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予椽

作者:予椽  录入:02-04

  可这现世报来了,人刚躺下去没多久,屏风外的灯火还没熄灭,咳嗽声就开始响得昏天黑地,肺都险些要飞出来。
  那身子骨虽然有些亏损,但还算是健康的骨骼皮肉,盘靓条顺比例合宜。
  大萨满和军医来来回回被赫连允押过来瞧过几眼,都扔下句“气血有亏”,神神叨叨地回去了。
  怎么个亏法,没人说,怎么治,两个人也不说。这看起来活蹦乱跳的,赫连允却总觉得有些不能全放下心来。
  他管束这人确实严苛了点,甚至有那么点不近人情,但周檀也没怎么真的抗争,只是一尾鱼一样滑来滑去,撒几句娇,偶尔甚至称得上乖巧。
  春庭月,他微微皱起眉,陈年旧毒,怎么能顺畅无碍地闯进重重宫闱里去。难不成那宫禁深处,就扎着毒根?
  赫连允算是看不进去邸报了,他折了舆图,停下来转过去看,周檀蹲在屏风后头缩着头,咳得一脸生无可恋,连一贯昂得很高的脑袋,都腌菜干一样耷拉下去了。
  “吹风了?”一猜又中,领口开得大,那颗痣又跳了出来碍眼。
  “只吹了一会儿。”周檀辩白说,偏过头觑了觑头顶那人的神情。
  他隐隐约约嗅到了自己身上的酒气,很有点欲盖弥彰地缩了缩肩膀。
  “坐下来。”
  周檀应声坐下去,半点没争执。
  “头发……”赫连允指指他头顶的水:“怎么还湿着。”
  巾帕在床边挂着,被一手捞过来,当头一包,周檀一口气险些没续上,他闷声闷气:“你,也会这么给赫连聿擦头么?”
  “什么?”大君居然都有点震惊了:“你说谁?”
  “喏。”周檀指了指窗子外,车轮战还没停下来,两头的人都脱了外甲,一个个刺青花里胡哨,都快能在空气里看出蒸腾的汗气与热意。
  赫连聿右肩扛刀,肩头的旧伤还看得见,弯弯的一道红疤痕,缝过铁针,看起来有点蜈蚣样子。
  “破月部的弯弓弦月,豁山部的豁口峰山,怎么还有燕子?”
  周檀挂两条腿,靠上矮桌,他一个接一个地认着,拿澄亮亮的眼细细去看,恐怕蹲学堂都没这么认真过。
  十二部中混混杂杂十几年,南郡还叫着十二部,但现下一看,也只有豁山部和破月部的遗族还带着昭告身份的刺青,剩下的都穿着随意,纹身带或不带,也全看自己的心思。
  “沉山骑,那是沉山骑的徽号。”赫连允卷了卷巾帕的边缘,按住碎散的发丝,水还没干透:“大阏君的私军,穿红甲紫甲的多半是他们。”
  他停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补充说:“有点花枝招展的,几乎都是。”
  周檀一下子笑出来:“那于先生呢,也是么?”
  “金矿在他手中,他手底下走账,军费商路,都在他手里。但他不是武行,不会拿刀。”
  “命脉拿给一个外人?”周檀盘起膝盖:“他那只簪太熟悉了,玉川玉,又是锦字辈,玉川于家?”,话说完往后又靠了靠,赫连允没再躲,反而向前托住了他的身子。
  胸口抵着后脑,两个人一齐扭过头向外看,于锦田的一身红在火色里不太显眼,但声音传得很远:“新刀!没加固过!轻点砍!断了没人赔你个新的。混账,都是钱!钱!”
  “是玉川于家,本家子弟。”
  “我那舅父……”周檀一声笑,眼睫都颤抖起来:“真是逼人出走南郡往北跑的一把好手啊。”
  玉川于家藏书万卷,传言中天下文气汇聚的过云藏书楼,便正在于家的三秋桂树下,家族中出过几位前朝大儒,在太学生里很有些名望,是能与东舟宋家平起平坐的书香门第。
  这东边一宋西边一于,加起来能揽走三四成朝堂上的白衣士子。
  于锦田,周檀把这人的姓名再念了念,还是回转过头,有点絮絮叨叨地交代说:“账子,要自己记得自己的,你会打算盘么?”
  “会一些。”赫连允收走了湿透的巾帕,微微弓下身子:“要教我?”
