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墓中不知年月,蔡夫人时睡时醒,身上戾气被白玉消化不少。那玉蝉所用的玉料乃是天山矿脉中的籽料,在澄澈的河水中冲击万年之久,灵气氤氲属于玉之精华,蔡夫人寄身其中获益良多也算是莫大的机缘。
直到有一天,尘封千年之久的墓穴被人打开,蔡夫人却没有丝毫感受到重见天日的喜悦,她尸身被盗墓贼粗鲁的扯出棺材,搜刮一空连身上敛服都被扒了下来。
蔡夫人当时刚从沉睡中醒来不明所以,更不知今夕何夕。等她终于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已经被其中一个盗墓贼转手卖给一个靠卖技敛财为生的江湖派方士。
那方士有些手段,看出玉蝉中寄身的冤魂,竟然将玉蝉投入一碗由至阳鸡冠血和辰州砂组成的溶液中祭炼。玉蝉内的蔡夫人犹如置身在火场,想逃逃不掉,她和玉蝉的关系就像是胎儿和子宫,被一条脐带连着,除非是鬼都不想做了!
逃,逃不掉,只能生生忍受着那魂魄被烈焰灼烧,其中痛苦不堪的情状无法言说。蔡夫人恨之欲狂,奈何魂魄被至阳之物灼烧,导致元气大伤只能蛰伏回去。
随后不久,那玉蝉就到了钟大伯的手里,被钟大伯日日把玩,蔡夫人魂魄被玉蝉之精滋养慢慢恢复。结果醒来就发现仇人近在眼前,立刻磨刀霍霍。
至于蔡夫人为什么揪着钟大伯不放认为他是自己的仇人,主要是因为那碗鸡冠血和辰州砂的溶液里面有一根钟大伯的头发。
听到这,木锦满是同情的看了钟大伯一眼,这可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同时又有些同情蔡夫人的遭遇,好端端的在自己墓里修炼,被人扒出尸体不说,还被方士祭炼拿来害人。
木锦还真听老道士说过,有心术不正的道士,方士会拘禁新丧的亡魂趁其浑浑噩噩之际用邪法祭炼,激发其凶性然后祸害他人。蔡夫人就是这种情况,她记住了那碗中头发的气息,就把钟大伯当成了仇人。
真是无语了。
那个方士也是好运道,正好赶上蔡夫人刚刚清醒混沌未明之时用至阳辟邪的鸡冠血和辰州砂大伤元气。不然一定死的连渣都不剩!
毫无疑问,这是有预谋的暗害。
“蔡夫人您真的找错人了,害您的人其实另有其人。”木锦见蔡夫人神情松动继续游说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您肯定也不希望真正的幕后黑手逍遥法外吧?”
蔡夫人只是一开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门心思的认准了钟大伯,现在被木锦一说如同醍醐灌顶。况且不得不说木锦刚刚露的那一手将她震住,如果她依旧还是那个不管不顾的厉鬼这会可能已经和木锦同归于尽了。只是在玉蝉的影响下她心思日渐清明,理智回笼,知道自己这是被人利用了。
“既如此就饶他一命吧!”蔡夫人冷冷的瞪了钟大伯一眼,收回了打在他身上的一丝标记。
有这标记不管钟大伯逃到哪里,蔡夫人都会第一时间将他找到。
木锦见那缕灰色的丝线一样的阴气从钟大伯胸口飘出,一颗心终于放回了原位,事情已经解决大半了。
他将佛尘置于身后,道:“不知夫人以后有什么打算?”请神容易送神难,蔡夫人放过钟大伯,但是要赖在钟家不走也够人呛。毕竟她身上如此浓重的阴煞之气沾染到活人身上,连续倒霉都是轻的,血光之灾都免不了!
“有何打算?自然是要先报仇!”蔡夫人咬牙切齿,头发在半空狂舞,形状狰狞。吓得钟情直接闭起了眼睛。
木锦心中一动,“既如此,我推荐您一个修炼的好去处如何?”
蔡夫人闻言收敛了蓬勃而出的阴气将木锦上下打量了一眼,半晌才道:“可以,但是我要先去报仇。”她说完整个人朝前一飞,屋内猛地刮过一阵阴风转眼间就消失在空气中。
良久,钟大伯张了张嘴,“她,她走了?”
木锦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看了眼桌子当中的玉蝉摇头道:“报仇去了。”
钟大伯:......
