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后宫中人避贵妃宛如蛇蝎,只是再这么一味的退让下去,乔娇怕是得寸进尺,更加欺负人,慧春软语道:“娘娘,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那你说能怎么办呢?”苏妃的声音中带了隐隐的哭腔,头上悬了一把刀她如何不怕。
“娘娘难道忘记了,前几日,白姑娘回京了。”
“当真?!”苏妃的眼中涌现出一种异样的光芒,宛如落水之人抓住了一块能够救命的浮板。
“我还能哄娘娘不成,陛下已经吩咐宫内着手准备了。”
白姑娘回京了,得此消息苏妃苏陈的心砰砰砰的跳动着,双腿在屋内来回的走动。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快去告诉白姑娘,乔娇今日是怎么看陛下的,又是如何拉的陛下的衣袖,如何唤陛下的,务必要将今日的情形事无巨细,绘声绘色的告诉白姑娘。”苏妃捏紧了慧春的衣袖,急忙的说道。
吩咐完这一切,苏妃勉强放松下来,这一放松便觉得自己精疲力尽像是历经了一场磨难累极了,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重新陷坐到圈椅里,从贵妃处回来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得懈怠。
白姑娘回来了,按照白姑娘和陛下的情谊,陛下必然要在宫中设下便宴宴请白姑娘,届时乔娇断没有心思在放到自己身上。
白姑娘的身份地位,即便是贵妃乔娇也是比不上分毫的。
“苏妃娘娘!”宫门外的一声通传,苏陈吓的一抖,慧春调整了呼吸满脸堆笑将紧闭的内殿门打开。
双手捧着大红色漆盘的宫女福了福身子,脸上带了笑,声音娇软道:“奉贵妃娘娘的命,给娘娘送礼来了。”
“辛苦姐姐们亲自走了一遭了。”慧春道。
苏妃赶忙从圈椅中站起身,她抬头看见那丫头的有些眼生,不像是贵妃宫中常见的那几个,心如擂鼓更觉得自己的猜测准了□□分,面上带着盈盈笑容道:“谢过贵妃娘娘了,慧春快接了。”
慧春接过漆盘,打发了些银钱,待人潮退去,掩门将那烫手山芋似的红漆盘放在一边。
想起那裙子穿在贵妃身上光彩夺目的样子,慧春的目光盯着漆盘许久忍不住开口问道。
“娘娘,要不要看一眼?”
金国立国不过两年,百废待兴,陛下奉行节俭之道,对于后宫的穿着打扮不甚挂心,拨的银钱更是寥寥无几,后宫的妃嫔的衣着首饰是真的少。
贵妃的那条裙子,后宫女子虽然口上不说,心中皆是羡慕妄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有这么一条裙子。
苏妃苏陈也按捺不住了,心虚又期待的问道:“那就看一眼?”
“嗯嗯。”慧春快速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抬手将盖着裙子的红布轻轻揭开。
两人具是一愣,四眼相望颇是不解。
那漆盘中的裙子,血色为底,金箔贴面,金线卷云纹的暗绣,做工精巧,还带着些许新布初裁的气味。
显然不是贵妃乔娇最爱的那一条,但是对比丝毫也不逊色。
“这是?”苏妃将那裙子从漆盒里取出,颇有些内疚开口道:“莫非,我这是误会乔娇了?”
“难不成她是真心觉得我裙子褪色可怜,要送我一条新裙子?”
“那我将今日的事情告诉白姑娘是不是不大好?”
“好像是有些不大好,可是刚刚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这会子想必白姑娘已经知道了。”
“啊。”苏妃心虚的回了一声,目光再也无法从那条裙子上移过眼去,双手将那条裙子从漆盒里奉出展开,蝴蝶花样的金箔晃的人眼花,她再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忙命了慧春招呼着婢女准备伺候沐浴更衣。
乔盛宁断不会想到自己不过是随手送了一条裙子便惹出后面那么多事故,此时此刻他送走了陈太医正跟着那个唤自己母亲的小丫头大眼瞪小眼。
“父皇说母亲身体有疾,让朝和这几日不要往母亲这边来,但是朝和担心母亲,就自己来了,母亲现下身体可好?”那小小女童看上去四五岁大小,梳着双螺髻,担忧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惶恐,摇头晃脑道。
“……我不是你母亲。”突然冒出个孩子叫自己母亲,乔盛宁身体心里都接受无能,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那小小女童像是习以为常,小爪子往乔盛宁的衣袂探了探,捏了一小块在手中,声音愈发撒娇似的唤道:“母亲~”
乔盛宁唇角微僵,转念一想,自己借了“寻阳香”的力量,不过天黑睡一觉就回到自己的世界,又不是真的当这个女童的母妃,只当是带着个妹妹玩耍罢了。
毕竟他也才十七。
“那个……朝和是吧,你吃过早饭了吗?”
