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爱上杀猪佬![古代架空]——BY:凉容

作者:凉容  录入:06-09

  “哦?”石头并不惊讶地挑了挑眉头,“你们武陵派怎么处处见人家挑剩下的,还能挑到天赋非比寻常的?你们都不生疑?”
  “倒不是不生疑,而是自古以来规矩如此。”岑蹊河解释道,“苍山派是个新晋门派,在遴选弟子一事上,礼让大宗是约定俗成、积习成常的道理。武陵仙君一脉下,每年新出头的小门小户如雨后春笋一般,四处广撒渔网,同时同日同地遴选弟子乃极为寻常之事,若不是你说苍山派托了这趟镖,师父和我都不至于去查验此事。”
  “如此说来,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挑了几个,把好的都省给你们?”石头笑道,“张什么的洞主挑了多少弟子?”
  “这便是症结所在。”岑蹊河轻叹了一口气,“三个月前栖枫前往来福镇征选弟子,路上遇到苍山派的徐庆鸣,还一道喝了酒,两人分手时栖枫顺手拣回了个天赋异禀的小朋友,姓宋,年纪挺大了,十六岁,已经过了修炼的最好年纪,身子骨倒是软,还没长开,和栖枫很是投缘,便被栖枫带回了水崖洞。栖枫也是尽心教他,然而这小朋友身子骨实在孱弱,回武陵后,一套入门心法都未修完,便卧病一月,药石不医,栖枫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大约也是被分了心神,才会被外敌趁虚而入,伤了一洞弟子三十八条人命。”
  “这么一说,事情岂不是都明白了?”石头笑道,“我猜猜,苍山派的人给那宋小朋友下了某种毒,毒发作起来厉害得紧,会变成一条大虫子,把人的脏腑都吃了,大虫子吃了生,生了吃,活生生吃了你们一洞弟子,张洞主察觉出端倪,一路查去却被苍山派结果了性命,尸身被装在棺材里,托徐氏镖局避开你们运去天涯海角。结果好巧不巧,徐正轩那小子因为和我斗气,进了天神庙,徐庆鸣生怕事情败露,干脆杀了徐家满门灭口——”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目光殷切地看向薛灵镜:“薛掌门,亲亲薛掌门,我说得对吗?现下证明我是无辜的啦,快点解开那个什么定身咒,放我走呗!”
  薛灵镜睨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你说的话,不无道理。”岑蹊河看不得他提及死难时笑吟吟的表情,移开视线,一边说,一边拾起一只白玉发簪挽住了薛灵镜的发髻,“但此案仍有许多疑点。一来,栖枫与他门下三十八名弟子若是死于食锦虫之口,为何明镜扇中映出了你的影子?二来,栖枫为何独自追去苍山派,苍山派杀了栖枫,既不欲我们发现栖枫的尸身,又为何不将其毁去,要运回蓬莱岛?还有,苍山派与我武陵无冤无仇,且无利益之争,费尽心机对付我等,又是何必?况且若真是他百般作恶,为何明镜扇全无察觉?”
  “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这些问题问我做什么。”石头努了努嘴,轻飘飘地道,“不过那三十八个人,确实算是我杀的,这个我可以认。”
  岑蹊河一怔,继而大怒:“既是你杀的,你又惺惺作态什么?”
  他要拔扇,薛灵镜却抬了抬手,比了个稍等的手势,看着石头道:“你继续说。”
  “我杀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死啦。”石头笑嘻嘻地冲岑蹊河做了个鬼脸,“魂灵还活着,身上倒已经有了不新鲜的气味,如果我不把他们砍了,那些虫现在怕不止是在地里吃桃花了……你凶什么凶,臭小子,还不快跪下来喊两句‘谢谢爷爷’?”
  岑蹊河皱眉:“他们在水崖洞中遇难,桃花渡口素来非武陵门人不得入,你又是如何进得的水崖洞?为何而来?老实交代!”
  “你们掌门都打不过我,我怎么进不来!”石头嚷道,“我那时候正逃命呢,慌不择路一阵乱跑,这不就掉到你们水崖洞里,结果,好家伙,一大堆会动的尸体在那儿拿着剑修炼,吓死我了!我一个惊慌,也忘了喊救兵,也忘了留证据,就把它们通通砍啦!不过我杀人的时候那个张什么的应该已经不在了,你们说的那位宋小朋友也不在——如果确实是他把大白虫子带进来,他理当是第一个死的。”
  他说得言之凿凿,语调雀跃,仿若在讲自己杀过的猪,做过的游戏。岑蹊河实在难以尽信,只沉着脸色,继续质疑道:“水崖洞位于中峰悬崖峭壁之中,藏于飞泉瀑布之间,距桃花源渡口尚有数十里之远,地势险峻而隐秘,你再慌不择路,又怎么能慌不择路跑到那个地方去?”
