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三品及以上的官员每月俸禄不过十几两银子,万两白银、千两黄金从何而来不言而喻。
“朕前几日刚收到南方各郡递上的奏表。天气寒冷,农作物被冻死,百姓没有足够的粮食和棉衣过冬。”
南方是萧国产粮重区,全年均可种植庄稼,成熟快,收成好。近八成都会输往外地,不会留特别多的粮食越冬。衣物方面更是如此,一年四季皆着单衣。
偏巧南方又是人口富饶之地,对粮食棉衣的需求量极大。不然各郡也不会上奏表求助。
“昨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萧祈语气淡淡,“朕以为,朕是明君。”
不求名垂千古,只求做好分内之事,给黎明百姓一处安居乐业、欣欣向荣之所。
“皇上当然是明君!”苏言风毫不犹豫道,“皇上若不是明君,那天下就没有明君了!”
少年神情坚定,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让人不由信服。
阿谀奉承之语萧祈听得不少,唯独眼前之人深得他心。嘴上却道:“爱妃惯会哄人。”
苏言风也不解释这是他的真心话:“南方之灾可有解决之法?”
“朕已下令开仓放粮,筹买御寒之物运往受灾各郡。并免除来年的赋税。”
萧国实行的是初税亩制度,即按土地亩数征税,税量为产量的十分之一。遭遇极端天气,土地没有收成,再强行征税会让老百姓的日子更加艰难。
苏言风听完表示赞同:“能做的都做了,皇上不必自责,天灾谁都无法阻止。现下更要紧的,是整治贪官污吏,还朝堂清朗之风。”
“爱妃可有什么好办法?”萧祈突然问道。不知是真问,还是在试探。
苏言风:“后宫……”
不得干政。
“现在说这话,爱妃不觉得晚了吗?”
苏言风:“……”
大意了。
苏言风清了清嗓子:“臣斗胆以为,此事万不可高举轻放。为首者斩首,次之革职,喽啰们罚俸。如此方能以儆效尤。”
“而且,”苏言风继续道,“此事是名正言顺除去太后爪牙的绝佳机会,决不能放过。”
他说这话时,眸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像是蛰伏许久,终于能展翅高飞的鹰隼,一飞冲天。
萧祈看着面前的俊美少年,忽然庆幸,苏言风没成为苏国国君,不然有这样的对手,还真是让人头疼。
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苏言风眨眨眼:“臣就是瞎说说,皇上不必当真。”
萧祈淡笑:“瞎说说就说的这么好,若是认真说,得说的多好?”
苏言风:“……”
就不该多嘴问!
两人光顾着聊天,谁都没注意到冰面上凸起的冰包。萧祈继续倒着走,脚后跟被冰包绊了下,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在冰上。
苏言风被他一拽,也跟着倒了,结结实实砸在萧祈身上。
两唇相贴。温软湿润的触感席卷全身。
四目相对。彼此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错愕,以及,那么一丝丝的惊悚。
如同见了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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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萧祈:轻薄朕?
苏言风:非礼我?
萧祈、苏言风(异口同声):岂有此理!
第17章 春梦
苏言风着急忙慌从萧祈身上爬起来,嘴抿成一条线,眼睛滴溜溜乱转。整个人像是被点着一般,每处都在发热。
萧祈坐起身,头次有失风度,狼狈又慌乱地质问:“苏言风,你……你亲朕做什么!”
“……”苏言风小声嘀咕,“臣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摔倒了凑巧亲上的嘛。”
寻思一会儿,又补充道:“皇上可别觉得委屈,这可是臣头一次亲别人。”
“你以为朕不是?”萧祈脱口而出,“搞得好像朕占你多大便宜似的。”
说完这话,两人俱是一愣。
苏言风抬眸偷瞄眼萧祈泛红的耳垂,心情莫名舒畅。杀伐果断的一代帝王,竟这般纯情。
当真是可爱。
忍不住打趣道:“皇上害羞了,耳朵红红的。”
“朕这是冻的!”萧祈站起身,语气羞恼,“不是害羞!”
“皇上,臣的唇软不软?”苏言风坐在冰面上,言语轻挑。如同流氓一样,调戏姓萧名祈的良家妇男。
少年嘴唇殷红,唇珠饱满圆润,亲上去十分柔软,带着滚烫的温度。
明明只是一瞬,萧祈却记的清清楚楚。
低眸看向等着看自己笑话的人,迅速恢复往日冷静,缓缓开口:“朕忘了,不如爱妃再给朕亲一下?”
