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山河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微辣不加葱

作者:微辣不加葱  录入:12-09


  蜿蜒的血流从剑尖滑落,滴在地面白色的花瓣上。

  尔冬长开嘴,却吐不出话,胸口被男人手里的剑刺破成一个血窟窿,仿佛有风灌入他的胸膛。

  尔冬视线往下移,看到没入胸口的剑身,看到飞溅而出的热血,看到被血染红的土地。撕心裂肺的痛顿时袭卷全身,疼得他叫唤不出声音,只有几个破碎的音符溢出嘴唇。

  原来,男人已经厌他至此。

  尔冬不觉得难过,或许是被剑刺透的心渐渐死去,不再给予他七情六欲。又像是一个令人辗转反侧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似的。

  他终于不必再诚惶诚恐地思索,枕寒山究竟讨不讨厌自己。

  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

  人类说了好多胡言乱语,但也说过些真切的话。死亡原来就是这般悄无声息的过程,如一瓣花的掉落,一颗露珠的消失,一片雪花的消融。

  他觉得眼皮变得沉重,慢慢闭上了眼,那抹皎洁清冷的月光重新回到天上。而他则堕入沉静无边的黑暗中。

  不再醒来。也好。

  
作者有话说:

25
  凄厉的叫声撕裂苍茫的夜空。林中传来山鸟扑棱翅膀的声音,高空盘旋着几只黑鸟,似等待分食尸体的秃鹰,静静盯着地面的动静。

  寨子里的人从噩梦中惊醒,他们双目瞪得滚圆,额上的青筋暴起,显然还未从残酷的梦境里逃离出来。

  老人抱着脑袋,口中溢出呓语,布满皱纹的脸因狰狞的表情变得不像活人,更像一具干尸。

  “四娘,不是我害的你!是你爹杀了你!算命的说你挡了你弟的运数!你找他报仇去!你去找他报仇啊!”

  “你别过来!求你放了我!我错了我错了!啊,疼!好疼!”

  一个枯瘦男人如蛇般四肢扭曲地匍匐在地,全身止不住地剧烈颤抖,只有一对眼珠子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前方,仿佛见到了地狱里的恶鬼。

  “是村长说要拿你当祭品!你不死,我们都要死!你要怪就怪蛇神,是蛇神要走你的心脏!”

  男人睁开眼睛,仿佛见到一个胸口血肉模糊的死人,朝他飞扑而来,长开獠牙,要把他吞入腹中。

  梦虽然结束,但暂时还未有人从噩梦的余波中苏醒。

  月光下,一具具面露惊恐、浑身抽搐的肉体,像肉虫似的在地上蠕动。他们本以为那些尘封在过去的丑事再不会有人提起,可如今记忆中死去的人成了厉鬼,重返人间,亲自索命。

  “毛毛,你爹恨你是个女娃,才杀了你。娘是想阻止!可娘哪能对抗你爹!你成了鬼,要找也该找你爹,你缠着我做甚!”

  “你娘是病死的!我一天给她半个窝头,她怎么可能饿死!大娘!大娘!那窝头可是细面做的,有一两个馊了,也是因天热!我,我,没想害你啊!”

  “我一直把你当儿子对待!怎会杀你!家里米粮少了,我自己都只能喝半碗粥,你一个小娃……谁知你会饿死啊!?”

