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日头扶了正,二虎同阿牛姗姗来迟。
late better than never,五松欢喜地站起来同他们会合,却因为蹲时间太久了腿几乎麻掉,身子一栽差点到在黄土堆里,幸得一人出手相扶,却是个胡族,穿着不知道哪族的大袍,辄着半张脸,只辨得出广目高鼻,五松连忙道谢,那人眼睛似乎微微一笑,也就罢了。
二虎赶紧几步走过来,看着那青年的身影对五松道:“以后遇见那样的人要远点躲。”
五松道:“他是好人,扶着我来着。”
阿牛不满二虎同五松亲厚,在一旁道:“二虎你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他缺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二虎道:“不要这么说嘛,五松兄弟是厚道之人。”
小二见是百夫长大人过来招呼,三人选了个不错的位置,依五松的心愿点了个烤羊腿,二虎给阿牛叫了份拌羊脸,阿牛给二虎来了份羊鞭汤,一时间各得其乐了。
吃得差不多,突然呼啦啦涌进来一批兵将,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二胡所在骑兵部队的同僚,大家一见到二虎便十分亲热,道:“哥几个今天要在这里打牙祭,赶早不如赶巧,一起吧!”
阿牛是个懂事的,知道场合进退,低调地拉五松走,五松连忙把那剩下的一点羊骨头碎肉啥的打包回去,熬汤也能喝两顿。
路上阿牛絮絮叨叨地跟五松说他和二虎的感情是多么地好多么地坚不可摧多么地情比金坚,阿牛其实担心五松勾搭二虎,二虎虽然不用说那对自己是死心塌地,但是好攻怕缠受,这五松看上去傻乎乎的,谁知道是不是有这个心思,所以他故意绕着圈地说如果有人敢破坏他俩的感情就要他不得安生之类恐吓的话,岂料说了半天嗓子都冒烟了,五松没听懂是说给他听的,让阿牛略有不甘。
第 13 章
走到半路阿牛突然叫了一声:“不好,二虎的钱袋被我带出来了,万一急用岂不误事!”
两人只好又往回走。
到了大车店外,见几个袒胸露背的胡族女人花枝招展地扭进去,阿牛眼睛冒火地看着,心想,好啊,我一转身就给我带绿帽子!虽然男人应酬是免不了的……然,还是很不爽。
他拉着五松绕到车店后面一个木板夹层的地方,将那松动的木板往旁边稍稍动了动,里面的情景就全在眼里了,阿牛示意五松不要出声,两个人听墙角。
女人们进来这班百夫长从大口喝酒变成了大块吃肉,一人搂着一个好一顿乐,二虎也抱了一个在怀里,手法老到娴熟地弄起来。
一个长得像庙里的怒目金刚般的胡子拉碴男喝了一大碗酒,趁着酒劲问二虎:“二虎兄弟,你在这里胡搞不怕你屋里头的那个吃醋挠你?”
二虎道:“说笑了,我并未娶妻。”
胡子拉碴道:“虽然未娶,但是男妾还是有一个吧,据说感情好的不得了哩!”
众人听到都哈哈大笑,虽然帝国男风盛行,连上至天子中到将军下到走卒莫不是:
有花堪折直须折
□□开花也是花
在军队中也有那长年没有女人的同袍互相结为契兄弟,同吃同睡同生共死,战场冲冠一怒为蓝颜,更是种提高战斗力的有效手段,对于基层组织的凝聚力和稳定性有良好的促进作用,因而得到帝国的默认乃至鼓励。
然,一个百夫长和一个不上战场的仆人之间的性关系,却往往成为笑柄,这期间微妙的差别存在于人的意识中,根深蒂固。
阿牛担心地捏着手,他怕二虎吃亏受窘,他称了二虎的弱点了,真可耻!
然,二虎丝毫没有窘迫的打算,他爽朗地跟着笑了一阵道:“哪里有什么感情!不过是一个仆役,图个方便罢了,如果每天都有大屁股大胸的女人,谁会去碰他。”
丘八们都很振奋,见他大方继续问道:“可是我们可听说你俩是老相好了,都是从将军府出来的,还是从小的奸情呀!”
