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萧:?
这,这很值得骄傲吗?
“不过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粮草从王城出发到这里来需要好些时日,如果弼罗人打定了主意要跟我们拖着,只怕情况对我们不利。”
苏澜在军中暂代书记官一职,此时拿了一摞军需后备的清单和几封官兵们写给家人的书信从外面走进来,听完顾老将军的话后点点头道:“不错,而且现在军中已经有流言传开,说我们的将领与狄靖人勾结,净做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给狄靖人做白工呢。而且带兵的一直都是狄靖二皇子,不少将士都有些不满了。”
顾老将军拧起眉,“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古以来一旦军心不稳,这场仗就必败无疑。
苏澜道:“其实也好理解,我们虽然同狄靖太子立了约,但为了防止狄靖朝中动乱所以一直没有把约定的内容公之于众,我们这么多日子以来一直在跟弼罗人周旋。
若是有意,直接攻入狄靖皇城也不是不可能,恐怕军中正是有人对此不解才会传出这样的流言吧。”
这种事最难办了,因为人家的怀疑是有理由的,不能随随便便就封人家的口。
“几封提了这件事的书信都被我拦下来了,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消息迟早会流出去,倒是王城中的有心人听到风声可就不妙了。”苏澜说道。
“若我们此时撤军,狄靖太子的人有几成胜算?”祁墨问道。
顾老将军摇了摇头,“若是没有弼罗国搅这趟浑水,说不定还有两成。但现在,恐怕一成都没有了。贤王在狄靖根基深重早早的就布置了多方盘根错节的势力,狄靖太子还是年轻,太子党羽翼未丰,对上贤王,难啊。”
红萧也道:“若是讲交情,我们大可以随时撤军,但倘若狄靖当真由贤王掌权,又加之弼罗国的扶持,恐怕对大梁开战也就是眼前的事了。”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下来,夜斩把剑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
“怕他们作甚!明日一早我随那狄靖二皇子一道前去,看看这帮小崽子究竟有什么话好说!”
可他这一腔豪气还没抒发完,就被风一样闯进营帐里的许卯许督军给生生的压了回去。
许卯兴奋的小脸红彤彤,腿脚也利索了,说话也顺畅了很多,他高高的举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高声道:“来了!王城派的援军来了!”
像是在应和他一样,营帐外传来了傅月盈略带惊讶和欣喜的声音。
“天啊,疏儿?!”
祁疏带着谢灵翻身下马,先喊了一声母后,随即弯下身来仔细查看谢灵的情况。
他们安排好了大军后先行一步到这边来,一路上走的都是山路,又因为害怕被敌军发现而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导致谢灵下了马之后白着一张脸,脑子里天旋地转。
啊,好晕。
一双有些凉的手扶住了她,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后又探了一把她的脉,然后把一颗甜甜的药丸喂到她口中,“吃了就会好一点了。”
红铃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她,所以说话的时候语气神色都有点僵硬。
谢灵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来,药丸融化后是满嘴的苦涩。
红铃没有等着听她想说些什么,转身走到听完许卯的话后从营帐里走出来的几人身边。
祁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往后日子还长着,也不急于这一时。
“大皇兄!你怎么来了!”祁墨拨开挡在身前的人来到他们面前惊喜的问道。
祁疏笑道:“父皇深谋远虑,早就备好了军队和粮草,王城一接到弼罗出兵的消息我们便立刻前来,大军估计再有几日便到了,我有些不放心你们和母后,所以提前过来看看。”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怎么不见小渊和……沈公子?”好险,差点就说成四弟妹了。
提到这个,众人情绪又低落了下来。祁疏疑惑,“出什么事了?”
而处在讨论中心的两人正目瞪口呆的趴在帐子上面看着跟栽在地上的小树苗一样的木人。
沈颜欢大吃一惊,“他们被钉在地上了吗?”这一夜过去别说睡觉了,连位置都半点没动过。
“的确奇怪,这些人死后是什么支撑着他们站起来的呢?”
