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山河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微辣不加葱

作者:微辣不加葱  录入:12-09


寨子里传来的尖叫声惊动了枝头栖息的山鸟。

  尔冬却依旧陷在无边的噩梦中,不曾醒来。

  
作者有话说:

22
  天似乎亮了。

  他睁开眼睛。

  帷帐似鲛绡般轻盈,灵木打造的床榻散发的清浅木香,有助于修士驱除邪念、稳定道心。

  两双细嫩白皙的手掀开帷帐,玉质的帘钩勾住繁复的帷帐。手的主人旋即跪下,额头顶着手背,恭敬沉默地候着。

  他起身,打探屋子的摆设,望眼所及无不透着内敛的奢华。博古架上嵌着明珠,几件珍贵的法器竟当作装饰摆在架子上。

  “抬起头来,”他对跪在地上的侍女说。婢女一惊,只把头埋得更低,不敢扬起脸来。

  他重复说了一遍,“把头抬起来。”

  细嫩的手指不住地打颤,婢女们颤抖着扬起脸。这两个女孩容姿秀美,或许因修行不到家,眼角还残留着鲤鱼的鳞片,不过却为清秀的脸蛋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鲤鱼精?”他自言自语地说。婢女不敢应答,眸子里含着朦胧的水雾,既不敢看着他,又不敢违抗指令。

  他走下床,赤脚踩在朱红色的毯子上,脚背在深色地毯的映衬下,白得似雪。

  “你俩怕我,”他用的是陈述的口吻。婢女们闻言,眼睛里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惊慌。

  其中一只胆怯的鲤鱼精落下泪来,面朝着他,又行了个大礼,“求妖尊大人饶命!”

  另一只鲤鱼精缓过神来,也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妖尊大人饶命。”

  即便地上铺着柔软的毯子,女孩们的额头不一会还是红肿了。他奇怪地看着侍女,问:“为何求饶?”

  “小妖刚服侍大人,愚昧无知,若是触犯大人的禁忌,还望留小妖一条性命!”鲤鱼精仍是不住地求饶。

  他忽然想起了些事,眸色一暗,说:“北域灵气稀薄,我为你们争取更好的修行之地,你们为什么还要怕我?”

  胆怯的鲤鱼精回答不上来,只一个劲地啜泣。她的伙伴赶忙给她使眼色,恨不得堵住女孩的嘴,怕她惹大人不快,遭受血光之灾。

  “小妖并非害怕大人,只是妖尊大人威风凛凛,让小妖们不由心悦诚服。”

  他嗤笑一声,“你俩见过我的真身?”

  女孩慌忙应答,“小妖修为浅薄、位卑权低,没有资格见识大人真身。不过,大人道行深厚,真身必定如神龙般威猛。”

  他垂下眼睛,看着地上跪拜的女孩,忽然心生疲倦,“你们出去吧,不用候着了。”

  鲤鱼精如蒙大赦,又行了一礼才出去。门轻轻地合上,这间宽敞的屋子只剩下他一人。

  兽形香炉里的熏香还未烧尽,清淡的木香四散开来。他却觉得这股味道过于浓烈刺鼻,挥袖熄灭了炉里的熏香。

  他走至等身铜镜前,光滑平整的镜面显现出人影。白发如瀑,肆意地披散在肩头。

  在女孩眼中无异于洪水猛兽的妖尊大人,却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镜子里的人容姿不凡,除了眉宇之间凝结着一股戾气,这副长相并不会让人畏惧。甚至可以说,这张脸生得讨喜,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

  眨眼间,男人的耳朵变作一对毛茸茸的兔耳。兔耳温顺地搭在脸庞两侧,消解了眉眼间的戾气。

  日光斜探进屋内,地上的影子有了生命似的,一个黑发男人从他身后现出。

  “好久未曾见你这副模样,”影笑道。他歪着头,同男人一同看着镜子。

  镜面映出的两人容貌相似、身高相仿,只是一人白发、一人黑发,一人穿着单薄的里衣、一人衣着繁复。

  影取来外衣,披在男人身上,“闷在屋子里好无趣,我们出去玩吧。”男人没有回复他,只静静地看着镜子。

  影晃了下他的胳膊,“这里离北域有段距离,终于不再只有漫天白雪了,你不是想看葱郁的山林吗?趁着今日天光明媚,咱俩出去走走。”

  男人依旧没有回复,影怪道,“尔冬,你究竟在想什么?”影担心他没有听见,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尔冬……这是他的真名吗?