二虎将酒碗重重一放,道:“肏!我开始玩他的时候他还没长鸡子,现在他毛豆长齐了女人也睡过了,还有什么搞头!不过就是觉得用着方便,总好过找那千人骑万人睡的军妓强些。”
群众纷纷□□。
胡子拉碴大笑道:“二虎兄弟你呀你!我就说嘛,好好的一个百夫长和下三滥的仆人搞在一起算怎么回事!还是女人软吧?”
二虎拉过女人吃了一大口笑道:“女人虽然好可是还是要花钱的,我去找那仆人可是一个仔都不用花。”
胡子拉碴道:“感情你是白嫖!”
里面笑语欢声,女人们开始奏乐跳胡旋舞,阿牛支持不住一屁股瘫在地上。
阿牛摇摇晃晃地在五松的搀扶下回到住所,五松只当他病了,他对于二虎和胡子拉擦的对话并不十分理解,他甚至没有听,只盯着那桌上的鸡屁股流口水来着。
他扶阿牛回去,体贴地安顿他躺下,给他放好被子,到炉膛前给他很好地填了两根柴,看阿牛还是一副张着眼死不瞑目的样子,似乎病的不轻,咬咬牙,回自己的屋子里拿出一个纸包,小心打开,里面是他辛苦攒下的一点红糖,留着平时实在馋的时候才拿出来舔一口解馋,现在捏了一点放到碗里,烧了热水泡上,想了想又捏了以点,再捏了一点,直到那水红红的了,看上去十分好喝的样子,五松才小心翼翼地端着红糖水喂阿牛喝。
阿牛机械地喝了两口,突然喷了一大口出去,“我的糖水!”五松心疼地喊,然那喷出去的似乎也太红了点,溅在墙上鲜红一片。阿牛趴在炕沿开始呕,把刚吃的羊脸吐了个干净,然后就开始吐血——他气到胃出血。
阿牛慌了说:“我去找二虎哥!”
阿牛死死打住他道:“不要去!”
五松道:“那……那我去叫将军来,白大少也这样过,将军给请的大夫。”
阿牛愣了一下,苦笑道:“你这傻子!看来是真傻!不要假傻。”他躺下身喘息,“不要请医生,我没事,千万不要告诉二虎,不然……我就真的死了。”
当天晚上五松陪阿牛睡在主屋,半夜里,五松听到阿牛呜咽的声音,道:“很难受吗?”
阿牛哭着道:“难受,心里难受死了。”
五松道:“那怎么办啊?还是……”
阿牛哭道:“我现在又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一个人……我不丑不穷心肠不坏,为什么没人肯爱我?我做错了什么?!”
这么高深的问题难坏了五松,他嗯了半天说不出来,然后就睡着了。
第 14 章
阿牛的病遵循了一般病的模式,即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将军身边本也不太用得着他,碍不了什么事。他每日躺在被里无事就回想前世今生,又有多余的情怀从人生的角度来思考生活。他认为,有的人生得伟大死的光荣;有的人生的伟大活得憋屈;还有的人生的憋屈活的伟大——也许二虎可以归为此类;而属于他阿牛的人生只能是生的憋屈活的憋屈类型吧。
他一直很努力认真地生活,没有不适当的野心也欲望,小的时候就追求不让自己饿死冻死,固然不高尚,可是也无所谓高尚与否,生存本身就是目的;等到大一点和二虎发生了那事,又处处被二虎比着,自己都觉得不像个男人,他只不过想活的有点男人的尊严,因此而伤到二虎的心了,他错了吗?后来娶了春香,虽然他俩开始并不美好,他也明白春香心里一直看不上自己还爱着二虎,可是他真的不是很在意,只想着把两人的日子过好,将来有了孩子也就是个家,可是这终归也不是他这种人能奢望的;到了这西北苦寒之地偏又让他重遇了二虎,他开始没想那么多的,二虎肯再同他做兄弟已经是修来福分,可是二虎仍旧索求他的身体,他不能拒绝……也不想拒绝了,如果老天爷安排他非要用这种方式才能得到真情的话他愿意,总好过孤苦伶仃终老一生。这次他是死心塌地的,然,细细回想起来,现在的二虎从来不提喜欢与否不说今后怎样,好像他们只有现在只有那事才是真的。
