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撩到你的宿敌[古代架空]——BY:结罗

作者:结罗  录入:04-24

  叶骁颔首,“嗯,”他又点了点那只漆黑的镯子,“但是他已经死去很久了,意识开始消散,没看到那三个人的脸,啧……”他顿了顿,又道:“其实呢,这个力量我用得最熟,日常都能用,我和灿灿沟通也是靠它。”
  “司马……?”沈令疑惑看他,叶骁一笑,道,闭口一念,抵消生关,开口刹那,此身陨灭,这个法门,就是让她自己始终处于某种濒死的状态,刺激身体,得到力量啊。
  沈令心内一紧,点了点头,“那为何……你会……今天这般反应?”
  “我说过吧,我控制不了‘昆山碎’,你见过我主动使用它的后果,一次是替你承担痛苦,因为动用的并不多,所以还好,栈道那次我就险些没命,今早按理说我本来最多吐两口血就罢了……”
  他忽然道:“我昨天不是说过嘛,不知为何,来到北边,‘昆山碎’的运转就非常乏力,我到刚才才知道,是因为这块土地讨厌我。”
  “……讨……厌你?”沈令想了想,没问他怎么知道的。
  “是啊,讨厌我啊,”叶骁托腮笑道。他有了些力气,胸口烦恶也下去不少,慢慢从引枕上坐起来,“东陆诸国所奉尊神不同,我们塑月是尊奉青翼大君,你们北齐是尊奉苏生君,孩子一落地,大人都会拿生辰八字去算,看受哪位尊神庇佑,对吧?”
  沈令点头,他从来不信神鬼,但这些习俗还是知道的,“我娘跟我说过,据说我是受卷丹大君庇护的。”
  “卷丹君,司火之神啊……”他笑了一下,“我呢,尊神之中,最受永夜大君庇护。而守护北狄大地的尊神与诸灵,最讨厌的就是永夜大君。列古勒百多年前还是北狄的土地,天生排斥我,所以反应就格外激烈一些。”
  “……这东西是当真的?”
  “嗯,不过跟民间那种算来玩的不一样,天下能得尊神庇佑者,一个时代,最多有十二个……”说到这里,他伸手捏了捏沈令的耳垂,“所以呢,你的庇佑尊神不可能是卷丹君。”
  “哦?”沈令挑眉看他,叶骁微微一笑,他柔声道,因为卷丹君庇佑的人啊,是我。
  叶骁在这一瞬间,身上有一种微弱而宁静,微妙疏离的神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个苍穹之下,我大概是诸神最喜爱的孩子了。”
  “永夜、卷丹、苏生、白山。我身被四神恩泽。”
  他特别平淡地说完这句话,沈令听了心内一惊,叶骁却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不过你这次回去,可以让青城君帮你算算,你这样人物,说不定身上还真有神佑呢。”
  说到这里,他笑眯眯地双手捧脸,“我能说的都告诉阿令啦。阿令,三日后开市,你打算怎么办?”
  沈令沉默不语,似是消化他所说的这些怪力乱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看他,淡淡地道,神神鬼鬼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但山贼是人。他慢条斯理地瞥了叶骁一眼,笑道,“若对手是人,我哪怕输过一次么?”
  他这么说的时候,眉目清冷,眸子里带了股摧折不得的傲气,看得叶骁心神一荡,俯首吻了过去。
  沈令抓着他领子,把他按在怀中——沈令除了叶骁从未与人如此亲近,但他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最初生涩,几次之后摸到窍门,唇舌缠绵没占过下风,片刻功夫,他松开手,叶骁面色绯红,攀在他肩头吃吃地笑了一声,说沈大人嘴上功夫见涨。
  沈令耐得他动手动脚,却耐不得他轻薄言语,听他这么说,一股羞意上来,“下次不许这样……”
  “不许哪样?不许我亲近你么?”他绕着沈令鬓边一缕碎发,挨近过去,似笑非笑,沈令水淋淋地嗔他一眼,在他唇上一啄。
  “不许你随便用‘昆山碎’,把自己弄成这样。”
  “事急从权嘛,我当时也怕城里是不是有更多眼线,妨害秋市,沈县令政绩上难看……”
  “那也不许。”沈令又在他面孔上吻了一下,语罢,几不可闻地道,“我舍不得。”
  叶骁被他这般少见的亲昵所惑,本想伸手拉住他,却不知为何强自转了方向,给自己倒了杯茶。
  沈令略有奇怪地看他一眼,心想这人怎么转了性不来缠他?
  昨日两人把话说透,沈令已经做好叶骁求欢的准备,红着脸偷偷在枕头下塞了盒脂膏,结果叶骁这态度……
  他还琢磨,那边叶骁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后天要去北狄大营吧?他们这次来的是……我记得是左骨都侯?兰氏?”
  “须卜氏,按照惯例开市前夜要过去喝个酒。”
  “哇哦,跟北狄人喝酒?”叶骁钦佩看他,沈令无所谓地回看,只勾唇一笑。
  他依旧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样子,淡淡地把自己刚才的话又重说了一遍:“……若对手是人,我哪怕输过一次么?”
  叶骁拊掌而笑。

