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匀知道自己戳到人家的痛处了,心里觉得不好意思,顺着话回答道:“想去东北看冰雕,我们也是无头苍蝇乱窜,想着到了地方再打听。”
“想看冰雕啊,那你可问对人了!知道为什么这里那么多民宿吗?就是因为有供人观赏的景观啊。从这条巷子拐出去向西行二里路就是冰雕园,我还以为你们是看完了才来住宿的嘞。”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贺匀道:“真的吗?这么近!”
“那还能有假?”
这对于贺匀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他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计划可以顺利实施了。
这日清晨,贺敛一出门便看见谢旋站在对面房间的门前,正对他看着。
“子忱大哥早啊。”贺敛有些心虚,转了个弯,作势要回房里去。
谢旋道:“你二哥这几日清晨总不在,说好的去东北也不去,究竟做什么去了?”
“我不知道啊。”贺敛牙关紧闭。
谢旋走过来,挑着眉毛打量了一把贺敛,心中有了些猜测,道:“好吧,不问了。”
这边贺匀正在冰雕园内对着只完成了一半的作品敲敲打打。
他不辞辛劳每日一大早便跑过来学习刻冰雕,这几日好不容易勉强将谢旋的身形给刻了出来,现下正在踮着脚刻五官。
一旁站着个冰雕师傅,看着贺匀如此辛苦,便说道:“小哥,早跟你说了可以雕一个小的,你非得按本尊的身量来,你这踮了半天的脚了,累不累?”
贺匀的脸颊冻得通红,一双手在寒风里甚至有些发紫,却笑道:“反正这几天来得及,这不就要刻完了吗,我得尽善尽美啊!怎么样师傅,这雕得不难看吧?”
师傅犹豫了半天,说:“乱七八糟。”
贺敛握刀的手瞬间僵住了,他放下了脚跟,丧气道:“昨日还说不错来着,今日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昨日没刻脸,身子刻的还不错,今日这个脸嘛,实在是有点不忍直视。”
“那怎么办啊师傅?”
“这手上的功夫也不是几天就能练出来的,虽然有点难看,但第一次雕已经很不错了。”
贺匀走远了些看看,自己也摇了摇头:“不行啊师傅,明日就是我大哥生辰了,这雕的还没有我大哥一成的俊朗,他不受到惊吓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惊喜?”
师傅伸出了援手:“要不然我帮你修一修。”
贺匀不干:“不行,自己来才有诚意。况且师傅,你也够不着这冰雕的脸啊。”
身长短贺匀三寸的冰雕师父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无奈道:“那你随意。”
“别啊师傅!你得在旁边指导指导我啊!”
师傅是个耐心的好师傅,他问道:“你这位大哥的面目特征是什么?直白些说。”
贺匀道:“桃花眼,眼尾细长,稍往上提;鼻梁很高挺;嘴型嘛,抿起来时两唇中间是一条平平的直线,嘴唇很薄。够直白吗?”
师傅想了想:“眼间距是大是小?脸型呢?尖下巴还是宽下巴?”
贺匀有些伤脑筋:“眼间距不大不小啊,脸型就是立体,小脸,下颚线跟我长得不太一样,比较...额怎么形容呢?锋利...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总之长得好看,很好看,比我还好看。”
“你这形容的都是表面,特点呢?或者说,气质?”
贺匀恍然大悟:“啊对了!笑!平日里对谁都是微微笑着的,揍我的时候也是。”
“......行了,大概了解了,你做吧,我来教你。”
贺匀在寒风中又敲敲打打一整个上午,才勉强将谢旋的模样刻出了几分。自己瞧着觉得还可以,他便对着师傅千谢万谢,满心阳光明媚的出了冰雕园,回到了民宿。
老板娘出了巷子口,正在张望,贺匀远远地便看见了她。走近了,贺匀问道:“大娘,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是接你的丈夫吗?”
老板娘却露出了担心的神色:“我家那口子应当今早便能回来的,这都正午了,怎么还不见个影子呢?”
贺匀安慰道:“或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这才半日,你别担心。”
老板娘依旧忧心忡忡,只能点点头道:“小哥你先回去吧,我再等等。”
贺匀的心里全是即将要为谢旋过生辰的期待和欢喜,觉得也不会有什么事,便先回去了。院子里没有人,他便径直往吃饭的大堂去,几人果然坐在桌边正在吃午饭。
贺敛见到他便道:“二哥你回来啦?怎么这么晚啊?”
