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日行一教用心良苦,不过朕并非少不更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中明白的很。”沈膑以前有多敬重这个母亲,现在对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心情就有多复杂:“父皇守孝未过,太后就急着张罗婚事本就不合规矩,百善孝为先,无孝亦无德,若是这般,朕又以何颜面当这一国之君?更何况,当初钦天监就勘出近期不宜婚配,太后不顾父皇孝期不顾钦天监勘言,就不怕乱我国祚祸及朝纲?”
太后浑身一震,美眸惊瞪:“你……”
沈膑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朕了解太后想要帮衬娘家的心情,可您别忘了,沈家是您娘家可朕是您儿子,这江山,如今是您儿子的江山!朕既待沈家不薄,您又何苦画蛇添足从中作梗?父皇和沈家延续了几十年的矛盾,您难道还想让历史重演吗?”
“你,你竟这般看待母后,母后为你张罗终身大事,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皇上你!”太后美眸泪光闪烁,眼里满布痛心和不敢置信,旋即狠厉的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所有的冠冕堂皇,不过都是因为那一个常新!为了一个男人,你居然这般来剜母后的心,你可真是,好的很!”
沈膑听到常新,藏在袍袖里的手攥了攥,脸上却让人看不出情绪。
“你口口声声孝道国祚,你若真这么想,就该遵循你父皇密诏,将他处死!常新不除,必将大祸!你父皇这封密诏是留给任何继位者,不管登上这皇位的是你,沈甄,还是已死的沈瀛沈煜,都一样!”太后深吸一口气:“自从常新入朝为官,就把你跟沈甄迷的神魂颠倒,左右逢源不择手段,如此奸佞不除,国之不幸!”
密诏!
原本极力降低存在感的小白公公闻言愕然惊震,却是愈发不敢冒然发出动静引人注意了。
先皇竟是留了密诏要杀常大人吗?
难怪皇上这段时间都没去见常大人,其实是在为密诏想对策吧?在一切没有妥善解决之前,不见才是最好的保护。
小白公公想着,下意识偷瞄沈膑,就见沈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为父皇守孝,是为人子孝义,可作为一国之君,朕自有是非论断,太后对父皇言听计从,那当初父皇忌惮石家之时,怎不见您夫唱妇随?”沈膑随即目光一沉,是豁出一切的决然:“朕还是那句话,三年孝期未过,决不娶亲立后,杀常新,更不可能!”
“你……好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你的事母后管不了了是吧?好,好的很!”太后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整个人颤抖着摇摇欲坠。
“太后也别想暗中做什么手段,朕今儿话撂这了,常新若有个意外,朕绝不独活,他若死,朕亲随,他若弃朕远走,朕便自宫不娶,不论天涯海角黄泉陌路,定相守不负!”沈膑终究还是不忍看太后仿若雷劈的表情,转开脸:“送太后回永寿宫。”
“你现在,是连声母后都不肯叫了么?就为了个男人,你连母后也不要了?”太后强忍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那常新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药?!”
沈膑闭上眼:“常新,是孩儿的命。”
太后闻言长哽一声,白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这免不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混乱。
等沈膑终于得空赶出宫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而密诏的事情,却早在下午,就传到了常新这里。
“密诏这事一旦泄露,大人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常新打断平安:“传话宫里,以后,不用再递消息出来。”
“啊?”平安一懵:“大人,这不是重点啊!”
常新将密信扔进炭盆:“在此之前,让他们最后再做一件事,将皇上身边的各路眼线连根拔除,一个不留。”
“啊?!”平安彻底傻眼了。
“嗯?”见平安杵着没动,常新斜眼一瞥:“还不快去?”
“呃……是,奴才这就去。”平安一脸纠结的跑了出去。
夜幕更深,常新方从书房出来,一路进了浴房。刚脱了衣裳坐进水里,身后的屏风下面,就露出了一双脚来。
常新瞥了一眼,却是没理,装作不知的往身上浇水。果然对方没躲多久就沉不住气了,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看了水汽氤氲里的常新一会儿,沈膑在浴桶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拿过澡巾,帮常新搓起澡来。
“陛下日理万机,又新婚在即,怎么有空来臣这里了?”常新浇水的动作停下,却没回头,声音隔着水雾,透着令人心悸的淡漠疏离:“今时不同往日,还是要避避嫌的,陛下以后,就别来了吧。”
“听说常大人定了门亲事?”常新的冷言冷语,沈膑早有心理准备,所以这会儿脸色都没变一下:“那不知常大人定下的是哪家千金哪门亲事啊?”暧昧的凑近常新脖颈,一边亲吻颈侧一边低喃:“欺君,可是要杀头的。”
常新任由他亲,不说话。
“你早就猜到我会来。”沈膑将常新脸转过来,亲吻落在他嘴角:“你就是故意让平安那样说的,对么?”
