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在虎你这个骗子!
第20章 20
巫柒和其他人一起把韩清架回帐篷,看见裤子上隐约有血迹顿时慌了,强自镇定让其他人先行离开,巫柒咬咬牙去脱韩清的裤子。大量血色瞬间映入眼帘,巫柒脚上一软直接跌坐在地,瑟瑟发抖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鲜血汩汩从雌穴溢出,渐渐将床单染得鲜红……
好半晌巫柒就像是死了一般无知无觉,盯着那滩血色眼睛生疼,六神无主连自己哭了都不知道,巫柒这时候才终于明白韩清之前的脉象为什么会那么奇怪,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已经太迟了……
趴在床边抓着韩清的手泣不成声,巫柒不知道该怎么办,内疚自责,恨自己没用,他甚至不敢再多看韩清股间一眼,就只能任由那些血流尽最后一滴,回过神来也是因为帐外有人叫他,惊慌失措给韩清盖上被子,自己随便抹了抹脸揉着发麻僵硬的膝盖一瘸一拐迎出去。
片刻之后悄悄弄了些药草和清水回来,巫柒一边善后一边忍不住鼻腔酸涩,大夫鬓角和鼻尖的汗水细细密密,连唇色都是苍白的,更不要说惨白憔悴的面色了。巫柒控制不住,害怕伤心难过,各种情绪翻涌,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为什么?这些事情,到底都是为什么,到底都是怎么发生的呢……?
那天他到底是怎么把一切收拾妥当的巫柒不知道,不管是睁开还是闭上眼前始终是一大片血色,怎么也挥之不去,巫柒不嫉妒也不恨,他只是觉得疼,替大夫觉得疼,也替徐校尉觉得疼,至于那个半路夭折的孩子,巫柒连想都不敢想。
韩清昏睡的时候一直侧卧,蜷缩起来护着肚子,偶尔发出几声微不可闻的呻吟,巫柒想要好生照顾却力不从心,且不说他对这方面不了解,就算了解军营里也没有相应的药物,只能每隔一个时辰就去给人把把脉,一遍遍确认韩清的情况不会恶化。好在韩清脉象除了虚弱没有其他异常,睡了两天状况终是趋于稳定。
巫柒稍微放下心来,这才有空去考虑其他事情,没敢把染血的床单和衣裤留下,自作主张夜深人静找了个角落悄悄埋了,血腥味一点点被泥土掩盖,巫柒心中还有一丝妄想,要是韩大哥醒来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韩清恢复意识的时候肚子仍旧不太舒服,太阳穴也是一抽一抽地疼,愣愣坐在床上按着肚子,随着思绪的回拢韩清渐渐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昏迷。
居然……怀了……
来不及对这个事实感到诧异或者惊喜,腹中隐隐的痛感只让韩清觉得冷,闭了闭眼血液在同一瞬间降至冰点,似乎再也无法温暖起来。
怀了,然后又这样没了。
疼吗?韩清无法分辨,好像没有太多复杂的情感,只是心口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巫柒撩开帐篷进来,与他四目相对,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韩清特别冷静,开口问道,“巫柒,你说实话,我怎么了。”
巫柒被他摄住,那些早就打了无数遍草稿的宽慰话语卡在喉间,巫柒垂了头不敢看韩清,连唇都是颤抖的,“小产,孩子……没了。”
直白的话语像是一根细小的尖刺,就这么一点点没入韩清胸腔下的血肉里,直到消失不见。瞳孔缩了缩,韩清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有一瞬铺天盖地的颓丧和无助,“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自己的呼吸声,那一瞬过后,韩清没有太多其他切实的感觉,只是,好残忍,他就这样亲手断送了这个孩子来到世间的可能,如此残忍……抬手死死按住像是要从皮肤下跳出的太阳穴,韩清哭不出来,咬紧牙关硬撑着下床,脑中始终还有另一根弦紧绷,他要去追徐在虎。
不顾身体虚软,撩开帐篷韩清撞上了守在门口的巫柒,巫柒看他这样急得跳脚,“韩大哥你当真不要命了么!”说着就上来扶他,韩清想挡开说自己没事,结果连挣开的力气都没有,被巫柒扶着还坚持要走,呼吸微乱,“你不用管我。”
巫柒不想拉拉扯扯引来其他人注意,顺着韩清的意思扶着他走了两步,又气又急压着嗓子低吼,“韩大哥你别固执!我知道你担心徐校尉,可以你现在的身子怎么去找人?”看韩清还是一意孤行,巫柒急红了眼口不择言,“就算真让你找到人,你是不是想拖死他!让他牺牲自己去救你吗?!”
韩清闻言身形猛地一顿,脚下踉跄差点跌倒,偏过头来看巫柒,眼底一瞬间酸楚愤懑怒不可遏,让人瞧着心惊,“这种混账!拖死也拉倒!”
