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可笑,他连赵恒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会心悦于他。
覃皓之苦笑,将这些荒唐的想法压抑住。
莫要再想了,将这些忘了吧,公主又怎可能是赵恒。
覃皓之洗漱完毕,并未回书房,因不想见公主,二人的卧房也不打算去,也就去了西厢的客房,虽然向来无人来他府中做客,但因玉儿经常在那过夜,东西准备的也算齐全。
想起还待在书房的公主,覃皓之差人去通传一声,才宽衣睡下。
这厢的赵恒知晓覃皓之跑到别处去睡了,本不觉得什么,一问竟然跑到梁玉儿以前住的客房,心里忍不住冒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他与覃皓之相处的时日并不久,可他就是想占有他的身心,感到在覃皓之的心里,他还不如梁玉儿,赵恒就觉得闷得慌,他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妒忌。
本不该作践自己的,赵恒还是忍不住来到了客房,接着月光打量着已经睡着的覃皓之,面容清俊且柔和,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眉宇间反而弥漫着一层抹不开的忧伤,就像个孩子,渴望温暖的孩子,赵恒想同昨日那般将他搂入怀中,可覃皓之都特地避开他了,他也不好再冒犯他。
为何他会对覃皓之生出如此强大的占有欲,他好想覃皓之喜欢他,毕竟他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覃皓之为什么就不能表现的在意他一些。
覃皓之说喜欢男子,喜欢的是他吗?喜欢他为何也不同他做些表示,反而转身和女子在一起,虽然二者都是他,可赵恒还是能感觉到,他被覃皓之拒绝了。
即使赵恒恨不能撕下所有的伪装,逼覃皓之做个选择,可赵恒知道他再逼他,覃皓之大概会哭吧,其实那日他哭着喊他的名字他有些欢喜,可一想起他让覃皓之感到恐惧,就觉得空欢喜一场,高兴个什么劲呢?这个人到底还不是他的。
赵恒在覃皓之眉间落下一吻,眼眸沉沉。
覃皓之你能不能快点喜欢我,我一个人在这里,总觉得很寂寞啊。
许久,赵恒才起身离去。
赵恒并没有瞧见,在他走了以后,覃皓之睫毛轻颤,睁开了眼,漆黑的瞳仁麻木且暗淡。
在有人亲吻他额头的时候他就惊醒了,可他不敢睁眼,怕瞧见亲他的人……会是赵恒。
可呼吸间闻到的清新药香告知他这个人是公主。
即使没睁眼,可他能感受到公主对他的怜惜,这不像平日里那个跳脱的女子该有的温柔,反而像赵恒该有行为,覃皓之就格外的怕,直到人走了他都没敢睁眼瞧上一瞧,怕这一睁眼会瞧见他无法承受的事。
翌日清晨上完早朝便下了一场大雨,这雨来的急促,无一点预兆,覃皓之也就同一些官员在回廊下等雨势变小,有些随从的小厮早就冒雨回去拿伞了。
天空乌云压顶,密雨不断落下,夹杂着风,即使在回廊处有屋檐遮着也会被淋湿衣衫下摆,若是无风,这晶莹剔透的雨水顺着屋檐形成一道透明水帘倒是好看,可风一直把雨水往里刮,又湿又冷的,哪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欣赏雨景,只不过屋里更湿闷且人又多,覃皓之实在不想往里进,一屋子的人,他瞧见赵恒和李毅崇待在角落里有说有笑,二人之间的气氛洋溢着不容许外人靠近的感觉,最近总觉得赵恒同他的副将关系很好的模样,以前瞧着好似也没有这般同进同出的,而且赵恒最近瞧他的眼神太陌生了,如果说先前装作不认识,他总能捕捉到赵恒眼里的笑意,如今却是半点笑意也无,他真的认识赵恒吗?明明对他做了不合规矩的事,却一点歉意的表示也无。
不要想了,不是早就打算放弃了吗,纠结这些有何意义?
