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倒也在理,于是众人便?都回去了自己的房间好好歇息,殷紫衣特意?把金子晚的房间安排到了风起巅的另一头的客房,让他先暂时住在这里,因?为?三?天后的迎亲需要把金子晚从客房接到顾照鸿所在的主房——不,是金子晚刚来风起巅时就被安排住进的那?间婚房。
想起那?个到处都是红艳艳象征着?喜气的布局房间,金子晚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又开始发烫。
他在桌子旁坐下,拎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他怀里的小白猫跳到了桌子上,歪着?头看他。
金子晚伸手给它,小白猫爬了下来,用自己的肚皮盖住了金子晚的手,他忍不住笑起来。
这时窗户那?边又有异响,金子晚无奈:“伯母不是说了不让你来?”
顾照鸿干脆利落地翻窗进来:“成婚前一天才不让,今天还?可以偷偷来见。”
金子晚失笑。
顾照鸿走到了他面前站定,没有坐下,金子晚奇怪地仰脸看他:“怎么了?”
顾照鸿喉头滚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金子晚微微皱了眉,又问了一边:“怎么了?”
总不能是……不想成亲了吧。
顾照鸿启唇,又合上,似乎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才道:“我……还?没有问过你,究竟愿不愿意?与我成亲。”
金子晚一怔:“什——你不是说过好几?次?”
顾照鸿垂着?眼,用满腔情意?看着?他:“每次说的时候,都是借着?其?他话头说到的,我从没有单独地问过你,愿不愿意?与我成亲。”
金子晚一时之间有点糊涂,他皱着?眉还?想再?问,余光却不经意?看到了顾照鸿的手。
——那?双执着?吞鱼,一剑动山河的手,如今却在细微的颤抖。
一瞬间,金子晚全明白了。
顾照鸿在紧张,面对着?自己此生最爱的人,他想求得一个纯粹的答案。
金子晚把手从小白猫肚子底下抽出来,双手捧住了顾照鸿的脸,认真地看着?他,没有一丝躲闪。
“我愿意?同你成亲,我一定要同你成亲。”
第200章
今日的风起巅简直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
江湖上基本上每一个门派都派了人来, 带着新婚贺礼笑呵呵地踏进?门来,吉祥话一个比一个会说。风起巅满山满派的?都是喜庆的?大红色,红灯笼,红绸缎, 就连风起巅的?弟子们身上那白底蓝纹的弟子服, 每个人还都在前胸别了一朵红色的花。
陆铎玉看着?顾胤胸前的?那朵红色的布花, 半晌无言:“……是顾照鸿成婚还是你成婚?”
顾胤笑吟吟:“喜庆一点总是好事嘛。”
说完他还从袖子里掏出了另外一朵红红火火的布花,伸手就要给?陆铎玉别上。
陆副督倒退三步:“你做梦!”
顾胤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强行给?他戴上:“这是我娘下的?死令, 所有人都要喜气洋洋的?,你今天穿了个一身黑,还不别个红花, 一会儿指定要挨骂。”
陆铎玉还想反抗,屋子里传来了金子晚无奈的?声音:“你俩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陆铎玉立马老实了,他很有些雀跃地蹲在房门外:“督主收拾好了吗!”
金子晚沉默了一会儿,恼羞成怒:“我都不着?急, 你着?什么急!”
房间里寒欢抿嘴道:“我帮你吧。”
只着里衣的金子晚看着?面前托盘里放着的?大红喜服,挣扎地道:“一件衣服我又不是不会穿——”
寒欢轻声细语地打断了他:“这件喜服是大师兄亲自挑了最好的式样,找了最好的绣娘缝制的,若是不小心——”
金子晚登时改口:“那还是你来吧。”
寒欢扑哧一笑。
金子晚确实有自知之明, 他平时喜欢穿的?宽袍大袖就是因为不需要那么多带子和褶襟,这件喜服看上去就很繁杂,他还真的?不一定能保证在不把喜服弄出褶皱来的情况下穿好。
尤其还是顾照鸿特意选的?。
寒欢妥帖地帮金子晚穿好了喜服,在这个过程里金子晚看得眼花缭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选择没错。不过他也横生了一个念头——穿有寒欢帮他穿, 脱怎么脱?顾照鸿真的?知道这件喜服要怎么解开吗?