苏言风:“……”
那就不必了。
已至晌午,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李忠盛走到萧祈跟前:“皇上,太后刚刚差人来,请您过去用膳。”
“知道了。”抓住欲偷溜的苏言风,“同朕一起去。”
苏言风收回步子:“遵命。”
到了芳华殿,宴席已经摆好。吴雨柔也在,见萧祈进来,立刻起身行礼。
苏言风自然也得给太后行礼:“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若不是萧祈在,太后早就将他轰出去了,哪会让他进来碍眼。这会儿脸色难看到极点,也不说话。
苏言风不敢擅自平身,干巴巴跪着。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萧祈眼底浮上一丝不悦,皱眉道:“起来。膝盖有伤,近日跪拜礼免了。”
用了师父的化瘀膏,膝盖上的淤青已经化的七七八八,不然他也不敢练冰嬉。不过能得到萧祈如此袒护,苏言风自然是开心的。
“谢皇上。”
太后脸色更难看,但又不好发作,吩咐宫人传膳。
用膳时,吴雨柔时不时给太后夹菜。动作娴熟,深谙太后饮食喜好。想必平日也没少伺候。
吴雨柔是当朝丞相吴秉诚之女,没想到竟与太后交好。而相反的,身为太后侄女的王婉君竟然不怎么近亲。
这关系还真是复杂。
用完膳,太后的贴身侍女端上血参茶。味道清雅悠长,闻着便十分怡人。
闻到这个味道,苏言风立时有了判断。不由得斜眼瞄向萧祈,见对方也在用余光看他,立刻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本以为萧祈被假血参糊弄了,谁想到是早有预谋。
太后喝了口血参茶,放下茶盏:“哀家同皇上有话说,你们俩退下吧。”
苏言风下意识朝萧祈看去。在苏言风心里,萧祈才是老大。言语行为自然会不自觉偏向他。
这个行为成功取悦到萧祈,平直的嘴角翘起微小弧度:“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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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殿内出来,苏言风准备回朝露殿。
“知道我是怎么进的宫吗?”
苏言风步子一顿,转过身,望着面前美艳动人的女子,眸中浮上一抹浅笑,道:“洗耳恭听。”
吴雨柔语气平淡:“我弄伤了我姐姐的脸,代替她入宫为妃。”
她娘亲本是府中丫鬟,一次服侍吴秉诚时,被对方强行要了去。次年她便出生了。
达官贵人的府中从来不缺女人。娘亲出身低微,她们母女二人住在破旧窄小偏院里,府中上下都看不起她们。被下人嘲笑挖苦,被兄弟姐妹侮辱刁难。卑贱如泥地活着。
在得知嫡出姐姐要进宫时,恨意,以及对权势的渴望,吴雨柔毫不犹豫使计弄伤了她的脸。
所以,入宫的人成了她。
眼前的女子身形纤弱,似乎风一吹就倒。但苏言风完全不怀疑她能做出此事:“所以?”
“所以,”吴雨柔上前一步,神情坚定,半是警告半是威胁,“别挡我的路。任何挡我路的,我都会除掉。”
“你喜欢皇上?”
下一瞬,苏言风在她眼里看到了鄙弃和嘲弄。
沉思片刻,苏言风又道:“你要当皇后。”
她要当皇后。
谁的皇后不重要,重要的是无上尊贵的后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
读懂对方的眼神,这一点便不难想通。
吴雨柔坦然承认:“是。”
苏言风笑出声:“所以你觉得我会被封后?”