“回母亲,朝和吃过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小女娃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乔盛宁挠了挠头,四五岁的女孩子玩些什么他不知道,他身为皇子,四五岁的时候已经开始读书练字学箭练腿脚了。
他总不能拉着个小女娃,去院子里哼哼哈哈吧。
“月秋,有字帖吗?”乔盛宁问。
“有的,贵妃是要字帖练字吗?”
贵妃要练字,月秋是打从心底高兴,急忙吩咐了宫娥们一起翻箱倒柜的找字帖。
一众宫婢女们在宫里出出进进,忙的鸡飞狗跳,最终在书柜的最底下把那仅有的一本字帖寻了出来。
乔盛宁接过一看,字帖陈旧,似有残灰,是本描红字帖,翻开来,里面的字笔画简单,有几页已经被前任主人描过,描过的页角每页都画了个小人,拿着把小刀。
他嫌弃的翻了翻白眼,不过翻了几页便翻到到没写过的地方。
“过来。”
“母亲我们今天不打拳吗?”小女娃看着字帖失望的问。
“女孩子打什么拳,安安静静坐着写字,太阳下山之前要写满五页!”乔盛宁说。
“啊?这么多?!”小女娃杵着笔嘟囔着唇快要哭了。
她之所以爱往贵妃这里跑就是因为贵妃娘娘她从来不逼着自己学习,只会教自己练功夫,踢腿练拳,弯弓射箭,别提玩的多开心了!
现在她居然要自己写字。
“多?!”乔盛宁皱着眉头正要教育这孩子一番,但是抬头一看,那女娃墨鱼丸似的眼睛委屈的看着自己,顿时心软。
“那就写三页吧。”乔盛宁曲指将后面的两根手指收回笔一个三说。
小女娃内心悔恨不敢言,默默的低头开始写字。
乔盛宁也去寻了本书,一大一小相对坐着,那女娃年纪小坐了会就坐不住了,低着小脑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乐趣,握着笔笑的开心愉悦。
白软的小手将字帖关了,手慢慢的放,那字帖下角的小人就活过来了,舞着手中的短刀,舞到一半就跟另外一个小人对打,两个小人你来我往,打的难舍难分。
乔盛宁沉着脸,也不出声,盯着那小女孩。
那小女孩也感受到了异常,缓缓的抬起头,被那目光吓的手一抖,字帖里马就合上了。
“还写吗?”乔盛宁冷着脸问。
听了这话,小女孩的立马红了脸,自己觉得自己不对又不愿承认,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不敢流出来,委屈极了。
“说话。”
小女孩也不哭出声,啪嗒啪嗒的流着眼泪。
乔盛宁见她的不说话只知道哭,他没耐心又不忍再看下去,将手中的书一卷,起身就要走。
那小女孩见他要走了,抽着鼻子低声拽住他的衣袖说:“母亲别走,我写。”
乔盛宁阴谋得逞,唇角抿了一丝笑,复坐到位子上,抱着个桃花花案的抱枕,将尖尖的下巴搁在抱枕上,看着小丫头低头认真写字的模样,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己四五岁的时候。
那时候父皇忙于政务,母后忙于管理后宫,他似乎除了老师和入宫伴读的玩伴许亭就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读书到深夜一个人练字到天明,他原以为自己也会同自己的祖父父亲一样有所作为,结果……
双眼中淡淡的愁思片刻之间便匆匆散去,乔盛宁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头顶。
朝和抬起头来不解的歪着头看着他。
“写完了,我带你去见你父皇。”乔盛宁道。
他想这么大的孩子想必是极粘父母双亲的,他不知道这丫头的母亲究竟是谁,但是既然叫自己母亲,那父皇必然是刘业没错了。