等?金子晚穿好了以后,寒欢又让金子晚坐在了铜镜前, 金子晚浑身汗毛倒竖:“做什么?”
寒欢失笑:“帮你束个发髻。成亲之日,总不能还披头散发罢?”
也有道理。
金子晚松了一口气,他方才一瞬间还以为寒欢要给?他对镜贴花黄,那他真的?要当场掀桌子。
寒欢轻柔地给他梳了一个发髻,大部分的?发丝都用金冠高高束起,一些零星的?碎发散落在耳鬓,梳完之后,她看着?镜子里的?金子晚竟看失神了。
金子晚歪了歪头:“怎么了?”
寒欢回过神来,刚要说金子晚这样好看到让她移不开眼,就见金子晚在铜镜前面凑近又离远,各个角度地看,这是他第一次在铜镜里看到自己将头发束起来的样子,嘟嘟囔囔:“好奇怪,是不是这样太丑了……”
寒欢:“……”
束发太丑金子晚……行吧。
这时,门外的?顾胤扣了扣门,道:“喜轿马上就要到了。”
金子晚肉眼可见开始有点坐立不安。
寒欢问:“是不是紧张了?”
金子晚喉头滚动了一下,但金督主一定要保有金督主的?面子,怎么可以轻易紧张!
于是金督主冷静道:“没有,是你头发扎的有点紧。”
……
金子晚坐在了喜轿里,他不是女子,没有盖盖头,但自鼻梁处起戴了半遮面容的?玉藻珠帘充作面纱,只余下一双桃花眼能让人看得真切。
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不管方才他和寒欢说了什么,都是假的?,他是真的?紧张,紧张到他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跳的声音。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能有一个真心爱人,更从未想过,他会与这人成婚。
这一年,如在梦里。
说起一年,金子晚一怔,他掐指算了一算,正好一年过去了。
去年的?今日,是他在桃落府见到顾照鸿的?那一日。
而一年后的今日,他在去和顾照鸿拜堂成亲的喜轿里。
金子晚握紧了手里的?东西,那是顾照鸿第一次买给?他的?一只小纸猫。
这段路本来并不长,但按照规矩,喜轿被抬着在风起巅绕了一圈后,这才?到了拜堂成亲的顾照鸿的?院子里。喜轿落地,金子晚的?心也跟着?漏跳一拍。
他手有些凉,眼睛盯着眼前红色的轿帘,不知道何时会被掀开。
下一刻,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进?来,是金子晚无比熟悉的?那只手,轻轻地把帘子掀开来。
那只手上没有拿着寻常人家拜堂成亲时双方要一同执着的?红绸带,而是直接伸向了他。
金子晚伸出了手,在刚搭上顾照鸿手的?下一瞬间,顾照鸿立刻反握住了他的?手,牢牢地握住,金子晚能感受到他手的?颤动。
顾照鸿也在紧张。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了顾照鸿也和他一样的时候,金子晚却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顾照鸿握着他的?手,把他牵出了喜轿,金子晚踏出轿门的一瞬间,抬眼看向顾照鸿。
顾照鸿身着大红色的喜服,不同于金子晚,他从未穿过如此鲜艳的颜色,今日这大喜的?红色衬得他越发面如冠玉,俊朗不凡,金子晚看着?他,几乎移不开眼。
顾胤在旁边咳嗽一声,从牙缝里往外挤字:“别看了,进?洞房以后随便你们怎么看,吉时马上就到了,赶紧去拜堂!”
又不是盲婚哑嫁,在这儿互相看得仿佛第一次见一样!
他二人这才?惊醒,忙抬脚朝正厅走去。
高堂上坐着?的?一边是顾青空和殷紫衣,另一边是不请自来的解玉翎和解夫人。
金子晚没有直系高堂了,解玉珑死了,他爹是先皇,死得更早。解玉翎听说顾照鸿和金子晚成亲后的消息,立时就赶到了风起巅,他知道他拿捏不住金子晚,对于金子晚来说,他这个舅舅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是他不舍得自己小妹妹的?血脉硬要把人认回?来,自然没资格指手画脚。
等?他想通了这件事以后,便自作主张地来了风起巅,要做这拜堂时候的?高堂。
金子晚想着,他娘是看不到他成婚这一天了,虽然她可能根本也不在意这个儿子在盛溪云登上皇位以后究竟活成了什么样,但……金子晚说不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他没有拒绝。
喜婆见顾照鸿和金子晚手拉着?手,没有用红绸带,还想着上前说什么,顾照鸿抬手制止了她,温声又不容拒绝:“吉时到了,开始吧。”
那喜婆察言观色,也把话咽了回?去,喜气洋洋地扯开嗓子:“吉时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顾照鸿和金子晚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如今半转过身对着?彼此,眼底都有着?万千难以付诸语言的?情意。
拜过天地,拜过血亲,再将躬对着?一鞠,便成了一世夫妻。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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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小金的凡学:唉,扎头发太丑
小顾的凡学:唉,武功一般吧
盛溪云的凡学:唉,皇帝不好当
盛溪林:那你别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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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了成婚了成婚了成婚了!!!!!!!!!!!!!!!!!!