祁渊从下面托着他,两人身上的武器都被拿走了,可祁渊身上向来藏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就看他把玉冠上的银簪抽下来拧了几下,就变成了一柄细小锋利的匕首,他们把帐子顶部划开一道口子揭开来向往面看,那些木人可不就是最忠诚的手下,完全听候贤王的命令,否则连一动都不会动。
若这些东西真的被拿到战场上……
“放我下来吧。”沈颜欢从他肩上下来,给他拂去了尘土又捏了捏肩膀,祁渊很受用,享受了一下媳妇儿难得的服务。
这一整天里贤王都没来找过他们,看起来确实是很忙的样子。
两人也正好乐得没人来烦他们。要是真的打起来,两人不见得就对付不了这些东西,但若仅仅是逃出去,他们这么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沈颜欢想了想,道:“不然我们捉一个进来看看?”
这个时候就非常想念红铃,有个大夫在身边就是很方便!
“我觉得可以。”祁渊说干就干,一把掀开了营帐门帘,外面刺眼的阳光和木人们呆滞的目光一同投入到帐子里,祁渊嘴角略抽搐。
他冲其中一个离的最近的木人招了招手,“过来。”然而木人并没有搭理他,只是虎视眈眈的瞅着他脚下有没有踏出营帐。
这不听话呀。
他心一横,跨了一只脚出去,木人们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迅猛的向他扑过来,槽!
祁渊眼疾手快扯过其中一个干瘦的小少年闪进营帐里面。
其余木人突然失去了目标,茫然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同手同脚的站回原来的地方去了。
只有祁渊手里这个还呜呜呜的挥舞着手脚想要跟他斗法,张牙舞爪十分活泼。
沈颜欢上前伸手戳了戳他,没想到这孩子居然直接偏过头去张口就咬,幸亏他反应快,否则真的要被咬掉块皮肉。
“诶哟,居然是个活的。”祁渊奇道。
刚才就发现这个人比其他木人动作总是慢着半拍,好像是在刻意模仿一样,没想到竟真是个活人。
这孩子就这样强撑着跟着他们在外面站了一夜,当真是有毅力。
“我知道你们!”那少年梗着脖子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要不是你们非要把我们一家人弄去垦荒,我们根本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祁渊:祁渊:“来,你过来好好听我说道说道。”
那少年显然不想听他说道说道,一个劲儿的只顾着挣扎,把桌子上的杯子扫了一地。
祁渊额头青筋暴跳,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双手不去揍他,可是他能忍住旁边有人直接帮他动了手,沈颜欢在那少年身上拍了几下,他的身子就立刻酥酥麻麻的失了力气。
少年生气的大喊大叫,沈颜欢活动了一下手腕笑道:“你要是想跟外面那些木人一样被割掉舌头就大可以继续喊把贤王引来。”
少年谨慎的思考了一下,果断的闭了嘴。
“接下来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要混在他们当中?”祁渊趁机问道。
少年垂下脑袋,像一只被抛弃的幼犬一样,“因为我的家人就是这样活着的。”
第93章 .长风万里(13)
“但是他们已经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啊!”少年大声喊到,又想起沈颜欢警告他的话不得不又把声音压低了,“可是他们就站在我面前,会走会动,你让我就这样丢下他们不管吗?”
“所以你就自己也装成这个样子陪在他们身边吗?”听他这样说,两人也没法再对他凶巴巴的了,那少年大概也看出他们两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于是也不再挣扎,掀起衣摆往地上这么一做。
“我知道他们曾经做了错事,可他们是我的亲人啊。”
眼瞅着这孩子眼眶一红就要哭,沈颜欢又是个不会安慰人的,最后只能是祁渊硬着头皮上,好说歹说才哄的他一口气喘匀了,抽抽鼻子准备跟他们分享一下自己混在这群人中的见闻,只不过嘴还没张开就被祁渊一手抄起来塞进了床底下。
少年:……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贤王进来的时候祁渊不得不拉了沈颜欢一把,结果就是两人都倒在了床上。
受到了冲击的贤王:要不还是等会儿再来?
“哦,是贤王阁下,找我们有什么事吗?”祁渊迅速扯出一个叫人挑不出毛病来的官方微笑,贤王脸上的表情跟他如出一辙,假的让人不忍直视,他摊开手掌递上去两颗黑咕隆咚的药丸,“四殿下在我这儿做客我心里不踏实,要不你们二位还是把这个吃了吧,也省的我还得特意找人看守。不过你们放心,等梁军撤出枫城,我就把解药给你们,这玩意儿也不回害了你们性命的。”
沈颜欢下意识的皱了皱鼻子,那玩意儿看上去就很难吃,能不能打个商量回炉重造一下把它做的美观味道不那么刺鼻再拿过来给我们?