  地面的人鬼哭狼嚎。

  高树上,一抹黑影站在树枝上,睥睨地上哀嚎的人类,犹如冷漠的神祇。

  头顶茂盛的树叶挡住月光,那人的面容看不真切,只从身影知晓是个成年男子。

  黑影从那群人身上收回视线,看向空地上的二人。那个少年入了幻境,双目空洞无神,他的面前半跪着一个男人。男人握着少年的手腕,目光落在少年脸上。

  他并没有入梦。

  男人抬起头,看向高处。

  黑影扶着树干,万千树叶齐声低吟,叶与叶的摩擦声掩盖了他的踪迹与气息。

  然而男人的眼神变得凌厉,双眼很快锁定了黑影所在的位置。

  黑影衣袂翻飞,如一只神秘的蝴蝶,从一棵树上飞至另一棵树的枝干上。

  枕寒山又看了眼尔冬,取了腰间的香囊,塞进尔冬手心。他引着傀儡般毫无生气的少年安静地背靠树干坐下,这才追赶那抹黑影。

  “放他出梦!”枕寒山压抑着怒气,扬声说。

  黑影在树林间穿梭,行踪诡异,他既不与枕寒山对阵,也不顾着逃离,犹如玩捉迷藏似的在林子里绕来绕去。偏偏他速度极快,若隐若现,仿佛穿行在草地间的长蛇。

  枕寒山不愿再用剑,可那黑影飘忽不定,如同一抹幻影。他不得已唤出了剑,剑气割断了那人的头发,黑影终于停**子,藏在树影中。

  细弱的嘶嘶声由远及近,无数长蛇从草地探出脑袋。一瞬间,黑蛇群犹如浪潮将枕寒山团团包围。

  而那抹黑影立在蛇群里。

  枕寒山自来到漠原起,一直小心隐匿两人的行踪,然而这蛇神不知有何类神的本领,洞察领域的一切变化。或许在他二人踏入漠原那刻起,蛇神已经感知到他俩的存在。

  剑影如织,在月色下交织成一片银色的轻纱。断成两截的毒蛇摊在地上,密密麻麻都是蛇的尸体。

  “放他离开你造的梦,”枕寒山紧握剑柄,盯着隐匿在黑暗中的男人。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蛇吐出信子发出的嘶嘶声。枕寒山挥动长剑,黑影背后的大树轰然倒塌,月色倾斜而下,照亮黑影的面孔。

  确实是个成年男子。

  这人年轻,相貌普通,唯有一双温和的眼睛稍微能让人记得住。

  “我不会造梦,”男人轻声说,“你们所见的都是心中所想。”

  枕寒山无心同他周旋,一字一句地问,“放还是不放?”他手中的剑披着冷漠的月光,剑尖闪着锋锐的剑芒,吹毛立断。

  “他自己选择在梦里不愿醒来,和我有什么关系?”男人温和地说,他冲枕寒山一笑,温和的眼睛微微弯起。

  枕寒山只觉得胸中燃起火焰,熊熊烈火似乎想吞噬一切,将视线所及之物通通毁灭殆尽。

  手背的青筋凸起,手腕转动,汹涌的杀气犹如天边滚滚黑云,直面扑向那人。

  那人行踪诡谲,速度极快,本可避开剑气,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站在原地不动,只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凌厉的剑气将人从中间劈成两半,没有血,也没有狰狞的尸体。

  月光静静流淌在地,地上横列着一具蛇尸,长蛇从中间裂成两截。

  枕寒山用剑挑起那具蛇尸,是条再普通不过的锦蛇,通体黑褐色,周身布满圆形花纹。毒性一般,性情温和。

  这蛇没有妖气,只不过身上缠绕着一丝怪异的法力,它不是修炼得道的妖物,更不可能是幻境的始作俑者。显然,另有其人制造了幻境,令所有人深陷在噩梦里。

  刚才的成年男人只是个毒蛇幻化而成的傀儡。傀儡行动单一迟缓,不知背后那人使了什么法子才能让傀儡行如疾风。

  枕寒山收回剑,回到少年身旁,轻唤他的名字。

  “尔冬?”

  少年没有回应,他手中的香囊装着清心香,清冽的香气是驱散杂念、平心静气的良方。自踏入漠原,枕寒山在自己以及尔冬身上都藏着装有清心香的香囊。

  但现下看来,这种珍贵的香料毫无成效。

  尔冬依旧睁着空洞的眼睛,目视前方,在枕寒山轻微的摇晃下,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血。

  枕寒山动作一滞,眼见着尔冬呕出鲜血。猩红的血液染红了白齿,从唇缝间渗出。

  枕寒山沉吟片刻,随即咬破拇指,殷红的血珠滴落在地。长着稀疏野草的平地,突然冒出细芽。

  细芽钻出土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壮大。坚不可摧的藤蔓相互交织缠绕,形成了一处坚硬无比的罩子,将枕寒山二人罩在其中。

  枕寒山闭上双眼,不过一会,他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如不是有坚硬的藤蔓护着,此时哪怕只是一条毒蛇都能令二人中招。

  枕寒山进行的是分魂术。萌生灵智的生灵,无论人妖,都有三魂七魄。撕裂魂魄之痛比起抽筋拔骨也不遑多让。

  然而,如不是魂体,他根本没法进入尔冬的梦境。

  “尔冬……”

  “尔冬。”

  飘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声比一声清晰。

  “尔冬。”

  他终于听清那声音,有人在叫他。那是谁呢?尔冬眼前一片黑色,仿佛夜里死寂的天空,没有星光,没有皎月。

  他不知身处何方,只觉得在刺骨的冰水上随波漂流,归处不明。

  尔冬不想去想任何事情,他宁愿自己是截不开窍的朽木,任刀子割划都不会感到疼痛。

  “尔冬。”

