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也无心追寻祝承明去了何处,乘著清醒的时候急忙收拾外面的残局,该杀的该关的该赏的,一系列的事情做下来,林子期就早产了。
祝昊天被迫提前长大,十岁的他威风凌凌地坐在大殿上,凭著他的认知开始处理事情,实在棘手的才跑去馨雅殿请教姑姑。
祝承明剑上有毒,太医想尽办法医治也不过压制了毒性三年,三年後长乐公主与世长辞,不过十三岁的祝昊天已经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但是却留下了一个太医们没法解决的问题──林子期的身体。
长乐公主的毒直接过到了林子期身上,再加上早产,林子期的身体几乎就是破败不堪,一生下来,众太医都是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好不容易长到这麽大,但是毒性已经深入骨髓,连根拔起的可能性微乎其乎,太医院十六年来一直致力於救治林子期的计划到如今都没成功。
当然皇帝说的时候只说到了前面祝承明被救走的地方,林子期的身体情况,祝昊天并没说出来,林子期现在就在旁边站著,祝昊天怎麽可能说:“宝宝,你从小就中毒了,解不了毒会很危险,说不定哪天就嗝屁了。”
王墨卿听祝昊天说完,不相信地看著祝昊天,祝昊天举手发誓,王墨卿才算是信了,蹙眉追问:“那人没什麽特征?”
祝昊天翻白眼:“他蒙著脸,一身青衣,能有什麽特征?轻功很好算吗?”
王墨卿眉头皱得更紧了,走上前握著林子期的手:“小子期,叔叔走了,叔叔去找你五皇叔,等找到了,叔叔就来看望你,可好?”
林子期笑眯了眼:“好啊,子期等著叔叔,到时候叔叔把五皇叔也带来吧,我给皇帝哥哥说,叫皇帝哥哥别杀五皇叔了。”
王墨卿瞥瞥祝昊天,祝昊天咬牙切齿地:“五皇叔要是不再觊觎皇位,朕自然可以放过他。”
王墨卿笑笑故意握著林子期小手不放,大麽指还在林子期手背上摩挲:“你看你堆雪人,把手弄得这麽冰。”
殷无涯忍无可忍一把拉过林子期的手,用自己的双手捂住,眼神凌厉地看著王墨卿说:“不劳费心,慢走不送。”
王墨卿也不逗他们了,甩甩手上了马车,车夫一下子醒过来,马鞭一甩,马车扬长而去。
林子期望著马车消失的方向:“叔叔其实是个好人,为什麽当年五皇叔要为了皇位,连叔叔都不要呢?”
祝昊天挑挑眉毛,“谁知道呢,宝宝你就别想些有的没的了,我们快回宫吧,你这样在露天站上这麽久,真糟糕!”
殷无涯听了皇帝这话,眉头皱得死紧,握著林子期的手也更大力了,後来干脆解下自己的披风把林子期一裹,抱在怀里翻身上马,策马往皇宫奔去。
祝昊天在後面张大了嘴:“喂!”,过了一会才说:“太不把我这皇帝当回事了吧。”
林震霆笑笑,拍拍祝昊天肩膀,“宝宝从来就没把你当回事。”
祝昊天嘀咕:“我说大师兄。”
林震霆笑得更开怀了:“明显给子期学的啊。”
祝昊天但笑无语,几人陆续上马,策马回宫。
情到深处无怨尤 37
林子期缩在殷无涯怀里傻笑,他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得到殷无涯对他态度的转变,林子期已经在做著两情相悦湖畔泛舟这样的美梦了。
宫里不能骑马,殷无涯就直接打横抱起林子期奔向馨雅殿。
一进馨雅殿的大门,林安就扑了过来:“少爷!”,一双手在林子期身上又捏又摸。
林子期咯咯直笑,“小安别,别……我没事!真没事!”
