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萧祈成功被说服,“朕亲自教你。”
苏言风一笑:“谢皇上!”
看了几份奏表,天就已经黑了。
苏言风手执剪刀,剪掉多余的烛心,突然来了兴致:“皇上,臣想去御池洗澡。”
萧祈一顿,没想到这人竟打起了御池的主意:“一起去。”
出了正德殿,韩云婷还在门口跪着,身形挺拔,纹丝未动。苏言风彻底愣住。倒也没必要演得这么真。
王婉君站在韩云婷身边,举着伞,雨水顺着伞边流下,落在她的肩上。见萧祈出来,冷声开口:“皇上也要做残害忠良的昏君吗?!”
苏言风:不愧是敢拿刀架别人脖子的人,真敢说。
韩云婷没想到平日里极其温婉的女子会这么说,心中一惊,急忙道:“她不知事情真相,求皇上不要怪罪!”
萧祈眯了眯眼睛,看向韩云婷,语调阴冷:“管好你的人,没有下次。不用跪了。”
他不踏足后宫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懒得理会而已。
苏言风跟在萧祈身后,意有所指:“皇上知道的还挺多。”
萧祈侧头看了他一眼:“朕又不瞎。”
到了御池,热水已经准备好。苏言风没客气,开始脱衣服。再想起初次来的小心翼翼,这回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反倒是萧祈,脸扭向一侧,听到入水声才开始低头脱衣服,全程没乱看一眼。
“不许再睡着了。”萧祈嘱咐。
苏言风泡在温暖舒适的池子里,语调都变软了:“臣尽量。”
开始萧祈还离得很远,后来怕他再睡着呛到,慢慢靠过去,认真守着。
少年如墨的发丝散在水中,随着水波飘动。脸颊被水汽蒸的温软红润,轻阖双目,眉眼温柔。
最重要的是,他什么都没穿。
萧祈刻意忽略这个事实,命令自己不许往下看,泡澡泡的如坐针毡。
过了一会,萧祈目视前方,问:“你睡着了没?”
苏言风睁开眼,语气慵懒:“没有。皇上身体绷得这么紧做什么?泡澡得放松才行。”
“朕泡完了,等你。”萧祈依言放松身体,后背靠在池子上。
周遭水汽弥散,苏言风没察觉到萧祈过分红润的脸颊。又过了两刻中,懒懒开口:“臣累了,皇上抱臣回去吧。”
“……你穿好衣服朕再抱。穿整齐些。”
苏言风瞧了眼站在池边,手足无措的天子,淡笑,故意道:“那臣要是不穿呢?”
“不穿你就自己走回去。”
没过一会,裹得严丝合缝的苏言风被萧祈抱着离开了御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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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萧祈跟苏言风前往军营。名义自然是视察、整肃军队。
韩成业下狱,副将陈猛负责接见。什么样的将军带出什么样的兵,韩成业实在人一个,陈猛也是个实心大萝卜。即便将军三令五申要愤怒,他还是愤怒不起来。
更何况面前的人还是皇上,看着就腿软。
“卑、卑职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看他这副样子,萧祈就知道他知晓实情。
也是,若是不将实话告诉他。以陈猛的性子,真敢起兵谋反。
“起来吧。”
刘威站起身:“皇上,大帐已经准备好,您随时可以进去休息。”
“不急,朕先看看军队。”得让对方他知道来军营了。
陈猛应了声,前面引路,带着皇上巡查军队。
士兵们正在操练,整齐划一的喊声似乎能冲破云霄,盔甲坚硬冰冷,肃杀之气铺面而来。萧祈站在木台上,俯视着他们。
身着龙袍,身份不言而喻。
之后萧祈又去了伙房、兵器库、粮草库、靶场、马厩。他时常巡查军营,对这些没什么好奇,主要是旁边的人,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了。萧祈自然不在乎多走些路。
将军营的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才回了大帐。
“看够了?”萧祈笑问。
苏言风连连点头,迫不及待:“皇上什么时候教臣骑马射箭?”