  好生轻柔的声音,仿佛泉眼里汩汩流淌的温泉,温柔地注入他身下的冰水中,减轻了一分寒冷。

  尔冬只觉有一双温柔的手,将他从寒冷的水泊里抱起。他虽然身在万劫不复的深渊,却还是如飞蛾扑火般本能地靠向温暖。

  那双柔和且温暖的手托着他的腰,将他从深渊中拉起。

  尔冬慢慢睁开眼睛,从温暖的怀中醒来。他仍然身处寒山,茂密的山林里却听不见半声鸟鸣。

  他转过头,余光瞥见一人的身影。神情冷漠的男人手持长剑,伫立在原地。剑尖还淌着他身体里的血。

  尔冬不受控制地抓紧身旁人的衣襟,骨节发白,他不知揽着自己的人是谁,但在瞥见那抹影子时,尔冬不受控制地蜷缩在身旁之人的怀里。

  四周安静无比,尔冬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他失控地攥紧那人的衣角,似乎将一切关乎畏惧、伤心、绝望的情绪都倾注在紧握成拳的手上。

  哪怕想到那三个字,他都仿佛被千百把利刃穿透心脏,耳畔还能听见刀刃入体时裂帛般的声音。

  胸口还在流血。

  失血过多造成的晕厥感,令他的视线犹如天旋地转,树、人、草地都变得格外扭曲。

  揽着尔冬的人轻轻按住少年的后脑勺,让人埋在自己的胸口,“别怕。”

  眼前怪异扭曲的画面消失了,尔冬仿佛坠入一个柔软的铺着无数绒毛的小窝,温暖的羽毛将他团团包裹。

  “很快就结束了,”泉水般温和的声音传入尔冬耳中。

  他知道,自己只是被一个人抱在怀里。这个人身上有种熟悉的香,尔冬头疼欲裂,又被那难能珍贵的温暖勾得失去意识,他还未想起香的名字,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尔冬闭上眼的那刻,世界又发生了变化。

  高树轰然倒塌,天空骤然变色,大地被刚劲的剑气撕裂,连同那个站着不动的青衣男人,一起被剑撕碎成泡沫。

  持剑人挥动长剑,每一剑的威势足以摧天撼地。

  这个虚假的小世界在地动山摇的毁灭中终于坍塌。

  
作者有话说:

26
  漫漫长夜,点点萤火照亮四方。小世界坍塌后,望眼所及皆是无边无际的黑夜。

  空中漂浮着轻絮般的亮光,无风而动,上下沉浮。

  光落在枕寒山的侧脸上,深邃的轮廓在微弱光芒的映衬下,褪去了几分冷漠。他眼眸微垂,目光温润,看着醒来的少年。

  尔冬对上枕寒山的眼睛,却不由身子一缩,如同受惊的刺猬。可在他眼中,悲伤大过害怕。

  枕寒山轻启嘴唇,又把话收了回来。他不知道尔冬做了怎样的噩梦,但是通过方才那人——那个和他一模一样、手里持剑的男人,他隐约猜到尔冬梦到了什么。

  温和的目光落在尔冬身上,尔冬望着枕寒山,有些失神。他的脑海多了许久不该存在的记忆,在那段记忆里,他是另一个人,师父也成了另一个人。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

  他一点点去追溯自己的身份,就像将一片破碎的瓦片重新拼凑起来。

  他叫尔冬,住在茂村附近的一座山上。

  他有个师父,师父不怎么喜欢他,但是他很喜欢师父。

  后来,有人告诉他,他其实是个作恶多端的妖魔,被人降服后,镇压在阵法里,而他的师父是看守者。如果他再作恶,师父就会毫不留情将他斩杀。

  “别多想,你只是做了一场梦,”枕寒山说。

  尔冬怔怔地看着枕寒山,“只是梦吗?”

  一切只是个梦吗?梦的起始和尽头是哪里?他竟分不清眼下是梦还是现实,分不清那些杂乱无章的记忆究竟是真是假。

  他是人还是妖?

  是个普通的乡下小子还是万人厌弃的妖魔?

  还有,他最想知道又难以启齿的疑惑。

  师父真的想要杀死他吗?

  那柄冰冷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刺穿他的心脏,闪着剑芒的剑尖从胸口冒出,犹如它的主人般果决冷漠。

  枕寒山伸出手,尔冬下意识避开,然而枕寒山的手还是固执地牵住尔冬冰冷的手。紧贴的肌肤,热量彼此间传递。

  “你看到的只是假象,我绝不会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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