韩清向来性子温和何时说过一句重话,巫柒知道他这次是气狠了,此刻怕是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再不手软悄悄给大夫下了眠蛊,接住韩清软到的身子,最终也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韩清再醒过来的时候好像已经冷静下来,十分配合巫柒,饭一顿没落药也照常吃,乖乖在床上休息了几日,只是下体仍旧时不时流血,军中条件又简陋,韩清贫血的症状越发严重,面上始终血色全无。
巫柒把军中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全都想办法弄来给韩清补身体,怕他睡不着或者假意配合其实打算偷跑,眠蛊一直不曾取出,到了第五日韩清心情似是好了点,调侃巫柒不用像看犯人一样看着自己,巫柒笑着跟他扯天扯地,“哪里,巫柒是看上韩大哥,打算就这么拴着一辈子做情郎呢!”说完心中忐忑,小心翼翼观察韩清的反应。
韩清看了看他,似是考究的目光稍纵即逝,抿唇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巫柒的脑袋,示意他凑近一点,少年有些晕乎乎,很听话附身过来,韩清伸手抱住他,轻轻拍了拍巫柒的后背,“谢谢。”
两个字软软吐在巫柒的耳畔,少年心口一颤,鼻息溢满大夫身上清爽干净的淡淡药香,巫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顿时跳开,红着脸支支吾吾跑开。
韩清手中拿着从巫柒腰间摸出来的匕首,叹了口气又轻轻说了声对不起,利针寻着皮下细微的脉动将眠蛊逼到指尖,然后用巫柒的匕首割破皮肤将蛊虫挑了出来。做完这些韩清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把自己收拾停当,也没有刻意躲避,撩开帐篷坦然走出,碰见打招呼的只说去采药,出了营地马不停蹄追着心中那人去了。
第21章 21
天气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龙心泽深处是天一教的据点,随处可见尸人横行,韩清一早弃了马,小心翼翼在林中隐藏行踪,此刻一身薄汗,更多是因为心中担忧烦闷。韩清没指望自己这种身体能跑得过巫柒,早就想好了对应方法,可是眼下他已经跑了快两日,却仍旧无人追来,唯一的解释,营地那边大概出事了……
心下纠结韩清停了停脚步,一个分神暴露行踪,几乎立刻就有毒尸冲着他攻来,虾兵蟹将不足为惧,韩清的身体却容不得他肆意挥霍,咬牙一横心,韩清提气跃上枝头,轻功继续往前跑,营地那里毕竟人多,就算天一教的人来捣乱,大家总有办法应付,还是徐在虎那边更危险一些。
找到那不到百人小队的驻扎营地并不难,韩清却在听到别人说徐在虎在伤兵营里躺着昏迷不醒的时候身形打了个晃点,差点直接晕倒,那说话大喘气的人这才把后半句补全,被巨毒尸从马上扑落,人没什么大事,就是撞了下脑袋撞晕了。
韩清七上八下的心在见到徐在虎的时候终是暂时落回原地,男人完好无损,额上肿了好大一个包,看起来有点蠢,满腔怒火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韩清压了压唇角没绷住,被气笑了,眼眶莫名有点湿。
四下无人韩清悄悄抹了抹眼角,这才走上去给徐在虎把脉,指尖的脉动沉稳有力,壮得像头牛,看来真的只是撞晕了。韩清默默骂了句呆子,取来活血消肿的药膏轻轻涂抹,徐在虎皱了皱眉好像老大不乐意,韩清心道疼你死算了!
