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隼作为猛禽,猎食能力一流,无需倚靠人类活着,一般也不会出现在人类聚集之地。不过经过训练的矛隼倒有一点能为人所用——送信。
相比信鸽,矛隼的飞行距离更长,更能适应环境变化。不过训练一只矛隼并不容易,费时费力。
萧祈眯了眯眼,问身旁的住持:“寺内可有人饲养猛禽?”
住持摇头:“不曾。”
看方向是往后山飞去,萧祈心下有了思量。来到寺庙门口,问守门士兵:“可有谁出去过?”
士兵行礼,答:“回皇上,苏贵妃不久前出去了,还未回来。”
萧祈淡笑,自言自语:“醒的还挺早。”
“只有他一人?”
士兵:“是。”
原地站了片刻,萧祈转身离开,不忘嘱咐:“别说朕问过。”
不管是巧合,还是真的有关系。他不说,萧祈便装作不知道。
没过一炷香的功夫,苏言风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寺门口,第一句便是问看守士兵:“可有人问过我的去向?”
皇上跟苏贵妃,当然选皇上。
士兵摇头:“无人。”
苏言风放心走进去。并非刻意隐瞒,事关母妃,还是小心为上。
回到房间,萧祈还未回来。苏言风转身出去找,没走进步,迎面碰到了萧祈。
苏言风:“皇上怎么才回来?”
萧祈:“刚睡醒?”
两人同时开口,而后又同时愣住。
“打坐完又随便走了走,迟了些。”萧祈先答。
“早就醒了。”苏言风紧跟着,“臣去后山了。”
他很怕萧祈继续追问。萧祈不问,他不说,起码算不上欺骗。若是他问,自己就得撒谎,这便是欺骗。
以前的事瞒也就瞒了,他往后不想了,甚至可以说十分抵触。
他不知道,这句话对萧祈来说足够了,怎会刨根问底。语气淡淡:“还挺勤快,朕还以为你会当懒猪呢。”
“臣要是懒猪,那皇上作为臣的夫君,不也是……”后头的话苏言风没说,毕竟是皇上,多少得留些面子。
萧祈没同他抬扛,偶尔斗斗嘴还行,次数多了容易真打起来,抬脚进了房间。
“皇上饿不饿?”苏言风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吃过了,不饿。”
“臣饿了。”
萧祈坐到凳子上:“斋堂还有饭,去吃。”
苏言风一瞧此路不通,另觅他法:“皇上一定不知道臣昨晚梦到了什么。”
萧祈狐疑地看他一眼,心说这人八成又没琢磨什么好事。
“臣昨晚梦到皇上亲手给臣做饭,一天三顿,每顿都不带重样的。把臣喂得白白胖胖。”
萧祈没忍住,笑着接了句:“过年杀了吃肉是么?”
苏言风:“……”
还能不能聊了。
对方如此不上道,他也不藏着掖着了:“臣饿了,想吃皇上做的斋饭。”
有些事就不能开头,否则没完没了。吃过萧祈做的斋饭,苏言风必不可能再吃斋堂里的饭。
“这才第二日,难道朕每天都要给你做饭吃?”
苏言风想了想:“那臣一天只吃一顿,这样皇上只需做六顿就好了。”
萧祈:“……”
莫名有些舍不得,又不是饥荒年,做什么让他饿肚子。
站起身:“过来帮忙。”
苏言风欣然应下。
一炷香后。
“你出去吧。”萧祈身上沾满面粉,用十分无力的语气对苏言风道。
这人跟厨房八字不合,每次进厨房,厨房跟人必定得没一个。若有其他人在,还会伤及无辜。
萧祈就是那个无辜。被弄得一身面,狼狈至极。
苏言风也看出了自己在厨艺方面“无与伦比”的“天分,”认命出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苏言风终于吃上了饭。这次的荷包蛋是流心的,筷子轻轻一戳,金灿灿的蛋黄流淌出来,衬着白嫩嫩的蛋白,看着就想嘬一口。
苏言风瞄了眼低头抄佛经的萧祈,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甜。
嘴上说着麻烦,其实全都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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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还要去禅房打坐。苏言风现在格外黏萧祈,跟着去了。
每个蒲团的位置隔了四个拳头左右。苏言风想了想,将自己的蒲团拖到萧祈旁边,端坐好。这样万一坐不住了,可以靠一靠。
萧祈一顿,没说什么,坐到他旁边。
禅房落针可闻,供奉佛前的香恰巧是檀香,淡淡萦绕。苏言风轻阖双目,觉得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一个时辰很快结束。
听到木鱼声,苏言风睁开眼睛,朝萧祈伸出手:“皇上拉臣一把,腿麻了。”
萧祈抓住他的手,将他拽起来。
僧人有序离开禅房。住持刻意留下来,冲两人行礼,不软不硬道:“皇上跟贵妃的感情虽好,也要注意影响。”
苏言风没明白。
萧祈颔首:“有劳住持提点。”
住持点头轻笑,缓步离开。
“听到没有。”萧祈严肃教育苏言风,“佛门重地,注意影响。”
苏言风不服咕哝:“臣怎么了?”