林安这才长舒一口气,抱紧林子期连连说著对不起,还说以後要睡在林子期身边。
这话林子期听来倒没什麽,小的时候,冬天太冷,林子期经常和林安一起睡,睡著了还尽往林安怀里钻。後来大了才不一起睡了,不过偶尔也会同床。
所以林安一说,林子期就连连答应:“好好好,小安和我一起睡,可是求你别说对不起了,我真没事,还认识了一个美人叔叔呢。”
殷无涯脸都绿了,“一起睡!一起睡!”这话太挑战大师兄的神经了,头脑里全是林子期宽衣解带偎进林安怀里的模样。
殷无涯这种闷骚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大发雷霆的,他只是脸色一沈,不再看那两人“主仆情深”,提剑直接出了房门。
林子期和林安又唧唧歪歪了一会儿,说到王墨卿的时候眉飞色舞,然後就说:“龙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很厉害的一个门派。反正叔叔很厉害!对了,大师兄……”
转头一看哪里还有大师兄,林子期小脸一垮:“大师兄呢?”
林安耸肩摊手表示不知道。
林子期转转小脑袋,看到殷无涯的披风被林子期放在檀木太师椅上,就跑过去抱起披风往殷无涯房间走。
到了门口学乖了,先敲门,听到殷无涯铿锵有力的“请进”才推门走进去。
进了房门关上门,站在门口抱著披风糯糯地喊:“大师兄。”
殷无涯抬头看了看他,低下头继续擦剑问:“何事?”
林子期又不知道哪里得罪心上人了,凄凄艾艾地走上去把披风递过去:“我给你拿披风过来。”
殷无涯点点头:“放下吧。”
林子期哦了一声,咚咚咚走到镏金描漆浅雕的楠木衣橱旁,把披风放在衣橱的挂钩上,然後又一步一顿地走到殷无涯身边:“大师兄……”
殷无涯把剑插回剑鞘,看著怯怯的林子期:“怎麽了?”
林子期埋下头:“你生我气了?”
殷无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呢,他那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生气,所以瞬间就否认了:“没。”
林子期去扯他衣袖:“那你怎麽不理我?”
殷无涯奇了怪了,心里想:“我从来就没理过你吧?”,然後又猛然间回过神来──自己这一段时间好像真的在理这个小师弟了,而且很在意他!
殷无涯仔细打量起林子期来,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自己竟然如此重视林子期了?
林子期被殷无涯阴沈的视线盯得毛骨悚然,身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张嘴说:“大师兄你……你别这样看著我!好吓人!”
殷无涯这才转了视线,“还有事吗?”
林子期被这跳跃的问话问呆了:“啊?”
“你还有事吗?”
林子期自然是没事的,可是让他说没事,他又不甘心,慌忙找了个借口,伸手就去拿殷无涯的擎天剑,“师兄你继续教我练苍穹剑吧。”
殷无涯看他两手握剑的姿势,想著上次的重病,心里叹了口气说:“今天刚回来,你先好好休息吧。改天再练。”
林子期不想走,握著剑不放,“那师兄你要做什麽?”
殷无涯想说“收拾行李准备回蜀山”,因为乌龙的行刺事件已经告一段落了,他也没有必要再呆在宫里,自然是要回蜀山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麽看到林子期看他那种眼神,那种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他身上的眼神,殷无涯的那句话就没说出口,到了嘴边硬生生转成了:“看书!”
林子期想这个自己擅长啊,就追问:“师兄看什麽书?”
殷无涯那会看什麽书,看到桌子上那本当初住进来,小太监怕他无聊给他搁在那里已经沾灰的《史记》,就随口说:“史记。”
林子期抓住殷无涯:“师兄你别看了,我们来聊史记吧!”
结果那里是聊?根本就是林子期一个人在侃侃而谈,说韩信就说了一个时辰,一直说到掌灯时分,晚膳上桌,宫奴来请示用膳,两人才从房间出来。
作家的话:
情到深处无怨尤 38
一出房门,林子期就粘巴巴地去牵殷无涯的手,殷无涯身子僵了一下也就随他了,林子期转过头独自偷著乐。
走进花厅,黄花梨圆桌前已经坐著祝昊天和林震霆了。
林子期跑过去:“哥哥,爹爹,你们怎麽过来了?”
