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月冷着脸表情不变:“看什么看,我打兔子的家伙都给你了,师兄连句谢也不说么?”
江俞声将那布包收起,眉间染上些笑意。
他凑近庄清月,压低了声音道:“多谢师弟,师弟如此关怀为兄的,那师兄便也送你个消息。”
庄清月狐疑地看他两眼:“什么消息?”
江俞声神神秘秘道:“给庞将军追封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了,另外,年关将至,皇上还顺道下旨召靖北王回皇都了呢。”
说到这里,戏谑的神情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回了皇都,皇上可就要张罗着给靖北王选王妃了。”
说完这句话,江俞声迅速退开几步,朝着送行的几位拱手道:“王爷,老师,各位将军,在下这便启程了。”
说罢翻身上马,带着一队护卫头也不回地朝着雁回镇的方向去了。
他走后,萧凌风看着庄清月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总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妙。
作者有话要说:日六没忘!两天一万二也没忘!
我会在明天结束之前写完的,我发誓!
感谢在2021-07-02 23:59:41-2021-07-03 23:5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玊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一章
江俞声带来的粮草,足够靖北军度过这个冬天。等到来年春天,大营里再分出一部分士兵轮流屯兵垦荒,下一年的粮草压力便能减轻不少。
为了庆祝这个好日子,晚间时分靖北军集体加餐,每个人能分到的馒头又多了两个。
帅帐里,看着坐在对面不知为何久久不动筷的庄清月,萧凌风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从江俞声走后,庄清月便一直是这副一脸严肃的样子。但任凭萧凌风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最近有什么大事值得庄清月这样。
正想着,庄清月先开了口。
“江大人来过后,靖北军这个冬天的粮草就不用发愁了,但西沙那边可就苦了。”
萧凌风有些意外。自从那场大战结束后,庄清月便像是避嫌似的,对他们靖北军的事务毫不过问,一副万事不管的样子。他没想到,今天的庄清月竟然会主动关心这些事情。
“确实。”知道他一定还有后话,萧凌风简短地应了一声。
果然,庄清月又说话了。
“今冬大雪,天气严寒,西沙那边的草场皆被大雪覆盖,冻伤冻死的牛羊无数。若他们走投无路了,岂非还要来侵扰边境?”
庄清月忧心道:“我瞧着,靖北军还得巩固边防,时刻严阵以待,怕是到了年关也不能松懈呢。”
他愁眉不展的,将对靖北军的担忧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然而,萧凌风抬头看他时,却没错过他眼底暗藏着的亮光。
所以,这人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么?
原本要出口的话顿住,萧凌风心底轻笑一声,偏偏就不马上回答他。
他将菜碟子往庄清月那边推了推,示意他先吃饭,而后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小动作。
萧凌风知道,无双公子习惯了有人主动递话递台阶,此刻他故意没立马回答他的话,对面那人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呢。
他确实没想错。
不得不说,短短几个月时间,萧凌风就已经将庄清月的脾性摸了个七七八八了。
对面那人没得到预想中的答案,哪能安心吃饭呢?
那双细白修长的手握着筷子在自己碗里戳了几下,却没能将饭菜入口。
庄清月脸上仍是那副忧虑的神情,简直忧国忧民到了食难下咽的地步。
看着他不停变换的眼神,萧凌风心底好笑。
他开口:“你说得不错,靖北军确实还需仔细提防,片刻也不能放松。”
果然,话音刚落,对面那人戳碗的动作便立刻顿住。
看着庄清月微微勾起的唇角,萧凌风话锋一转:“但前几日那场战事过后,西沙蛮子一点好没捞着。不仅粮草消耗,十万西沙骑兵也去了十之七八,已经没有什么余力再大举进犯了。”
“所以,虽说仍要时时提防,但靖北军的压力已经小了很多。”萧凌风道,“接下来大概率是小股势力的滋扰,不成气候,别说石头和丁岳,就连刚挨了板子的萧七都能闭着眼睛将他们清剿了。”
嘶……
意思就是接下来的西沙蛮子,连萧七都能应付,就根本用不着萧凌风出马了。
所以,如果皇帝真的下诏让他回京的话,也根本不耽误事儿。
庄清月心口的气立刻不顺了。
见庄清月表情异样,萧凌风忽然想起他与江俞声在大营门口分别说的情景。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飞速闪过,快到让他来不及抓住。
但他立刻警觉:“怎么了?”
