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空地,军师盘点了山寨里的人?,向燕无忌汇报情况,并且暗戳戳透露了想被招安的想法?。
燕无忌给了个汤圆,但没有明确表示是实心的还是空心的。军师是聪明人?,立刻表示了自己的忠心。燕无忌点了几个人?,骑着马,去了顾飞舟藏匿的地方。
隔了一天,顾飞舟的伤势好?转。同?生共死后,再次相见?,便是君臣同?心。
燕无忌跟顾飞舟说了蜥蜴的事情,顾飞舟听后脸色忽变,小声道:“陛下,不?管怎么说,只有这一百多个杂兵是不?行的,要?尽快跟王师汇合。”
燕无忌环视四周,带着顾飞舟上了半山腰,指着山峦说道:“这绵延万里的玉池山,进来容易出去难,八十一寨同?气连枝,王师一旦进山,目标太过明显,就像是活靶子,等着被打?。到时候一定伤亡惨重。”
顾飞舟顺着燕无忌指着的几个方位查看,果真看到了藏匿其中的几缕炊烟,几个大寨隐蔽在绝佳位置。
他见?燕无忌眼神坚定,没有从前的孩子气和烂泥感,询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做呢?”他为人?素来心高气傲,眼下这般询问,已然是认同?了燕无忌的身份。
“这些山寨建立的地点虽然一环扣一环,首尾相连,但并不?是没有破绽,这么多年来攻打?不?下,不?是王师能力不?济,而是有人?养匪自保。正因如此,即便你们安插了密探,也?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匪患的根源不?在玉池山,而在朝廷里。”
顾飞舟心下了然,“陛下想我独自带队出山?”
燕无忌点头,“你出山后,切记隐匿行踪,跟卫将军汇合,出其不?意,抓住仓库里的老鼠。没了这些大老鼠偷运粮食,这些山寨不?攻自破,没了山寨,叛军自然不?成气候。”
两人?又商量了许久,夜幕来袭的时候,燕无忌派给顾飞舟两个人?,三匹马,让他尽快启程。
顾飞舟走前,燕无忌喊住他,“你知?道毒蜥这个名字吗?”顾飞舟记性极好?,是过目不?忘的神童,但他听到这个名字后却微微一顿,显然是第一次听到,燕无忌眉头紧皱。
“陛下,这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是只妖怪的名字。”
“司马曜说的?”
“他没跟你们提过?”
顾飞舟摇头,“他很?少跟妖怪们来往的,这些年来几乎一直都在宫里。不?过……他有上天遁地的法?力,可能去哪儿都只要?一瞬间。或许他离开过长?安,只是我们不?知?道。”
燕无忌轻轻锤了锤大树,抱怨道:“那?只妖怪勾结了叛军,所以王师才会大败,它的修为很?高,足有四千多年,而且天生带毒。”
“那?的确不?好?对付。”顾飞舟说完,像是想起什?么,轻笑道:“不?过陛下,说到毒,你也?是有的。”
“朕?有毒?”燕无忌一阵迷茫。
顾飞舟神秘一笑,“或许陛下失忆了,所以不?太记得。”
“怎么说。”
“陛下,您叫什?么?”
燕无忌有些懵,“燕无忌。”
“不?是这个,是另一个。”
燕无忌想了会儿,“南宫狗蛋。”
经?历过底层毒打?后,燕无忌故作深沉,早就到了游刃有余的底部,但这会儿却把心底里那?份孩子气全暴露了。
再次看到君主犯孩子气的傻样?,顾飞舟不?知?是喜是忧,他搓了搓脸,“不?是这个,是司马最喜欢喊你的那?个。”
燕无忌醍醐灌顶。
“鸩奴?”他声音一拖,像是发现奥秘一样?提高音量道:“鸩奴?鸩?”