祝昊天不顾形象地揉揉鼻子,一双星目瞪著林子期,直瞪得林子期败下阵来,凄凄艾艾地问:“皇帝哥哥,你……你……怎麽了?”
林震霆在旁边噗地笑出来:“好了,子期、无涯快过来用膳了,时间都这麽晚了。”
林子期和殷无涯坐下後,林震霆才对林子期说:“你皇帝哥哥和我老早就回来了,回来後就直奔馨雅殿,想著你离开家这麽久,总会想我们的呀,就算王墨卿没虐待你,但外面总归是没家里好的吧,哪知一回来就得知你和你大师兄关在房里说悄悄话呢,我和你哥哥自然就不便打扰了,要是不派人来叫你用完膳,你是不是讲完韩信还要讲项羽呀?”
林子期被他爹弄了个大红脸:“爹爹!你说我和大师兄说悄悄话,你又怎麽知道我在说韩信?”
祝昊天毫无愧色:“因为我们在偷听啊!大师兄知道的!”
林子期转头看著殷无涯,脸颊红扑扑粉嫩嫩的,那小眼神就是在问:“你知道?”
殷无涯被林子期的容颜闪了一下,破天荒地夹起一珍珠丸子放进林子期碗里,“吃饭!”
林子期瞬间就把刚刚的话题遗忘了,拿起筷子高高兴兴地“吃饭”。
晚膳之後,林子期就打呵欠了,白天没午睡,林子期一到晚上肯定是精神不济的,林震霆看他那样就叫林安服侍林子期歇息去。
林子期恋恋不舍地看了殷无涯好几眼才和林安一起回了卧房。
林子期去休息了,林震霆、祝昊天、殷无涯三人仍坐在桌前边饮酒边聊天。
说著说著,殷无涯就说到了回蜀山的事情。
话一出口,林震霆和祝昊天都是一惊。
林震霆稳不住就说:“这……王墨卿这事情一了,无涯本也是该回蜀山去了,只是,只是,师叔也是有私心啊,实在是怕子期伤心。”
皇帝也介面:“是啊,大师兄来京城後一直呆在宫里,为了我的安全也没出宫逛逛,眼看著这就开春了,京城风光也会大好,师兄何不在京城在待一段时日,看看京城春色也是好的啊。”
殷无涯浑身有种违和感,就是觉得要是林子期是个郡主,那林震霆和皇帝的反应他觉得就没啥问题,可林子期是个王爷,这殷无涯就有点想不通了,怎麽感觉他们是在帮林子期留自己?
殷无涯这种人想不通的都不会去想,师叔和皇帝的要求也不过分,殷无涯也没有必须拒绝的理由,就顺势答应说等到开春天气暖和後再回蜀山。
殷无涯这种木讷一板一眼的人,又从未对谁动过心,压根就不懂爱情,所以即使现在的他觉得看林子期越看越顺眼,林子期一出事觉得自己不要命也要救他,看著林子期漂亮的脸蛋就想亲亲他……
都已经是这种情况了,殷无涯竟然都还反应不过来他是爱上了林子期,每天仍然一张死人脸在馨雅殿晃悠。
不过殷师兄还是有进步的,既然决定晚点再回蜀山了,又想著林子期要练剑的事,拿不起真剑,那好!给你做把木剑呗,殷无涯其实也只懂这种哄小孩的方式!
殷无涯要找工具要找材料,宫里摸头不知脑的,乾脆直接去问皇帝要,皇帝一听是做给林子期的,那是相当的上心,直接弄了块上好的檀木,还带殷无涯去兵部专门找设计兵器的部门,指著各种各样的工具说:“师兄你随在用。”
林子期一大早起来饭也不吃就去找殷无涯,跑遍了馨雅殿,哭丧著脸:“大师兄呢?”
林安一直随侍在他身侧,当然不知道殷无涯的行踪。
为另外的宫奴,倒是有宫奴看到殷大侠出了馨雅殿,不过去哪里,谁知道呢?难道那个想死的还敢去堵在门口问:“殷大侠你这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