忙完又去看了看别的伤员,大多都是皮肉小伤,只有一个人比较严重,被毒尸抓了一爪子,整个上臂血肉模糊,之前随便上了点药,韩清看来简直胡闹,这种伤口不缝合怎么行?遂抓了人来,说什么也要好生治疗,男人拗不过他,五大三粗的也不敢真和大夫叫板,乖乖坐下任由韩清摆布。
男人好像是个副官,韩清一边缝合一边听着他和旁人说着这两天的事情,这几日也算探清楚了附近地形,天一教龙心泽的据点盘山而上,占领的地势绝对有力,在山顶的看台上更是对天策军的动向一目了然,所以易守难攻想要硬取代价太大,如今只能等深入敌营的侦察兵回来之后再想对策。
至于老徐,男人笑得爽朗,这家伙到真是个不怕死的,他们驻扎得这么近,天一教来犯过几次,徐在虎每次都冲在最前头,倒也不是有勇无谋,就是,太莽了点,撞着脑袋让他长长记性也好。
韩清一直默默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附和,伤口缝完了男人连眼都没眨一下,韩清叮嘱了这两天不要碰水,男人笑着道了谢,穿好衣服和众人先行离开。伤兵营里一下子只剩自己一个人,韩清这才发现,他的手在抖。
不是头一年在军中,韩清见过各种血腥和伤口,这双手没能救回来的人命也有那么几条,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让人恐慌。不能呼吸,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脑子里一些阴暗的想法在滋长,就如同那时候被关在黑暗里,好像快要变得不认识自己了,韩清无法继续站在原地,丢下徐在虎匆匆离开。
晚些时候一身血污的侦察兵回来了,汇报了些情况,韩清作为大夫也被请去,听来了全部,据点里南诏提供的粮草充足,兵贵胜不贵久,硬耗怕是不行,值得注意的是,天一教偷偷摸摸藏了些什么,虽然没看真切,但十有八九是火药,若是利用得当,天策不用废一兵一卒,火药的分量足够把整个据点炸上天。副官听了略作沉吟,点点头表示等徐校尉醒了听听他的意见再做定夺。
韩清当场心下一个咯噔,差点被无处排解的恐慌逼疯,那侦察兵一身血污没多少是自己的,韩清悄悄退出帐外,伤兵营前来回踱步,最终下定决心一般,撩开帐篷一头扎了进去。抓药配药手倒是不抖了,只是这会若是有人,一定会被韩清脸上的表情吓到,韩清好像有点魔怔,将几种药草碾碎取汁,捏开徐在虎的嘴巴毫不犹豫灌了进去。
那之后砰砰直跳的心脏才渐渐平静,韩清有些踉跄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绪翻涌太阳穴又开始跳着疼。看了看徐在虎安静的睡颜,韩清不后悔,卑鄙无耻的是他,自私自利的也是他,无所谓,只要徐在虎不醒不去冒险,这些都无所谓……
韩清一身疲惫腰酸背疼,早就已经是极限,知道徐在虎人没事,这会连神经都松懈下来,倒是意外得了一晚好眠。第二天醒来有一瞬不知所处,头很疼呼吸不畅,大概是染了风寒,韩清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谁知被帐外的说话声惊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拢了拢衣衫连忙追出去,哪怕是背影也再熟悉不过,韩清呆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了,好半晌不能动作,醒了?怎么会?!他虽然没敢用太重的药,可怎么也不该这么快就醒啊!听着徐在虎跟副官两人商量部署,好像是打算带几人夜袭上山,韩清小腹又是一阵痉挛,好疼……
一声闷哼差点跪在地上,旁边有人来扶他问大夫你没事吧?徐在虎对这两个字特别敏感,瞬间回头,看见韩清也是愣了,变了脸色跟副官说稍后再议,匆匆走过来自己扶起韩清。
看大夫面部紧绷就知道定是哪里疼得厉害,徐在虎连忙把人扶进帐篷,让他在桌边坐下,手忙脚乱扯衣服看有没有什么伤,亲自确认了韩清身上没有新多出来的伤痕,稍微松了口气,却仍旧板着脸,“你跑来干什么!”
韩清忍过小腹一波疼痛,憋了多日的气终于再也按不住,他都没责备徐在虎丢下自己跑了,这人还好意思质问他?开口也是没好气,“我愿意,你管得着么?”
两人好上之后韩清何时用这种态度对待过自己,徐在虎心里可是不平衡,眉头一拧再拧,“不是叫你别跟着我,你和以前一样就在营地里当大夫,很难吗?”
韩清不是徐在虎,你不要上战场冲头阵,我们就一起躲在后方,仗谁爱打谁去打,反正不缺我们这点力,这种话他私心里想过却根本不可能说出去,别说对徐在虎是侮辱,对自己都是自惭形秽,韩清挡开徐在虎的手,稳了稳情绪,“哪里不都是营地,有什么分别,再说我也不是跟着你来的。”
大夫的冷淡让徐在虎无所适从,韩清身子一直不大好,这会脸色如此难看还要闹别扭,徐在虎哪里舍得真的跟他生气,再开口语气略有些软,“当然不一样,你怎么就不明白?这里是前锋!多危险?我没办法时时刻刻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了?”反驳的话语脱口而出,明明男人是为他好,韩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生气?瞪了徐在虎一眼,嘲讽,“谁把自己撞得昏迷不醒在床上躺了两天?你管好你自己就够了,我好得很,用不着你来管。”
这话徐在虎听得一头恼火,死死扣着韩清的腕,“老子是你男人!我不管谁管!”看大夫瞳孔缩了缩徐在虎有些心虚,心烦意乱语气近乎命令,“反正你不能呆在这,我等会让人送你回去,你乖一点不许添乱。”
韩清心下一凉终是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哪里,徐在虎不懂不离不弃不要紧,自己寸步不离追着他总会慢慢教会他。但是,韩清不能忍受被当做弱势,或者说直白一点,被徐在虎当做女人,顿了良久韩清才开口,声音都冷了下来,“徐在虎,我问你,你把我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