顾飞舟掏出一面镜子,燕无忌看到一张帅脸,得意地摸了摸下巴,胡子长?出来了,是时候刮了。
“陛下,不?是脸,是牙齿。”
燕无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后牙齿对齐,在镜子里照了照。
镜子里,整齐的两排牙齿里,多了一颗小虎牙。
小虎牙肉肉的,也?不?尖锐。
燕无忌一时难以接受,“毒牙一般不?都是对称的么?”而且很?锋利!这又白又肉的是什?么东西。
“是的陛下,你原本是有两颗虎牙的,还有一颗你小时候吃核桃崩断了,太医就给你拔掉了,也?就是拔牙的时候太医中毒了,我们才发现原来那?是颗毒牙。”
燕无忌的面色有些难看。
吃核桃能把毒牙崩了,他是个什?么人?才。
送走顾飞舟回到山寨,燕无忌马不?停蹄地赶到厨房,已经?过了饭点,厨房里没人?。燕无忌找出一串腊肉,用?力地咬了上去,差点齁死,他吐掉盐巴,咬咬牙,又一次用?力咬了上去。
顾飞舟说,燕无忌掉了的那?颗毒牙,跟一般的牙齿构造不?太相同?,其内中空。他估计中空的管道连接毒腺,在燕无忌咬住猎物后可以注射毒液。
燕无忌咬住腊肉老半天,小小的虎牙都酸痛不?堪,几乎要?掉了的感觉。送开嘴,腊肉上有一圈牙印,燕无忌拿出银针,插了几次,没验出有毒。
他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毒牙。
怎么看都是一颗白白胖胖的小虎牙。
神使鬼差地,燕无忌张开嘴,在自己胳膊上咬了一口。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虽然小虎牙的尖端被磨平了,但是两侧却依然锋利,在表皮刮开一个肉眼不?可察的小口子。
第43章 泪
司马曜看着眼前身?宽体胖, 却娇羞无比的虎妞,心里?五味杂陈。修长?的手指在杯沿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你刚才说,你是燕郎的哥哥?”
虎妞猝不及防地开口,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 司马曜掐出一个微笑?, “是。”他喝了口茶,再一次确认道:“你刚才说, 你跟他……有婚约了?”
虎妞抿起唇, 绕了绕手帕, 重重“嗯”了一声。
有人喜欢燕无忌, 这是好事?, 他应该高兴的, 但不知为?什么, 他心里?却像是碎了什么东西?, 扎心地疼。
燕无忌长?大后肯定会有爱慕者, 关于这一点, 司马曜早就知道了。他亲眼看着燕无忌长?大,这样闪闪发光的小?东西?, 注定去哪里?, 都是会有人喜欢的,作?为?长?辈, 他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司马曜翕动嘴唇,努力想说几句鼓励和祝福的话, 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他双手染血、满身?罪孽,他不配是燕无忌的归宿,也早晚是要?把他让出去的……
“司马大哥, 你跟燕郎,认识多?久了啊?”
司马曜不是很想回答,“很久了吧,不是很清楚。”但出于礼貌,他还是补充道:“应该有十几年?了。”
虎妞见他茶杯见底了,又给他满上,殷勤道:“那你知道,燕郎喜欢吃什么吗?”
司马曜摩梭着杯沿,鸩奴喜欢吃什么,那是他的小?秘密,怎么能随便跟别人说呢。不过……司马曜眸色沉了下来,燕无忌未来的路,他未必能陪在他的身?边,既然这样,多?一个人能给他做.爱吃的食物,自然也是好事?。
“他喜欢吃一种蛋卷饼,平时只有我做给他吃。”
虎妞眉开眼笑?的,“那大哥教教我,好不好。”
司马曜眉头微皱,夸大其词道:“但是……很难做,或许学很久也学不会。就算学会了,做出来也未必好吃。”他心底里?希望虎妞知难而退,但虎妞并不怕山上有虎,开朗道:“没关系。”
司马曜又道:“但是……需要?很多?食材,很复杂。”他掰着手指头,把有用的没用的都加上了,耐不住连云寨的厨房存货甚丰,竟然连蜂蜜都有。司马曜干脆心一横,“可没有牛奶的话,也是做不成的。”
现在寒冬腊月,大雪封山,就算是长?安,想要?喝到牛奶也十分?困难,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寨子。
然而虎妞一转身?,拉了一条奶牛过来,当场抓起小?板凳,挤了一桶鲜牛乳。
“我打小?就爱喝牛奶,我爹就给我养了这只奶牛,我……”原本?开朗的虎妞,忽然垂下眉毛,抽抽噎噎得哭了起来,“我和燕郎的婚事?,还是我爹帮我们订下的,如果我爹还活着……他一定可高兴了。”
司马曜的心软了下来,他埋怨自己的悭吝,明明平时的他,不是这个气量,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却耐不住刁难一个小?姑娘。燕无忌说过,这个山寨许多?人对他有恩,那他也同样应该心怀感?念才对。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除开长?得胖了些,其实阳光开朗又天真烂漫,也是个从小?被宠大的小?孩子。司马曜不断劝说自己,这样的虎妞,和同样活蹦乱跳的燕无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是很相?配的吧。
她愿意为?了鸩奴改变自己,学做鸩奴喜欢吃的东西?,一定是很喜欢鸩奴的。司马曜强行劝服了自己,安慰虎妞道:“你别哭,材料都齐了,咱们来做蛋卷吧。”
虎妞擦干眼泪,用力地点头。
一开始,司马曜在自己的洗脑包下,把蛋卷的详细配料表托盘而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劝服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小?了,以至于到了面饼和好的时候,他停下手,让虎妞按照自己的想法尝试,他嘴上说:“你可以尝试点新花样。”心里?却藏下了使用火候的诀窍,甚至反向去安抚自己,或许做出了新口味呢?