覃皓之瞧着阴暗的天幕有些呆愣,忽然感觉周围有些嘈杂,顺着他们的目光瞧过去,一个绝色的高挑女子穿着一袭白衣在雨中缓缓走来,油纸伞下的容颜美艳地不可方物,妖治艳丽却又不可侵犯,高傲的姿态似乎给周围添上一抹光。
有些人认出来人是陵阳公主便同覃皓之阴阳怪气的道,“覃大人好福气啊”
“公主肯定是来接你的,你们夫妻二人真是恩爱啊。”有官员羡慕道。
“我夫人也会来接我,大概还在路上吧。”有官员酸溜溜的道。
“公主真不愧当年盛名啊,这容颜京里难能挑出第二个。”
“还真是替覃大人高兴啊。”
覃皓之面色平淡的听着不作回应,想起昨日的事,他瞧见公主也不知为何,心里怪异的很。
绝色女子走近后,扬起嘴角,带着平常漫不经心的笑意轻声道,“相公,我来接你了。”
手指一颤,心间一紧,覃皓之不得不承认,公主让他体会到了一丝暖意。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回了覃府,二人身上多少都沾了点湿气,覃皓之的衣服下摆都湿了。
公主更是无可幸免,覃皓之多少还是有点在意,好几次拿目光扫她湿了一半的衣裳。
想起在马车上这女子说衣服湿了要换,不正经地做宽衣解带状,见他尴尬的撇开目光又哈哈大笑起来,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女子,该是轻佻还是玩心重。
到底人还是去接他才淋湿的,覃皓之在分道扬镳时嘱咐管家给她熬碗姜汤,嘴角忍不住洋溢起笑容。
管家楞在原地,真是很久没瞧见老爷不自觉的笑了,至从娶了公主以后整天都是阴着脸的,瞧着逐渐变小的雨势,快要云开见日了吧。
申时赵恒刚泡了药澡出来,正准备去厨房给覃皓之弄几样今晚的膳食,就感觉梁上有人,抬头冷冷的一撇。
梁上的黑衣人正准备下来的,被这么一盯顿觉遍体生寒,赶忙飘下来行了礼,“将军有急事。”
见是自己人,赵恒收回冷意平淡的问,“什么事?”
“摄政王今日午时刚过差人来请将军,江大人去后摄政王提出秋狩时我们在狩猎场的防守要适当松懈些,以及与他们的人交手时不要下狠手。”
摄政王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赵恒摸不准了,“他难道还想来场刺杀不成?”
“江大人说,摄政王说此次狩猎想取覃大人的命……”黑衣人道。
赵恒面色一寒,黑衣人顶着压力传达着江刑天的原话,“江大人说摄政王未留下任何字据,是在密室里同他说了此事,似在测试将军的诚意,是否愿意同他站在同一条船上,还说刺杀覃大人的事,就用不着将军帮忙,只要不跟他的人拼个你死我活即可。”
摄政王这招无所谓高不高明,试探他的意图却是很明显了,若他不答应,摄政王自然会将二人之间的桥梁撤了,而且还能撤的很干净,空口无凭,要是说出摄政王想谋害,到时候摄政王抵死不承认刺客是他们的人,他们也无法,反而会打草惊蛇。
可他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容不得覃皓之?果真被逼急了?
“已应下了?”
“尚无,江大人以当日狩猎场是我们管辖若是皇帝怪罪下来不好办为由,说是今夜给答复,摄政王承诺若出了事他会尽力保全大人,就看大人有无诚意了。”
“皇兄是何旨意?”
黑衣人一顿,原话回道,“陛下说依了摄政王的意。”
“皇兄打算牺牲了覃大人不成?”
“陛下说相信将军有能力救下覃大人的。”
赵恒苦笑起来,皇兄还真是信任他,又不想他打草惊蛇,又想他保住覃皓之的命,他又如何在满足摄政王的同时保住覃皓之呢?说到底紧要关头,皇兄依旧会选择牺牲掉覃皓之的,皇家大抵无情。
那他呢?舍得吗?
赵恒沉下眸,“我即刻进宫,你先回去吧。”
赵恒急忙唤人备马,出门前差人同覃皓之说今晚她就待在公主府过夜不回来用晚膳了。
赵恒到达皇宫见到皇帝时已是酉时过半。
皇兄许是料到他会来,餐桌上多摆放了一副碗筷。
“比我想的要晚一些。”皇帝云淡风轻的饮了杯酒道。
皇兄便是如此,总在他发怒前四两拨千斤,刹那间他有火也发不出,“皇兄应该知道我所谓何事。”
皇帝敛眉瞧他,“我知道,这与我做的抉择并不矛盾,你现今刚得摄政王的信任,不可做多余的事惹他怀疑,再者御风将军同覃大人本就‘不和’,你要为他拒绝摄政王?他既然将此事告知你,你以为你还能当旁观者不成?”