“啊……母亲,我……”朝和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不情愿。
第1章、乌龙一场
第1章、乌龙一场
即便是春日正午,长宁宫的内殿还是有些昏暗阴冷,金国开国皇帝刘业坐在紫黑色的横木桌面前,桌上燃了一盏造型古朴的青铜宫灯,他揉了揉疲惫的双眼,看了一下午的折子眼睛实在是有些累了。
大太监福禄贴心的奉上一盏凉透了的茶。
刘业从来不饮热茶。
一口将茶水饮尽,通身都冷了半截,疲惫的身躯似乎也随着一杯冷茶下肚清醒不少。
立国两年,根基不稳,边塞小族蛮人动不动就挑衅做乱。
妄图攻进金国覆地,取而代之。
刘业幽黑宛如深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翳,笔起墨落,三月的春风也冷了几分。
“陛下。”大太监福禄穿着黑色的宦官服,躬身道:“平亲王求见陛下。”
“快宣。”刘业的神色中流露出少有的高兴神采,目光中残余的寒意消散褪去,他拿着案上青铜茶壶起身走到烹茶的宫人身边。
帝王不声不响的走到身后,那宫人唬了一跳,伏地举起双手请求年轻的君王将茶壶交付。
刘业直径绕过宫人,将茶壶中的冷茶倾到挺着大肚子的兽形茶缸里,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小竹罐,旋开竹罐扑面而来的茶香盈袖满怀。
他倾了些进去。裹着白巾将那炉子上烧的热水倒进去,泡了一壶好茶。
“皇兄!”平亲王一进门便见自家哥哥提着茶壶站在炉子边。
刘业朝着大太监福禄使了个眼色,大太监福禄心下明白点了点头,抱起兽形茶缸不动声色放到皇帝的案前,免得被没心眼的宫人倒了去,白白浪费了。
“你又给我泡茶了?您现在是皇帝了,这些事不该您来做。”
“朕何尝给你泡茶了,你不要想的太多。”刘业将青花瓷的茶盏递给平亲王刘平,说:“不过是你来的巧,我顺手给你捎上了一杯罢了。”
“皇兄就是嘴硬。”平亲王接过茶盏,细细的嗅了嗅茶香,香气馥郁清雅,他心里赞叹一声抿了一小口,茶香在舌l尖滚l动,初入口时微涩后面便清香甜l口起来。
“皇兄这茶果然是好茶。”
大太监福禄带着宫人们退下去,陛下唯一的弟弟平亲王来宫中,陛下的话也多了许多。
“一直留着等着你回来喝。”
“那谢谢皇兄了。”比起刘业一身寒气五官英挺锐气,平亲王长的却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面白如玉,唇角弯弯,不说话犹带三分笑,一笑起来,两个酒窝更是渗了蜜似的甜。
若不是一双眼睛同刘业一般深邃黑亮,很难让人觉得这两个人是兄弟。
刘家兄弟三人一同领兵立国,到头来最后只他们二人,两人都是行伍出生,历经生死,比起古往今来的皇兄皇弟更为亲厚。
“去岁你去西北戍边,新年也不在京中,哥哥独自一人着实有些孤苦。”刘业与平亲王对坐在案前,往年新年,即便是在军中帐下,兄弟二人也没有分离的时候。现在建国立业,才过了一个新春,就逼的兄弟异处。
案上奏折大开,他毫不避讳,坦言道:“如今你可还好?”
“一切都好。”
“都好?我听乔大将军说平阳山一战你身负重伤,险些丧命,现在当真大好了?”
“早就好了,皇兄你就不要担心了。男儿身上多添几道伤才更英武呢。”刘平爽朗一笑,两个酒窝更是甜滋滋的撒娇似的,他道:“弟弟生的这么个模样本就没有皇兄神勇,若再不添几些,百姓岂不嘲笑我是个白面的小l倌没用的娘l们?”
“你啊,就捡了便宜买乖吧。”刘业脸上也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他道:“昨日回京,怎么不休息片刻再往我这里来,旅途奔波劳累可吃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