  第三十二回 吞日月(上)

  
  第三十二回吞日月
  沈令晚上还有事,叶骁叫来五娘,告诉她,从现在开始,除了他从丰源京带来的人,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内院,顺便看好李广,这人身上有猫腻。
  之前驿宰说李广是秋市老客了,会这么没成算?轻易就被骗出城去劫财?那他早死一万次了。
  但是这也有个讲究,就是内紧外松,得留个口子,看有没有人自投罗网。
  五娘巧笑嫣然,表示这活儿以前常干,熟得很。
  然后,叶骁接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邀请——张大户晚上请他吃酒。
  ——这个节骨眼请他喝酒,张大户要么跟李广有关系,要么跟城内土匪内应有关系。
  于是叶骁开开心心地背着手赴宴去了。
  客人就他一个,菜色讲究,羊羔髓做馅儿的通花软肠、缕成尺把长丝的羊百叶拿蒜泥拌匀——里头居然还有红糟鲥鱼,打成窄块和两头乌火腿一起蒸出来,在京城都不大吃得到。
  叶骁抓着张大户说城外新区建造进程的事,张大户唯唯诺诺赔笑,等他喋喋不休哔哔了快一个时辰,张大户逮着个机会,小心翼翼拐弯抹角地问,听说今日,衙役老钱……没了?这两天带回来的人都是血淋淋的,城里人心惶惶呢。
  哟,是李广和土匪都要沾一沾?交游挺广阔啊……
  叶骁笑眯眯看他,仰头滋溜一钟鹅黄酒,喝完拈了块酥黄香脆的巨胜奴,皱了皱眉:糖不行,太粗,不如窈娘用蜂蜜和的面,“是啊,昨天救了白玉京的李师——”他忽然转了话题,“张爷您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张大户肥大脑袋摇得几乎要出重影。
  叶骁装模作样地点点头,神秘地凑过去,在他耳边悄声道:“老钱啊,是阿衮河土匪在城里的内应,据说啊,城里还有呢……“
  张大户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叶骁微笑,“张爷,你是城里老户,你觉得城里谁像内应啊?”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您这么关心这事儿……这里头有什么内情您知道?给我说说呗?”
  张大户汗一下就顺着脊背下来了,他勉强挂着笑,连连摆手,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叶骁瞥他一眼,坐直身体,又慢悠悠喝了一杯,才道:“哎,大夫说李师遭了狼,随从没救回来,李师现在还没醒,到底怎么回事,他醒了才知道。”
  张大户连连感叹,说今年年成不好,这么早就闹起了狼,看样子外头的居住区也得加紧建设了。
  看他把话题重新绕回去,叶骁只一笑而已。
  天都黑了,叶骁才慢悠悠从张大户家晃出来,一送走他,张大户心神不宁地往回走,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他勃然大怒,命人把打扫院子的仆人一顿好打之后撵出去,他回了房,想着昨天去过县衙的大夫说李广伤势太沉,怕是好不了,心中稍定,但又一想万一他醒了呢?越想越烦越想越绝望,一屁股坐在炕上,扶着额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抬头,眼睛里闪过一抹凶光。
  叶骁回去看了看李广,从他房里出来,正好沈令回来,他像个大猫一样腻过去撒娇,整个人挂在他背上。
  沈令像个大鸭子一样跟他一摇一摆地回了房,叶骁伏在炕上,把下巴搁在沈令膝头,也不说话,就双手搭在他腿上,一双好看的深灰色凤眸水汪汪看他。
  沈令顺了会儿掌下大猫油光水滑的皮毛,轻声道:“……你刚去看李师,他如何了?”
  “……”叶骁看他一会儿,琢磨了一下,“……阿令你吃醋了?”
  沈令顺毛的手顿了顿,惊愕看他,叶骁又琢磨了一下,摇摇头,“不对,你没吃醋。”
  “……你希望我吃醋?”
  他点点头复又摇摇头,“男人嘛,肯定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为自己拈酸呷醋咯,但是你不一样,你全心全意爱我信我,你要吃醋,那必然是我做了过分的事,让你伤心难过,我怎么舍得?”
  沈令心中动摇,又甜又带着微微感叹,不禁俯身过去,在他唇上一吻,低低唤了一声,“叔靖……”
  叶骁覆身过来,一路从他唇上咬下,却忽然停下,额头抵着他胸口,不住粗喘。
  沈令只觉得浑身发潮,他迷蒙睁开眼,舌尖软涩,张了张唇,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骁慢慢从他身上撑身而起,平复了一下呼吸,轻轻用手背掩住他领子,垂眼道,“……我还有点事儿要和五娘说。”说罢,他落荒而逃般的溜了出去。
  沈令坐在炕上,心下一片茫然。
  他心头肌肤俱是一股潮热却被晾在这里,始作俑者倒是跑了个痛快。
  他又坐着茫然了一会儿,心里隐隐浮起了一个念头。
  沈令阻止自己再想下去,起来拢了领口,随手捡了本书。那是之前叶骁在看的,他翻了几页,嗅到上面留着的降真香气,心内一荡,刚才浮起的念头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天晚上,俩人盖被纯睡觉。

