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那三兄弟平日里的作风邵晟谦还是略知一二的。
邵晟谦根据前因后果推断当年的真相应该是刘半仙和吕珍私奔,被吕家的人抓了回去,刘半仙被打得半死仍在了乱葬岗,吕珍以为刘半仙被家人打死,又惊又怒一病不起最终香消玉损。
吕家的人把一切都怪在刘半仙头上,自家乖乖女跟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子私奔,不管怎么看都是对方的错!尤其是自家女孩一命呜呼,而罪魁祸首竟然命大没死,还捡回了一条命?向来行事霸道的吕家怎能善罢甘休?幸亏老道士出面,吕家应该是对老道士颇为忌惮,所以才不情不愿的偃旗息鼓。
这都过去快三十年了,吕家还是不肯放过刘半仙,不依不饶的找上门,就像是木锦说的,这是看他们好欺负啊!
……木锦被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噎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半天没吭声。
这是,现成的大腿伸到他面前给他抱?不抱还不行了?
头一回听说这种事还能强买强卖的!
第56章 找上门
木锦找酒店工作人员要了一幅县里的地图,平铺在茶几上, 然后在上面找到吕家的位置点了个红点做标记。刘半仙有一大半可能在吕家,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用寻人术证实一下。
做完这一切后木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一层层打开里面裹了两根头发。
邵晟谦看了一眼,见是两根一指多长的短发,呈灰黑色。他大约猜到这应该是刘半仙的头发。
木锦将那头发黏在一根手指大小的纸人身上, 将纸人放在地图上,默念了一遍咒语,“起!”那原本平铺在地图上的纸人竟是随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来回走动。
“刘忠义,你在哪?”木锦掐着指诀低声问道。
小纸人闻声动弹了两下, 只是原地打转。木锦忍痛咬破食指将血抹在那纸人身上,再次说道:“刘忠义带我去找你!”
吸收了鲜血的纸人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小身板瞬间挺直,在地图上绕了两圈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木锦目不转睛的盯着小纸人, 整颗心都提到半空。
“纸人停下了。”邵晟谦凑过去瞧了一眼,见那纸人正好停在木锦事先就点在地图上的红点上。
“是吕家。”邵晟谦道。
木锦闻言收了法术,第一件事就把还冒着血珠的手指含进嘴里, 含含糊糊的回道:“在吕家就好, 省得麻烦了。”他的意思是师父和陈风失踪的那两个手下都在吕家省得到处去找了, 毕竟吕家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说话的时候温软的舌头碰到了手指上的伤口,丝丝钝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好疼!
“张嘴。”邵晟谦抓住他手腕,将他含在嘴里的手轻轻扯了出来, 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块纱布将手指上的口水擦干,用创可贴包好,才道:“别沾水。”
撕裂的伤口不好愈合,他蹙眉想着刚刚看到的那道形状不规则小口子,道:“总要这样吗?”
木锦白了他一眼,“当然了。”不然你以为这行当很简单么?那枣木小剑早给师父拿去佩戴,自己只能用咬的了。
钱一点儿也不好赚啊!
邵晟谦还想说什么,木锦却直接从脖子上摘下来一条挂坠,莹润的红色丝绳仿佛带着淡淡的体温,绳结下坠着一个金灿灿的坠子。镂空的纤细金丝里包裹着一个手指肚大小的椭圆形玉石。
从金丝的缝隙中可以看到那玉石质地温润,翠绿欲滴的色泽十分喜人,邵晟谦总觉得这质地这颜色好像在哪里见过。
木锦把那坠子塞到邵晟谦手里,“戴上,保平安的。”
邵晟谦挑了挑眉将那尤带着体温的挂坠戴在自己脖子上,贴肉藏着。他眼底涌上一抹暖意,“谢谢,我会好好保存的。”言外之意就不还你了,这可是定情信物般的存在啊!
太有纪念意义了。
木锦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你说什么?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
“我说这礼物我收下了,我很喜欢,谢谢!”邵晟谦说着竟然又把那挂坠掏出来并且当着木锦的面亲吻了一下。
木锦彻底傻眼。
那金丝里面包裹的可是玉灵龟的蛋,那是木锦十岁的时候得到的礼物。据说是玉灵龟努力了一百年才生下来的,天地间只此一颗,来的何其艰难?老道士用金丝编织了个小笼子将蛋嵌在里面送给他做生日礼物,还说有朝一日这蛋里会孵出了不得的东西来。
木锦十分喜欢,贴身藴养了十年才让那蛋有了一线生机。
他把挂坠借给邵晟谦是怕这人在吕家会有危险,毕竟是玉灵龟的蛋,等闲邪物别想近身。
“等等,你弄错了,我刚才没说明白,这是借给你的,不是送你的!”木锦暗恨自己刚刚别扭什么,他应该把话说清楚的。
邵晟谦任凭他抓着自己的衣领摇晃,眼底的笑意几乎要喷涌出来。木锦却气急败坏,“你竟然亲它?对着一个蛋耍流氓你不害臊吗?”
