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忌安慰道:“没事?,小伤,很?快就好了,实?在不行,我也有秘密法宝。”
“秘密法宝?”
燕无忌指着窗台上的香菇,“我有它们!”
窗台上的香菇一动不动,燕无忌戳了戳,小声道:“别装死啊,赶紧说句话,这是我媳妇,你们不能让我在我媳妇面前丢脸啊。”
但不管燕无忌说什么,香菇也好,花花草草也好,都沉默不语。
场面有些尴尬,片刻安静后,燕无忌无奈地摆摆手,“他们刚??还会说话的。”
司马曜把燕无忌拉到床边坐下,指腹轻轻摩梭着他内出?血的皮肤,燕无忌觉得有些痒痒的,但那些出?痧的创面,在被司马曜抚摸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曜哥哥真厉害。”
司马曜用帕子打了燕无忌一下,“把鞋脱了,我帮你洗脚,早点睡。”
“噢。”
燕无忌乖巧地脱了鞋,司马曜拿来一盆热水,帮燕无忌洗脚。原本脚上连个老茧都没有的燕无忌,此刻全?是破皮和裂口,司马曜摸着那些伤口,嘴唇颤抖,只轻轻抚摸,那些伤痕就都不见了。
燕无忌急道:“糟了,我好不容易磨出?老茧了,你这弄没了,我走山路又要被磨出?水泡来,会流血,可?疼了。”
司马曜抬起头,眼睛理全?是通红,燕无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哄道:“没事?没事?,别人也都有的,其?实?也没那么疼。啊!曜哥哥,我给你变个戏法吧。”
他知道司马曜心?疼他,多说一分也能让他心?里难受,于是便?想转移话题,献宝地拿出?匕首割自己?手指。
这可?把司马曜吓坏了!
那匕首立刻一个弹飞插进?房梁,司马曜紧张地捏住燕无忌的肩膀,“鸩奴!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我……我就想拿点血出?来。”燕无忌这些天受伤惯了,也没察觉到什么异常,他看?着手心?,“我也是前不久??发现,我有办法让空气里细碎的灰尘闪闪发光,只是需要有一点血。”
司马曜抱住燕无忌,急得都要哭出?来,“我不要看?什么粉尘发光,我要你好好的,鸩奴,答应我,永远都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好好好,我答应你。”
燕无忌又连发了几个誓言,司马曜??放下心?来,端着脚盆出?去倒了。
远处的草丛里,蹲着哼哈二将。
虎牙大骇:“狐狸!你看?到没,那个司马曜,在给他洗脚!”
狐狸魂都飞了,“你看?清楚了么!”
“看?……看?清楚了……”虎妖紧张道:“那能看?错吗!”
狐狸眯起眼睛,“不管怎么说,咱们跟大王是有缘份的。现在连司马曜都听他的,那他一定是个更厉害的大妖怪,咱们跟着他,准没错的。”
司马曜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只觉莫名其?妙,进?屋的时候划了道结界,任凭天塌下来,也没人能溜进?来。
燕无忌躺在床上翘二郎腿,司马曜说了哼哈二将的事?情,燕无忌笑道:“倒是想收他俩,但是我是靠着半吊子噱头骗他们的,时间久了怕是会暴露,我又打不过他们,心?里总觉得慌慌的,还是算了吧。”
“傻瓜,你考虑这个做什么,你想收就收。有我在,他们不敢怎么样。”
燕无忌心?想:“可?我不能总依靠你啊。”他微笑道:“让我再想想吧。”
司马曜吹了灯,睡到他身边,亲亲他的额头,“好。”
燕无忌拉住司马曜的手,十指交缠,“曜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有些事?情,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敢问你。”他顿了顿,尽可?能严肃,却又不是质问地说:“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上次跟你在长安打架的那只大蜥蜴,是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只蜥蜴,但是……是它的可?能性?很?大。”
司马曜吐吐信子,山寨里大火焚烧后的飞灰依旧浓郁,“究竟出?了什么事??”
“曜哥哥,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小筒子为了救我死了,我在山里游荡,被猛兽追赶,几次死里逃生,后来又被土匪抓了……”
司马曜磕在燕无忌胸口,静静听着燕无忌诉说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那只蜥蜴,他杀了我唯一的朋友。曜哥哥,从前的事?我不太记得了,但是自从我醒来以后,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可?他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在我面前。”燕无忌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捏紧了司马曜的手,“我一定要为他报仇。不管那只蜥蜴是什么来头,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那一定是他死。”司马曜回忆了一下,“跟我打架的妖怪,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以前我还在不死海的时候,偶然间认识的妖怪。”
燕无忌皱眉,“真的只是认识?”
