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引得二当家的拥趸们缴械投降。
燕无?忌在?一边听?着,有理有据算不?上多少?,只是能安抚人心,也?算是个不?错的说辞。
军师迎了上来,恭敬道:“燕兄弟,眼下寨子?里的壮丁不?多了,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大过错,马上您带着他们去追卓二,当他们将功补过,就算追不?上卓二,杀几个乱匪,也?算是有个台阶。人心齐了,咱们跟朝廷投诚,也?算是有些筹码。”
燕无?忌听?出军师想让他接管连云寨,一时不?知该怎么拒绝,但军师已然是油锅里的老油条,立刻垫好了台阶。
一个瘦瘦小小的竹竿小伙被绑了过来,跪在?地上。
军师道:“燕兄弟,这人是卓二的狗腿,我们没在?山寨各个囚房或者地牢里找到小狮子?,问他或许会知道。”
虬髯客惯会看人眼色,立刻派人把那狗腿子?绑起来倒挂着,“到底是什么人绑了小狮子?,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说不?说?”
那狗腿起初还颇为嘴硬,宁死不?屈道:“你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虬髯客撸起袖子?,“那就打到你说为止!”
还没招呼几下,那狗腿便不?断求饶,一股脑吐了出来,“好了好了,我说了,二当家跟叛军勾结,要在?玉带河中游偷袭王师。”因为被倒吊着,他的身体不?停旋转。
“你还知道什么?”
“不?知道了。”
“接着打!”
整个拷打的过程,燕无?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觉得他变了。
虬髯客伸出拳头如雨点般落下,那人哀嚎一声,“好了好了!我说了,今天中午来了个妖怪,长?得跟个大蜥蜴一样,他看到大当家的金匕首就大发雷霆,说什么小皇帝在?这儿的话,然后?就抓了小狮子?……”
原来是他的匕首……
燕无?忌心里悬着的石头莫名粉碎,他忽然想起顾飞舟的话,虽然他依然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了上千岁的老妖怪,但他心里已经猜到,小狮子?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这时,小花哭着冲了出来,“燕大哥!”
燕无?忌急忙安慰,“小花,你别哭。”
“我哥……我哥他……”小花泣不?成声。
伴随着木轮吱呀作响的声音,一辆木车被推了过来,上面躺着被砍掉四肢,做成人彘的小狮子?,他双瞳涣散,俨然油尽灯枯。
燕无?忌的脸顿时没了血色,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以为他做好了准备,但实际上他没有,他努力想镇定地说话,但甫一开口,就成了激动无?比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众人沉默不?语,连能言善辩的军师都?不?再说话。
燕无?忌割断狗腿子?的绳索,抓起他不?停殴打,“怎么会这样!”
小喽啰连喊饶命,断断续续地说道:“他是朝廷的奸细,昨天偷偷溜出去送信,被半路的叛军拦截,叛军把他交给了二当家,二当家就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后?来那个妖怪来了,说要找年龄二十出头的男孩子?,二当家告诉那妖怪,山上新来了两个年龄符合的小伙子?,但好死不?死,你们居然逃跑了!还杀了练家子?!”
“二当家想着不?会那么凑巧,就找了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弟兄顶替,但是那个妖怪都?说不?对。”
“为了活命,二当家就把他拎了出来。妖怪还是说不?对,要二当家一定交出小皇帝,否则就杀光山寨的人。”
“后?来……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个妖怪忽然就说,反正他的手筋脚筋都?断了,是废人了,那干脆就全砍了,然后?就开始隔着空气对小皇帝喊话,太可怕了,那些声音就好像钻进我们脑子?里一样,捂住耳朵也?还是听?得到……”
燕无?忌抓着狗腿子?的衣领,喝道:“那只妖怪为什么忽然就砍掉他的手脚,来威胁小皇帝了呢?是谁告诉那妖怪的!”