“明日,今天先休息。”
军中环境艰苦,不比皇宫。加上是野外,没了建筑间的阻挡,格外冷些。
苏言风畏寒,一个劲儿往萧祈怀里钻。闭目养神的萧祈实在受不了:“老实些。”
“臣冷。”
萧祈无奈,将人抱得更紧:“还觉得冷明日便回宫,这里你没待惯,很难适应。”
“不。”苏言风很是固执,“臣还要学骑马射箭呢。”
次日,用过早饭,萧祈带苏言风去了马厩:“挑一匹自己喜欢的。”
里头全是战马,供骑兵使用,被养的膘肥体壮。苏言风选了匹看起来最好欺负的。
通体白色,个头较其他战马稍小些,也没那么壮实。
从马厩里牵出来,装好马鞍,萧祈翻身上马,朝苏言风伸出手:“上来。”
苏言风抓住萧祈的手,被拽上去,坐在萧祈怀前。
战马驮着两人出了军营,到了一处平坦的地方,萧祈从马上下来:“按朕刚刚说的,抓紧缰绳,脚踩住马镫。”
苏言风听话照做:“这样对吗?”
萧祈点头,拽住另一根绳子,牵着马向前走:“坐稳,摔了可不许哭。”
“皇上可得好好教,上次冰嬉都没教会臣。”
萧祈失笑:“你怎么不说是你太笨了?”
“臣不这么觉得。”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学习骑术,倒也进展飞快。没出一个时辰,苏言风便能自己驱马行走了。
萧祈手里握着马鞭:“不要急,先练好平衡,不然很容易受伤。”
就这样,萧祈上午教马术,下午教射箭。安排十分紧凑。让天子亲自教习,普天之下,除了苏言风外,没有第二人。
整个军营都知道这位五官俊美的白衣少年深得皇上宠爱,而且就是宫里的苏贵妃。一时间,怎么想的都有。
连着四日,军营都十分安静。踩着落日的余晖,苏言风跟萧祈并排进了军营。
“皇上猜猜他们什么时候动手?”苏言风低声问。
“朕猜是今晚。”
韩成业已经发现异动,想必对方等不及了。韩成业“入狱”,偌大军营里群龙无首,此时是最佳时机。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要等到何时。
入夜后,军营逐渐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言风缓缓睁开眼睛:“皇上自己去吧,外面冷,臣不想动。”
萧祈给他掖好被角:“好好睡觉,朕很快回来。”
说完,起身出了大帐。
没了人形汤婆子,被窝顿时没那么暖和了。苏言风不满皱眉,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个蚕蛹,乖乖等着他的“汤婆子”回来搂着他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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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真相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细作被团团围住。见萧祈出来,韩成业主动迎上去:“皇上,细作已经全部被拿下。”
萧祈大致扫了眼,语调凉薄,不带丝毫温度:“留几个活口审一审,其余全部射杀。”
韩成业命人活捉住十人,叫来弓箭手:“放箭!一个不留!”
箭雨如织,喊叫声此起彼伏,血腥味在寒冷的夜里弥漫,闻着令人作呕。
萧祈冷眼注视着,心中毫无波动。他只是庆幸,少年没跟着出来,没看到这一幕。不经意抬眼,发现圆月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是天狗食月。
月亮已经被“吃掉”大半,还在继续缩小。待最后一块边角也被“吃掉”后,清冷的月色彻底消失,天地之间,一片漆黑。
天狗食月素来被视为不祥之兆,如果月亮变成红色的,即“血月,”更是大凶之兆。
萧祈不信这些,虽然没有合理的解释,但他一直认为天狗食月和日出日落、下雨刮风一样,属于正常现象。只是很少见到而已。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跟他这般想。
士兵们见到此景,不由得议论纷纷。
月亮在黑夜中被吞噬,而后转成红色。月赤如血,悬挂在天上。跟地上的血液相映衬,恐惧油然而生。
萧祈皱眉。竟然真的出现了血月,还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军中出现了细作,这是老天给的提示。现在细作已除,大家不必害怕!”韩成业恐军心不稳,立刻高声道。
士兵们自然相信将军的,顿时安静了不少。
好在血月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多一会儿便消失了。韩成业命人清理现场,自己则去审问细作。
萧祈去了韩成业的大帐,坐在椅子上等着。
约有小半个时辰,韩成业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细作进了大帐:“其他人都是硬骨头,宁死不说。只有他吐口了。”
萧祈摩挲着从桌子上拿起的匕首,给韩成业使了个眼神,示意他问。
“混入军中有什么目的!”韩成业大声道,“快说!老实交代就给你个痛快!”
