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宋青尘不待他把话说完,就气地握拳,往水里锤了一把。
这人脑子有病?放着门不走,来炫耀自己翻墙功夫了得?大晚上的来干什么,这毫无疑问是对我王府护卫的一种蔑视。
再说了,本渣攻已经看不上他了,他还来干什么?
我爱你的时候,你爱答不理,如今你已经高攀不起了!
宋青尘不自觉的代入了原主的情绪,一时莫名其妙的有些恼怒。原本心情畅快,现在又搞得紧绷起来。
这个主角就是存心给他添堵的。
“他现在人在何处?”宋青尘没好气地问道。
小竹马显然有点怯了,他看了看宋青尘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在中庭,与府卫正僵持……”
宋青尘不悦的拿鼻子长出气,接着试图稳住自己的情绪。
他现在不能生气,如果他表露出愤怒,那就是间接承认了一种曾经很爱、现在想踩的心境,那就是还代表,自己对他念念不忘。
应该要平静一些,现在的设定是,渣攻已经移情别恋,宠幸安歌去了。
宋青尘再心里默念着:我现在一心只有安歌。贺小侯爷是什么?不存在的。
他试图给自己洗洗脑。
……
洗脑完毕,宋青尘换上了一副淡漠神态,他平静对小竹马春祥道:“把贺小侯爷请到正厅,看茶。我更衣就来。”
这个客气的疏远,贺渊能看懂吗?!
不恼不恨,也没有爱了!
本渣攻彻底移情别恋。
小竹马的神色也是变幻几许,最后走得时候很坚毅。
他懂了?他懂了原主与我的心情?很好。宋青尘就希望,贺渊也能有春祥这种觉悟。
小竹马退下去吩咐以后,果然骚乱平息,人声渐褪,王府已恢复了刚才的宁静祥和。然而宋青尘的心情是不可能恢复了。
头发还濡湿着,一时半会儿干不了,总不能这样披着去见客。于是宋青尘随手扯过一条干帕子,揩了一会儿,约莫有半干,便抓了根簪,随意的簪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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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中庭,到了主院正厅。灯火明亮的厅堂之中,贺渊背对门,端然而立。
还是那副翩翩姿态,全然不像一个夜闯别人家宅的莽夫。
应该是听到脚步了,贺渊漫不经心的回眸看过去。
两人不经意地对视,互相都怔了一下。
宋青尘想,这人脸皮真的厚如城墙,深夜闯府,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小世界里,他擅闯一个亲王府邸,与府卫交手,完全可以按夜袭亲王府邸定罪了。
就不怕我定他的罪吗?
“深夜来访,何事?”宋青尘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尽可能让自己语气保持平静。
贺渊不回答这句话,反而问:“我夜袭王府,你不定我罪么?”
我要是定罪,就显得我求之不得,蓄意报复。
宋青尘当然不能选择定他的罪。
“若是说公事,请明日移步至我礼部衙门。若是私事……你我没有私事可说。”宋青尘淡漠地看着他。
“请回。”说着,宋青尘就准备喊春祥来送客。
这时贺渊也是平静,他走上前两步问道:“你与那名小倌,竟是不同宿在一处的?”
这是个破绽。
毕竟宋青尘也没料到,贺渊竟然会闯上王府。
“我方才在沐浴,就要去的。你便闯进来了。”
“你平时去过吗?”贺渊莫名其妙的在这个点上纠结,显得不依不饶了。
宋青尘微一蹙眉,有些不耐烦:“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也许贺渊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得知平日自己都不去安歌房里过夜。这谎话不太好圆了,宋青尘变得有些焦灼。
他若真发觉我平时不去,又搞得我像是在与他赌气了。
“我有话要问,王爷可否屏退左右?”
贺渊这脸上不喜不悲,看不出他是要问什么。但宋青尘凭着对这个角色的了解,猜测他必定不是纠结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倌。
安歌在偏院的东厢房安置,离主院主厅有好一段距离。王府巡卫也不常去那处,他如果只是去看安歌,想抖一抖孔雀尾巴,以他的身手,应当不至于惊动府卫。
那还能是什么事?
宋青尘也略有些好奇。主角真是个谜一般的男人?做事全不按套路走?
宋青尘不屑地轻笑一声,朝外吩咐:“春祥,先带人下去吧。”
带脚步声渐远,宋青尘转头看向贺渊:“说吧。”
贺渊看向厅外,又往偏厅稍斜了一眼。确认无人,才说:
“王爷是奉皇命接近我,探我有无谋反之心?”