“陛下想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您高兴就好。”常新依旧没有反抗,却也没有迎合。
沈膑亲着亲着,忽然就没了兴致,但却从身后将常新紧紧抱住。
“没有立后,没有娶亲,我沈膑说过,今生除了你常新,决不娶任何人。”沈膑继续解释:“这些日子,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可我刚登基,天天事务繁忙晕头转向,实在抽不开身,宫里也不比太子府,盯着的眼睛只多不少,也不好差小白动辄往你这儿跑。”
“那今天陛下怎么就有空了?也不让白总管避嫌了?”常新语气依旧淡淡的。
“立后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让他出来给你带话,让你安心。”沈膑说到这委屈上了:“可你倒好,给我弄出个未婚妻来,你知道我听到……算了,反正后来冷静下来一想,我就知道是假的了。”
常新低笑一声,还是没有转头看沈膑,继续浇水洗澡。
沈膑被那笑声瘆得慌:“你别这么笑。”
常新便不笑了。
沈膑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儿:“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是么?”
“不是不信。”常新道:“只是今非昔比,陛下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太子,一国之君,一言一行皆会载入史册,当流芳百世方为明君,实在不宜与臣再纠缠不清,陛下所站的高度,已经不再有任性的资本,也没有臣的位置,高出何止不胜寒,踏空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这是你真实的想法?”沈膑眯起眼来:“不是气话?”
“不是气话。”常新垂下眼眸。
密诏前,常新表现再淡然,心里还是怨的,可当得知密诏的事后,前因后果串联起来,是原来如此的感叹,也是怨念的释然。
原来从头到尾,真正想要他性命的是老皇帝,他也是这时才真正懂的沈甄那句,朕是皇帝,所以常新,你必须得死是什么意思。
曾经那是沈甄的选择,如今是沈膑的选择,可是他却不想再做那块静待他人抉择的刀俎鱼肉。如果他的存在,就是死局,那便省了那些无谓挣扎,离开好了,只要沈膑不选择,他们之间,就只有美好,如此,纵然自此天涯咫尺,亦足矣。
“臣致仕心意已决,望陛下恩准。”常新咬了咬下唇,保持了声音平稳,眼前却模糊一片。
“朕下午起过毒誓,若你常新身死,我必黄泉亲随,若你远走天涯,我必自宫不娶,此生,宁死不负。”沈膑抱紧常新,声音颤栗却坚决:“为你常新我死都无畏,史书后记,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又有何妨?歌颂也好,骂名也罢,都有你我一起,我什么都豁的出去,但常新,你不能不要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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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雪灾
“陛下……”
常新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您这……”良久,常新才找回声音,艰涩道:“您这又是何苦?”
“为你常新,沈膑甘之如饴。”沈膑松开常新,继续给他搓澡:“待我三年孝期一过,我便娶你为后,只是那时,你我脚下必定满布荆棘,你可愿与我一起携手同行?”
