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将军后朕有喜了[古代架空]——BY:江色暮

作者:江色暮  录入:12-02

  燕云戈:“……”
  他笑容微微僵住。
  上官杰见他这样,倒是理解。
  任谁听说自己长得和一个被流放的罪人长得像,都不会高兴。
  他暗恼于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再度歉然开口,说:“是我不是。与云将军说这些,平白坏将军心情。”
  燕云戈回神,嗓音发涩,说:“无妨。听你们说得多了,我也在想,我到底与那燕云戈有多相像。”
  如何能不像?他正是燕云戈。却要在爱人面前,同僚面前,天下面前,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过。
  哪怕下过决心,可人心总是肉长的。一天十二时辰,六个时辰快活,四个时辰歇息。余下两个时辰,就要多想许多。
  不过,燕云戈能放任自己在旁人面前露出忧态,在陆明煜面前,却绝不会有一丝半点不愿。
  他尽心尽力,做好天子的“云郎”。偶尔陆明煜试探他,管他叫“燕云戈”,他听在耳中,起先还不自觉地回应。到后面,见陆明煜喊完之后,面上未见欢喜。燕云戈便一凛,意识到自己做错。
  到后面,天子再这样喊他,燕云戈也只做不知,甚至摆出疑问态度,问:“清光,那罪臣不是身在岭南吗?”一顿,到底冒出一抹醋意,却不敢针对“云归”,只能针对“自己”,“你分明说过,只喜爱我。”
  陆明煜:“……”
  他说不出话。落在燕云戈眼里,却让他有了一抹异样喜意。
  燕云戈忍不住多问一句:“清光,莫非你仍惦念他?”
  他面上镇定,手却不自觉地捏紧。
  陆明煜垂眼,恰好能看到情郎手背上鼓起的青筋。
  他面无表情,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好好一个人,竟然平白把自己当成两个,还在吃自己的醋。
  “清光,”燕云戈再凑来,仗着天子的宠爱,颇恃宠而骄,说,“你是惦念他,还是惦念我?”
  旁人见到这一幕,恐怕也想不到,说出口中话时,燕云戈是怎样心如刀绞。
  他期待一个答案,又恐惧一个答案。
  想听到陆明煜说他对“自己”总有一二牵挂。可内心深处,燕云戈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伤神,想:他听我这么问,许是还要生气,觉得我太不知趣。
  想到一半儿,下颚被天子捉住。
  燕云戈被迫抬头。他对上陆明煜的视线,天子目光之中情绪太多,让他无法分辨。似乎有无奈、气闷,到最后,却化作一个落在他唇上的吻。
  燕云戈瞳仁颤动,难以相信这样的发展。
  而在他出神时,天子的嗓音落入耳中。清越动人,若玉石相击,说:“莫要这样问。”
  燕云戈眼睛慢慢睁大,正要狂喜。
  陆明煜不愿回答“云郎”,说他心中只有他,绝无一丝“燕云戈”的影子。这是否说明,在天子心中,自己仍然占有微末地位?
  可他尚未喜完,就听到下一句话。
  天子低笑一声,说:“你不是最该明白吗?如何还要问我。”
  燕云戈面色一凝。
  他心情骤冷:对,我“知道”,我为什么、凭什么有资格去问。
  他失魂落魄,浑不知晓,陆明煜看到他这副模样,更是愁到十分。
  莫说新院判了,已经回家养老的张院判都被再抓进宫,一起讨论将军“病情”。
  新院判惭愧于自己的无能,张院判则在弄懂现状后瞠目结舌。再看天子,眼神里也带上几分不可思议。
  天子轻轻眯了眯眼睛。
  张院判立时收敛心神。
  他再查阅古籍,慢慢的,提出一种可能性。
  陆明煜颇狐疑:“催眠?”
  张院判解释:“不过是在将军神智至昏时,给他烙下‘云归与燕云戈本是一人’的想法。”
  天子听着,眉尖一点点拢起。
  他在仔细思索张院判的话。说到底,找不出什么依据。但当下情况,看着燕云戈一天天的自己与自己吃醋,陆明煜最终决定,还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当天夜里,天子摆来一桌酒。
  他要与情郎共赏月色,燕云戈自然说不出一个“不”字。
  陆明煜摆足了架势。两人非在福宁殿,而是在池边亭上。皎皎月色,若满池银霜。陆明煜甚至诗兴大发,让李如意取来笔墨,挥毫成篇。
  待放下笔,天子笑吟吟端起酒杯。这种时候,燕云戈如何能想到,除去最初两杯外,天子后面喝的都是白水。
  两人一杯杯地喝了半晚,燕云戈最终还是醉了。
  他最先还知道克制。一直到回福宁殿,都沉默,无更多话。
  可等到了榻上,陆明煜原先都觉得以燕云戈的状态,自己恐怕不能成事。这会儿,燕云戈却终于有了不同的反应。
  起因是天子叫了一声“云郎”。
  燕云戈抬眼看他。灯会辉辉,将军面色惨然,说:“我不是他。”
  陆明煜一愣。
  这是一个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答案。他略有不解,但既有了突破,天子还是耐着性子,再问:“那你是谁?”