为了庆祝顾盟主和金督主大婚,本亲妈给大家发红包沾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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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天地拜完了, 剩下的便是劝新郎喝酒和闹洞房了。
寻常人家成婚,哪个新郎倌不是被灌得醉醺醺地进洞房的,但金子?晚进了洞房以后,喜堂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都没人敢上?来灌酒。
堂下的九成都是江湖人, 三日前这位新任的武林盟主三招诛竹心的事迹已?经流传到?了江湖的每一个角落, 众人惊觉原来这个一直清风朗月的临风公子?,并不是众人一直以为的那么温润如玉。或许可能实?力强到?了一个境界就会自?然令人生畏, 若是换了之前, 怕是有不少人都会上?来敬酒嬉笑,但现在没什么人敢来了。
第?一个上?前的是解微尘。
当然了,他现在也算是顾照鸿的……妻弟, 他拿着酒上?前,敬了顾照鸿一杯:“万万没想到?,我还有和你沾亲带故的一天。”
顾照鸿笑笑,举杯一饮而尽。
这个场面?被解微尘打破了, 随后第?二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落星山的掌门张星远。
张星远一手?拿着酒壶,给顾照鸿续了一杯酒,看上?去很是真诚:“贺喜顾盟主双喜临门。往日我与盟主多有误会,实?乃张某之过, 还望顾盟主莫要与我多计较,哈哈哈。”
顾照鸿噙着笑看了他一会儿,给张星远看得还有点挂不住笑,这才慢悠悠地将杯中酒饮尽:“张掌门说的哪里话,我们?之间不曾有过误会。”
这便是给了他台阶下了, 张星远也是舒了口气。
众人见当众给过顾照鸿没脸的张星远都没怎么样?,这才纷纷上?前祝酒, 场子?重新又?热闹了起来。
等那一圈人退去,顾照鸿已?经喝了两轮了,就他那点酒量,已?经开?始有点酒酣脸热了。这时冷清也过来了,他不善言辞,憋了半天,说了一句:“都在酒里!”
然后一饮而尽,喝完走了。
顾照鸿拿着酒杯,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暗了,于是他便清了清嗓子?,让众人吃好喝好,他就先告辞打算进到?洞房去找他的晚晚共度这洞房花烛夜。
可就是一回头之间,他身后又?站了一个人。
顾照鸿无奈:“如净大师。”
如净大师笑呵呵地对他行了个佛家礼:“顾盟主。”
顾照鸿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酒壶,欲言又?止。
出家人不应当饮酒吃肉罢。
如净大师发现了他的视线,高深莫测一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然后他对顾照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但佛祖和旁人都不必知道。”
顾照鸿失笑,摇了摇头。
顾照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如净大师,为何要帮我?”
这是他和金子?晚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
如净大师没说话,顾照鸿见他不想说,也识趣地不再问,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江湖与朝堂剑拔弩张了太久,该变了。”
一句话淹没在喜宴的人声鼎沸里,不知道是否被人听到?了。
……
金子?晚进到?洞房内的时候,觉得这个他曾短暂地住过几天的房间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家具等大件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依然是顾青空亲手?为顾照鸿打造的,陌生是因为这房内的桌子?上?摆着合卺酒,床上?铺着绣着龙凤呈祥的喜被,上?面?还撒着桂圆和红枣。
金子?晚盯着那一堆桂圆和红枣,显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桂圆和红枣寓意是早生贵子?,他又?不能生,白白地摆在这里做什么?
他转念想到?了之前在风起巅,顾照鸿打趣他怎么不能生,不是连喜脉都有了一事,忍不住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