他看着庄清月,直接问道:“江俞声跟你说了什么?”
庄清月放下手中碗筷,手撑着脸,看向他时眼神幽怨:“江俞声说,皇上打算召你回京呢。”
萧凌风闻言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庄清月为何突然关心西沙和靖北军的战事了。
但是看他的表情,莫非是不希望他回皇都么?
想着想着,心里的话就问出了口。
对面那人还是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他不说话。但萧凌风立刻便从他的表情上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他方才已经跟庄清月分析过了,这个冬天,西沙蛮子对靖北军的威胁并不大,也就意味着他回京也没关系。
所以,庄清月不想让他回京,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怎么,是你们凉州那位先生,要设法为难我?”他猜测道,“还是说,我那位兄弟有些什么别的打算?”
他皱眉:“没听说过啊,要是我那兄弟不干好事,我的人定然要送消息来的,如今怎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一边猜来猜去,一边注视着庄清月的表情。
从庄清月的反应来看,他好像摸到点边了,又好像没有完全猜到,但他实在猜不出来了。
于是他决定放弃。
放下手中筷子,萧凌风伸手捉住他的手捏了两下,眨着眼睛道:“本王猜不出来了,军师不如直接告诉我吧?”
原本还端着的庄清月霎时间被他这毫不庄重的样子逗笑了。
故意摆出的幽怨神情被他收回,庄清月又变回了那个咄咄逼人的庄清月。他任由萧凌风握着他的手,眯着眼睛凑近:
“王爷今岁贵庚?”
萧凌风在心里算了算,如实回答:“二十有五了。”
刚说完,庄清月带着凉意的手指就戳上了他脸颊。萧凌风被冰了一个激灵,但没躲开。
“你那皇都里的兄弟如今才二十三,后宫里都添了两回人了,你是一点不着急?”
萧凌风看他两眼,立刻便将这前前后后的对话串了起来,心里的疑惑也跟着瞬间明朗了。
他回视着庄清月,眼神里不自觉地就带上了笑意。
萧凌风装作不懂:“我急什么?”
他故意要逗庄清月:“我又不像我那皇弟,家里有皇位要继承。我这么穷,也没什么好东西留给妻儿,恐怕就是着急也娶不上呐。”
戳在他脸上的手指瞬间用上了力气,庄清月磨牙:“那要是有皇位继承,你是不是就要娶个百八十个了?”
见庄清月终于破功,萧凌风脸上的笑意无声蔓延开来。
他握住那人轻轻掐在他脸颊上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再抬眼看过去时,果然看见庄清月因为恼怒而有些发红的耳朵。
喉结滚动,一声轻笑从喉间溢出。
萧凌风盯着他,毫不留情地戳穿:“阿月,你醋了。”
“你故意的?”庄清月使劲抽回手,黑着脸道。
“嗯呢。”萧凌风一点不慌,心里甚至因为庄清月的表现而万分愉悦。
那天夜里在将台上,虽然萧凌风终于开始正视自己心里的波澜了,然而庄清月主动递来的那个亲吻,却实在是没头没脑。
以至于让他之后回想起时,总是不能很确定庄清月的心思。
毕竟,庄清月真的很爱耍着人玩儿。
但现在,看着庄清月脸上丝毫不假的羞愤和恼怒,萧凌风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因此,哪怕此刻被庄清月睁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面上也仍是一派悠然,甚至觉得气鼓鼓的庄清月简直可爱得很。
谁能知道,无双公子私下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呢?
萧凌风自问自答:我知道。
磨磨蹭蹭吃完晚饭,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招呼亲兵收走碗碟后,萧凌风向庄清月发出了邀请:“出去走走?”