“陛下不弃,臣便不离,誓死相随。”常新声音很轻,却一言掷地。
沈膑动容亲吻常新后背:“今晚,我不走了。”
“嗯。”常新回过来,勾住沈膑脖子,主动吻上对方的嘴角。
沈膑回吻着常新:“那可是你说的,以后再不能说这种话了,我会伤心的。”
“嗯。”常新扬起脖子:“再也不会了,纵然刀山火海,有陛下这番话,常新,义不容辞陪你闯。”
……
一觉醒来,睁眼的瞬间能看到沈膑睡在身边,心里便踏实。凝视着那刀削斧凿俊逸精致的脸,常新情不自禁的凑过去,吻了吻上扬的嘴角。
一触即离,常新刚准备躺回去,腰上就是一紧。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沈膑翻身压在了身下。
一个熟练又完美的分腿,常新就以一个近乎羞耻的动作,被迫敞开了自己的身体,但却甘之如饴。
“大清早的偷亲我,你怎么就这么要呢?”沈膑嘴上抱怨着,但手却在常新身上摸来摸去:“也太自觉了,我这刚趴上来,你那就一点点把我吞了。”因为昨晚使用过度,尚未恢复的地方不需要任何开扩,攻陷的轻而易举。
但沈膑坏啊,他进去了却不动,故意在那吊着常新,手上还极尽撩拔,折腾得常新身体亢奋难耐,直打哆嗦。
“陛下……”沈膑不动,常新就自己一下一下的磨,然而越这样越难受:“你……动一动啊……”
低沉的笑声自沈膑胸腔溢出,他终于不在逗弄常新,大开大合的忙碌起来。
屋外风雪连天,屋内被翻红浪,竟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旖旎春景。
常新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沈膑早就离开了,但心情却豁然开朗。
披衣下床,常新扬声冲外面喊道:“平安!”
房门应声而开,平安端着脸盆从外面走进来,却是一步三回头。
“走路就好好走,一直回头做什么,落枕了?”常新正了正腰带。
“奇怪的很,奴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后院墙根儿那棵树丫断了好几根,该不会昨儿个夜里进贼了吧?”
“咳!”常新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断了便断了,兴许被雪压的。”
平安却看着常新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等看到常新别扭的走路姿势,秀逗的脑袋瓜一下就开了窍。
“皇上昨晚来过了?”见常新脸上一红,平安就知道猜对了,先是为主子感到高兴,随即想起自己干的事儿,就是一脸惊慌:“哎呀,皇上是不是已经知道我胡说八道了,他他他……不会砍我脑袋吧?!”
常新忍俊不禁,拍了平安脑瓜一下:“挺结实的,放心吧,一时半会儿掉不了。”
“大人的意思,是皇上不怪罪我啦?”平安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
“你家大人我把锅背了,要砍脑袋也是砍我的……”
“那皇上既然来了,肯定是舍不得要大人脑袋的。”平安一听就知道没事了,提起的心彻底放了回去:“大人今儿个气色真好。”说罢,将脸盆放到洗脸架上,就伺候起常新洗漱起来。
可能是心情开朗的原因,常新接下来的日子身体恢复的很快,咳嗽少了,脸色也一天比一天红润许多。而最让他心情舒畅的,便是隔三差五总来跳墙的沈膑,这人哪怕做了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走寻常路。
值得一提的另一件事就是,立后一事再次不了了之。
毕竟关系到女儿家的名声,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退亲,不止沈家气愤难平,就是石家也颇有微词。
太后那边也一天天的给沈膑施压,但沈膑的善后手段却干脆利落,即平息了沈家的不满亦永诀了后患。
竟是一纸诏书昭告天下,认了沈月娥这个义妹,封怡宁公主。
诏书一下,满朝哗然,太后给气的卧床数日,连晨昏定省都给免了。
沈膑去看过两次,确定只是闹脾气身体无碍,也就随她去了。
而彼时的常府,邱辞安看着娴熟煮茶的常新,也是一脸感慨。
“真没想到,皇上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邱辞安哈了哈冻僵的手,搓了搓放到炭盆旁边翻着烤:“就是这么一来,石家和太后,怕是要恨死你了,福兮祸相依啊!”
常新但笑不语。
每次看常新这波澜不惊淡看云卷云舒的表情,邱辞安就觉得没劲,摇摇头,四下张望起来。
“咦,怎么不见平安呢?那小子不是一向跟你左右的么?我这都来老半天了没见人。”邱辞安状似随口一问的语气道。
常新没有多想:“前两天病了,就没让他跟身边伺候……”
“平安病了!”邱辞安差点打翻了茶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忙按捺下来:“那小子看着不是挺精干的么?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你这么大反应作甚?”常新总算注意到不对了,眯眼探究的打量起邱辞安来:“我看邱太医近来,对我家平安很是关注呐?”
“呵呵……”邱辞安笑得僵硬又尴尬:“医者父母心么?都是习惯闹的,一听有人病了就控制不住情绪。”
“是么?”常新收回打量,将煮好的茶给两人杯里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