赵恒也知晓,摄政王怕是在试探他,覃皓之之前并不是没被刺杀过,然而这次是让他亲手将覃皓之送到险境。
以后可能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事,明面上他还得置身事外,不能帮忙,说不定还得帮着摄政王杀了他。
赵恒瞧着皇帝沉默不语,皇帝面露愧意,斟酌了下用词才道,“陵阳你若怪我也是应当的,是皇兄无用,皇兄也是想尽可能的保住你们,可皇兄尚没有能力压制摄政王与太后,你……”
“皇兄不必说了。”赵恒打断他的话,扬起嘴角笑了起来,眼里却并无笑意,“是陵阳任性了。”
皇帝无声的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问,“陪皇兄用膳?”
“我尚无胃口。”赵恒歉意的笑道,“皇兄我先退下了。”
“那也不能立马离开皇宫,你刚如此急着进宫,现在回去恐惹人生疑,还是坐下来用顿晚膳吧。”
赵恒想了想终究是点了点头,可无论桌上的膳食多么细致美味,他却如嚼蜡那般食之寡淡。
赵恒用完膳后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皇帝垂眸扫了眼桌上没动几口的膳食,落寞的笑了笑。
夜里又下起雨来,伴随着阵阵雷声,弄得人心神不宁。
覃皓之在书房办公,想起用膳前不知何故跑去皇宫的公主,瞧着屋外越来越大的雨势,担忧的皱起眉,莫不是出事了?
突然听见有人翻身进屋的动静,覃皓之眉一凝,见来人脱下蓑衣,带着潮湿的风雨气息,缓缓向他走来。
见到熟悉的面具,覃皓之没有喊人,沉着冷静地瞧着,直到来人走近,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覃大人。”赵恒哑声的开口。
覃皓之却依旧愣着,瞧着他的眼眸荡漾着不可置信,赵恒却来不及探究,他以为覃皓之是因他突然造访才会如此。
“覃大人。”
再次开口,覃皓之才有了些微反应,却低着头,不再看他,“什么事?”
见人撇开头,摆出的拒绝模样,赵恒苦笑一声,直接说明来意道,“再过几日便是秋狩,摄政王想杀你。”
覃皓之敛眉,抬头瞧了他一眼,眼里波动的不知是讽刺还是自嘲,“那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得仰仗赵将军救助了。”
难得瞧见覃皓之冷嘲热讽,赵恒也楞在当地,那日皇宴上是的错觉不成,覃皓之还没有原谅他,许是根本不喜欢他吧,赵恒良久苦涩的开口,“你若不想去秋狩也可,同皇上告病不去吧。”
覃皓之冷着眉眼瞧他,指尖颤抖着,长如鸦翼的睫毛一垂遮住了眼里的波涛暗涌,“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摄政王同我说的,说要我行个方便,秋狩的时候他会派人来刺杀你。”
“即是如此,我必须得去了。”
赵恒皱了皱眉轻声道,“那你那日得时刻跟在陛下身边,切勿落单了。”
覃皓之心间颤抖着,他该冷心冷面的对待这人的,可瞧他委屈的站在一处,低下身子同他说话,听着赵恒商量的语气,他狠心的话却说不出口。
摄政王告诉赵恒要杀他,他若不去狩猎场还得了,估计会怀疑到赵恒身上的,无人能猜到摄政王还同谁密谋了此事,若说赵恒泄密,赵恒日后还如何取信摄政王。
他确是不得不去的,被刺杀的次数也不少,不怕这一次。
覃皓之自嘲的笑起来,目光落到赵恒身上,倒是这个人……
轰隆一声电闪雷鸣,屋内灯光晃动着,赵恒瞧他冷着眉眼瞧他,终究败下阵的道,“我先走了。”
“你告诉我,你是谁。”
覃皓之虽开口语气却无半点疑问,赵恒停下步伐楞在当地,转身瞧着覃皓之站起身,自主朝他走过来,在他身前站定。
熟悉的药香味隐隐浮动着。
“这药是我独创的,还没给他人用过。”
“能养骨护脉,尤其对用了缩骨……”
瞧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人,覃皓之摸上他线条柔和的下巴,抚摸上冰冷的面具,缓缓的摘下。
面具下的脸,美艳非凡,一时之间让人难以辨别此人是男是女。
原来竟不是错觉吗?