  “我不必用算盘。”这尾巴还翘起来了,周檀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胸口:“算数就成。”
  “好。”
  作者有话说:
  今晚吃得太多了,码字都快坐不下来了哈哈哈,满肚子都是东坡肉。
  下竖叉的眼泪全从嘴里流出来了哈哈哈。


第25章 、生辰金
  往东流的河,溶着落日似的金色。它不黏稠也不稀松,正汩汩地冒出泛着白的金色泡沫。
  鬼压床似的,周檀先被胸口的疼唤醒了。他只觉得气不顺口也渴,往左没能挣扎起来,索性整个身子往右一滚,撞到了靠在一旁的人。
  那胸膛宽敞,还烫着,没到清晨,人还没走出去议事,榻上的两个人还紧挨着,赫连允撑起来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两人中间只有一线缝隙,缝隙里漏出来嘤的一声叫唤。
  罪魁祸首在两面夹击中掉到了床上,它碰到赫连允的手臂,于是歪起脑袋来看,两只肥翅膀叠了起来,但也没显得瘦上多少。
  “你……”周檀上气不接下气,按上胸口垂下眼帘:“你真的太胖了。”
  玉爪被提起翅膀放出去,笼扣咔嗒一锁,挣扎也没用。它耷下脑袋,乖乖巧巧缩回两条支棱着的腿。
  “别闹。”赫连允按着它看起来有些秃的小脑袋:“再闹明天没有豆子供你吃。”
  “嘤——”这脑袋缩了缩,彻底埋进毛里去了。
  “天还没亮,再睡一会?”他折回去问周檀,拎着外袍,领口半敞着,踩一双靴,又是天没亮就往外摸的架势。
  早出晚归太过常见,显得整个北地没几个能议事的人似的,全靠中帐的几个人挑灯夜战,邸报摞得都能盖住头。
  南郡的各个州府,出了什么事,报书一贯要走中书阁,过了中书阁还要上枢密院,轮过一圈才能到皇帝案头,哪有什么事事躬亲的道理。
  拉犁的牛也没见过这么使唤的,周檀抿起薄唇,一丝不忿。
  “你要去哪处?”周檀翻个腰,伸出手去捞自己的玉带:“也就起来了。”
  “今日去看看金矿,要一起么?”赫连允替他拉平衣摆,将歪了半圈的玉带转回去,叫玉雕的莲叶冲着正前面:“生辰金矿。”
  “那,自然要去了。”周檀眼还没全能睁开,他今日难得起得太早,脑子一片混沌,他晃着拽下来净面的帕子,好不容易擦出一片清明的脸色。
  “骑马么?我去牵马。”这话音未落,雪照山已经溜溜达达叼着缰绳过来了。它歪头一路叫,柔顺的白毛上托着鞍。
  “要骑……”周檀扯住缰绳,轻飘飘一跃,已经上了马背:“坐车多无趣。”
  时候还早,幽州城门没到开的时候,守备的队士换了一遭,几个人只乘几匹马,零零散散地在晨雾里踏着铜驼街的石板路。
  铜驼街很宽敞,一列石板铺开坦荡大道,两边支着一水儿的早餐摊子,于锦田在灶房里摸了个人脸大的金花饼还嫌不够,现在正等在馄饨小摊的大伞下,束一支莹润的白玉簪。
  “郎君吃了么?”他嚼半块配酒的生冰,嘴里吱吱呀呀响起来。
  于锦田有时讲究,有时又随性得很,玉川于家是个能穿能脱的皮子,偶尔是像个南郡穷讲究的文士,偶尔又在泥水里滚成个野泼猴。
  “还没。”周檀答道,话锋一转:“带着呢。”
  朱红的食盒挂在马背上,他还是单手拿缰绳,另一只手正在下面摸摸索索,夹着半张饼。
  油水流起来,映得指尖上一片浅浅的亮光。加了鞍的马背更稳当,显然很方便他一路骑马一路吃吃喝喝。
  “于先生走前吧。”赫连允从马上看下去,一只手里拎着只食盒的盖子:“山路太难记。”
  “往哪里去?”这时候,巡城的从墙头转过来,高声冲下面喊道。
  城墙太高,只看得见人头伸出来,别的一概看不清楚。几颗脑袋当空悬着,声音远远传过来。
  “下矿去。”于锦田当头跑驴子,速度还很快,他捏一只芝麻饼,从刚开一条缝的城门中挤出去,含含糊糊道:“吃了么?”
  “换了班再吃,请吧于大爷,您这驴,真是辛苦,还得驮着你下矿山。”
  城门一声开启,前头通路平坦,马蹄踏上去一路响。
  “我俩啊,好着呢。”于锦田捏捏驴耳朵:“走!”
  一驴当前带着几匹马,周檀晃晃悠悠撞过去:“要吃么?”
