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动。
第24章 毫无防备的二郎
“你家妹子是林小满?”重阳回过味来,大声喝问。
我脚下的大汉大汗淋漓嚷嚷:“是——不是——现在——是钱满娘——!”
我脚下又加了三分力,他鬼叫起来:“爷爷!好爷爷!是俺瞎了狗眼认不得您这样的人物!啊呀——疼死俺了!好爷爷你松上一松,且待俺喘上气一口——。”
他鬓边的菊花早散了一地的花瓣。我暗叹口气,抬起脚,踹在他腰间没好气地骂:“滚回你家田里去,好生做个有前途的农夫。偏要来这花花世界寻死。得亏遇见的是我,不然九条命也不够你丢的。滚!”
满娘的哥哥,我以前听说过,家中原有几亩良田,发水灾淹了,父母带着他和满娘来东京城里,为着这儿子,将满娘卖给人牙子。通常东京城里使唤的人,都是生约,十年一签,主家不可肆意打杀,十分有人权。但满娘父母为了卖多一贯钱,应是签了死约。到我身边几年,做了大丫鬟,她还把自己每个月的两百文工资匀出一半来托那人牙子带给父母大兄,是个念旧情的孝顺姑娘。是高淳管了我以后,身边人一应不许和外头的家人亲戚联系了。眼下恐怕是又照应到了家人,只不想这做哥哥的这般不争气,竟打起了国舅旗号在这东京里招摇起来,生怕死得慢啊。
要说满娘想要害我,我是不信的。我身边这些人虽然都是神神鬼鬼派来卧底的,大多还是为了郭煦,我不过是他们的跳板而已。这些年相处下来,我心里也有数。即便是忠心跟着我的,主子没了,难道还不懂得识相保命不成?我不怨任何人。
带着重阳,悠哉地回了礼宾院。段明霞正急得似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明日见驾?”我倒没想到这么快。
郡主想了想:“会不会是你让我换的几份礼物起了作用?”
我坐在玫瑰椅上,缩起腿抱起膝。高淳不在就这个好,老子最大,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应该是——明儿我随你进宫就是。”我吧嗒吧嗒自己的水汪汪桃花眼。
重阳立刻叫了起来:“二郎——使不得啊!”
我翻个白眼给他:“怎么?赵安还想杀我不成?还是赵安他妈要杀我?”再说,我非进宫不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还没天真到靠一两万贯钱和几十个契丹大力士就能左右朝堂改变皇帝和太后的想法。
我也想见见赵安。不知道那夜之后,他怎么样了。前几天一个好好的男同志,被老妈逼着要娶老婆,然后眼下又一个好好的男同志,也要被老妈逼着娶老婆。这天下的老妈,为啥偏和我们Gay过不去呢?这时代的同志们,为啥又要被一个孝字压得动不了呢?
我也没辙。心里暗戳戳地忽然脑洞了一下:高淳如果和赵安结婚,其实天下不就大定了嘛,两个妈,唉,还是得你死我活啊。
得亏我两世都没爹,这世的便宜爹也跟没有一样。娘也都死得早,不然也可能扯着我的耳朵或者打我个半死。
段明霞十分高兴,一路上,我在她心目中形象日益高大,目前已经成为仅次于高淳的英明神武男性。好吧,明天你将看到一个蠢蛋。
***
皇城还是那个样子,似乎无论进出多少人,换多少个皇帝,还是那样肃穆沉重或者是无动于衷。
我穿着大理国内侍的服装,在长春殿外接受禁军的检查。段明霞今天进宫,带了两个侍女两个内侍。我将重阳留在驿馆,吩咐如果段明霞派人回来说我有危险,赶紧去找我继母,我那哥哥我是指望不上,爹也不太靠谱,还不如我继母,虽然抽得我多,但对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长春殿上御座高升,殿内已经坐了不少人。御座后面垂着珠帘。我也是服了赵安他妈。虽说前宋好几位太后垂帘听政,但那是因为皇帝年幼之故。如今赵安算来已经十九岁了,做妈的还不肯放权,也是个权力欲望狂人。
我们四个跟在段明霞身后,行了跪拜大礼。赵安点头,旁边内侍喊:“起——”