贺匀笑嘻嘻道:“大功告成了。”
谢旋心中有所期待,明知故问:“你这几日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去了?”
“现在不能告诉你,明日你便知道了。”
“贺老二,以往你也没为我的生辰操过什么心,今年转性了?”
“...太明显了吗?”
“够明显的,你忙忙叨叨好几日了。”
贺匀不甚在意,坐下道:“你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就行,明日的礼物你要说喜欢啊,我这几天可辛苦了。”
谢旋笑道:“我尽量。”
就在这时,院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痛哭的声音,不止是贺匀他们,其余桌的客人都一脸奇怪的向外望去。听声音像是老板,这是怎么了?
贺匀推开椅子站起来,说:“去看看。”
只见老板瘫坐在院中,一张总是笑呵呵的脸没了光彩,一边抹眼泪一边放声大哭。贺匀几人忙过去,问道:“怎么了?”
老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回答不了。贺匀见她身边的地上躺着一封信,拿起来一看,眉头微微蹙起。
谢旋在他身后问:“怎么了?”
贺匀回过头:“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四章~
PS:昨天发了六章,但是又显示只有后三章有点击。不知道是大家真的看漏了,还是阿晋抽了,所以特此提醒一下。
我每天更的章节数量不太一样,大家看的时候注意连着看呀。以后就不提醒啦,因为太啰嗦了...
感谢支持~
第67章日照
东南海域有一与大魏隔海相望的国家,名叫日照。国力强盛,堪比大魏。两国一为主陆,一为主海,几十年来一直有邦交往来,不曾侵犯过对方。
可是,据老板娘的信中所说,前几天日照国派出舰艇,悄悄潜入大魏,竟是在临海区域挟走了赤甲军守夜的几名兵士,借口大魏士兵侵犯了日照海域,要求魏朝给一个交代。
这老板娘的丈夫王复,就在这被劫持的几名士兵之中。而这封书信,是王复的战友寄给老板娘的。
信中也只是囫囵地说了个大概,没有提到具体的形势,只知道如今东南的赤甲几乎全部聚集到了沿海防线处。
“赤甲军全部聚集到防线边,这次的事情恐怕严重了。”贺匀看向了谢旋。
谢旋斟酌了片刻,才道:“我也这样想,日照必定有更大的图谋,否则,单单以几名士兵为要挟,这样下作的手段岂是一个强盛大国所能做出来的。”
贺匀道:“我感觉不太妙,我们回朝吧子忱大哥,立刻。”
谢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说:“好。”
这时,一旁的老板娘才终于停止了哭泣,贺敛和冯奕赶忙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贺匀看了看她,安慰道:“大娘你先别这么担心,日照将你的丈夫掳去,是做人质的,既然是人质,暂时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老板娘听到这话,才抬起头,脸上有了丝神采,问道:“真的吗?”
贺匀点点头:“大娘你且放宽心,卫大统领也会尽全力救自己的士兵的。我将我这两位弟弟留在这里与你做个伴,你别多想,先别吓唬自己。”他转过身对贺敛道,“兰天,你在这里,我和子忱大哥先行回朝,可以吧?”
贺敛有些犹豫:“二哥,你是不是要去东南?会打仗吗?我不能和你一起走吗?”
“如今情况不明,我也得先见了皇上再作打算,你就先留在这里吧。”
贺敛还是同意了:“好吧,二哥你一定要小心。”
谢旋与贺匀一刻没有耽误,骑上快马火速回了朝。只用了半日的功夫,两人匆匆换上朝服,又火速往宫中赶。
消息果然已经传到了宫中,皇帝正在御书房内召见掌谕大人,太监进去通报后,谢旋与贺匀便也踏入了御书房。
皇帝道:“王爷和贺卿已经得知东南之变了?”
谢旋作揖道:“只知道个潦草,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皇帝从书案上拿起一纸文书,递给了谢旋:“两位爱卿先看一看。”
谢旋与贺匀一看这文书,皆是有些诧异:“卫大统领亲自去救人质了?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公仪禹开口道:“大统领昨日夜间深入敌军舰艇解救人质,直到现在还没有传来消息。臣与陛下商议,觉得此时应由贺将军亲自前往东南,以防出现变故。”
贺匀道:“自然愿意,臣即刻出发。”
谢旋也道:“不如让贺将军率一队乌甲再出发,东南兵力够吗?”