  马背贴上马背,赫连允撕走半张饼衔进去,却说:“太早了,不要吃这么油。”
  但周檀拿马背撞了他,一阵细香笼住两个人。早上匆匆忙忙,也没见这公子有空闲撩起衣摆熏香,但这香的存在感甚至有点过强了,连鲜香油饼的味道都被盖过去一点。
  一路几个月,愣是没明白这点香气从何而来,他下意识凑近了些,去听周檀压低的声。
  “啧啧啧。”于锦田转过头,瞧见撞在一起的两个人,忙不迭又转回去,他捏着鼻子,含沙射影道:“街上呢,看着点路都,一会别掉下去,没人捡啊没人捡。”
  但不巧,凑对的两个人没掉,骑驴的于锦田倒是崴了一跟头,他的驴子扛了包裹,不怎么能吃重,不停往坑里跳进去,两只蹄子踢踢踏踏玩泥水,恼得于锦田扯住耳朵一阵怒骂:“看路!能不能行了,别看人家说私话了。”
  拐出幽州城门,驱马赶驴走几里地,能到一座堆土山坡。山坡不高,长了点矮小的碧连波草,剃过头似的,一层层的,忽绿忽秃。
  山坡前插个手臂长的木牌,扎进土里,又红又浓的朱砂写着一笔:“金。”
  一个大字,分外潦草,和这荒山野岭搭配着,叫人摸不住头脑。
  “往下走。”于锦田跳下去,指指地下快秃的草皮,鼹鼠一样伸出头来,顶上一顶旧头盔,提一盏大灯,昏黄黄照出一条小道。
  是条侧着身子都塞不进去个人的曲折小道。
  赫连允下马去,盖上硬盔,他太高,几乎填满整个地道,周檀跟着慢悠悠走,两道肩膀擦过细碎的草叶。一只手撑过来,在几乎不能视物的暗黑中揽住他。
  “看路。”那人说。
  于锦田拎灯走在前,嘴里开开合合,念什么没人能懂的话词。
  “入此门来……”他嘀嘀咕咕:“金河东流。墙上写这么多字,啥用没有,开矿的怎么想的?”
  这生辰金矿很是稀奇,不在山口也不在山腰,在北地都快是个旧迹,被中帐接手时候,已经有了多年的开采痕迹,地道两侧的墙上涂满了朱砂大字,甚至有点壁画的痕迹。沿着地道走上几里,隐隐约约能听见矿口的轰鸣声了。
  地下的温度不断攀升,小道两侧有缀着灯珠的石壁,支撑起山下纵横交错的别道。
  周檀好奇地左顾右盼,似乎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地下机关。
  地下的场面和地上不一样,但极是宽敞亮堂,硕大的灯珠悬挂在洞壁的头顶,光泽明亮,流水转动的铁轮带起游动的履带,双扇铁门轰然洞开,流淌的金色河脉缓缓出现在眼前。
  往东流的河,溶着落日似的金色。它不黏稠也不稀松,正汩汩地冒出泛着白的金色泡沫。
  “生辰金。”于锦田指着说:“这便是凉州驰名的生辰金。”
  金矿好像不该在这样深的地下,产出的金子也不该这样脉脉流成一条河,但轰隆隆的声响伴着人声呼喊不停歇,装人的铁厢被绳索放到了洞底,升降的滑轮滚上去了,热气直接扑到了鼻尖。
  周檀的汗珠开始滚起来了,鼻尖上一片水。
  于锦田朝远处抬起手晃了晃,说:“开。”
  “轰隆隆——”
  那是道金色的瀑布。
  ——
  九层梯上,茶炉停了响,人声开始响。帘子被风吹起来,卷起忽明忽暗的光晕。
  “纪泊明?”周槿途擦了擦指尖的蔻丹,新填补的一片艳红:“他不够受宠,母家又不太上得了台面,争一争的能耐,不够。”
  泊州亲王占了个嫡长子的名头,实际上存在感低落得数一数二,连纪青都要在脑子里转上一转,才想得起这个被放风筝似的放到东头的亲王儿子。
  民间的贤名不是没有,但在当真图穷匕见你死我活的夺嫡之争里,太过单薄了。
  人心,周槿途磕了磕指尖,想起什么似的,冷冷说道:“人心不够。”
  宋定笳坐得很是随意,一条长腿斜支在桌下。她确实和宋家人格格不入,半点看不出令行禁止的端方风仪,不像是士子门阀里养出的名门之后,倒是像军营里被盘得油亮的一块顽石。
  “钱,有了,兵,也会有,人心也有,还缺什么?”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谁都没功夫陪纪青儿戏,没钱没粮没衣服,妄想别人为他死战,我不依。建生祠,去他娘的生祠。”
  她霍然起身,东海铁在腰头铮铮作响:“烂透了,我东舟的兵,十二三岁的孩子都得拿刀,绣娘们的指头都拿来串甲,东海上海寇不绝,大火一烧三四天,兵部的指头缝里漏出来点,也够换身新甲筑道新墙。”
  “兵部?”周槿途睨她,带些冷笑:“兵部的流程要走,公函要发,枢密院要过,一年过去都未必够用,指头缝,指头缝里的油水,流不到你田地里。”
  宋定笳瞟她的裙裾,金闪闪一片红,云雾一样泛着流光,刺绣应该是宫里正时兴的,出挑得很,于是只是嗤笑一声,不再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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