钟情:……
“别担心,她不会再找钟先生麻烦了。”一会儿他将玉蝉带走,蔡夫人的气息已经和玉蝉勾连在一起,换句话说就是玉蝉在哪,她就会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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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郊外一间别墅地下室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盘膝坐在一张矮桌前打坐。那矮桌上杂乱的堆积着造型诡异的泥娃娃,巴掌大的稻草人,黄纸,朱砂,装在玻璃瓶里黑红色的狗血等。
那男人身前放着一个稻草扎的简陋小人,没有五官,只在背后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姓名和一串生辰八字。
忽然,那稻草人发出砰的一声响,四分五裂的炸开。那男人噗的喷出一口血来,捂着胸口委顿在地上,恶狠狠的骂道:“可恶!什么人竟敢坏我好事?”
作法失败,他受到了反噬。
那男人只骂了一句,就赶紧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件法器来,警惕的看向四周。内心忐忑的同时也忍不住自我安慰道:没事,没事,那厉鬼找不到这来!
别墅四周已经被他布了阵法,然而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男人并不知道自己摸鱼摸到大白鲨,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
正捣鼓着就感觉到身后阴寒刺骨,男人蜡黄的脸上大惊失色,猛地转回身就见一个身着白色深衣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立在他身上,见他回过头来,抬手就是一抓……
啊!!!
……
翌日一早,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打开别墅大门,熟门熟路的摸到地下室,一边急匆匆的走下楼梯一边气急败坏的质问道:“大师!大师!人根本就没死还活的好好的!到底是怎么……”
那人话说到一半仿佛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余下的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化作一声惨叫,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救命!死人啦!!!
那人跑的急,地下室的门没有关上,入目所及就见到处都是干涸的血渍。
黑红的血色看得人触目惊心!
木锦说走就走,免得蔡夫人报仇回来看见钟大伯意犹未尽就不好了。
黄有为见木锦要回去就一同告辞,钟老先生立刻安排司机送他们,原本钟情想去,木锦把她按了回去,又送给她一枚护身符,“钟小姐最近最好不要走夜路。”
钟情手捏着那枚护身符呐呐的点头,直到目送着木锦和她外公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才回过神来。
黄有为在车上听木锦说了事情经过,摇头叹息,人心不足蛇吞相。在金钱面前,亲情算什么呢?
木锦不多言语,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亲人,在他心里老道士和刘半仙就是他的亲人。
走到半路的时候感觉到揣在衣兜里的玉蝉轻轻抖动了一下,就知道是蔡夫人报仇回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是什么下场,但是他一点都不同情。
害人终害己,心术不正的人终归没有好下场。
“符法世界千变万化,正法邪法之分亦是诡异莫辨,运用之妙但存一心,心存□□则救世渡人,心存恶念则贻害人间。徒儿你要牢记在心。”
老道士遗言犹在耳旁,木锦时刻不敢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旧没有邵总┓(???`?)┏
第24章 小猫崽
听说木锦要送蔡夫人去那修炼的好去处,钟情得知自告奋勇的要担任司机,当然,这不是主要的借口,她名正言顺的理由是请木锦吃饭,以示感谢。
木锦欣然同意,有人当免费司机,而且这个司机还是个爽快的大美女,他自然不会推辞。
两人一大早就出门,木锦想要在辰时之前赶到地方,考虑到路上堵车的情况,时间并不充裕。
钟情开始还不解,等到了地方她停好车被木锦领到售票处的时候才明白为啥要起早出门了。
故宫博物院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明晃晃的挂在墙上,钟情看了因为太早只有寥寥几个观光的游客,嘴角抽搐了两下,“这个就是你说的好去处?”
天天有那么多人来人往,蔡夫人岂不是要被烦死?
木锦轻笑,算准了一个方位,拉着钟情朝着那里走去,边走边解释道:“放心,我找到地方自然是好的。”
钟情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今天打扮的很休闲,穿着一双平底鞋,紧身牛仔裤,上衣短短的,露出一截小蛮腰娇俏可人。木锦看了却总想把她肚脐盖起来,怕她着凉晚上肚子疼。
两人在又长又窄的宫道上行走,墙壁上的朱红漆斑驳脱落带着一股厚重的历史感。四周静悄悄的,宫墙里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好像有很多人跟在他们身后似的。钟情总是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个究竟。
也不知道木锦怎么带的路,竟是越走越偏僻,一路上竟然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也亏他们来得早,不算在路上堵车耽误的时间,就是这样一头扎进几十万平的大院子也够好走的了!