宋青尘诧异极了,立即抬头道:“不是如此。”
“那便是……”贺渊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他低声道:
“王爷不甘居于龙爪之下?”
贺渊话音刚落,宋青尘便惊出一身冷汗。
第12章 主角有事相求
这话问得宋青尘直发懵。
难不成他与皇帝大哥,已经有了那种不见光的关系?这才奉命来试探我?
可是宋青着实疑惑,剧情进展得有这么快吗。按照原着,贺渊此时,和皇帝大哥分明还没有产生情愫。
思前想后,宋青尘还是在心中,把可以夸赞皇帝的词语都罗列一下,接着开口就带着一种磊落之气:
“皇兄治国,自是无可指摘。本王自认没有治国之才,对皇兄钦佩无比。若能辅佐皇兄,甚至只是做个微末小臣,尽一份绵薄之力,于社稷有利,本王自是无尽欣慰了,又怎会不甘呢。”
说完轻笑一声,仿佛在优秀的大哥面前自惭形秽。
这违心的彩虹屁简直无敌,早上上朝,皇帝大哥分明元阳亏虚,必然是昏庸的,至少也是贪图美色。要不然原着里贺渊也不会篡位。
但大哥现在手握重兵,捏死璟王这个小弟,简直如同捏死一只小蚂蚁那样容易。
一句话说错必定下线,万一这个贺渊不怀好意,去大哥那里挑拨一顿,那就必死无疑。
这流畅无比的演技,宋青尘就差给自己鼓掌了。
然而他暗中扫了一眼贺渊,只见他神色极其怪异。
宋青尘略有一些心虚。
彩虹屁是否有点过了?贺渊应该也看出来皇帝昏庸?不过宋青尘意在力证自己毫无造反之心,别的无所谓。
贺渊紧紧蹙着眉头,难以置信地问道:“王爷当真如此认为?”
宋青尘又谦逊一笑:“自是如此。自古立长立嫡,长幼有序,本王自是没有僭越之心的。”这小世界嫡庶有别,璟王是侧妃庶出,从出身来看,定是比不过皇帝大哥尊贵的。皇帝大哥则是嫡出,万千宠爱。早早被立太子,移居东宫。
结果被惯坏了,为美人抛弃了江山……
两人一阵无言。
宋青尘不禁忐忑了起来。难道这忠心,表露的还不够?
正在思索还能有什么词汇表达自己绝不想造反,贺渊突然拱手一揖道:
“王爷气度不凡,但贺某向来敬贤不敬嫡,领兵、用人皆是如此。王爷不必过于谦逊。”
这句夸奖几分真几分假?宋青尘打量他半天,也没品出来。
贺渊又轻笑道:“我刚入京时,听到许多关于王爷的传闻。现在想来,确实传言有些不堪,是我错怪了王爷。”
宋青尘心中一动——这是把原主洗白了吗?
不对,贺渊这个人没这么简单。约略还是试探。
宋青尘背着手往前踱两步:“史册尚且是强者书写,更不必说其他。传闻如何,我向来不在意……”
正装着哔,突然脚下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过来了。
宋青尘一看,是他养在府里的那只哈巴狗。这只哈巴狗,在他穿过来的时候就有了,似乎也是原主的小心肝,因此很是粘他。
宋青尘被这小东西逗得也无心装哔了,赶紧俯蹲下去,抬手命令道:
“坐。”
这哈巴狗就极听话地坐好了,讨赏一样伸出舌头卖乖。
这在宋青尘看来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小技巧,只要每日喂食之前,训练几次就可以做到。毕竟从前家里也有猫狗,简单的训练不成难事。
贺渊见了,却是眼前一亮,急忙问道:“王爷竟懂得驯兽之道?”
驯兽?猫狗也算是兽的话。
宋青尘笑道:“略通一二。”
这可不是装哔了,这是真才实学。宋青尘看到主角稀罕上了这件事,眼中不经意间也流露出些许得意神色。
贺渊毕竟年纪不大,赶忙蹲下问道:“王爷,我有一事相求!”
宋青尘自从见到贺渊开始,从未见过他有这样按捺不住的时候,因此也有些好奇,便略一抬头,疑惑道:“何事,你先说来。”
宋青尘打量着他,看贺渊眼中的兴奋都毫无遮掩的流露着,觉得这小子只要不做作,便顺眼许多。
贺渊却支支吾吾道:“我府上有两只小兽,约与你这宠儿差不多大小,只是……冥顽不灵,难以驯服。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这语气还算诚恳,看他这模样不像耍诈。
“是何小兽?”