我的天!这人简直是没救了!
俩人吵吵闹闹了一通,木锦虽然声称要收回龟蛋,但是抓着邵晟谦的衣领咆哮了半个小时,却没碰那近在眼前的挂坠。邵晟谦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浓烈,两只大手趁乱掐住木锦的腰肢,仿佛很享受似的摩挲半晌看他闹得差不多了,才低声诱哄道:“骗你的,我就戴一晚,明天就还你。”
木锦这才收手,俩人商量一番决定天黑后直接去吕家要人,什么废话也不用说。毕竟是法治社会,谁也不能无故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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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你叔叔在这?”沈毅斜睨着面前的小孩问道。
冬冬挠挠头,转了一圈,眼底满是茫然。他也不确定啊!他跑出来的时候慌不择路,天又黑,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沈毅也是没有办法,刚入县城就捡了这么个傻孩子,丢又丢不下,带着又不安全。而且这孩子一到入夜就开始眼泪汪汪的跟他要叔叔。
沈毅被他哭的心力憔悴,连连挠头。
冬冬傻傻的摇头,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沈毅沉默了半晌,算了,“你要叔叔就自己去找,我现在有事不能陪你,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待着就先跟我走,等我办完事在帮你找叔叔。”他说完也不等冬冬回答,径自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冬冬茫然的站了一会儿,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人影,再加上四周黑漆漆的街道顿时就小跑着追了上去。
他怕。
沈毅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冬冬的动作,见他傻乎乎的站了一会儿终于跟了上来,才松了口气。这么傻的孩子扔这还不被人卖了?罢了,要是实在找不到他叔叔就把他领回山上好了。总之也不差他一口吃的。
冬冬有点儿委屈,说好了帮他找叔叔的,现在又反悔。他撅着嘴一路小跑的跟在沈毅身后,走了一段路,发现街道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街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映着两旁的民房里透出的灯光看什么都是影影绰绰的。
这情形有点儿吓人。
冬冬有些害怕的抓住沈毅的衣袖,边哭边道:“我不要过去,那里有鬼,吃人……”
沈毅疑惑的回头看他,冬冬还在哭唧唧的抹眼泪,“有鬼,吃人……”
“你看到了什么?”被人死命的抱住胳膊,恨不得整个人都吊在他身上,沈毅举步维艰,只得停下脚步。
“有鬼。”冬冬就反复重复这两个字。
沈毅眉头越皱越紧,面相越发的凶恶,他看着把头埋在他肩膀处的冬冬思索了一会儿,耐着性子换了个方式问道:“冬冬,你看到的鬼是什么样的?告诉我,我会把他赶走。”
冬冬摇头,不肯说话。
“别怕,你告诉我,不然明天不给你买包子吃了。”沈毅耐心的哄道,另一只手却已经把横在后背的长剑慢慢抽了出来。
冬冬一听说,不说不给包子吃,终于慢慢的探出头胆怯的朝前看去,“黑,黑色的影子,很大一团,在动。”
沈毅看着前面不远处慢慢蠕动的雾气,看上去确实像是黑乎乎的影子在张牙舞爪。
“站好,要是再哭就不带着你一起走了。”沈毅冷脸,这孩子胆子太小了。
……冬冬立马闭上了嘴巴,害怕自己出声还死死的抿住,他虽然不敢出声,但是恐惧的情绪不减,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毅,一串泪珠扑簌簌的从他脸颊上无声无息的滚落。
他睁大眼睛乖巧流泪的画面比他哭出声来更让人心疼。就跟受了委屈却不敢说的小孩似的,只能默默忍耐。
沈毅……
这是不能好了。
“算了,”他摆摆手,“你还是哭出来吧!”爱哭就哭,看他这么憋着,沈毅就觉得很难受。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一样,他说这话一手拉着冬冬一手持着长剑警惕,大步流星的走向那看不清的黑暗中。
入夜之后,吕家大宅陷入了沉寂中。吕家最近好像走了背字运,先是闹鬼,老太爷生病,闹得全家不得安宁。全家老少都缩头缩脑不敢大声喧哗,生怕触了霉头。
吕家三兄弟中老大前几天突发心绞痛,送去医院急救,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大不如从前,而且这几天家里闹腾的厉害,吕良田直接住了院。家里老的老,病的病,老二做主把大哥送去了西安市医院,县城里的医院毕竟比不上市级的。他自己也跟着去了陪护。
偌大的宅院里只有老太爷和老太太,以及留下来伺候二老的吕家老三吕良玉一家。
老太太身体还算硬朗,老太爷却卧病在床,老二原本也想把亲爹给一同带上,可这吕老爷子十分倔强,他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思想太过守旧,说什么也不肯去那现代化的医院。被插一身管子,简直是遭罪。并且放话谁送他去医院谁就是不孝。
吕家秉承宗族制,十分传统,老太爷的话就是圣旨。吕家几个兄弟无法,只得随他。老太爷只是身体行动不便,头脑还是很清楚的,说话丝毫不糊涂。
吕良玉面上气色不怎么好,额头鬓角都泛着一层青灰色。那刘半仙都被他关在祠堂六七天了,还活的好好的,他咽不下心头那口气。正坐在房间里喝茶,忽听下人来报,说老太太突然发病,不大好。
吕良玉放下茶碗直奔老太太的院落,他一边走一边厉声喝问是怎么回事?