“小……小七……”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狮子?翕动双唇,在?弥留之际喊住燕无?忌。
燕无?忌在?木轮车边蹲下,“大哥……我在?这儿……”
小狮子?的血把整个木轮车都?染红了,伤口能见骨头,止不?住地流血。
“小七,我求你件事……”
燕无?忌点点头,“好,你说,我一定做到。”
小狮子?微微侧头,看着小花,小花用断去手指的右手手掌捂住嘴,泪流不?止。
“照顾好我妹妹,让她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把她当亲生妹妹一样照顾,从此以后?,有我的,就有她的。”
小狮子?又道:“你……发誓……不?管她做了什么,你答应我,你一定会原谅她,不?追究她……”
燕无?忌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会把她当成亲妹妹,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责怪她、追究她。”
小狮子?还是强撑着一口气,睁着眼睛。
燕无?忌明白了……
他在?小狮子?耳边轻声说:“朕,对天起誓,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小狮子?听?后?嘴唇翕动,恰似在?说“君无?戏言”,小花在?一边哭成了泪人,她捏着帕子?的手不?停颤抖,痛苦和?愧疚溢满了她的内心。
“小花……”小狮子?看着妹妹,笑了笑,“以后?跟着你燕大哥,好好活……”给妹妹找到了依靠,小狮子?的一口气到了头。
燕无?忌含着泪,帮小狮子?把眼睛合上。
等他起身的时候,通红的眼睛里已经没有悲伤和?怯弱,有的只是坚定和?愤怒。
“卓老二往哪儿逃了?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
冬夜的山路,寒风阵阵,像刀子?一样割在?皮肤上。
卓老二本以为逃了,正松了口气,搓搓手哈了一下。几人骑着马走到山脚岔路的时候,却发现有个人站在?路中心,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卓二扬起马鞭,“你!什么人?”
那人转过身,手里拿着瓜子?在?嗑,借着月光,众人看清那男子?模样,恰是风神俊朗、英俊无?比。那漆黑的眼瞳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星光,眉眼间一股锐气,暗藏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是燕七。”
“你这个废物,别挡着路!”
燕无?忌拿出弓箭,“我只要卓老二的命,其他的人,该滚的就滚,要是留下来,你们的命,我一起带走。”
“小子?,好大的口气。”
两个土匪想起燕无?忌之前的怂包形象,毫不?犹豫地骑马冲去,燕无?忌镇定地拿着弓箭,两箭同发,正中马蹄,马匹受惊,直跃跳起,两名土匪被甩了下来,马蹄落下,正中两人胸口,双双一命呜呼。
两人同时殒命,众人不?敢上前,燕无?忌又道:“我再说一次,我只要卓老二的命,不?想死的,就立刻滚。”
此言一出,跟着卓二的土匪立刻逃了一半,如今只剩五六个,观望状态地看着两人。
一人试探地说道:“当家的,这小子?不?简单,咱们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
“逃个屁!我卓虎怕过谁?”
卓二拔出大刀,向着燕无?忌冲去,他要做老大,就必须能够服众,如果在?这里脚软逃了,他的下场不?是被手下出卖,就是被手下乱刀砍死。
他自信自己?这一身功夫,又骑着马,只要避开燕无?忌的箭矢,近身作战,燕无?忌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卓虎嘴角微扬,大喝:“受死吧!”
下一刻,他看到燕无?忌的身体在?黑夜中发出柔和?的光芒,他擦了擦眼睛,又看到一条龙盘旋在?远处,朝着他冲了过来。一时犹疑,卓二的身体被透明金龙穿过。
燕无?忌所在?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卓二勒住缰绳。
调转马头,看到燕无?忌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远处的手下们面如死灰,有人哭了出来,还有一个竟然尿了裤子?,顺着马背流了一地。
“哭什么!”卓二暗骂一声,正要聚刀,一个小喽罗伸出手,颤抖道:“当家的,你的……胸口……”
卓二闻言低头,发现胸口被金龙穿过的地方,空了一个大窟窿……
“噗通”一声,卓二摔下马,倒地身亡,燕无?忌用碎发遮住鬓角鳞片,颈后?逆鳞闪闪发光。
他望着马背上的几个人,冷笑道:“刚才不?走,现在?想走,就难了。”
那几人纷纷下马,跪地求饶,“大侠饶命!我们跟这事儿没关系!都?是那卓二比我们做的!”
“烦死了,你们就先跪着,我不?喊你们的,都?不?许动。”
燕无?忌脚尖一勾,将卓二的大刀提在?手里,然后?蹲下身,试着割下头颅,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太熟练,血都?溅到身上,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焦躁道:“不?是跟你们说了,都?不?许动,想死吗!”
