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新说完便不再说话,也没有推开沈膑,任由他抱着。
“常新……”良久,沈膑低哑的声音自常新耳畔响起:“我沈膑纵然身死,也绝不负你,若有一天,真要在天下和你之间做选择,我宁负天下不负卿。”
常新心下一紧:“殿下……”
沈膑却打断他:“若有违背,将永堕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常新不说话了。
赌或不赌,常新久久做不出选择,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三世不得好死,他一赌再赌,换来满盘皆输,如今的唯一执念就是活下去,已经赌不起了。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很清楚,若真有一天,沈膑将做和元熙帝一样的选择,他也会和慧仁男皇后一样,为保全对方,义无反顾喝下毒酒。
如果命运既定会如此,还不如相忘江湖,各自安好。
马车摇摇晃晃卷尘前行,日落西山方才于驿馆停下。
在常新的坚持下,沈膑没能把人拐一个房间。可是如果知道会发生后来的事,他就是绑也要把人绑在身边。
半夜,沈膑是被一阵尖叫声惊醒的。反应过来声音是从常新房间那边传来的,他心头一跳,鞋都没穿就冲了出去。
赶到的时候,常新的房间门外已经围满了人。
“出什么事了?”沈膑心里一阵强烈的不安,上前揪住一个护卫衣领:“常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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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金蝉脱壳
那护卫被衣领勒得涨红了脸。
“常,常大人不见了,属下们听到打斗声,赶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都是血迹,但就是不见常大人……”
护卫话没说完,就被沈膑推手一掼狠狠撞在墙上。
沈膑看都没看护卫一眼,松开对方胸口的衣襟,转身就扒开人群冲进房间,看到床上地下的血迹,脑子嗡的一声,脚下便是一个踉跄。
“殿下!”小白公公惊呼一声,慌忙上前把人扶住。
沈膑却挥开小白公公的手,顺着血迹走到窗前,颤手一抹上面的血迹:“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掘地三尺,也务必把人找到!”
宣旨太监也在人群中,闻言皱眉挤进房间,拱手提醒道:“殿下,行程要紧,皇上还等着殿下回去呢,若是耽搁太久,皇上那边要是怪罪下来……”
“父皇若是怪罪,自有本太子一力承担。”沈膑一记眼刀过去,宣旨太监立即安静如鸡,见对方闭嘴,他凌厉的眼眸一扫众人:“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找!”
说是让属下去找,沈膑也没干等,打着赤脚就带头冲出了驿馆,顺着血迹一路往山上找。
然而,血迹却在一个分岔路口突然断了。
“殿下,前面血迹没有了!”一个护卫举着火把上前查看一番后,转身走回沈膑面前,抱拳道。
沈膑看了看:“你们几个去那边,其他人跟我来。”
说完,当即选了北边那条上山小路。
小白公公提着鞋跟着队伍最后,一直想提醒沈膑把鞋穿上,奈何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眼下爬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别说让主子穿鞋,跟上不掉队都艰难。
“常大人啊常大人,您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殿下能疯咯,哎……”小白公公一边抹汗,一边摇头嘀咕祈祷。
山路崎岖,兵分两路,两队火把映红山脉一角,快速往上移动着。
常新躲在半山腰某处灌木丛里,将一切尽收眼底,等两队人渐行渐远,他这才起身出来,拎着断脖子死鸡原路下山。
“沈膑,珍重。”想到沈膑赤脚疾走的样子,常新心脏狠狠一揪,却还是头也不回的下山离开了:“自此别过,后会无期。”
为了不被找到,常新没有走官道,一路尽往偏僻小路里钻,路虽然难走一点,胜在隐蔽性强。而他也没有往京城方向,而是走了与京城相反的禹城,一路往南。
路不好走,脚程就慢,直到天亮,他也没走出平洲地界。
走了半宿夜路,常新又累又饿,眼看前方有条河,便干脆停下来稍作休息,打算就地把死鸡收拾收拾,烤了果腹。
不过常新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忙活半天烤糊了不说,还没味儿,一向嘴刁的他尝了两口就胃口全无。但今时不同往日,这要给扔了,下一顿不一定碰的上农家,到时候饿肚子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虽然嫌弃,他还是给包裹了起来,没有扔。
就在常新靠着树干准备小睡一会儿再赶路时,林子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窸窣声。
深山老林的,常新警惕性很高,听到动静立即就睁眼站了起来,也就是这一瞬间,一个狼头从灌木后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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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偏就杠了
天啦!狼!