“打坐时离朕这么近,以为住持没看到?”
“很近吗?”
萧祈反问:“胳膊都贴在一起了,你说呢?”
“那皇上怎么没将臣推开?”
萧祈思绪一滞,没答上来。
“皇上没推开臣,说明也是想跟臣贴在一起的。是吧?”
萧祈又被苏言风撩拨的哑口无言,踩着凌乱的步伐出了禅房。
苏言风扭过身,正经八本朝佛像行了一礼:“看在我夫君这般纯情的份上,还请佛祖莫要怪罪。要怪就怪我,是我不知羞,我……”
担心某人又要说什么孟浪之语,藏在禅房外的萧祈突然出现,羞恼道:“你走不走!”
苏言风几步走到萧祈身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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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危机
来寺庙的第六日,苏言风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浊尘法师。他在苏国时便听过这个名字。当时皇后生病多日不见好,便想请浊尘法师做法事,结果连浊尘法师的影子都没见到。
浊尘法师德高望重,常年云游四海,做事讲求一个缘字。既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也不会瞧不起穷苦之人。浊尘法师必定在寺中,就是萧祈来寺祈福的时候。
年近八旬的老者拾阶而上,身形挺拔,仙风道骨,确实有种遗世独立的飘然感。
苏言风好奇,凑到萧祈身边,低声询问:“皇上与浊尘法师是如何相识的?”
萧祈解释:“皇太.祖同浊尘法师是旧交,朕不过是跟着沾光而已。”
苏言风了然。难怪从不与皇家权贵打交道的浊尘法师竟然破例,原来有如此深的渊源。
浊尘法师直奔萧祈而来,在他面前站定:“一别多月,皇上可还好。”
“劳大师惦念,一切都好。”
浊尘法师看向身旁的苏言风,眼神深幽:“这位施主如何称呼?”
苏言风行礼,自报家门:“在下苏言风,是皇上的宠妃。”
萧祈张开一条缝的嘴又闭上。
宠妃,说的倒也没错。
浊尘法师眼里闪过一抹浅笑,有丝丝意外,也有长辈对晚辈的认可。
苏言风没觉得有什么,倒是萧祈感觉到了不自在。有种还没做好准备就匆匆见家长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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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仪式在次日辰时一刻举行,昨晚念叨着也要参加祈福仪式的人正睡得四仰八叉。
萧祈喊了几声,没醒,遂放弃了,想起师父之前说的话,低声自语:“真的会武功吗?机敏性这么低。”
睡就睡吧,等他睡醒,祈福也差不多结束了,正好回宫。
萧祈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浊尘大师主持祈福仪式,可遇不可求,不仅寺中僧人全部参礼,有些信奉佛祖的士兵也参加了。
大将军韩成业手上沾了不知多少鲜血,早就不指望得到宽恕。他死后,那是一定要下阿鼻地狱的。何况身负血腥,也容易冲撞佛祖,便把守在一旁。
心里想着等祈福仪式结束,问浊尘大师求个平安符,给妹妹带回去。
祈福仪式进行到倒数第二项——饮佛水。
所谓佛水,就是在佛前供奉的水。可以驱邪纳福,保内心澄澈。将佛水倒入杯中,分给参礼者饮下。
萧祈每年都喝,这次也没例外,双手执杯,一饮而下。朝佛前拜了三拜。
其他人也是如此。
接下来便是撞钟祈福。
慧鸣寺的角楼里摆着口铜钟,一人多高,相传已有百年,钟声悠长古朴,可播散很远,在都城都可隐约听到。此钟平日都放置着,只有重要节日或重要仪式上才会撞响。
天子来寺祈福,自然是重要仪式。并且天子有一项特权,可以亲自撞钟。
饮下佛水,萧祈准备前往角楼。刚迈开步子,身体突然脱力瘫软了下去。
萧祈抬手撑住旁边的柱子,身体跟着贴过去,后背靠着柱子站定身体,面色如常,镇静地抬眼打量四周。
但凡刚刚喝过佛水的人,皆四肢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佛水有问题,被动过手脚。
意识到这点,萧祈抬眼看向殿外。
正殿外面,负责把守的士兵一部分拔掉帽子上的红缨,直冲殿内袭来。两波人混战成一团,兵器的碰撞声尤为刺耳。看武功,明显在其他士兵之上。
韩成业反应迅速,拔剑斩掉一个士兵的头颅,赶忙回身看了眼殿内:“皇上!”