  第三十二回 吞日月(中)

  
  七月三十一早,打点了一堆礼物,又扎扎实实拉了两大车酒,沈令出发前往北狄大营。
  叶骁特意拨了自己四个随从给他,又不放心,给他带了十个羽林卫,连凤鸣枪都给他带上。沈令好笑,说我又不和他们打架。
  叶骁撇嘴,那帮人说不准,喝了酒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啊。
  说完叶骁又看看他,伸手把他身上披风换了,重新披上自己常穿的缂丝雀纱鹤氅,道这件衣服拈着孔雀羽纺出来的,滴水不沾隔绝寒气。
  想了想,又说你今晚不回来,那边晚上帐篷冷得慌。我再给你拿个厚的。
  说罢他一通乱翻,把显仁帝赐他的西线番羓丝貂皮里斗篷拽出来,硬塞给他,“晚上睡着把那件垫地上隔水,这件压被子上。”
  ……这败家玩意儿。
  雀纱裘是纬线用孔雀羽毛织成,每寸需要耗费十只孔雀,而最熟练的女工一天也织不到半寸,他这样一件鹤氅,需要耗时一年才能织出来——沈令想,叶骁穷归穷,倒是对他舍得。
  叶骁在他额上亲了一下,沈令看看四下五人,也在他面上亲了一口。
  叶骁笑得眉目风流,眼底眉梢俱是多情。
  沈令上了车,抚着唇角,若有所思,这几日忙乱不堪,他现下才有了一点儿闲暇,心底那个一直隐隐浮动的念头,刚才终于清晰地浮出水面。
  自从那日心意相通之后,他夜夜与叶骁共眠,叶骁除了常把他吻个心神荡漾情难自已,就盖被纯睡觉,然后……沈令就惴惴不安起来。
  他先想莫非是叶骁嫌弃他这具残缺身体?随即否定:叶骁说了不在乎,那就定然是不在乎,那为什么……
  他这几日每晚都在叶骁睡着后偷偷看他,心中百转千结,但是这种事他又拉不下脸去问,只能自己胡猜。
  昨晚他忽然福至心灵灵机一闪,想起来叶骁他……不算穗舫,四任王妃,没孩子啊!
  而且除了行院那晚叶骁误吃了药之外,他生成这般俊美,那么天生风流多情的性子,居然外无娈宠内无娇婢,每天除了去大理寺干活就是回家瘫着……
  沈令不禁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叶骁,他,大概有某种,难言之疾。
  合情合理,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他心中一下对叶骁全是怜爱。他心想,这种事我从来都不在乎的。
  他本就是个太监,就算一辈子与叶骁绝无□□,他也没关系。
  只是苦了叶骁,这么多年,怀揣这样苦恼,却兀自强撑一腔风流,他是怎么苦苦隐忍下来的。
  沈令慢慢吐出一口气,就此立意绝不让叶骁在闺房之事上有半点尴尬,面上也绝不能显露半分。一念及此,他抚着刚刚被叶骁亲吻过的唇角,内心柔情就更多几分,只想着若早遇到他,早喜欢他,必然不让他抱着这样难言之隐孤身一人。
  他想,我会保护你的,阿骁,保护你的一切,包括你这样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他就这么柔肠百转地进了北狄大营,下了马车,忧郁地决定:我今日心情郁郁,就把尔等全喝躺吧。
  关城门前,叶骁一人独骑,出了列古勒,向东而去。
  他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走,不一会儿天就黑了,中间经过传说有狼出没的荒石滩涂,他还特意停了停,等了一会儿,看黑夜中碧荧荧几点鬼火似的光远远围着他,不敢靠近,叶骁叹口气,从马鞍袋里掏出特意备好的新鲜羊肉,放在一块干净石头上,依依不舍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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