虽然他心里?更清楚,从来没做过的人,多?半是会烤焦的。
但很显然,司马曜又一次低估了吃货对食物的敏锐性,虎妞能有今天这个块头,跟她在食物美味度上的辨别是有很大关系的。蛋卷成形时暴露了细微的焦灼气味,虎妞立刻发现并止损,做出来的蛋卷虽然两面都有些焦,却意外地有嚼劲。
虎妞有些失落,却并不气馁,越挫越勇道:“大哥,我好像知道怎么做了,再让我试一次,肯定成!”
司马曜指了指窗外,“天色不早了,小?七该回来了。没关系,来日方长?,以后总是有机会的。”
“可是我做的蛋卷焦了……燕郎能喜欢么?”
司马曜微笑?道:“当然能喜欢,吃东西?重要?的是心意,味道是什么不重要?。”才怪呢!
两人回到房间,等到夜幕降临,也不见燕无忌回来,司马曜说:“很晚了,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
“不,我不累。”虎妞抱着盆子说道:“我今天,一定要?亲手把这个送给燕郎。”
司马曜看到虎妞眼里?细碎的光,知道她说的是真心实话,心里?不由生出罪恶感?,他是个什么坏妖怪,连小?女?孩都给使绊子?真是不要?脸。
“虎妞……”司马曜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他可能不爱吃焦的,从小?到大,他只爱吃甜的软的。”
虎妞急道:“那可怎么办呢?”
“没关系。”司马曜安慰道:“要?是他生气的话,你就全推我身?上,就说是我做坏了。”
虎妞感?动地擦眼泪,“司马大哥,你真好。要?是燕郎的媳妇,也有你这么好就好了,以后我们共侍一夫,一定很和谐。”
“媳妇?”司马曜不解。
虎妞点头,“是的,燕郎说,他有媳妇了。”
司马曜垂下眼眸,“他没有媳妇,也没有成婚。”
“真的吗?”
“真的。”司马曜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什么一般,鼓励道:“虎妞,你是个好姑娘,你还有机会,别气馁。”
“嗯嗯!”虎妞用力点头。
又过了好一会儿,燕无忌才拎着根腊肉走回来,一进屋,他就闻到一股焦味,挥了挥,嫌弃道:“什么东西?焦了啊?”
他抬头看到虎妞,往后一退,却被连拉带拽按到椅子上,靠上椅背的时候发出“啪”的声响,司马曜心里?一揪,不知道燕无忌有没有撞疼。
虎妞把盘子推到燕无忌面前,“燕郎,司马大哥说,你最爱吃这个了。”
燕无忌看着一盘子黑乎乎的东西?,犹豫道:“这是啥?”
“蛋卷呀。司马大哥说,你最爱吃了。”
燕无忌眼睛里?冒出光,他望向司马曜,“你不是说这个东西?很烦,过年?才给我吃的么?”话语间已经把盘子抱在胸.前,盲抓了一把塞在嘴里?,傻乐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么奖励我呢?”
虎妞道:“燕郎,好吃么?”
“好吃啊。”燕无忌才说完,坚硬的面皮磕到他的虎牙,他吃痛地捂住嘴,司马曜跟虎妞一左一右拉住他,两人的手碰到,司马曜回过神,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任由虎妞上前关心。
“燕郎,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燕无忌绕开虎妞的关切,“有颗牙不太好。”
“是不是太硬了不好吃?”虎妞抓住盘子,“那就别吃了,我去倒掉吧。”
“别啊!”燕无忌把盘子抢回来,对着司马曜眨了下左眼,“我最近就爱吃硬的,练牙口。”
整整一盘子的焦蛋卷,全被燕无忌塞进嘴里?,虎妞乐的直开花,司马曜的脸却一点点黑了下来,最后,燕无忌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嗝,还抓起空盘子敲了敲,“我全吃完了。”
要?多?蠢有多?蠢。司马曜终于明白,为?什么顾飞舟那些人老喊他小?傻子,不由沉声道:“你不撑么?”
“撑啊。可是你做的,我得吃完啊。”
“不是我做的。是虎妞做的。”
“这样啊?”燕无忌笑?嘻嘻地对虎妞表示感?谢,“虎妞,谢谢你,真好吃。啊,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