男子入宫由来已久,但男子封后却是史无前例。
吴雨柔自然明白苏言风是何意:“至少我第一次见皇上如此宠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你。”
“我与你所追求的并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苏言风不想在冷风中多待,“不必将我视作仇敌。”
言尽于此,苏言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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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朝露殿,来喜还没回来。苏言风无聊,琢磨半天,走到桌案前,执笔绘丹青。
巳时,手捧书卷的苏言风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泪眼朦胧。萧祈还没回来。算算时辰也确实回不来。
苏言风不等了,躺在龙床上会周公去了。
午时过半,殿门被推开,满载风雪的萧祈轻步走到床边。
少年侧躺在上面,胸口有节律起伏着。乌发如瀑,流淌在肩边枕侧。羽睫细细一条,低垂着,盖下淡淡的阴影。鼻梁俊挺,勾出完美的侧脸。
见他睡得这般恬静,萧祈不知为何,竟寻到了一丝归处。
视线向下,落在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似葱白的指尖上沾上了墨迹。
萧祈侧头看向桌案,上面似乎铺着什么。离得远,看不真切,抬脚走过去。
珍贵难求的宣纸上画着一堆小人,两两一对,正在行周公之礼,姿态各不相同。
左侧提着一行字——姿势图.苏言风作。
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可一窥主人狂放洒脱的性格。
而旁边,倒扣着一本《姿势图》。正是之前苏言风公然拿到正德殿品读的那本。
萧祈无法形容看到这副大作之后的心情。
亏他还觉得某人是端方公子。有哪个端方公子画这些东西的?!还洋洋得意提上自己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
此等“优秀”作品,萧祈不想看第二眼。回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某人,长长吐出口气。
罢了,权当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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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祈做了个梦。
梦里,他成了画作上的小人,和另一个小人翻云覆雨。将各种姿势都试了一遍。
而这另一个小人,正是苏言风。
梦中的苏言风更为大胆,似千年狐狸般,不停勾着他。连发丝都带着魅意。
他们就这样,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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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祈坐在床上,复杂的目光投向睡在里侧的人。
濡湿的袭裤告诉他某个地方发生了什么。
他做春梦了,整整一夜。对象是苏言风。甚至身体还有了反应。
他一向清心寡欲。不然后宫众多嫔妃也不至于守活寡。不仅如此,“皇上有隐疾”这个传言都是他让人散播的。为的就是专心朝政,不想情爱之事。
这么多年连自渎都没有过。如今却因为一副画作做了一夜春梦,甚至泄了身。
萧祈经历颇丰,练就了如今沉重冷静的性格。唯独这档子事空如白纸。一时间,除了迷茫就剩惊讶。
听到开门声,萧祈浑身一震,高呵道:“出去!”
李忠盛愣了愣,赶忙关上殿门。心说皇上这是没睡好吗,脾气这么大。
这一嗓子不仅吓到了李忠盛,也把苏言风吼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哑着嗓子叫了声:“皇上”
萧祈不敢看他:“没事,继续睡你的。”
苏言风打了个呵欠,坐起身:“臣要去如厕,皇上去吗?”
见他要从自己身上翻过去,萧祈裹紧被子:“不去。”
好在苏言风这会还未完全清醒,加上忙着解手,没发现萧祈的不对。
解决完回来,萧祈还坐在榻上,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苏言风后知后觉:“皇上有心事?”
“没有。”萧祈矢口否认,“不过是做了个噩梦。”
苏言风一笑,走到萧祈身边,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拍了拍:“胡撸胡撸毛,吓不着。”
头发真软,本以为是很硬的那种。
少年掌心柔软温暖,拍的萧祈一颤一颤的:“你做什么?!”
苏言风收回手:“这样就不害怕了。”
以前他睡觉或者因为其他事惊着了,母妃就这样给他顺毛。
萧祈说不出话。在他斑驳褪色的记忆中,娘亲似乎也这么做过。摸着他的头,轻轻的,充满怜爱。
难得早醒一次,苏言风决定尽一尽妃子的本分:“臣伺候皇上出寝。”
“不用!”萧祈想也不想便道,语气慌乱。
“真的?”
“真的。”
“那好吧。”苏言风耸肩,也不强求。
突然想起一件事,兴冲冲道:“对了!臣昨晚画了幅画,臣拿给皇上看!本想昨晚给皇上看的,但臣太困了,没熬住。”
瞧着往桌案边走的人,萧祈嘴角一抽。
并不想看。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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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
苏言风:皇上看一眼。
萧祈:不看。
日后
萧祈(手拿画作):看看喜欢哪个。
苏言风大吼:哪个都不喜欢!拿走!
第18章 宫宴
苏言风才不管萧祈想不想看,拎着他的大作走过来:“皇上瞧瞧,是不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萧祈问出了昨晚就想问的问题,“你画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