  石头一愣,自觉失言,忙牢牢地抿紧嘴唇,眼巴巴地看向薛灵镜。
  这回薛灵镜没再回护他,淡淡一个眼神丢过去,示意他如实交代。
  石头心里翻来覆去骂了他数遍,最终嗫嚅道:“水崖洞洞前,不是有个大瀑布么?”
  岑蹊河一愣,继而脸色铁青:“你可别说你是瀑布底下来的。”
  水崖洞以飞瀑为门,瀑布底下数十里,就是武陵派盛名远扬的小镜湖。
  传说中小镜湖是武陵仙门的“通天之所”,灵气充沛,与仙界相汇合,而武陵仙君燕赤城数次显圣,均是在小镜湖,有时隐匿在湖边的水雾中,有时倒映在镜面般的湖水里。只是正如凡人不可捞水中月,武陵门人亦靠不近小镜湖,小镜湖正如那水底月——自水崖洞往下看,它远远地在那里;顺瀑布一跃而下,它仍远远地在那里。
  “可我就是瀑布底下来的啊!”石头神色不愉,耷拉着嘴角,“我也不愿意嘛……但燕赤城那厮管着我,只让我住在那里,我这不就是背着他跑出来的,只是这次运气实在不好……”
  岑蹊河和薛灵镜对视了一眼,均读到对方目中的惊疑不信。
  “既然你一口咬定,本座也不能全盘否认。”薛灵镜徐徐站起身,忽然拽着石头的肩膀,把他一起从软榻上拎了起来,“走,去水崖洞试上一试,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你若当真能进入小镜湖,本座便信你,会替你想办法解了定身咒,向你赔礼道歉,以上上宾之礼待你。”
  石头一听要去小镜湖,如顽劣的学生要见夫子般苦着一张脸,不死心地耍赖道:“若进不去呢?”
  “若进不去……”
  “若进不去,你就等着进我武陵派水牢吧。”岑蹊河冷笑着插话,“到时候自会有人严刑逼供,教你学会讲实话的。”
  作者有话说:
  解锁发型:公主切


第13章 湖底动春情(一)
  武陵派有没有水牢石头并不知道。
  他心中已经打算拿拔舌地狱来和小镜湖比一比,再权衡自己到底要不要下去。
  只可惜容不得他考虑,鼻端已隐隐嗅到水崖洞口弥漫的腐臭味,岑蹊河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押到了悬崖边。
  “恩将仇报是非不分以怨报德枉为人也……”他双股颤颤地瞥了一眼悬崖底下,如念经一般,闭着眼睛一阵乱念。
  岑蹊河看着他,笑道:“你选——是自己想办法下去,还是要我帮你?”
  石头梨花带雨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动不了么?”岑蹊河拿鞋尖往他屁股上比了一下,“那我轻轻,送你下去?”
  石头瘪嘴:“你,你温柔一……啊啊啊啊!!!!”
  他尖叫着从悬崖上坠下,全身动弹不得,当真如块石头一般头朝下直冲冲往下砸。宽袖撩起一阵劲风,眼睛被风冲得酸痛,嘴巴里也吃满了风,他吃得脑子发胀,头晕目眩,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娘的岑蹊河!老子回去拿九节鞭抽烂你的脚!!啊啊!!”
  “还有薛灵镜!我这么照顾着你,你竟然把我往火坑里推,你完了!本大仙夜观天象知你阳寿将近!你完了!!”
  ……
  吼叫声被风冲得稀碎,石大仙眼前黑一阵白一阵,不知下坠了多久,忽一阵轻纱似的迷雾漫上来,拢住了他的身子,轻柔的力微微托住他的手臂,减缓了他下落的势头。石头哆嗦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躲却有心无力,只得闭上眼睛,轻轻地“呜呜”了两声。
  “谢少爷回转了。”一个雌雄莫辩的声音在他耳侧如呜似咽,石头睁开眼,只见小镜湖中的水浪忽然无风自动,击石而起,腾挪数丈,化作一个女身男相的高大水人。
  “水娘!”石头一见到“她”,便立刻哭道,“我动不了,要摔下去啦!”
  那“水娘”忙张开手臂,迎面接住了从天而降的石头,软声在他耳边问:“谢少爷怎么是这样回转的?身上可是不大爽利?”
  一双大掌沁出的水珠浸湿了石头的衣服,石头也没在意,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埋在水娘冰冷柔软的怀抱里,哭着抱怨:“水娘,燕赤城把我欺负惨了,他定着我不让我动弹,外头人人都能踩我一脚!”
