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膝盖疼。”
萧祈松开他,点着蜡烛:“脱了袭裤,朕看看。”
苏言风坐起来,乖乖脱掉袭裤。撩起衬袍下摆,露出一双雪藕般的大腿,肌肤细腻柔滑,颀长匀称。两个膝盖上有大片淤青,看着十分骇人。
萧祈皱了皱眉:“娇气。”
说完,转身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坐到苏言风对面,准备给他抹药。视线一低,看到了诱人的画面。
——苏言风屈膝坐着,衬袍被撑开,下摆又被他撂到一旁,某个部分若隐若现。
捏着瓷瓶的手一紧,命令道:“腿伸直。”
全然不知的苏言风将腿伸直,并拢着,小腿搭在萧祈腿上:“谢谢皇上。”
萧祈没说话,拔出塞子,从里面挖出些药膏,用掌温化开,手覆在膝盖上,缓缓揉着。
闻到熟悉的味道,苏言风一愣。
这是师父制的化瘀膏。师父制的药,方子从不外传,只教给了他。如果金疮药是巧合,那这次总不能还是巧合。可师父说过,只收了自己一个徒弟。
这些药又是怎么回事?
“有话就说。”
苏言风犹豫片刻:“臣不敢。”
萧祈抬眼看他:“恕你无罪,说吧。”
“臣今日去太后寝宫时,路上碰到了吏部尚书。”
不管萧祈知不知道,苏言风都想告诉他。自古后宫不得干政,这人竟公然出入太后寝宫,又是太后母家人,不得不防。
对这件事萧祈没什么意外,反倒是问:“你怎知他是吏部尚书?”
“是太后的贴身侍女告诉臣的。”苏言风如实交代,“臣猜不透她的想法,当时便装作没听到。”
可能是想让他传话,也可能只是随口一说。
“太后干政已久。”上完药,萧祈盖好盖子,“门下省和吏部都有她的人。朕想处理,却处处被掣肘。”
吏部负责官员的任免调度,门下省则负责审查诏令,共议国事。均握有实权。
“是不是觉得朕很没用?”萧祈语气里掺了丝疲累。
他是帝王,哪怕被千刀万剐都不能喊疼。因为有无数人看着,有无数人依仗,有无数人觊觎。
萧祈这一路怎么走来,并不难猜测。
十岁登基,太后摄政。数年博弈,步步蚕食太后一方的势力,终于从傀儡皇帝成为手握实权、生杀予夺的帝王。
只是还不够。
一代帝王,绝不允许任何人分享他的权力。太后一党必须连根拔除。不在今日,便在明日。
苏言风不费吹灰之力就读懂了萧祈。读懂了他这一路的艰辛,读懂了他的心酸无奈,也读懂了他的骄傲与抱负。
“不会啊。”苏言风语气坚定,“臣觉得,皇上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人!”
烛火映着他明媚灿烂的眼眸,萧祈看着,有瞬间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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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苏言风又睡到太阳晒屁股。这里是萧祈的寝殿,只要他不发话,没人敢拿苏言风怎样。不仅如此,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日子不要太滋润。
来喜估摸着公子醒了,推门进来,兴冲冲道:“公子你看!”
苏言风扭过头,愣了片刻:“怎么穿着侍卫的衣服?”
“皇上说我关键时候只会哭,便让我跟着侍卫学武功。”说完这话,来喜转头看向殿外,“快进来。”
影七不情不愿顺着门缝挤进来,低着头,不敢看苏言风。一来伤了苏言风,心存愧疚;二来怕对方认出自己。
苏言风从身形上一眼就认出了影七,却没表现出来:“这位是?”
来喜贴心解释:“他叫影七,是皇上派来教我武功的。从今日起就是我师父了。”
影七松了口气,行礼:“参见贵妃。”
影七武功不低,定是萧祈的暗卫。授意于萧祈来到他身边,监视还是保护?
若为了监视他,萧祈有很多理由和机会将影七塞过来。没必要等到现在。
看来是保护了。
想通这点,苏言风勾唇一笑:“起来吧。”
事实也却如苏言风所想。
一个时辰前,影七接到皇命:“保护好苏言风,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伤他一毫。否则唯你是问。”
影七人虽然呆了点,武功却是十位影卫中最好的。常年待在宫中,保护萧祈的安全。
“公子你放心!”来喜兴冲冲道,“我一定好好练武!将来保护公子!”