“是两只黑豹。”贺渊像是担心他害怕,立即与他解释道:“尚且年幼,绝不会伤人!只是有些顽皮……”
宋青尘看他真是面露难色,便猜测,他估计被那两只小豹子弄得府中鸡飞狗跳了。不禁心中好笑。又想想,小豹也是猫科动物,与小猫脾性相似,多半是精力过于旺盛,却没有得到玩耍发泄,才要调皮捣蛋。
心中也觉得有趣,便问道:“你今日喂食了吗?”
贺渊回想一二,回道:“晨起喂了,晚间尚且没有。”
宋青尘来了兴致,问:“那小豹现在在你府中么?”
贺渊是个懂事的,立即拱手,很诚恳道:“还请王爷纡尊,至舍下指点一二!”
这语气十足的客气,小子挺会做人?变脸挺快啊。宋青尘也想见见国家保护动物,还能噜一把猫,哦不,噜一把豹,这是很具有吸引力的一件事了。
宋青尘没多想,就答应他了。
暗中窥了一眼贺渊的反应,能察觉出他是真的欢喜。
想来普通人只会说他‘豢养凶兽’,百般不理解,约也十分难鸣。这一下宋青尘不但没指责他,还愿意跟他聊驯兽,他自然兴奋。
宋青尘觉得他这人活泛了起来,不觉得他是哪个书里主角或者是什么小侯爷,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少年。
这时仔细瞧他,没有那种平日作态的老成,才发觉这人应当只有十七八岁。
可宋青尘也不好意思问,毕竟贸然询问年龄,实在是有些唐突。于是两人就这么默默一起往外走。
一到中庭,四周空旷,早春微寒蔓延开来,宋青尘便去交代春祥,拿件氅子出来披。
贺渊原走在前面,此番随意的回眸,却是微怔。
王府主院的中庭此时洒满月光,宋青尘在早春寒风里站着,与春祥正笑谈。
那是如何的一种豁达呢?明明嫡长兄昏庸,却还甘愿屈居其下,为朝廷分忧。对不堪的流言也十分淡然。
这样的璟王,从前竟还倾慕于自己?
那如今,他……当真已经放下了?
第13章 主角偷我东西
方出了王府大门,宋青尘披着轻便的鹿皮氅子走下阶梯,璟王府的大轿已经候在那里。门前的府灯下,那轿子也散发着一种皇室宗亲的贵气。
他刚要上轿,春祥走过来,低声提醒道:
“王爷,是否再备一顶小轿……”
宋青尘这才蓦地想起,贺渊是怎么来的?
于是不自觉的抬头往贺渊所站之处看过去。
他正在阶梯上,视线在这大轿上来回逡巡。像是意识到了宋青尘的目光,便也回过头来,笑道:
“王爷要邀我一同上轿么?”
宋青尘往轿中瞧了瞧,两人进去虽足够宽敞,只是这轿中昏黑,光线不清。若轿帘一下,更是视野不明了,只能凑着街道的昏光,才能看清轿中事物。
轿夫已准备压下轿杆,待他上轿了。
若邀贺渊同乘,轿子稍一颠簸,便显得有些暧昧。正要开口让春祥再备一顶小轿,贺渊忽地一笑,解围似的说道:
“我打马来,王爷不必劳烦,且上轿便是。”接着往旁边小巷瞅了一眼,示意他的马拴在那处。
宋青尘看出他这是在试探,也许他觉得,璟王应当还对他抱有念想,或许会刻意邀他同乘一轿。
顺带占他点便宜。
察觉出他这意图,宋青尘坦然一笑:“府中还有轿,若你不想骑马,我即可差人去备。”
贺渊回以一笑,不作答,径直下了台阶,往小巷走去。
月色清朗,轿顶的饰物隐隐泛着莹光。长随手持府灯跟轿,王府轿子先行一步,晃晃地往主街而去。
贺渊甫至小巷,从怀中掏出了一沓纸。左袖中亦有一沓。这便是他今夜惊动璟王府卫的原因。
——看完安歌,发觉宋青尘平日并不宿在那处后,他掠去了主院,在璟王的主卧中找到了一个木匣。
满是未送出的婉婉情诗。
他蹙着眉想了想,将这些纸又揣回身上,旋即翻身上马。一扯缰绳,到了小巷外头。他斜扫了一眼璟王府的府门,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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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尘下轿时,贺渊早已在他侯府门前等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