  “你啊是又做错了什么事体?”水娘温柔地看着他,眼波中荡着湖水,“主人不会无缘无故罚你。”
  “我才没有!”石头嘟囔着嘴撒娇道,“水娘你知道,我一直以来最听话了,能不能帮我解开这个定身咒,下次回来我给你带点凡间的小蝌蚪玩儿。”
  水娘面色一怔,为难地看着他:“可这是主人的咒……”
  “你别告诉他,我就停一会就走。”石头忙道,抿了抿唇终是没忍住,骂道,“燕赤城就是个乌龟王八蛋!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后尽出阴招,他那些徒子徒孙还把他当神仙拜,一个个都是瞎了眼睛!”
  “你勿要这般讲。”水娘赶紧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唇,“谢少爷,你的脸色勿太好,怎么弄着了这么多的泥巴?头发乱蓬蓬,且勿要急着走,让水娘帮你好好洗洗。”
  “洗不得洗不得!”石头忙道,“要撞见那乌龟王八蛋我还指着它赖账呢,水娘你先帮我把咒……”
  “什么乌龟王八蛋?”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忽而响起,直听得石头背上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来,“你又欠了什么债?”
  “主人。”水娘轻轻地搂着石头,挪向岸边,将他放在地上,目中不无担忧,“您和谢少爷这是怎么啦?”
  “哪,哪来什么谢少爷,”石头僵道,“我就一路过的乞丐……”
  “你路过水崖洞乞讨,从山上掉下来,摔在了这里?”燕赤城长身玉立,背负双手,徐徐迈步上前。与在天神庙显圣之际不同,他白衣黑发,未曾束冠,一头黑如油墨的长发笔直地披在身后,发尾垂至地面,如吊悬在白石崖间一道飞瀑,“然后对着我养的灵物喊什么‘乌龟王八蛋’、‘赖账’?”
  桃源仙君的声音并不如传闻中那样近人情,倒似刀剑颤鸣时的低响,萧杀沉冷,有负于桃源之名。不知是不是仙人的缘故,又或许是山崖间雾气太深,他这一身雪光墨影像是会发光一般,远看如一柄笔直的锋刃,映得四围寒光熠熠。
  石头只觉得有些刺眼,他尴尬地垂下眼,满肚子的牢骚粗话都咽进腹中,最终只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鸦黑的锦靴停在他眼前约五米开外。
  “我,我不该骂你。”
  “还有呢?”
  “我我我……”石头快急哭了,忙看向一旁的水娘。
  水娘长眉微微垂着,忧心地看着他,启唇道:“主上……”
  “你别护着他。”燕赤城冷道。
  水娘一怔,身形一软,哗啦啦幻化成涓涓水流,漫回了小镜池。
  芳草宜人的湖畔只剩下石头和燕赤城,石头像被插在地里一般直愣愣杵着,眼睛看着地面,眼皮子垂得几乎要闭上,仿佛这样燕赤城就看不到他的脸。
  两人僵持许久,燕赤城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指松松握着一张锦帕,去擦他的脸:“怎么弄得跟个小花猫似的……”
  石头霍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跟抽了骨头地软了下去,他脚下一滑,惊道:“我能动了?”
  “方才就给你解开了。”燕赤城扶住他的腰,轻轻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许动,给你擦擦脸。”
  “你,那个,”石头被迫偎着他的胸膛,手指扯了扯他胸前的衣料,小声问,“你不会突然兽性大发,又要做些什么,那种那种事吧?”
  燕赤城没理他,只是拿沾湿了的帕子沿着他的额头往下擦拭,靠近眼角时他触及燕赤城冰冷的手指,像小动物一样哆嗦了一下,拉着燕赤城宽大的外袍就往里躲,活像只被苍鹫盯上的野兔。
  “怎么还是这样害怕?”燕赤城缓缓道,他的声音如同平静的湖水,纵使相熟多年,同居同寝,也听不出喜乐,辩不出情绪,“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看你会。石头心道,一抬头便对上燕赤城正俯视着他的眼睛,因为背着光,那双眼里瞧不见一丝绿色,而是盘旋着旋涡一般的深黑,果真像是会吃人。
  “别擦了,我还要回去。”石头顿了顿,犹犹豫豫地问,“成么?”
  燕赤城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答话,手中沾了泥污的帕子丢在溪水中,又取出一条来,沿着眼窝、鼻翼、唇边,勾线刻画一般描摹,一直到滑到脖子,直擦得他整张脸上不留一点污渍。
  石头只觉得脸上有蚂蚁在爬,又热又痒,苦于不敢违逆,只得僵着脖子受着。那湿冷的手指顺着衣领勾上他裸露的后颈,他惊叫一声,如同被人拿住死穴的猫,“嗖”一声蹦起来,两条手臂缠住燕赤城的胳膊,双腿屈起,夹着燕赤城的腰,整个人如猢狲挂在树上一般吊在燕赤城身上,死死压住他的手脚:“你不准乱摸啊!”
  “知道了。”燕赤城总算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将温冷的呼吸吹在他的颈窝里,“但是我总要讨些利息,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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