说完,也不伺候苏言风了,拉着影七出去学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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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爽约已是失礼,今日苏言风早早到了梅园。
韩云婷正在练剑,余光瞄见他,收了招式:“昨日的事我已知晓,不必道歉。只是你惹怒太后,日后多加小心。”
苏言风一愣:“都知道了?”
“后宫没有秘密。”
苏言风:“……”
成吧。
从怀里掏出兵书,递过去:“说好的。”
韩云婷接过来:“你刚分化,又在雨露期,不宜在外面久待。不如去我宫里?”
“……这也知道?”
韩云婷淡笑不语:“去吗?”
苏言风点头:“好。”
进宫后一直没机会四处走走,最远就到梅园。现下正是最好的机会。
韩云婷也没带侍从。两人并肩走着。
大概因为韩云婷是天乾,性格又洒脱干练,苏言风面对她时,男女之别很弱。总有一种称兄道弟的感觉。
苏言风努力赶走这种怪异感,一扭头,一片巨大的冰面映入眼帘。阳光照在上面,亮的刺眼。旁边立着块石头,上面刻着“千鲤池。”
心中冒出的第一想法:真有一千条鲤鱼吗?
“会冰嬉吗?”韩云婷也顺着看去,问道。
苏言风摇头:“不会。”
苏国不兴这个,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黎明百姓,都不会着意练习。加之他不感兴趣,自然不会。
“可以试试,还算有趣。”
苏言风欣然接受对方的提议,穿着冰鞋在冰面上走,脑中模拟一下,挺简单的。
寝宫比苏言风想象的冷清。
“我不喜人伺候,只留了两个贴身侍女。”韩云婷解释,“你自便,我去抄兵书。”
殿内装饰大同小异,吸引苏言风的,是挂在角落的盔甲。盔甲由铁片编制而成,触手生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虽挂在不起眼的角落,却没有一丝灰尘。
不用想也知道,这身盔甲,承载着韩云婷梦寐以求之事。
表面上看,他与韩云婷所追求的大相径庭,其本质是相同的。
——自由地活着,做想做的事。
苏言风正盯着盔甲出神,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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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王婉君:“当场抓到。”
韩云婷:“?”
苏言风:“……”
第16章 亲吻
王婉君拎着食盒,身着华服,目光不善地瞪着苏言风。
苏言风脖子一疼:“来做客。”
听到声音,韩云婷很快从里屋走出来。王婉君小步走到她身边,小鸟依人般:“韩姐姐,我做了些点心,你尝尝。”
“说了多少次不让你做这些。身子不好得好好养着。”韩云婷接过来,轻声责备,“我想吃会吩咐厨房做。”
“不一样的。”王婉君低眉浅笑,美的不可方物。
苏言风饶有兴趣地旁观着,撞上王婉君暗暗威胁的眼神,眼中笑意更盛。
宫里总算有了些有趣的事。
“我抄完了,多谢。”韩云婷将兵书还给他。
苏言风也不想多待,临走前问了嘴冰嬉的事,谁料韩云婷直接让宫人拿来一双冰鞋,并道:“冰嬉不难,多加练习即可。”
却之不恭,拎着冰鞋走到千鲤池,苏言风看了眼冰面,又打量一圈周围,确定没人后,开始坐地上换鞋。萧祈价值千金的大氅被他坐在屁股下面,成了垫子。
换好鞋,苏言风扶着石头站起来,小心翼翼踩在冰面上。待两只脚全踩上去,缓缓松开手。
冰鞋鞋底嵌着铁条,身体重量全集中在上面,非常难控制。苏言风左右摇摆几下,不负众望摔了个狗吃屎。
脸朝下趴在冰上,撅着屁股,哪有一丝端方公子的样子。
苏言风:“?”
有这么难吗?
他不信邪,脚用力,冰刀在冰面上一滑,又摔了回去。
再试,再摔。
苏言风怎么也没想到,聪慧过人如他,竟然折在了这上面。最后干脆仰躺在冰面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兀自出神。
眼前突然被一片阴影挡住,苏言风定睛看去,萧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正用揶揄的眼神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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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早朝,萧祈同每日一样去正德殿处理政务。
户部官员贪污公帑,数目巨大,牵涉颇深。他昨日便是因此事大发雷霆。
萧祈自然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萧国共设三十一郡,每郡下面又设有很多县,不可能处处清明。
但这些人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弄手段,公然贪污。而且同太后扯上了关系。
此事若不了了之,太后日后会更加肆无忌惮。但也不能处置的太直接。
一来,萧祈不想让太后死的太容易,相比死去,看对方饱受折磨地活着更能解心头之恨。二来,若直接拿太后开刀,难免落人口实。毕竟他的“孝顺”可是人尽皆知。
边想事边看奏表,思绪总容易拐到别处。
比如,某人怎么还没来?