自有女史引郡主入座。我们四个依次在她身后排开。我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瞥了瞥上方。
身穿通天冠服的赵安正襟危坐,面容清隽,瘦了不少。一身绛罗红袍,白罗方心曲领,黄色团龙绣纹、佩绶、通犀金玉革带,端端正正,越发显得好看。远看,真和高淳有些相似。段明霞大概也有些疑惑,微侧过身子看了我一眼。
我留意了一下,段明霞对面的应该是高丽王使,带着一位年轻女子,应该是高丽来的公主。段明霞下首,却是后金的使臣和公主。高丽使臣旁边那桌,看服装是西辽的,也带着身穿民族服装的艳丽女子,高鼻深目,引人注目。
不一会儿,礼部官员起身,发表了文绉绉的一大段表彰感谢词,并给各国来使赐下了礼物。各国使臣纷纷上言,8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这些人很可爱,都很直接表示:“我身边的妹子是我们国家最美的公主,献给尊敬的皇帝,希望皇帝能够怜爱她。”
赵安的脸依然毫无表情。段明霞按照我所吩咐的上前很有尊严地表示:“皇帝陛下万福康安,太后殿下万福金安。我大理虽是小小属国,却也愿为帝王效力,当前大理八府四郡四镇三十七部首领都已表示效忠后宋皇朝,我父王也与吐蕃国达成了友好协议,将一起为皇帝捍卫住疆土,也积极和安南人、天竺人、缅甸人开拓了集市。相信未来百年内,南方无烽烟,两广路、贵州路四川路均享太平。如蒙陛下不嫌弃明霞蒲柳之姿,明霞愿留在汴梁,为大理和后宋略尽绵薄之力。”
这一番外交辞令,可比那些赤-裸裸献美人的高出几十个段位。此刻赵安刚刚登基,无论他还是他妈还是他们背后的赵宋宗室,最担心的就是各路军马起幺蛾子。大理表一下忠心和军事压阵的决心。无论如何,他们也要给段明霞一个很有面子的份位。
果不其然,珠帘后响起雍容的女音。原来秦妈妈换了个角色,气场不同,声音也不同了。
“郡主快请起来,老身一直听闻高太尉说起过郡主文武双全美艳绝伦,是苍山上的杜鹃,洱海里的明珠,还如此通晓国事,来人,快请郡主来老身这里。”
段明霞温和地道谢行礼,随着女史走上高台。我看着其他几位公主,大概语言不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高丽的那位偷偷看着赵安,满脸绯红。西辽和后金的却属于奔放型,一直盯着赵安,甚是满意和亲的对象如此英俊。
上头,太后和郡主又好一番互相吹捧后,当众宣布,高丽的公主封为三品婕妤,吐蕃和西辽的两位封为四品美人,独留大理郡主在宫内陪伴太后住上几日。
然后宴乐声起,自有人带着我们去了偏殿用餐。
***
郡主的两位侍女有些紧张,我劝慰她们无需忧心。这一关如此轻松过去,和大理自己的实力也分不开。意识到高淳放弃了什么,我又有些黯然,又有些愉悦。任凭谁,能和利益放在一杆秤上被人选,始终还是不希望成为被抛弃的那个吧。我也不能免俗。
宫里的御厨看来也换了一批了。点心做得那个粗糙,还不如昨日我在面食店吃的呢。
一个小黄门进来,四处打量了一下:“哪几位是大理国的侍者?”
我赶紧把桂花糕塞进嘴里,几口咽下去,跟着侍女们站起身来。
小黄门笑了笑,打量了我们一番:“这位大人,请随我来。”
我一愣:“敢问可是郡主有事?”
“正是”。小黄门笑眯眯地摆手。
我随着小黄门从长春殿侧门出来,转了几个弯,眼看直向北,竟然走了一刻多钟,就要进了延福宫去,忍不住问:“请问郡主和太后是在延福宫吗?”
小黄门答:“是,正在延福宫。”
忽然想起我现在是大理的人,怎么能知道延福宫呢。赶紧闭了嘴。
延福宫门口果然停了数俩辇车,黄旗招展,禁军罗列。
小黄门拿着腰牌带着我入内,引到玉清殿门口,躬身:“大人里面请。”
我推开门,殿内却空荡荡的。绕到屏风后面,一个鬼影子都无。我心里咯噔一声,刚要转身。
两只手臂环绕上来,我动弹不得,待要转头,那人却将下巴靠在我肩上轻声低呼:“阿卿!”