  燕云戈自然说:“我是燕云戈。”
  陆明煜自觉想明白了。眼下的不同,恐怕是因为燕云戈此刻自我认同的身份不同。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燕云戈紧接着问:“你是不是只愿要他,不愿要我?”
  陆明煜莫名其妙,说:“分明是你胡乱吃醋。”还把自己一分为二。
  可他这样讲,燕云戈是听不懂的。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之前压抑太久,今日总算有酒,可以宣泄几分。
  他愁肠百结,说:“难怪如此。我从前待你那样不好,从未让你欢喜。你只要他,不要我,我都懂得。”
  陆明煜慢慢怔忡。
  燕云戈又道:“可我从前不记得这些时还好说,如今记得,却要眼看你与旁人日日欢好。”
  陆明煜眼皮开始跳,说:“哪有‘旁人’!”不都是燕云戈自己吗?
  燕云戈还是未听进他的话,继续自伤,说:“便是明知你厌我恶我,我却还要难过。”
  陆明煜:“……”
  他面色一点点收敛,低声说:“我是生过你的气,可如今,你几次救我,我如何还能不知你心意?”
  燕云戈听着,笑了:“哈、哈哈!”
  陆明煜看他。他起先疑心,难道燕云戈其实可以听懂。可很快,燕云戈又道:“罢了!总归如今与你在一处的是我。他若知道,怕是也要妒恨于我。当‘云郎’便当‘云郎’,天长日久,陛下总也能是我的‘清光’。”
  陆明煜瞳仁骤缩。
  他蓦地抓住燕云戈衣领,凑近去看他的眼睛。
  燕云戈神魂颠倒,低低“唔”一声,拦住天子的腰,含混地说:“好香。”
  说过便要吻来。但天子制止他的动作,在燕云戈略带委屈的神色里问:“什么叫‘当云郎’?”
  不是你分不清自己是谁,时而觉得自己是“云归”,时而觉得自己是“燕云戈”吗?
  亲不到人,燕云戈只好再把天子往怀中搂去。两人身体紧紧相挨,一抹温湿潮热划过天子掌心。
  陆明煜“呀”过一声,抽走堵在燕云戈唇上的手。
  他心脏狂跳。此刻,又听燕云戈开口,说:“清光想要我是‘云郎’,那我便是‘云郎’。清光,我做得好不好?”
  陆明煜思绪渐通。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答案出现在他脑海。
  天子简直要被气笑。
  他侧头,避过燕云戈落来的亲吻,再抓住人的领子,问:“也就是说,你知道自己是谁?”
  燕云戈眨眼,说:“我是‘云归’。”
  陆明煜:“你是假扮成‘云归’的‘燕云戈’!”
  燕云戈说:“清光,你莫要总想着‘云归’,也想想我。”
  陆明煜深呼吸。他正要说,你有什么好想。这时,又听燕云戈道:“不用许多,一点即可。给我些念想,让我也知道,你心中总有过我。”
  至于往后,燕云戈是一点都不指望。
  陆明煜没有回应。燕云戈怔忡片刻,又开口。
  还是那句话:“我待你那样不好,你定然不会惦记我。我知晓,我知晓的。”
  只是再怎么知晓,事到临头,还是要被胸膛沉闷的疼痛击倒。


第81章 开诚布公 多了许多勇气,问:“你真能……
  燕云戈是真切难过。这样的难过平日压在心中, 只会在陆明煜见不到的地方显露。现在,却因酒意,把一切都呈现在陆明煜眼前。
  陆明煜听着他一声一声呢喃, 从最先的怒极反笑,到无奈,又到怔然。
  他手指轻轻抚上燕云戈眉尖。这一点亲近,好像就让燕云戈欢喜至极,又开始一遍一遍地叫“清光”。到后面, 似乎又觉得这是属于“云归”的称呼,于是再带着委屈小心神色,低低地、快速地叫了一声“明煜”。
  喊过之后, 面上迅速呈现出窃喜。
  陆明煜看在眼中,忍不住想,这些日子,燕云戈究竟是抱着怎样心情, 一边觉得天子厌恶于他,喜爱另一个与他面孔相仿的人,将他看做替身, 一边又还是决定留下。
  他问:“云郎……云戈, 你如此欢喜朕?”