跟在他身旁小跑的下人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的答道:“老太太本来还好好的,刚刚还要喝杏仁羊奶,转眼,转眼却,却不中用了。”老太太这病来的莫名其妙,而且又急又快,根本不给人反应的余地。
吕良田道:“杜医生呢?”
杜医生是吕家的家庭医生,专门为吕家服务的。
“杜医生早就过去了。”
吕良玉想了想,“去准备车。”他做两手准备,要是杜医生束手无策,就得赶紧把老太太送医院。
行至老太太居住的院落,就见里面灯火通明,伺候的下人们来来往往忙成一团,没等进门就听一阵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他大嫂跟着去了医院,现在在老太太屋里哭的是他二嫂和他妻子。其中还夹杂着几个年轻女孩的哭喊,“祖母!祖母!您醒醒啊!”
吕良玉被这一声声的哭喊吵得越发心绪烦乱。
一进门,没等他走到近前,就见一道身影扑倒他身上,呜呜咽咽的哭道:“爸爸,祖母晕过去了!”
扑过来的是吕良玉的小女儿吕娇娇,今年才十五岁,长得娇花一样,这会儿哭得眼妆都花掉了。他强忍怒火推开女儿,走上前去看老太太。
杜医生见状收起了听诊器,往后退开半步,脸上表情十分沉重。下午给老太太检查身体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却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实在是令人诧异。
吕良田咬牙,“准备一下,送老太太去医院!”
众人得到命令,手忙脚乱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担架,连着老太太身下的褥子一同抬到担架上,吕二嫂将一床被子给老太太盖上,一群女眷簇拥着担架一起往出走,打算亲自送老太太上车。
只是没走几步,就听噗通一声,跟在最后面的吕娇娇一头栽倒地上,人事不省。
吕良玉的妻子顿时哀嚎一声扑倒女儿身上,“娇娇!娇娇啊!你这是怎么了?”她抬头睁着一双泪眼看向丈夫,脸上表情悲痛欲绝,还带着浓浓的惶恐。老太太便是这般忽然晕倒,现在气都快没了。
吕良玉上去一把抱住女儿,杜医生赶紧过去,他检查一遍后,竟是直接摇了摇头,“我查不出来。”
啊!吕良玉妻子仿佛被人割了一块肉似的惨叫一声,其他人都被这变故给惊住了,带回过神来后面上表情都十分惶恐,他们早就听人说家里闹鬼,本来就胆战心惊,这会儿一看真的出事了,纷纷叫嚷起来。
吕良玉当即头大如斗,他怒斥一声,“闭嘴!”
他亲自抱着女儿走在前面,强自镇定的道:“快点,送老太太和小姐去医院!”
吕良玉平时积威深重,他这一声怒喝顿时就成功的让所有人都噤了声,空气里为之一静,大伙正要跟上,就听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不轻不重,不紧不慢,带着一股悠然自得的韵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可能会晚点儿哦!
第57章 祠堂
吕家的宅院是正经的老式建筑,由几个单独的小院子组成的大院, 老太太的院子外是一条两米多长的过道, 朱红色的大门半开半掩,院外一人多高的青砖院墙上覆盖着闪着微光的琉璃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