从前在学校里的时候,一到晚上,操场上便是满是热恋中的情侣,以夜跑之名行恋爱之实,让他这种真的要跑步的人很是尴尬。
唔,但如果身边的人是庄清月的话,萧凌风表示他立刻就能理解他的同学们了。
但他想多了。
庄清月无情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江师兄今天刚走,庄叔肯定舍不得,我要回去陪庄叔说说话,恐怕没有这个空闲。”
他看着萧凌风,嘴角扯出一个凉飕飕的笑:“还请王爷见谅。”
说完,不等萧凌风出声阻拦,便头也不回地快步去军师帐找庄易知了,摆明了不想搭理他。
被晾在原地的萧凌风摸了摸鼻子。
就,方才好像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庄清月不理他了,萧凌风琢磨了一下,觉得既然庄清月还在气头上,自己再这么贸贸然追过去的话,那人恐怕会更生气。
于是萧凌风脚下一转,决定去大营里视察一番,关心关心靖北军士兵们的生活质量。
军师帐里。
帘帐半卷着。
帐内,阿怜端了个篮子坐在灯下缝补衣物,书案后,庄易知拿着一把不知从哪儿来的戒尺,正督促着喜乐写大字,纸页翻动着,传出窸窸窣窣的微响。
庄清月脚步一顿。
昏黄的烛火跳动着,将几人的身影映在帐篷布上,一眼望去,气氛平静而又温馨。
喜乐率先听到他的动静。
握着毛笔的手一顿,喜乐惊讶抬头,声音里一瞬间染上喜悦:“公子!您来啦?”
这一声惊动了屋里的另两人。
庄易知往他身后看了看,神情带着些意外:“公子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庄清月一时无语凝噎。
难道没有什么大事就不能过来了么?庄清月心头忿忿,这是军师帐哎,他才是军师哎!
心里立刻做了决定:他庄清月今晚就要待在这里不走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脸上表情滴水不漏,没将心里的想法泄露分毫。
“师兄刚走,我怕庄叔心里不舍,过来陪您说说话。”他温声道,“没什么大事,话话家常罢了。”
一丝疑惑从心头闪过,与公子话家常这事儿,他确实不是很有经验。想了想,他招手将喜乐叫了过来。
喜乐最近晚间若无事,便会过来找庄易知读书习字,方才一见到庄清月就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分享自己近来的学习成果,期盼得到公子的两句夸奖,因此,庄易知一抬头,他便拎着自己刚写好的字乐颠颠儿地过来了。
接过喜乐递来的习字,庄清月十分认真地一一看了下来。
先是夸了喜乐字写得端正,又考校他知不知道写的字儿是什么意思,一问一答其乐融融。很快,时间便过去了许久。
庄易知喝着茶,目光频频看向帐外。
已经到夜里休息的时间了,怎么该来的那个人还没来?这么想着,视线便从帐外挪到了庄清月脸上。
庄清月敏感抬头:“庄叔,怎么了?”
抱着篮子打瞌睡的阿怜猛然惊醒,一旁的喜乐闻言也立刻停下了自己叭叭叭背书的嘴,跟着去看庄易知,眼神里还带着一点茫然。
庄易知轻咳一声,试探着问:“公子可有困意了?”
“呃……”庄清月,“不曾。”
说完,眼角余光扫到了一旁打哈欠的阿怜。庄清月脸上尴尬一瞬,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问了回去:“庄叔可是困了?”
他面不改色道:“是我疏忽了,没注意到时间,庄叔先去休息吧,不必顾忌我。”
然后看向阿怜:“阿怜,你也回去休息吧。”
阿怜没有庄易知想得那么多,她揉了两下眼睛,起身道:“公子稍待,奴婢去替公子和大人打水洗漱。”
庄清月眼睛一亮。
然而阿怜才刚走到门口,身形便立刻顿住。庄清月狐疑地看着阿怜的背影,就见她怔神一瞬后立刻单膝跪地行了个礼。
“见过王爷。”声音里的困意瞬间消失。
听到动静,庄易知和喜乐也立即起身准备见礼。
果然,片刻后,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帐外走了进来。一声“免礼”之后,萧凌风站到了庄清月面前。
庄清月转头,假装没看到来人,捏著书页的手指却悄悄用力了几分。
萧凌风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军师。”
不想被萧凌风察觉到自己心里的愉悦,庄清月克制住上翘的嘴角,偏头梗着脖子只当没听到。
萧凌风往帐中另外三人那儿扫了一眼,那三人识趣地噤声低头。
他满意地笑了笑,随即上前两步,离庄清月更近了些,近到庄清月此时若转头,便能一头撞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