  他揉了揉额角,再次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他叫尔冬,原本是一只低阶兔妖,偶得机缘,获得了深厚的修为。龙族二皇子招揽他为部下,现在的他效忠于水族,被水妖称作妖尊。

  影见他一直不搭理自己,抿着嘴,眼角也耷拉下来。他索性也不理尔冬,两人僵持了许久,尔冬还是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影怕他一整天都耗在镜子面前,最终服了软,“你到底怎么了?”

  “不会是因为那个人吧,”影低声说。尔冬脸色一变,斜眼瞟了影一眼。

  影哼声说,“就知道你因他才心情不好。不就是旧友吗?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何必执念过去,强留他住下来。”

  尔冬脑海里突然现出一个人影,那人一袭青衣,气质温和却疏远,犹如月光,明明是亮光,却只会让人感到寒冷。

  “我听说,他和你不一样,身为妖类,却对人类施以善心。呵,那等卑微脆弱的生灵,有什么必要管他们死活?”

  尔冬终于开口,“你说够了吗?”影哼了一声,走至一旁坐下。尔冬说,“他虽将丹药施舍给了人,但并未明确立场。说到底,他也是妖,终究会和我站在一起的。”

  影勾起嘴角,“他和你同一立场?那你还需困住他,不让他走吗?你心里其实很害怕吧。”

  尔冬神色一变,垂下头,不言不语。影说的没错,他确实心里忐忑,才会邀请枕寒山前来叙旧,结果却是把他困在法阵里。他这么一做,就算枕寒山之前再摇摆不定,现在定也恨透了自己。

  尔冬不敢去见枕寒山,只派人好好照顾他。那个法阵困住了枕寒山,也彻底封锁了两人的交情,那段美好岁月终究成了过去。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和枕寒山闹得这么难看?

  在寒山修行的日子,他俩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妖。一个是无法凝成实体人形的竹精,以致总是被路过的樵夫当作孤魂野鬼,另一个是不太懂化形的兔妖,不是藏不住耳朵,就是遮不住尾巴。

  兔妖好动,竹精喜精,性情不同,却相处融洽。或许是竹精大度,兔妖做的那些蠢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两个小妖比邻而居,不知人间岁月飞速流逝。春季,山间开了数不清的野花,兔妖衔着一朵野花站在竹叶下,他化成人形,把花递到竹精手上,花瓣翩跹落下,穿过竹精透明的手掌。

  即便如此,兔妖还是坚持不懈地找最好看的野花送给竹精,竹精一如既往地碰不到花瓣,但每一次都真挚地伸出手。

  夏季,天边卷起乌云,雷声轰鸣,夏雨阵阵。兔妖厌恶雷雨天,每逢雨季,他都化回原形藏在窝里,直到雷声散去,大雨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兔妖才探出脑袋。

  后来,兔妖捡了把人类遗失的竹伞,即便下着雨,也不用担心打湿皮毛。他撑着伞,同竹精一起听雨。哪怕雨不会打湿竹精,兔妖还是大方地替竹精撑起一方无雨的小天地。

  秋时,山间不缺成熟的野果,高耸的果树上结着红彤彤的果子。兔妖站在果树下垂涎三尺,可惜他化成人形,也够不着低处的果子,只能捡起地上熟透的烂果子,闻一闻果香。

  竹精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凭空让地面钻出一株藤蔓。藤蔓卷起树上的果子,塞进兔妖怀里,一个、两个……就算兔妖怀里抱不下,藤蔓还是不住地把果子递给他。

  冬雪落了。兔妖不改小时的习性,一到落雪天,就忍不住打瞌睡。到了冬天,他既不漫山遍野地瞎跑,也不在竹叶下抬头张望,乖乖地蜷缩成一团,待在洞穴里。有时候,他会换一处睡觉,哪儿温暖就往哪儿钻。

  兔妖终于发现一处最舒服温暖的地方,那是竹精的怀里。竹精慢慢凝结了实体,看上去不再像孤魂野鬼般飘渺朦胧。他抱着雪球似的兔子,安静地看雪花飘落。

  那时,兔妖觉得最冷的事物莫过寒冬的冷风,即便他一身密实柔软皮毛,也抵挡不住凛冽寒风。

  可是,他错了。

  原来最冷的事物是在意之人厌弃冷漠的目光。那目光落在身上,犹如冰锥刺透身体,明明是明媚的艳阳天,却仿佛立在凛冬时节一望无垠的雪地里。

  他究竟做了什么?