  一个“朕”字, 好像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但对燕云戈而言,这才是和“自己”相处时陆明煜会用的自称。
  他面上喜意更浓, 说:“自然。”
  陆明煜问:“为何?”
  燕云戈嘴巴张了张。有一刻,陆明煜以为他已经因醉酒而睡去。可到后面,他被燕云戈搂在怀中,听男人开口。
  他再提起那幢旧事。先帝二皇子的舅父在平康作恶一案,当初是被交到陆明煜手中。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永耀帝在制衡朝堂上的三个儿子, 就连燕云戈也觉得陆明煜是要以此除去心头一患。是以,在发觉案件结束,可陆明煜依然挂念被其他人所害的花娘、小倌时,燕云戈心头震动。
  牡丹园初见,他因陆明煜的样貌而惊艳。这的确算是动心,燕云戈也真的魂牵梦绕数年。可后来察觉陆明煜身份,他记挂自己与三皇子是表亲,日日暗暗自醒,不能待陆明煜真正上心。直到那一晚后,燕云戈再也遏制不住心中天平的倾斜。
  他告诉陆明煜,自己无数次想过,如若不是身份,他们大约早就成为知己。
  这些话,早在多年前,陆明煜就听燕云戈说过一次。如今再听,心情又有不同。
  而在这一切旧话之外,燕云戈又提起:“那年上元,我与郑易、郭信一同上街关扑。当时抬头,我仿佛在人群中见到你。”
  陆明煜微怔。
  “你并未看我一眼,匆匆离去。我心中便想,是了,建王与燕家,原先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总为你苦闷,可你若非到了要用燕家的时候,连与我招呼都不愿意。”
  他的呼吸落在陆明煜耳廓。陆明煜心情难以言说,哪怕知道燕云戈这会儿完全听不进去,还是忍不住道:“我哪里不愿与你招呼!分明是你,与那两人在一起时,总比与我在一起时欢喜!”
  燕云戈未言。
  陆明煜慢慢吐出一口气,心想:罢了,今日便先睡。等明日起身,一定要、一定要……
  有倦意涌上心头。他的确要睡了,可这时候,燕云戈竟再道:“后来知道,原来你那时也曾朝我看去。往后更是记挂,还说那会儿与我一起。陛下,你我之间,还有多少这样的阴差阳错,让我们总是不能知晓彼此心意?……到如今,总归是再无法挽回了。”
  他显然怅然,话音中是难以遮掩的伤神。陆明煜听在耳中,眼眶酸涩。半晌,才“唉”过一声。
  他没有应燕云戈的话,而是自言自语:“张院判果真出了个好主意。”
  待到第二天天亮,因醉酒、晚睡,燕云戈睁眼的时候比平日晚上许多。
  他模糊记得,自己昨晚似乎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这让燕云戈颇有愁绪,继续提心,觉得不知天子是否还能继续忍受自己。
  想了许久,始终得不出一个结果。他干脆将其抛下,总归只要陆明煜还愿意见他,他就留在宫中。
  燕云戈心头豁然许多。洗漱过后,他在院中练剑。
  陆明煜下朝回到福宁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多年习武,燕云戈身法潇洒漂亮自不必说。剑身破空的响动不断传出,若万钧雷霆。
  看到妙处,天子不禁叫好。动静让燕云戈听到,他收剑,动作依然行云流水。
  陆明煜含笑往前,自李如意手中拿过锦帕,亲自为情郎擦去额上一层薄汗。
  燕云戈动也不动。可这样情形中,他面上的汗水竟像越来越多。嘴巴轻轻抿起,面颊都有紧绷,看得陆明煜哭笑不得,说:“你紧张个什么?”
  燕云戈嘴巴微动,却不知从何处说。
  “算啦。”陆明煜把帕子放下。原先是觉得,还是把话说清楚再说。可他这一个动作,不知又让燕云戈想到何处。
  眼看情郎的面色骤然黯淡,陆明煜心头抽了下,干脆直接开口:“你怎么会觉得,我让你留下,就是要你扮作‘云归’?”
  燕云戈瞳仁巨震,险些握不稳手上长剑。
  陆明煜慢慢讲话,再说:“燕云戈、云归……你竟然把自己看做两个人。若非昨夜那酒灌你,我还不知道,这段日子,你竟对自己有这么多折磨。”
  燕云戈头脑中一片“嗡”声。陆明煜说的每一句话都很简单,但他却仿佛不能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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