阿牛越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二虎或者从前是真心待他,然,如今的二虎已经不是那个二虎了,他们俩到今天,也说不清谁负了谁谁伤了谁,谁又是谁的谁,覆水岂能重收,破镜又岂能重圆!想来伤感,却又无可奈何。
这么想着人未免就有些了无生趣的意思,然,死也是需要勇气的。不能明白的活,多半不能明白的死。
死不了,就将就着活罢。
二虎这几天接到任务,忙着满城地盘查设关卡,据探子回报魔教人物在此出没。然,多半也就是个传闻,多日来并无所获。
过了几日好容易得了闲,二虎拎上一只出任务时猎来兔子去看阿牛,一进门他朗声招呼五松把兔子剥皮抹盐烤了吃,五松一见兔子什么烦恼都忘了,欢天喜地地自去不说。二虎诧异阿牛竟然没有如预料般出来迎接,转念一想多半是嗔怪他连日来的冷落,这个阿牛啊,以大龄青年之姿使小性撒娇惯毫无愧色,也不想想自己早已不是青春少艾了……不过也没有多讨厌就是了。
进了里屋才知道他病得不轻,蜡黄着脸恹恹地卷在被里,不省的的还以为遭受了多大的打击。
“才几日不见怎么就病成这样?怎么不叫五松去找我?请大夫了吗?”二虎连忙将人拉进怀里问了一串。
阿牛一见是他,脸色更加蜡黄,黄到发灰,嘴唇抖了抖终究说不出什么,索性闭了眼,放挺。
二虎以为他多难受也有些着慌了,抱着摇了一阵,摇得阿牛眼冒金星,不得以道:“下手轻些吧,我不碍事,吃坏了肚子而已。”
二虎道:“吃了什么坏成这样?”
阿牛道:“就是那天在大车店的羊脸,许是没做熟,把胃剌坏了。”
二虎正色道:“胃出血会死人的,可大可小。”
阿牛不在乎道:“暂时死不掉……死了倒干净。”后半句细声说给自己。
二虎搂着他安慰道:“人一病就爱往窄里想,你不要乱说话,你小时候那么弱都活下来了,我有看顾着你没那么容易死的,瞧你这瘦的,都硌手了。”说着手不规矩地伸进里衣去乱摸,“想死你了……”
阿牛想他果真不爱惜我,我都病成这样了还只想着那事,心里越发绝望。
二虎把他放下,亲嘴咂舌地狎昵了会,才觉得他脸上表情不对,闭着的眼里还有眼泪流下来,小心问道:“你怎么了?”
阿牛不声不响地推开他,背过身去。
二虎欺身上去体贴道:“你要是不想咱就不弄了,我没逼你的意思,养身子要紧。”
阿牛想你这是多情还是绝情?明明只拿我当个不花钱的小倌玩弄,何苦又说些好话来哄人,可是他又不敢把这话直白地把这话直摔到二虎脸上……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同二虎就这样彻底断了。
人皆怕寂寞。
二虎轻手轻脚地下了炕,穿上鞋,道:“我给你们带了之兔子,正是肥的时候,不知道五松兄弟弄的如何了,我给你看看去,你好好睡一觉,醒了咱们吃兔肉。”
阿牛没有回过身,张着流泪的眼睛,道:“要不你给我钱吧。”
二虎僵住。
阿牛道:“不要好话兔子啥的,只给我钱就行,我总不能叫你白干了。”
二虎道:“你说什么?”