“是,只是认识罢了。”
“你们认识多久了?”
“不太记得了。”司马曜在脑子里算了一下,“大概有三四千年吧。”
“他叫什么?”
司马曜又想了一下,“其?实?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因?为他有毒,又是蜥蜴,所以一直喊他毒蜥,但他在外面,好像也用这个名字。”
燕无忌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一下窜出?一个念头,“他的名字,是你给他的?”话音刚落,他后颈突然刺痛了一下,燕无忌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按住后劲的鳞片,司马曜柔声道:“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疼了。”
司马曜移开燕无忌的手,看?到燕无忌后颈的逆鳞闪闪发光,他一时哑然,方??他就是靠着燕无忌后颈逆鳞发光,??从万千灵气光点中?找到了燕无忌的踪迹。
可?是……他该怎么跟燕无忌说呢?
“是不是我的一块鳞片在闪?”燕无忌见司马曜不说话,补充道:“你别瞒我了,我知道我不是人了。”
司马曜支吾道:“鸩奴……对不起……是逆鳞在闪,龙、蛇、麒麟……有鳞片的妖怪都会有逆鳞。”
“我知道,山上的小妖怪们说我是龙,还说我会飞,我的血有灵气,全?靠这些我??活了下来。”
司马曜抱住燕无忌,在他耳边说道:“可?你的身体?里有一半凡人的血,龙是神物,凡人之躯是无法供养的。”
“所以你一直用法术帮我压制?”燕无忌有些生气,“但你不该瞒着我,你早告诉我,我也不至于被野猪捅穿腰,掉下山谷,血流了一地??把山里的精灵招来,让他们帮我疗伤。”
司马曜轻声道:“你别生气……”
“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除非你老实?交代,那只蜥蜴到底跟你什么过节,为什么它当?时会在长安现身?”
燕无忌故作生气的模样,让司马曜全?盘托出?,“他想让我回去做妖王,但我拒绝了。或许是不甘心?,他想用你来要挟我,被我打退了。”
燕无忌听罢,后颈的逆鳞,忽然又有一股酸麻的异样感,像是在给他警示,“你的意思是,他曾经想对我动手?”
“是,我讨厌这种不可?理喻。我明?明?已经明?确地说过,我不想回去做妖王,他去找谁当?老大都可?以,哪怕自己?做主都没关系,我会祝福他。”司马曜捧住燕无忌的手,“不过没关系。鸩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燕无忌后颈的逆鳞又是一阵异样,“曜哥哥,所以你一直觉得,他是因?为想让你回去当?妖王,所以??在长安跟你打斗?”
“不然……也没有别的解释了吧,他没有理由得罪我。”
“我听小精灵们说,妖怪吃人邪修,修为精进?更快。”
司马摇摇头,“他本来就是邪修,生性?暴躁滥杀,杀人不需要借口。”
后颈的逆鳞几乎要炸开了,就在那一瞬间,燕无忌瞳孔收缩,他忽然明?白这玩意是怎么回事?了。随着他对龙血能力的开发,兽类的习性?在他身上越发明?显,动物对危险的感知程度远远大于人类。
而他的逆鳞,可?以扩大他对危险的捕捉。
“原来是这样,劝你当?妖王,还真是一个好借口,就跟劝人上进?一样,是无法推脱的借口,就算你拒绝一万次,他也可?以毫无顾忌地提一万零一次,因?为这是‘为你好’的好话。”燕无忌将司马曜的一缕头发捏在手里,“是不是每次他这么说,你除了说你不想,没有别的说辞。”
司马曜点点头,“的确是这样,但我能理解他,慕强的心?态是正常的,谁都希望被保护。”
“所以这是一个完美的借口,既可?以用来捆绑你,也可?以用来杀我。”
司马曜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惊骇之余,却也免不了困惑,“可?这是为什么?”