  尔冬紧握拳头,恨不得将面前的铜镜砸得粉碎。

  枕寒山不愿同他追随龙族,他竟自私地囚禁了枕寒山,将人封在法阵里,无法走出屋子一步。就算那屋子装潢精致、雕龙画凤,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看着好看的牢笼,枕寒山怎会喜欢这种地方?

  尔冬心想,怪不得他会那样看着自己,如同看一滩秽物,连多停留两眼,都会脏了眼睛似的。他忽然觉得钻心得疼,哪怕刀刃入体、遍体鳞伤,都不曾这般疼过。

  曾经弱小的妖物,如今好不容易不会再被人肆意践踏,甚至可以把原先尝过的痛楚百倍千倍还给人类。

  可为什么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

23
  水族一路南下,扎营在斜溪与北域的交界处。他们的住所曾是人类的行宫。兴许是寿元短暂的灵物更贪恋恢宏壮观之物,宫内重楼高起、亭台巍峨,犹如一条盘旋在重山之上的巨龙。

  不过,这处华美的行宫已成了水族的地盘。行宫守卫森严,四处可见水妖巡逻。

  龙族二皇子是这场战役的发起者,然而他身在北域,派遣妖尊率领先行军探入人族疆界。比起遥不可及的二皇子,水妖们更畏惧妖尊大人。

  妖尊大人惯用长鞭,那条洁白轻柔的鞭子却能轻而易举地将修士撕碎。就连对阵金丹期修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便能夺胜。

  水妖不知妖尊大人的来历,更不知他的真身是何等强大的妖物。只是有猜测,妖尊大人是已故大皇子的私生子。妖尊手中的长鞭正是大皇子曾经的武器“绝尘”。

  水妖数量以数万计,但大多只是法力低微的小妖,多半只是河鱼海贝。即便是沾了龙族血脉的蛟在水妖心中也是呼风唤雨的大妖,更遑论血统纯正的龙族。

  尔冬走下台阶,巡逻的水妖停下脚步,恭敬地朝他跪下,“妖尊大人。”

  那些小妖埋着头,不敢与尔冬眼神接触,他们的脸上写着敬仰,但更多的是畏惧,害怕自己成了这位白发大妖的盘中餐。

  直到尔冬走远,小妖们才敢站起来,继续巡逻。

  尔冬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座傍水而建的小楼前停下脚步。门口站着四个婢女,女孩们低眉顺目,见有人前来,未及看清来人面容,便匆匆跪下。直到尔冬的声音响起,女孩们终于知道来人的身份,怯懦地把头埋下。

  “你们怎么在外面?”尔冬问。

  一个女孩应道,“枕先生喜静,不喜奴婢们打扰。”

  女孩的回复在他的预料内。沉吟片刻,尔冬还是开了口,“你们伺候他时,他神色如何?”

  侍女略作思索,“枕先生为人淡然,不喜形于色。奴婢们都极为钦佩枕先生。”

  尔冬眉头微蹙,说:“你回复我的话就好,不用多说。”

  侍女磕头道,“小人知错。”

  女孩慌张的神色让他看得心烦,尔冬说,“都抬起头来。”四张清秀的脸迟疑地望向他,瞳仁里盛着的忐忑一览无遗。

  尔冬说,“既然他不需要人在旁,你们就撤下吧。”

  说罢,他推门走了进去。这间屋子的摆设极为奢华,较之他的寝宫,又添了几分幽雅清静。屋外潺潺水流声穿过窗子,静静地淌了一室。

  重重叠叠的纱帘遮住了那人的身影,尔冬只能见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放轻脚步走至纱帘前,凝视在正在闭目打坐的枕寒山。

  尔冬看不清枕寒山的面容,但他能感觉到,男人因他的到来睁开了眼睛。尔冬不敢掀开帘子,虽看不清枕寒山,但他也不用见到枕寒山对着自己时的神情。

  静默无言地站在纱帘外,尔冬本想说些话,嗓子却被堵住了似的,说不出来。一旦尔冬缄默不言,枕寒山更不会主动开口。

  空气仿佛变得凝滞,只有屋外传来的流水声萦绕在耳边。

  尔冬听到自己喑哑的说话声,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却像是另一个人在说话,“你住得惯吗?”

  枕寒山一时没有回答,尔冬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蔑的冷笑。随即,他才听到男人的回复。

  “有妖尊大人亲手照料,怎会不习惯?”

  尔冬握着拳头,指甲几乎嵌入肉里,枕寒山虽是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话中的涵义,尔冬不会不知道。小妖给他封的称谓,从男人口中冒出,比尖酸刻薄的嘲讽更要刺骨。

  他只觉得骨头都变成冰渣子,寒气从内散发,刺透每一寸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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