军刑极其严酷,不仅让人饱受折磨,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简直就是活受罪。
男子虚弱无力道:“我们奉命潜入军中,找机会活活捉皇上。”
皇宫戒备森严,根本进不去。只能从军中入手。萧祈极看重军权,也重视军心,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军营巡查。但每次来都有韩成业亲自护驾,严防死守,实在找不到下手机会。
慧鸣寺失败后,本已经打算放弃,但没想到韩成业受牵连下狱,萧祈又来到军营,计划趁夜偷袭,发现是圈套已为时晚矣。
“为什么要活捉,杀了朕不是更痛快。”知道韩成业不敢这么问,萧祈开口。
男子继续道:“将皇上炼成傀儡,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得到萧国。”
杀了萧祈,定会再起纷争,到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但若是将萧祈控制住,情况便不一样了。控制住萧祈,就等于控制住了萧国。哪种办法更好,不言而喻。
听到傀儡二字,韩成业脱口而出:“你们是苏国人!”
细作没应声,算作默认。
“说清楚!”萧祈声音顿时冷成冰碴。
“回皇上,苏国不知从哪里得到一门邪术,可将生人炼成傀儡。这些傀儡表面看与常人无异,但刀枪不入,且没有自己的思想,只听炼制者的命令。用在战场上,一个可顶十个。”
“只有苏国有吗?”萧祈不死心。
“臣只在同苏国交战时遇到过。”韩成业答得很委婉,可试想一下,如果其他国也有,怎会不用在战场上。
“带下去吧。”
韩成业叫来士兵,将细作拖出账外。
萧祈站起身,命令道:“细作身份之事,不许对外声张。”
“皇上,臣以为……”
应该审审苏贵妃。
“以当时的情况,他要杀朕不费吹灰之力,何必费力救朕。”萧祈不耐烦打断,“何况他现在是朕的宠妃,同苏国毫无干系。”
韩成业依旧不放心:“可又怎知这不是他的计谋,为了彻底得到皇上信任。”
“他是朕的枕边人,朕比你了解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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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脚步声,苏言风掀开眼皮,语调懒懒的:“皇上回来了。”
萧祈“嗯”了声,脱掉外袍走到床边,躺上去:“不是让你好好睡觉。”
苏言风动作熟练地拱到萧祈怀里:“被窝冷,睡不着。细作身份可清楚了?”
“看不惯朕统治的无名小卒,不必放在心上。”萧祈回抱住他,“快睡吧,明日回宫。”
苏言风不疑有他,打了个呵欠,沉沉睡去。
听着耳畔清浅的呼吸声,萧祈淡淡一笑。这般对自己不设防的人,怎会有害自己的心思。
然而不知怎的,军中细作之事还是传到了群臣耳中,甚至细作身份也一清二楚。
瓜田李下,苏言风不可能不受波及。何况群臣对他的不满已非一日,光是他善妒成性,霸着皇上不放这点就足够引起一片弹劾。现如今又与细作之事牵连上。如此好机会,不可放过。
一整个早朝,大臣们轮番觐见。
大部分人都坚持将苏言风下狱审问,更有甚者则一口咬定他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萧祈越听火越大,忍着脾气道:“没证据妄下结论,污蔑宠妃的罪你们谁担得起?”
群臣一听,皇上这是要袒护苏言风了。皇上生性多疑,很少这般相信人,看来真是被苏言风迷住了。自古以来,贪恋美色的帝王哪有一个好下场,苏言风非除不可。
“韩成业!你将朕的话视作耳边风吗?!”下了早朝,萧祈在正德殿召见韩成业,大发雷霆。
“不是臣。”韩成业慌忙辩解,“臣对天发誓没透露半字!”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会知道的。
萧祈缓了口气:“下去吧。加强参军人员的审查,类似事再发生第二次,朕绝不轻饶。”
韩成业离开正德殿。
萧祈开始看奏表,处理政务。一个时辰后,邵宸走进来:“你越是护着他,群臣对他越是不满。”
帝王之宠,过犹不及。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朕是皇上,若连想保护之人都保护不了,未免太窝囊了些。”萧祈很少这般意气用事。
或者说,他很少这般在乎一个人。不想让对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邵宸没同他争辩:“血月过后,都城突然起了妖妃祸国的流言。流言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多久就能播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