祁渊笑了笑揽过他对面前眼观鼻鼻观心做无视状的贤王道:“让我们吃也可以,只不过我媳妇儿最讨厌这种苦涩的东西,不如麻烦贤王阁下去寻一点蜜糖来如何?”
贤王:贤王:行行行,只要你们吃说什么都行。
药丸就被放在桌子上的茶碗中,很普通的黑色圆形。沈颜欢摸出红铃给他们的解毒丸和茶碗里的药丸调换了一下,竟然也看不大出什么差别来。
红铃做的解毒丸可化解或者中和部分毒性,但是直接吃下去也没什么危害。
最重要的是,为了让沈颜欢更容易接受,这解毒丸里面放了不少干草花汁,吃起来清甜爽口。
沈颜欢吃惊道:“他就这么放在这里?心这么大的?”
“以他那种性子,肯定不会这么放心的摆在这里,恐怕他也是在试探,看看我们有没有什么后招。若我所料不差,那药丸吃下去之后应该会有些症状来让他判断我们是不是真的吃了。”
祁渊想着,要是有个什么知道内情比较多的人在就好了,以便他们做些准备。他余光瞥见皱起来的床褥,眸光一动。
少年原本正聚精会神的听他们讲话,没想到面前的遮蔽物突然被一把掀开,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待看清楚探头过来的是把他藏起来的那个人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随即便没什么好口气的问道:“干什么啊!”
祁渊把手伸到他面前,让他瞧仔细了手上两颗黑咕隆咚的东西。
少年先是厌恶的看了一眼,随后又想来什么似的凑近了嗅了嗅,“啊!这个东西我知道!他们每天都要给我们吃的!”他接过来放在手里认真的看了看,笃定道:“错不了,就是这个。吃了这个我们就会变得很听话,父亲母亲活动起来也会更利索一些。”
看来关键就是这个了!两人对视一眼,祁渊把药丸放在袖子里收好后问道:“那这东西吃下去之后会有什么症状吗?”
少年想了想,答道:“又,我见母亲每次吃过后耳朵后面都会出现一个小红点,我就摘了山林中一种夜间生长的果子挤出汁液来涂在耳后,所以他们才一直没有发现。”
“那种果子你身上还有吗?”
“有的。”少年也没藏着掖着,毕竟他们现在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才是害的自己父母变成那样的罪魁祸首。
迅速把小果子捏在手中,祁渊重新放下床边的遮蔽物拉着沈颜欢坐下等着贤王过来。
“真是令人惊讶,我还以为你们总得做出点什么事才对。”
贤王拿了一小碟焦糖汁来,就这还是东拼西凑来的,也不知道这人满不满意。
却没想到沈颜欢把药丸扔进碟子里沾了糖汁之后很爽快的就咽下去了,反观祁渊也是如此。
贤王:??
总感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两人实在是太过坦然,贤王只好讪讪的笑了笑拿着碟子往外走,貌似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而后,那红点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大概这次真的是他想多了吧……
“要是红铃在就好了,至少能弄明白这东西是什么。”待贤王的身影远的看不见了,沈颜欢才坐回矮桌旁边,有点丧气的说道。
那少年也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他刚才一直心惊胆战的生怕贤王发现外面少了他一个。
不过也幸亏贤王被这两人弄蒙了没分出心思来在意别的东西。他对这俩人也有些好奇,跟他在甘州见过的那些大官富户都不一样!
祁渊也觉得确实如此,“只怕他们做出撤离的样子是想把我们带来的人当作试验品,幸亏没上他的当叫人来救我们。”
思及此沈颜欢不由得红了红脸,他当时可是差点就把烟火放出去了。
祁渊笑着拍了拍他脑袋,“不如我们今夜便走吧,等他找到完全把别人变成杀人工具的时候可就晚了。”
沈颜欢正要点头,那少年却先叫嚷起来,“你们要走吗?带我一个吧!我知道好多东西的特别有用!”
祁渊:沈颜欢也奇道:“你不要继续陪在你亲人身边了?而且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们都是坏人来着吗?”
少年小脸红彤彤,搓着手道:“哎呀,这不是……那什么审时度势真英雄嘛!再说我父母是被那贤王害死的,你们与他为敌,那我就是跟你们一伙的……你,你们也不想看我这么一个大好年华的少年就这样死在他手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