阿牛把被蒙过头,不再回应。
二虎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将快乐地在兔肉上抹盐的五松叫来,询问阿牛的病情,五松东一句西一句地好容易把事情拼凑起来,当说到他俩在大车店后面偷窥的时候,二虎努力回忆一番,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
然,事情棘手起来,他要好好思考思考。
思考的结果是:他决定给钱。
那天他在大车店里当着众人到底说了些啥他已经记不清楚了,然,白嫖之类的倒也有印象,虽然有在众人面前找面子的意思,然,也不能说全是无稽之谈,如果让他回去哄阿牛说“我还稀罕你不得了为了你愿意放弃前程”之类的话,那才是撒谎。真真假假就算是本人也无法分清,真假也就无所谓了。
也许给钱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法子,既安抚了阿牛的情绪——反正他一直爱钱,又明了了俩人关系的实质,他也好阿牛也好,都不要对未来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了,什么长相厮守!很可笑的东西,二虎已经脱胎换骨,在那个板房之夜以后。
未来,也许就是不远的未来,他会靠战功升为千户,这样他就有足够的钱在回京后置办一所房子,不需要很大,就在玄武大街上。然后他再为自己物色一个娘子,女人的家世也不需要十分显赫,当然显赫更好,然后一年之后抱上个儿子……他的未来里已经没有阿牛的位置,阿牛能做什么?给他当管家吗?一个跟他使小性的管家?
既然这样,说清楚也是好的,他从来不曾亏待过阿牛,现在也不想让自己留下刻薄的把柄。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是最简单的问题。
二虎将自己给钱的决定通知阿牛后,阿牛也想了一天,然后两人就给钱的方式金额及其他事宜进行了一次深入彻底的谈判。
最后两人达成如下协议:
出卖人:濑阿牛
买受人:濑二虎
买卖地点:叶碎城将军府仆人所(可根据买受人要求更换地点,出卖人将视具体情况适当增加费用。)
付款方式:前打款,即每次交易前付款,不提供赊欠服务,一把一利索
金额:参考小倌行业市价,随行就市,按中等妓寨中等偏下小倌价格收取。(目前行价为二十文钱。)
然,两人就二十文钱一次还是一夜的问题产生了争执。
阿牛道:“一次。”
二虎道:“一夜。”
阿牛道:“一次。”
二虎道:“一夜。”
阿牛道:“薄利多销,我也算老主顾了,还不能打个折参加个促销活动啥的?”
阿牛道:“那好,我们各退一步,二十文钱一夜不许超过三次,如果超过了就另算!”
二虎道:“可以。”
成交!
虽然两人就未来可持续性的交易做了前瞻性的筹划,然,在具体操作过程中却仍旧存在着不小的分歧,其中大的分歧是“一夜三次”的解释。
二虎有心遵守游戏规则,然,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弟弟,况且他又是付钱了的,物尽其用是买主的普遍心理,于是,第一次付费消费的时候将从前的一次单位时间延长为两倍半,(三倍稍有勉强。)然,阿牛的单位时间是不变的,甚至身体不好又短了些,以至于泻了又泻,苦求二虎饶过他,然,二虎铁石心肠道:“还有一次。”
阿牛没有坚持到最后一次,昏死过去,下 体磨损得厉害。
二虎也有些过意不去,最后又交了点补款。
然,阿牛觉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道:“我说的三次是我三次!不是你!”
二虎憨厚,答应了。
过了一阵,等阿牛身体各方面稍微恢复一点,二虎就迫不及待地又来了,阿牛一边脱衣一边鄙视道:“你大小也算个百夫长,听说到你这个级别女人就是供给制了,随便你骑,有必要来我这里找乐子?!”
二虎褪下裤子道:“他们哪有你好。一分钱一分货。”
阿牛啐道:“不要脸的。”
二虎就压上来到:“要脸谁来找你……”
阿牛提醒道:“我三次!记住了!”
二虎憨厚笑道:“忘不了。”
结果……两次之后他把阿牛的弟弟绑起来……一直到最后!
阿牛第二天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发现,这次前后都磨损得厉害。
炕沿上放着比前次还多的补款。
阿牛恨恨地想,以后不做他生意了!
所以说量化的性不是好的性。
然,一段时间之后阿牛仍旧没抵住压力又做了二虎的生意,并且做了下去,个中协调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