公仪禹道:“去年乌惑之事,导致城中乌甲损失了不少,如今皇城也须守卫,这...”
贺匀悄悄碰了碰谢旋的手,接过话:“无妨,现有新兵还在训练,城中的确需要有经验的乌甲镇守,臣一人前往速度也能快些,若是出现变故,臣会快速禀报圣上。”
皇帝道:“如此贺卿便辛苦了。”
贺匀连忙作揖:“分内之事何言辛苦,臣当不负圣命。”
两人退出了御书房,公仪禹依然被留了下来。
谢旋这才严肃道:“你没有铜虎符,即使圣喻在身,恐怕也不会有多方便,真的不带一支乌甲吗?”
“掌谕大人说的对啊,城中不可无兵。况且东南的情况未见得有多坏,赤甲足够了。”
谢旋还是不放心,此次事件太突然,突然得有些蹊跷。可即使是蹊跷,他也相信贺匀,贺匀在西南处境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能胜,他便相信贺匀这次也一定能胜。于是谢旋不再强求,只是嘱咐他遇事不要逞强,尽快通报。
贺匀一边答应着,却突然说:“子忱大哥,公仪禹这个人,你可得注意些。”
“怎么突然这样说?”
“按照皇上的性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定会首先召见你,其次便是苏相。可是自从这位公仪大人来了以后,便几乎是常驻在御书房之中了。你要注意点啊,他在跟你争宠呢!”
谢旋沉默了一瞬,道:“我方才同你说的话记住了吗?没事瞎想什么?”
“记住了记住了,别逞强,要及时通报,水上作战没有经验要多请教几位副将嘛,我知道了啊。对了子忱大哥,”贺匀从身侧取出了金虎符,“这个给你,此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来,若是有事好调兵。”
夜幕降临,这夜的天空阴云密布,遮住了月亮。月光透不过云层,黑漆漆的海面上只有一处倒映着成片的光亮,那是日照国的主舰。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除了这艘巨大的主舰外,海面上排列着的成队的舰艇都已经是漆黑一片。冬日的海面上本应该是狂风呼啸,这夜却静得很不寻常。
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样貌普通的士兵坐在主舰的甲板上,点起了一小堆稻草,围着取起了暖。
“这都多少天了?也没见那帮中原人有什么动静,今日中将亲自登岸去见卫巍,吃了个闭门羹就回来了。那几个赤甲兵犯了什么事,至于惊动我们几十艘舰艇一同在这里守着?实在是搞不懂。”
“嘘!中将和首丞都在船舱里没睡,你就不能小点声!你傻啊,真以为是那几个倒霉催的冒犯了我们?海线明明白白地在这里分着,那几个小兵冒犯得着我们吗?”
“你是说...此次主君是故意令中将大人和首丞大人来找魏朝的麻烦?”
“魏朝主陆,我们主海,主君早就忌惮这大魏朝了。听说去年,魏朝的皇帝有意要把西北的兵力调三成往东南来,最后虽然是无疾而终了,可是你们想,这证明什么?”
“证明什么啊?”
“证明魏朝皇帝开始打东南海域的主意了呗。去年魏朝摄政王爷在他们的西北地区打败了东胡,后来东胡又收了楼媛和昌兰,东胡一国独大,现在归大魏统辖。西北地区三国鼎立的局面都多少年了,这新皇又才继位多久?你们就不想想,他兼并完了西北,下一步会到哪里去。”
“听说前阵子魏朝的都城出了不小的事情,乌甲军几乎是折损了半数,贺匀将军也是受了重伤还不知道好没好全,全国的军队都要整改。再说了,东南天灾过去也没多久,魏朝沿海地区都在重建,我们日照连人带财也损失了不少。这时候大魏哪里有空打什么东南海域的主意啊?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吧。”
“说你傻你还真傻啊!要不是海上的灾祸让我们自顾不暇,我们早就趁他们西北西南中原一齐动乱的时候就攻进去了,还用等到现在?这都已经推迟了数月了,再不趁着魏朝势弱搞点事情,我们还有胜算吗?”
对话进行到这里,主舰的底部,不起眼的地方,一艘小小的木船早就停稳了。
甲板上,方才点燃的那一小堆稻草很快燃尽,一个小兵站了起来,一边往船边的大草垛旁走,一边埋怨道:“冻死人了,最怕的就是这守夜的活,大冬天的,还在海上,我这嘴都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