“哎!前面好像不是展览区!”钟情越走越打怵终于一把抓住木锦衣摆,指着不远处的警示牌抵住脚不肯在迈步了。
木锦笑道:“你不是嫌前面人多吗?这里没人正好啊!”
“可是,可是被发现怎么办?”钟情脚步迟疑万一被当成小贼抓起来可就热闹了。
堂堂钟家大小姐跑到博物院偷东西这新闻够不够引人注目?
“不怕,我有办法。”木锦说着话拿出两张黄符分给钟情一张,解释道:“隐身符,这下谁也看不到咱们了。”
钟情:……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木锦可真是乱来!不过,想想好像也挺有意思的!到底是年轻人不定性,立刻就给带歪了。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来到一处稍显破败的宫殿旁,博物院占地面积庞大,有些地方没有修缮或者是不值得修缮也不奇怪。这地方又偏又远看着好像早已荒废,估计是属于不值得修缮哪一类的。推开虚掩着的院门就见满院荒草,几只野猫一闪而过。钟情猝不及防吓得惊呼一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木锦直奔着院子里头一口水井走去,钟情跟在他身边心里暗暗诧异,那水井周围长满了过膝的荒草,要不是木锦率先过去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哪里还有一口井。而且刚刚闲聊的时候木锦说他从来没逛过博物院呢!
既然是第一次来那到底是精准的在十几万平的大院子里找到这么一口井的?
就这里了,整个博物院里阴气最重的地方。民间传说水井通往冥府,井水通阴,蔡夫人在这里修炼再好不过了!
钟情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一眼,八边形的井台上生满了青苔,井中还有水,探头一看,一股阴凉之气直扑面门。
木锦把她拽回来从包里拿出那枚玉蝉,擎在手心,恭敬道:“夫人这里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希望您早日超脱。”
话音刚落,那玉蝉自行从木锦手心滑落下去,落到井中发出一声清脆的落水声。
“小子这地方不错,我承你的情。日后如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一个忙。”蔡夫人很满意这里,井底慢慢升起一层无形的膜,牢牢的将阴气锁住。
“多谢夫人。”木锦也不推迟。蔡夫人摆明了就是那种习惯发号施令的人,说一不二,你拒绝她反倒可能会惹怒她。
好了,此间事了。
木锦深吸一口气,这里环境虽然破败但可能因为周围绿色植物不少,空气倒是很清新。
“走吧!回去吃饭。”木锦想到中午去荟萃楼吃大餐就忍不住有些摩拳擦掌。
钟情咯咯一笑,木大师贪吃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心头立刻一阵小鹿乱撞!头晕目眩之余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这么近距离欣赏美好的事物怎能不让人心花怒放?
木锦看她这迷迷糊糊的样子无奈一笑,叫醒了她一前一后往出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木锦忽然站住脚,侧耳细听周围的声音,忽然皱着眉头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微弱的,细小的声音。
喵呜~喵呜~
木锦听了片刻抬腿就朝着前面的院墙走去,钟情表情懵懂,她什么都没听见,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小尾巴一样跟过去。
越走近那细弱的声音越是清晰,这回连钟情都听到了。拨开茂密的草丛,木锦翻找两下,就见一个黄乎乎脏兮兮的小东西蜷缩在草丛里哀哀的叫唤。
啊?猫咪!钟情惊呼一声。
木锦四下看了看,面色凝重的道:“大猫已经走了。”
这只小猫崽被扔下了。
木锦以前看过道观外的野猫生了两个崽被人惊扰后叼着其中一个崽子仓皇逃走,只丢下了体弱的那只。他守了两天也没见野猫回来才明白野猫丢下的这只是它不要的。后来他把那小猫崽带回观里,可它还是因为太小没养活。木锦还为此偷偷的哭了一场。
木锦蹲下去,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小猫崽的头,它看上去好像才出生一周多,小身体还没有巴掌大,身上一圈圈橘色的皮毛脏兮兮的打着绺。看着最严重的就是它的眼睛,被结成疵的粘液严严实实的糊住,也不知道眼睛是好是坏。
可能是感受到了温柔的抚摸,小猫崽叫唤的声音越发的大了,使劲的摇晃着小脑袋试图找那只刚刚抚摸它头的手。
钟情蹲在那里满眼都是怎么办?
木锦把小猫崽抱起来,喵喵的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要述说一般。小猫崽四个嫩嫩的爪子死死的扒着身下温暖的手心,生怕自己被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