侧过脸,同他脸贴了脸,他面颊上却有些濡湿。一时间,我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阿卿——阿卿——”他的手紧紧收拢,我背上的伤还没好透,被挤压着,不免嘶了一声。
赵安慌忙松开我:“可是弄疼你背上的鞭伤了?还有你的手,让我看看,骨头长好了没有?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可不要像小时候那么逞能十来天就去了夹板啊。来,你坐下来,让我好好看看。”
我盘腿跌坐在地,伸出手指头:“没疼死,快被你吓死了!罗军医十分了得,我还真是十几天就拿掉了夹板,现在都能打架了。就是不能十分弯曲手指,不然还得裂开来。”
赵安也随我坐在地上,仔仔细细看了看我的手指头:“阿卿怎么和人打架去了?哪个不长眼惹我家二郎生气?快告诉我,待我好生收拾他,让他满脸开个酱菜铺子!”他抬起眼看我。口气带着戏谑,一如以往我们在勾栏瓦舍里横行霸道时他总是笑眯眯站在我跟前说这句话。
面前的赵安已经换了一身常服,上衣下裳套了件月白长褙子十分随意,乌黑的头发用紫色玉冠束拢着,越发显得他面如冠玉。我的秦安,以前就知道你好看,但不知道人靠衣装,你还真的这么好看呢。我看着眼前的美男子,皱起眉来:“骗子!”
赵安却依旧看着我,点点头:“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你要打我还是骂我?”
我愣了愣,他一介皇室后裔,再不济也是国公府的外孙子,好好的衙内身份,却卖身为奴这么多年,对我的好,我都数不过来。我又有什么资格好打他骂他的。
我狠狠地咬了咬牙:“不打不骂,反正你是个骗子。”
赵安朝我倾过身来,额头快顶着我的额头,眼中有着惊喜有着欣慰却无一丝羞惭:“阿卿,那夜你说过的话可要算数,因为阿卿你不是骗子啊。”
我仰起上半身朝后倒:“我说过什么了?”那夜我说的话还真不少。
“你问我相不相信你秦卿也喜欢我,如果有下辈子,只要我开口告诉你,你肯定压倒我。还问我给不给你压?”赵安含着笑,靠得更近了。
我手撑在地上,人快躺平了:“这不,还没下辈子吗?”
赵安静静地看着我。我有些紧张,手心都是汗。咱们能不这么认真地谈感情吗?
他忽然摇头:“我不答应。”
我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眼前一黑,唇上一痛。赵安已经压了上来:“因为我不要下辈子,只要这辈子。”
赵安这厮是在郭煦身上练出来的吻技吗?我的定力实在不够,他又实在是个特别的存在。我推他,他便更用力地压住我。我扭头,他就借机吮住我的耳朵。我吓得拼命抬头,又把喉咙锁骨送到他面前。他坚定又耐心。我被他弄得浑身发麻。在他身上仿佛看见攀在高淳身上卑微又不肯放弃的自己。真正悲从中来。
赵安的嘴唇火热,手掌也火热。发现腰带已经被他解开时,我手忙脚乱地喊:“赵安!你等等!”
他又堵上来:“我等了这么些年了还不够吗?”
我们撕扯在一起,狼狈不堪。我拢住上衣,下裳就被他撕扯开,收起腿要踢他,却被他趁势挤进来贴得更近。感觉到他的勃-然待发,我心惊胆战,只能惨叫起来“我的手——!”
身上的人一顿,瞬间松开我。
他的脸绯红,我的大概也是。他还算衣衫齐全,我已经衣不蔽体。
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对方。我举起手指头:“疼——疼死我了。你有没有人性啊!强上一个病人,你还是个皇帝呢!害臊不?”
赵安的脸更红了,赶紧将我的衣服拢好,扶我坐到榻上,仔细替我查看手指。又出门叫了一个小黄门传唤一个医官带上药膏纱布什么的,坐回来,又替我把乱了头发拢了拢:“都怪我,弄疼你了。”
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就怪你!好色鬼!”