萧祈冲他摇头,示意没事。药效让他浑身无力,武功再高也使不出来。
浊尘大师同样中招了,盘坐于地上,正用内功驱散药力,冷静道:“佛像后有条通往后山的密道,先进去暂避。”
生死攸关,哪怕用爬的,也得进去。一时间,所有人都往佛像后面涌去。
只有萧祈纹丝未动。此时此刻,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还在寮房睡觉的苏言风。然而他现在走路都费劲,再担心也只是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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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言风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萧祈,房间里没人,那就只能在正殿祈福了。
“竟然不带我。”一边嘀咕一边穿衣服。
寮房在最后一排,往前走一段距离才是正殿。走到一半,突然听到打斗声。
这里可是慧鸣寺,又闭寺不接待外客,发生打斗,必定与萧祈有关。
苏言风心中一紧,运用轻功几步赶到正殿。
殿外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韩成业以一敌百,死守住殿门,眼神嗜血,盔甲上沾满血渍。
“皇上!”苏言风毫不犹豫冲进殿内,看到靠着柱子,手拿长剑的萧祈。
见苏言风毫发无损,萧祈松了口气,下意识抬起手臂,想将他护在身后。
同样担心他的安危的苏言风抓起萧祈的手腕,另一只手搭上去,片刻后:“是软筋散。江湖上下三滥的招数。”
悬着的心放下大半。软筋散无色无味,会使全身筋骨酸软,数日后可自行恢复。不会伤及性命。
“愚蠢!”苏言风冷笑一声,“既然已经找到下药的机会,直接下毒药了事,费这么大周折,我看是他们自己不想活了。”
少年神色冰冷,眉眼间褪去平日的无害和温柔,眼神锐利,周身杀意尽数而出。
萧祈还是头次见到他这般模样,不挪眼地望着他:“可能不想取朕性命。”
不然他今日真要归西了。
外面的打斗还在继续,苏言风拿过萧祈手里的剑,冲萧祈歪头一笑:“皇上好好看着,看我如何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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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战最消耗体力。加上对方训练有素、武功高强,每次攻击都直冲要害。韩成业纵然使尽浑身解数,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可殿内就是皇上。他发誓要一生辅佐之人。今日除非他死,否则谁都别想靠近正殿。
执剑的手已经开始发抖,每次的进攻也逐渐软绵无力。不管是体力还是韧性都到了极限。韩成业咬牙硬撑。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白色身影从殿内冲出来。
苏言风执剑杀入人群中,衣袂翻飞,身形快如鬼魅。剑气翁鸣间,已有数人倒地。
苏言风跟韩成业不同。韩成业的武功招式是在战场上,用鲜血历练而成,偏实用,但笨重。而苏言风自幼师从叶深,招式极其灵活,又有轻功加持,一招一式快到让人看不清。
他其实不喜欢打打杀杀、勾心斗角这些,只想过安稳平静的生活。不然也不会蛰伏这么多年。
前提是,别动他的人。
苏言风无法形容得知萧祈有危险时的心情,反正就是想把他们全杀了。
凌厉的剑气逼的对方节节败退,一招一式,皆为夺命,没有丝毫含糊。
周围全是尸体,血流成河,血腥弥漫,苏言风纯白的衣摆被血染上一圈红色,他像是一株盛开在血液中的白花,嗜血为生,以血供养,却又是最洁净的。
地上还有一个活人,被苏言风挑断了手筋脚筋,是他刻意留的活口。
苏言风缓步朝他走过去,剑身沾满血液,顺着剑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随着苏言风的走动形成一条痕迹。
“宵小之徒,也敢动我的人。”
苏言风居高临下凝着他,抬剑挑起杀手的下巴:“说,谁派你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