挥掌不要紧,把包拯戴着的斗篷帽子給掀掉了,包拯额头上那道月牙形的疤痕一露出来,达摩碣立刻吓得脸色都变了,连连后退了几十步。
达摩碣心神大乱,耶律兄弟和展昭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似乎又回来了一点,但是仍旧不能随意行动。
难道说是包拯压制了达摩碣的妖术?众人心里都想到了这一点。
达摩碣的脸上冒着冷汗,狠狠的瞪着包拯,咬牙切齿道:"想不到......想不到......在这里竟然会有......文曲星转世......"
可是达摩碣忽然把身体一挺,冷笑道:"哈哈哈!只可惜你这肉身凡胎反而会拖累了你,就算你是玉皇大帝转世也休想奈何于我!"
说罢达摩碣将禅杖猛地一戳,立于地上。待我今日收了天芒神子,再将你这文曲星转生一并捉去炼药,助我成就长生不死之术!
第二十五章
达摩碣对于公孙策怀中的婴儿是志在必得,他站定了片刻功夫,又跃起来向公孙策扑去,耶律兄弟和展昭浑身酥麻无力,根本帮不上忙,而那边庞统还没有苏醒过来,众人只得干着急,却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