赵安的眸子亮得似北斗星:“因为我喜欢你。阿卿,你不喜欢我吗?”
我无语以对,转开眼。
一双手握住我的手,我低头。当今的皇帝,正屈膝蹲在我身侧,眸子闪闪发光:“我知道你喜欢太尉,不要紧。你肯回来,在我身边就行。以后你不要再见他了,知道吗?”
第25章 早就掉马的二郎
听了赵安的话,我只想苦笑,那天分别吃了耳光后,高淳就再也没出现过。我倒想见,人家不给我见,我也没辙。
赵安看着我,又说了一句:“一想到你和他在一起,我就五内俱焚,坐立不安。你和他——”。
他欲言又止,我心知肚明。
我抬抬下巴:“怎么?我要是和他睡了,你便要杀了我”?
赵安怔了片刻,俊脸有些抽搐。我有点后悔嘴巴没上锁了。他却艰难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一把将我紧紧抱住:“说什么呢你,我又怎么会要杀你。大不了,你多睡我几次好了”。他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就算你不想睡我,只要在我身边让我看得见你,也好的”。
鼻子一酸。爱一个人都会这么抛开尊严毫无底线卑微到泥土去了么?我有什么好,值得赵安这么对我。
我挣开他:“你为什么要派那么多人来找我回宫呢?你们不是商量好了让我跟高淳走的吗”?
赵安颓然坐低:“不是我,我只让冬至给你送了次药,你到洛阳的时候,我知道你还安好就好了,怎么会派人去捉你?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我一愣,脚底一股寒气升上来。
“是太后?还是我哥?”想来想去只有这两个人了,不是为了捉我,是要弄死我啊。
赵安脸上有些木然:“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娘,其实就是你的姑母。她一早就和蔡相商量好皇后的位置是蔡三娘子的,知道我允许男男婚配,还去国公府提亲后,大发雷霆。一心想断了我的念想。”
“你挨揍了?”从小秦妈妈揍起秦安都是下狠手的。
赵安有些尴尬:“也不至于用藤条”。他掀开额发,一个疤痕在左额处:“被玉玺砸的。”
“然后才开始垂帘听政了?”我有些明白。这彪悍的老娘都不需要解释啊。上来甩耳光,上来砸玉玺。自己生的就可以为所欲为啊?封面王朝果然没有人性。虽然我也是被夫人竹板子抽大的,被高淳打屁股打大的。唉。
赵安躺到地上:“阿卿,你信吗?我其实从来都不想做这个皇帝,也不想光复前宋。赵家,和我,真没什么关系。我不想做皇帝。”
我也仰躺下来,厚厚的地毯软软的,甚是舒服。
“嗯,我相信你,你对我好,是真的好。如果你只是想做皇帝,没必要对我这么好。”我当然相信他。
“其实,我们都知道,你不是秦卿,不是原来的秦卿。”赵安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吓了一跳,腾地转过身:“什么?你说什么”
赵安深深地看着我:“落水那次,落水以后,你就不是秦卿了。我知道,我娘知道,你哥知道,国公爷也知道。高淳他们可能不知道。”
我瞠目结舌。谁说穿越后小心翼翼就会不穿帮的??谁说连爹娘都能瞒过去的?我靠。
赵安笑了:“你已经很小心了,写字也故意用左手写,模仿原来的字体。吃东西,认人,都没有破绽。”
“那你怎么知道的”
赵安沉默了片刻:“因为是我推秦卿下水的,我亲手拽着他不让他上岸,我看着他在水中松开手,没了气息”。
空气似乎胶着住了,一丝丝都不能呼吸。我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十年来将我照顾得妥帖无比的男人。
“我等了他很久,才游开来。然后你来了”。赵安仍然看着我,脸上却浮起一丝温柔:“你在水里扑腾,我一看就知道你会水,隔了一会儿,你装作不会水开始喊救命。我游回去要看看你,结果高淳就跳下来了”。
“为什么?”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杀秦卿?
赵安苦笑:“那时,我娘和你哥哥商议好了,你若意外溺水身亡,为了保住秦家圣人的称号,你哥哥会出面,由我冒充你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