他不是身上疼吗?
萧祈放下奏表,问李德全:“他在哪儿?”
一直伴驾的李忠盛哪里会知道:“奴才这就去传唤。”
“不必。”萧祈起身,朝殿外走去,“朕出去走走,你跟着。”
这意思是其他人不要跟着。
李忠盛跟在皇上身后,一语不发。皇上就是这样,遇到烦心事了就四处走走。多年来一直如此。
从不依靠,从不倾诉。
李忠盛也知道,无人能让皇上依靠,也无人能让皇上倾诉。能这么陪着皇上,已经是莫大恩宠。
出了正德殿往西走就能到千鲤池,夏日萧祈经常去喂鱼。现下是冬日,湖面结冰,自然不需要喂鱼。但他还是本能地朝那边走去。
老远见池边坐着个人,正在换冰鞋,光看身上的衣服便知道是谁。
萧祈停下步子,站在假山后,偷偷看。
本以为对方会动如脱兔般在冰上疾驰,谁料想刚踩上去,便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噗!”看到某人的窘态,萧祈猝不及防笑出声音。
片刻后,冰上的人试图站起来,不料又摔了。如此反复,最后干脆躺在冰面上不起来。
“李德全,冰嬉有这么难吗?”萧祈目光不离那道身影,随口问。
“回皇上,奴才曾经练过半个月,没学会。”李德全察言观色,试探道,“要不皇上去教教苏贵妃?”
萧祈抬脚走过去,他穿的靴子鞋底防滑,很好走。几步走过去,居高临下望着苏言风:“爱妃这是想吃鱼了?”
苏言风坐起来,不明所以。
“不然为何试图用身体凿开冰面。”
苏言风:“……”
嘴也也忒损了。
不过他现在忙着跟冰嬉较劲,没空跟萧祈打嘴仗,而是问:“皇上会冰嬉吗?”
“自然。”
苏言风眼睛一亮:“教教臣!”
萧祈朝他伸出手,苏言风毫不犹豫握住。冰凉的手让萧祈不悦皱眉:“身上不疼了?瞎乱跑。”
“这不是有皇上的衣服嘛。”苏言风借力站起来,把萧祈当成了人形拐棍,“上面有皇上的信香,臣穿着觉得格外暖和。”
“扶着朕在冰面上走几圈。”萧祈没理会他的花言巧语,“先掌握平衡。”
他们都清楚彼此是什么样的人,有些活听听就好,当不得真。
有人扶着,苏言风终于能直立行走,兴趣盎然地在冰面上滑行。一炷香后,自以为掌握了技巧的他自信开口:“臣学会了,皇上松开吧。”
萧祈从善如流地松手。
没了人形拐棍,苏言风再次失去平衡,“扑通”摔在冰面上。双手撑地,宛如一只蛤.蟆。
萧祈也不扶,就这么看着他。撞上某人幽怨的眼神,语气无辜:“是你让朕松手的。”
苏言风:“……”
竟然无法反驳。
“还学吗?”萧祈问。
“当然学。”苏言风抓着萧祈站起来,“只是不知道皇上教的如何。”
萧祈:“?”
合着还怪他教的不好咯。
“爱妃放心,朕一定好好教。”
萧祈走到苏言风对面,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双脚分开,身体前倾,不要老盯着脚看……”
苏言风抬眸瞄了眼一脸严肃的男人,突然问:“皇上是不是有心事?”
心中有事,再怎么故作轻松,还是能看出来。
萧祈慢慢向后退:“擅自揣测圣意是要掉脑袋的,爱妃忘了?”
苏言风跟着向前走,不以为然:“臣不是揣测圣意,而是关心皇上。皇上是臣的夫君,关心一下不是应该的?若是皇上不想说,当臣没问。”
夫君。
关心。
虽不知对方有几分真心,但这两个词真的让萧祈短暂卸下了心防。
“昨日从户部尚书家中搬出了万两雪花银。朝中其他官员也有波及。以吏部尚书为最,黄金千两,珠宝玉器字画不胜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