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常新掉头抱住树干就手脚并用往上爬。
他动狼就动了。
只见灌木丛里飕飕窜出一群狼,矫健腾跳朝树干就是一个猛扑。
这时候,常新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养尊处优落下爬树的技能,堪堪在毫厘之间躲过了屁股被狼爪子挠开花的风险,利索爬到了最高最粗的那根枝干上。
气喘吁吁坐稳,常新这才得空往树下瞅,粗略一数,居然有十几头狼,不禁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幸亏反应快,不然落入狼群,骨头渣都没得剩,好险好险!
不过,这些狼也不知道会耗多久,要是耗个三五天的就麻烦了,还是要想办法驱赶才行。哎,还好没有把鸡肉扔掉,不然真耗个几天,就算不被狼撕也得饿死。
常新看了看树下虎视眈眈的狼群,一手圈着树干,一手取下肩上的包袱。摸了摸,里面有他之前偷偷采买的毒粉,原本就是防身用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就这两小包,也不知道能不能放倒。”常新从包袱里摸出药包,对比狼群数量,心里有些打鼓:“不管了,赌一把再说!”
这么想着,常新解下水囊,兑了一包药粉,摇晃均匀,就开始吹口哨吸引狼群仰头,然后瞅准时机,将药水往下一洒。
如他预想,好几头狼眼睛中招,不给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拆一包,将药粉直接往下一洒。
药水加药粉,眼睛中毒的同时又吸进毒粉,能不能放倒,能放倒多少,就听天由命了。
扑通……扑通……
不到一刻钟,就好几头狼摔倒在地,蹬腿儿痉挛,眨眼气绝。
效果算不错了,但对于狼群余众,放倒的数量根本微不足道,同伴的死亡的确惊到了它们,但却没能彻底将其恐吓驱赶,仅是警惕的后退开一定包围距离,依旧围着树干上的猎物,垂涎欲滴,虎视眈眈。
虽然预料之中,但常新还是忍不住锉牙拍了下大腿:“完了,只能这么耗着了!老天还真是变着法的想要亡我常新,哼,我还偏就杠了,耗就耗!”
这一边,常新苦逼的只能跟狼群死磕到底,另一边,沈膑还在坚持不懈的找人,分散人力往不同方位寻找,一路深入,几乎将整片山林翻个底朝天。
然而,直到晌午,也一无所获。
“殿下,都搜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殿下,属下这边也没发现!”
“殿下……”
沈膑抬手打断属下汇报,选了个方向就要继续往深林里走,却被小白公公给拦住了。
“殿下……”
小白公公劝阻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沈膑给挥开了,他依旧坚持往深林里走,哪怕一步一个血脚印,也脚步坚定,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
“殿下,您且听奴才一句劝吧,您脚伤成这样不能再走了,常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就让大家找吧!”小白公公急得跺脚,奈何某人就是固执不听,就在他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一个护卫突然跑了过来。
护卫:“殿下,属下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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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发现
沈膑停下脚步,猛地转身。
“带路!”
大家紧随护卫身后,却发现竟是折返下山的路,正纳闷儿,护卫便在一处灌木丛边停了下来,示意的朝沈膑看了一眼,这才上手扒开灌木丛。
“殿下您看,这里有血迹。”护卫将一块月牙玉佩呈交沈膑:“对了,属下还捡到了这块玉佩。”
沈膑看到血迹,瞳孔便是一缩,再见玉佩,激动地一把抓了过来:“是常新的!”
玉佩在,人却不见……
想到常新可能已经遭遇不测,沈膑的脸色就变得很是难看,不由一把握紧了玉佩。
“咦?”却在这时,小白公公咦的一声,弯腰从草根儿上捡起一根带血的鸡毛:“怎么还有带血的鸡毛?啊,这还有一根儿!”说着,又发现一根捡了起来。
大家伙看看草叶和地上的血迹,又看看小白公公手上的鸡毛,面面相觑。
还是驿丞斗胆提醒:“有没有可能,这血迹原本就不是常大人的?”