覃皓之惨然的笑着,“你是赵恒还是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诶,这几天又有点忙。。。我尽量更新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都是。”
赵恒不知覃皓之是如何看出来的,当他抬手摸他面具时,他知大概是瞒不住了,心中叹了口气,他握住覃皓之的手,轻轻落下一吻,“莫生我气。”
屋内安静无声,屋外雨打在屋檐上的声音越发急促,闪电过后一声闷雷,油灯亮着,覃皓之眼里却是暗的。
“赵恒,你耍我玩呢?”良久后赵恒听见覃皓之颤声道。
这人呆在他身边扮成女子这么久,到底是如何看他?想起二人的种种相处,公主任性霸道,公主一步步紧逼,他一步步退缩,戏弄他是不是很好玩?是不是看笑话一样?到最后他接受了,赵恒心里是不是得意的很?
这是他的喜欢?将自个打扮成女子?戏弄于他?
“你简直荒唐!”
覃皓之面色气的绯红浑身颤抖着,“真正的公主在哪里?”
“我就是。”赵恒道。
“……”,覃皓之嘴角抖了抖,咬牙切齿道,“你是男是女?”
“自然是男子。”赵恒正色道。
这一点都不然好嘛!又有哪个男子会穿着女装嫁人,平日里涂胭脂水粉戴发饰的,可偏偏赵恒现在一点女气也无,他都不知该骂他变态还是疯子!
二人僵直的对视着,赵恒缓缓解释道,“我自小被当作公主养大,父皇隐瞒我皇子的身份不得公布,十六岁去了太平郡封地后让人假扮于我,我便参军去,后来也一直呆在边疆,太平郡也有人假扮着,直到被招回京,太后让我必须得选一个夫婿,我选了你。”
覃皓之沉眸瞧他道,“这世间人那么多,你为何就非得选我?你我都是男子,你说我是你挚友,你何故害我?”
“我害你?”赵恒面对覃皓之的指控,苦笑起来,眼前的人面色苍白眼神无光,在跳跃的烛火下身子瞧着也是单薄的很,无端的让赵恒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喜欢一个人有罪吗?喜欢他是害他吗?
赵恒倔犟的抿起嘴,“你问我为何选你,我表现的还不明显吗?我心悦于你,除了你我还能选谁?至于你说我害你,我又何曾害过你?”
“我只想安生过日子。”覃皓之沉声道,“你又扮采花贼又扮女子的,究竟有多少把戏?我覃皓之承受不得你的喜欢,算我求你,放过我吧。”
“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赵恒不死心的问,即使覃皓之的表情多么冷淡,但他也曾对他动过心的吧,猛然抓住覃皓之的肩膀,赵恒逼问道,“你不是断袖吗?我刚好是男子,你也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断袖终究戳了覃皓之的痛楚,他最不愿提醒自己,是因为眼前的人才承认自己是断袖,他将他逼成断袖很得意吗?覃皓之内心酸楚,知道将过错怪在赵恒身上太不公平,可他还是怨了他。
凭什么?他明明可以安稳过日子,却因为这么一个人生活乱成一锅粥,如果没有赵恒他也不会体会背德的痛苦,如果没有赵恒他应该还和以前一样不必理会这些情情爱爱,所以他想请他放过他,他也不想被别人背地里说他好男风,一切都回到以前就好。
“放过我找别人去好吗?”覃皓之掰开他的手,一字一顿的道。
“为何要放过你,你之前说过要对我负责的,如今却是在赶我走?让我去找别人,你未免把我看的即随便又廉价!”赵恒心被搅得生疼,偏偏覃皓之未露出半分动容得神色,“覃皓之你不要作践我!”
覃皓之面色一寒,“那你觉得呢?我应该开开心心的同欺骗过我的人在一起?”
“这……”赵恒自知理亏,可他也不愿败下阵,内心交际到面目扭曲,凶巴巴的吼道“我不管,你说了要对我负责,你不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