月光透过窗户缝隙撒进?屋子,司马曜青丝倾斜,美艳而不可?方物。
燕无忌的心?猛地一跳,在那一瞬间大彻大悟。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第42章 小虎牙
好?家伙, 燕无忌心里算是扎上刺了。
司马曜全然没察觉到燕无忌的异常,安慰道:“鸩奴,你放心,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 是他暗中搞鬼, 我一定帮你杀了他。”
“不?用?。”燕无忌翻了个身,用?被子裹着自己, “这是我跟他的事, 我会解决的, 你别插手。”
“可是……”司马曜的话被打?断。
“没有可是, 我累了, 睡觉了。”
燕无忌闭上眼睛, 想去梦境里的湖心岛, 抓着小精灵们问蜥蜴的情况。
但他辗转反侧, 竟是难以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 心中的火气难以散去, 燕无忌拉开被子,司马曜从后抱住他, “鸩奴, 怎么了?”
冬天了,窗外安静地连虫叫声都没有, 炕下面烧着柴火,隐隐发出些吡啵声。
“没什?么, 我就是……有点热。”拙劣的借口,让人?一听就能识破。
司马曜轻轻道:“可你一直都没睡。”
“刚才也?跟你说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我睡不?着。”
“是为了你那?个朋友?”
被子被司马曜拉着盖上, 感知?到司马曜轻柔的动作,燕无忌有些怏怏的。
“算是吧。”似是而非地应了声后,燕无忌陷入沉默。
他心里很?烦很?乱。
有自卑、有焦虑。
他心里那?些可怕的酸水,都要?把他融化了。
燕无忌叹了口气。
曜哥哥是这么温柔美丽,不?管跟谁在一起,一定都能给对方带来幸福。
这样?优秀的人?,会有爱慕者是很?正常的事情。
既然是正常的事情,他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他就不?能大度一点嘛?
不?能、绝对不?能!
燕无忌抓紧了被子一角,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司马曜的爱,无疑是幸福的。可他却偏偏这么窝囊而没用?,身为一个男人?,竟连打?跑那?些觊觎者的能力都没有。
燕无忌不?停挠头,又把被子卷起来。
他心里藏着一口气,如果他不?把所有惦记司马曜的人?弄死,他就不?配得到他的爱。他发誓,会赌上自己男人?的尊严。
不?明实情地司马曜,看到燕无忌缩成一团的样?子,心里一揪一揪的,“鸩奴?”
燕无忌这才回过神,“什?么?曜哥哥,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给忘了。你……再说一遍?”
司马曜摇摇头,“没什?么,还有一会儿天就亮了,早点休息。”说完隔着被子抱了一会燕无忌,见?对方像个花卷一样?不?为所动,司马曜把手收了回来,侧着身,跟燕无忌背靠背。
他心里同?样?有着万千愁绪。
那?些未知?的情绪,就像蚂蚁爬满了他的心头。
司马曜不?知?道那?个惨死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这几个月他跟燕无忌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燕无忌变了。
变得不?再跟他说小秘密了。
明明从前是那?么依赖他,不?管是什?么心事,都会跟他说的……
可现在的燕无忌,宁可自己默默承担,也?不?愿意跟他分享。
这是为什?么?是因为那?个死去的“最好?的朋友”吗?
司马曜嘴唇微微颤抖,他早就该知?道的,燕无忌总有一天会长?大,会遇到更多的人?,会发现心里那?个完美无缺的曜哥哥,其实并没有那?么特别。
满身罪孽的他,不?配做燕无忌的归宿。
他早就知?道的……在他们还没有做亲密的事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可他明明知?道,却还是越陷越深。明明一开始的愿望只是陪他长?大,到后来变成了希望成为他唯一的依赖,再后来……司马曜不?敢想下去了,他紧紧抓着被子另一角,不?松开。
两人?背靠着背,“各怀鬼胎”。
燕无忌:“谁也?不?能惦记朕的东西。”
司马曜:“鸩奴长?大了,连心事都不?跟我说了……就快到要?离开我的时候了,好?难过。”
大大的一张棉花被,被他俩一人?攥着一角,承担了它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东西。
第二天,燕无忌眼睛下面顶着一块乌黑,司马曜不?在房里,门边面盆里是隔夜的冷水。燕无忌就着冷水,简单洗漱一下就出去了,出门的时候撞上了端着热水进来的司马曜。
司马曜看到面盆旁搭着的毛巾就全明白了,燕无忌挤出一个笑脸,轻轻抱抱司马曜,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司马曜温柔地回以笑容。燕无忌走后,司马曜把毛巾等物件放归远处,水面里荡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冷水热水都被倒了,他心里空落落的,只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又少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