一回头,他看到司马曜睁着含情的双目,满怀思念地说道:“鸩……鸩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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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逆鳞
燕无忌把沾满鲜血的手藏在身后, 窘迫地低下了头,他幻想过一千次、一万次跟司马曜重逢的场景,但他从没想过,他们的会面, 是司马曜正好看?到他在做肮脏的事?情。
“曜……曜哥哥, 你怎么来了?”
他该怎么解释呢?
但司马曜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没有责问、没有质疑,司马曜立刻将地表的溪流水引到燕无忌身前, 溪水凝成水团漂浮在空中?。司马曜抓起燕无忌的手, 将血水冲洗干净, 还温柔地安慰道:“鸩奴, 没关系, 不要怕。”然后轻轻抱了抱燕无忌, 伸手拍拍他的后背, “别怕。”
燕无忌感动之余, 却也心?乱如麻, “曜哥哥, 你这算是什么立场?我杀了人,你不问我吗?”
司马曜认真道:“我的立场是你, 没什么好问的。”他瞥到跪地求饶的土匪, 柔声道:“那些是什么人?要留活口吗?”
那些土匪先是看?到金龙飞翔,又看?到溪水悬空, 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磕头求饶。
“这些都是小老鼠, 留个活口吧。”
司马曜点点头,“好。”他走到几个土匪面前,威吓了一番,紧接着有序地安排那些人抬尸体?干活。
军师带着一路人马赶来, 土匪们看?到凭空多出?的司马曜,纷纷勒住缰绳,将手按在兵器上,沉稳的军师伸手制止。
司马曜后退一步,将燕无忌护在身后,淡淡道:“鸩奴,他们是谁?”
“是土匪。”燕无忌说完,按住司马曜妖化的手,“没关系,不算是敌人。”
见燕无忌上前,军师叹气道:“燕兄弟,就算你不想当?寨主,大也可?不必把我们都甩在一边,大当?家待我们有恩,我们想为他报仇,也同样是真心?实?意的。”
燕无忌走上前,礼貌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军师见惯了风浪,笑着客套,接着指向司马曜,“燕兄弟,这位是……”
燕无忌道:“他是我的人。”
……
司马曜目光微顿。
军师闻言,再一次审视司马曜,这人一身黑衣,气质脱俗,虽是男子,却姿容甚美,月光下双目不减神采,凌厉非常。一看?就不是普通角色。可?这样的人缘何会出?现在这里,又被一个遭受底层毒打的富家少爷收入麾下?
结合山寨白天的变数,军师惊骇之下,隐约猜到了燕七的身份,但他不敢直说,拿出?书生的狡猾跟司马曜斡旋。
司马曜讨厌这种试探,换成以往,他肯定态度强硬,但此刻燕无忌不想伤这些人的性?命。他便?换上一副温柔面孔,在简单了解情况后,跟军师打起太极。
军师见司马曜见招拆招,心?中?更加验证猜测,言语中?不由更加恭敬,微笑道:“燕兄弟,你奔波了一整天,想必也累了,更深露重,咱们且先回山寨吧。”说完让人牵来两?匹好马。
回到山寨,军师又命人打扫了唯一没有烧毁的厢房,虽然没有烧毁,但这房间地势偏远,又较为潮湿,房间面积也小得可?怜。
“寨子里出?了些变故,厢房就剩这一间了,只能委屈燕兄弟跟司马兄弟挤一挤了。”
“无妨。”司马曜微笑道:“挺好的。”
军师见司马曜十分满意,有些纳闷,虽然捉摸不透原因?,却也松了口气,让人准备了饭菜,烧了热水送过来。
外人走后,燕无忌点了烛火,双手握拳撑在桌面上,脑子里闪过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沉思一般闭上了眼睛。
司马要走到他身边,轻轻拆他腰带,燕无忌全?身触电一样跳开,脸上有被吓到的惊讶,“别这样,曜哥哥,我??把灯点上,咱们就不能先说会话么?”
“什么?”司马曜闻言,红着脸捏了捏手里的帕子,“不是的,我……我闻到你身上有血腥味,应该是地方蹭破皮了,这里没有条件帮你沐浴,我就想帮你擦擦。”
“这样啊……”
两?人一阵无言,燕无忌把衣服脱了,后背胸口是横七竖八的淤血条,有新的有旧的。
手里温热的帕子轻轻擦过大小的创口,有些地方破损过于严重,血丝顺着燕无忌毛孔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