不是常新的,那就是鸡的了。但如果是鸡的,常新的玉佩又怎么会在这里?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常新和鸡是一起的。如果血迹真是鸡身上的,常新和鸡一起,那么……
联想到常新近来种种反常行径,沈膑眼睛一眯,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常新是自己走了,还刻意布了这么个疑阵,他是想诈死匿遁!
想通此节,沈膑一时又气又急,不过眼下却顾不了那么多。根据几条路线走向,心里一番推敲排除,沈膑当机立断锁定了南边禹城方向。
“所有人都跟我往禹城方向追,还有,别走官道,抄小路!”沈膑当即一声令下:“回驿馆,备马!”
沈膑说完,当下就往山下冲。
小白公公拎着鞋追啊追,简直想哭:“殿下!殿下!您倒是先把鞋穿上啊!”
毫不意外,小白公公的呼喊再次化成了空气。
一行人回到驿馆,自马厩里牵了马骑上便绝尘而去。
可怜小白公公提着鞋追了一路,没追上不说,还被扑了一脸的灰尘。
抄小道最麻烦的,就是岔路多,没跑多久,沈膑一行就勒马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
“殿下,需要分头追吗?”护卫首领莫毅来到沈膑身边,问道。
没等沈膑下令,驿丞就道:“那边路不通,进去是悬崖,常大人应该不会往那边去。”
听了这话,沈膑不再犹豫,一马当先就选了另一条路,其他人纷纷策马跟上。
“嗷呜……!!!”
就在马队穿过一片密林,前方突然传来一声狼嚎。听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但大家还是警惕的慢了下来。
“是头狼的叫声。”驿丞脸色一变,第一个犯怂打起了退堂鼓,只是碍于沈膑威严,没敢说出来。
“头狼不会无缘无故发起讯号……”沈膑亦是脸色大变,却是担心:“不好!”
也不知哪里来的第六感,反正沈膑就是认定狼嚎跟常新有关,鞭子一甩,就策马狂奔起来。
其他人毫不犹豫跟上,只有驿丞,慢腾腾地辍在后头,准备一旦情况不对,立即掉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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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这么英俊的头颅
常新觉得,被狼群困树上最悲催的不是头顶突然垂下一条毒蛇,而是被内急憋红脸。毒蛇他能挥匕首斩七寸解决掉,内急除了忍着,就只能尿裤子了。
常新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被一泡尿憋到抓狂。
不行了,快憋不住了!
大爷的!这些可恶的畜生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走?!
“不走是吧?”常新夹紧-双腿忍得眼眶发红头冒汗,终于忍无可忍豁出去了,将包袱往肩上一挎,解开裤带就准备树上解决:“看常大爷我滋你们一脸!”
哗啦啦的尿骚-水划着抛物线从天而降,滋的狼群本能四散退后,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常新完事正系裤腰带,就突闻一阵马蹄声响起,紧接着便见破空一剑飞射而来,一剑刺穿了头狼的头颅。头狼刚倒下,一支支带火的飞箭就从树林深处齐发而至。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不说常新反应不过来,下面的狼群也措手不及。
不过这些天生的猎手并没有懵逼太久,很快反应过来,掉头就朝突然闯入的新猎物围攻过去。
沈膑伸手接住护卫扔来的剑,劈手削伤一头狼却没有恋战,松开马缰纵身跃起,借力树干,几下就跳到常新身边。
被逮个正着,常新一脸懵逼。
“身为朝廷命官,却诈死潜逃,这事要是被上面知道,你可曾想过后果?若是被有心人做文章,参你个别国奸细都是活该,这么……”沈膑满腔怒火,却在瞥到地上狼群时,全给化作了后怕和心疼:“这么英俊的头颅,若是被砍了,多可惜。”
“是……挺可惜的。”常新这会儿回过神了,匿遁失败的他却只有四个字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生无可恋。
沈膑伸手搂过常新的腰,带着他直接跳了下去,兔起鹘落间,转瞬稳稳落回马背上。
“撤!”一声令下,其他人断后,沈膑率先带着常新打马狂奔起来,原路折返。
其他人得了命令,也不再恋战,纷纷驭马掉头,紧紧跟在了沈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