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阳历年过後,很快就到了春节。
赵家的生意开始往内地转移,不仅仅是毒品生意,赵毅然还说服了父亲投资娱乐服务业。这两年,父亲对他越来越看重,他也想得拿出点真东西来让父亲满意。赵家的生意要怎麽继续做下去,就是他一直在考虑的。
奉六章有一天翻书的时候无意间说了一句,“世界毒王,这个人的飞机居然是从哥伦比亚军方抢过来的。这些人,私人军队都成千上万,国内简直不敢相信。”
赵毅然扭头,看著坐在一旁似乎被手里的书所吸引的奉六章,开始认真思考这句话。他最近也在看一些书,讲述世界黑帮成长的历史,那确实是一场战争。自家生意和那些人相比,简直不堪一提,小米加步枪都不是,还要受这样那样的牵制。如果能慢慢把重点放在正经生意上,商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那他赵家也有门楣光耀的一天。
他前思後想了很久,也和奉六章说起过这些想法,奉六章听到之後的表情让赵毅然很得意。能让这个人表露出这样明显的惊讶和佩服,比直接听到赞赏还要让人满意。他又思考了一阵子,趁著有一次回去和老爷子说了起来,老爷子对他大加赞赏,“我赵岐山的儿子,怎麽会输给别人。”
转到正经生意,也要选好,选地产还是娱乐服务业也让赵毅然费了一番功夫,最终还是决定先投资娱乐服务业。
赶在春节前,赵毅然和政府签订好了投资协议,天上人间娱乐城正式奠基。
投资数额过亿,当地政府自然礼遇有嘉,市委秘书长亲自到场庆贺奠基,政府各实权部门几乎如数到场。赵毅然听著“地方将全力为其发展保驾护航”的贺词,脸上笑得一派春风得意。
春节时,赵毅然无意间翻到那次要来这里之前,承福寺那个高人给的卦辞。上面写的东西,现在看来是基本应验,赵毅然心里一动,便想再去一趟,毕竟他接下来的事情和当初比起来只会更重大。
年初六时,他自己又去了一趟承福寺。老先生笑眉笑眼地接待了他,没说什麽话只是上了茶,而後就拿起铜钱摆了卦。卦象他看不懂,老先生看了看他,拿起毛笔写了卦辞给他。
水入泽中须节制
恰如其分自畅通
过度苦节终无益
执意强求事反凶
“先生?”赵毅然看著卦辞,这似乎不是很好。
老先生笑了笑,“赵先生看这树上的叶子为什麽会落下?”
赵毅然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向窗外,院中的树木枝桠光秃,擎著一片青色的天空。还没等他回答,老先生继续说了下去,“你说来年叶子为什麽又长了出来,夏天为什麽那麽繁茂,秋天又开始凋零。”
“老先生是说……”
“天地四时,尤有消息。顺其自然,事有可为。”
回去的路上,赵毅然反复琢磨著顺其自然、事有可为八个字,再想著现在的境况,云南这里,内地那里,父亲,大哥,林宇,奉六章。真要顺其自然,那不正是要往内地发展。
老爷子拍板,那就往内地转。
赵家往内地转移的速度和规模都开始往上提,赵毅然大多数时间都留在了内地。云南那边,赵伯然留下来负责,两个人配合起来,加之奉六章和林宇的协力,赵毅然觉得果然是事有可为。
毒品生意转入内地,基地,工厂,下家,网络,每一步都要小心。
林宇说三哥,你得偶尔放一点甜头给我手下那帮兄弟,有收有放,张弛有度,咱才能图个长久。
赵毅然笑了笑,说那是自然。偶尔那个下家出货他觉得不满意了,就留给林宇去收拾。有时候要有大行动了,林宇便说你们先避避风。
几个月的时间,赵毅然在市内的影响越来越大。他的娱乐城建设项目让政府的业绩相当漂亮,娱乐城建设过程中,他又接收了一家经营不善濒临关门的酒店,整修改建之後,立刻挂牌准五星,让就业率还有税收也相当不错。他家本来起家的毒品交易更是得心应手,城南城北娱乐场所那些丸子基本上都是从他这里出货。这里的交易量越来越大,赵伯然开始频繁在云南和这里往返。
每次看到赵伯然出现,赵毅然就觉得怎麽辛苦都值得。
赵毅然坐在一边,看著和奉六章下棋的赵伯然,看著看著就慢慢走了过去。拿起装白子的棋篓,坐在赵伯然身边,当他的棋童。
赵伯然手摸过来拿棋子,摸到一个手掌时,回头见是赵毅然,便对他笑了笑,继续转头和奉六章下棋。
奉六章若无其事地看著棋盘,落下一子和他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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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拆分党徒
因为明早还要起早,於是先发一半上来,见谅 ^3^
君向潇湘 50(下)
“为什麽要打劫?”赵毅然一手拿著本围棋精讲,一手夹了颗棋子犹豫著要落到棋盘哪个位上。
奉六章坐在另一边,看了看棋盘,正要开口,就听到一辆车急驶而来,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之後不久,大门被人!一下猛地推开。一个人架著另一个人,神色惊慌、身上满是血迹地进来。
“三少,想办法救救他吧。”那个人把手里抱著的人交到後面跟进来的人手上,一下子跪了下来。
奉六章看著他手上、脸上还有身上的血迹,又转头看了看赵毅然,什麽都没说。
赵毅然放下了书和棋子,走上前去要扶他,“你先起来。”
早春的天气,那个人一脸一头的汗,混著血,狼狈不堪,可他脸上和眼中却是坚决得很,“三少爷,您要是能救他,我兄弟几人的命今後就是您的。”
赵毅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我会想办法,你起来。”他有一种被人胁迫地不快。如果这是在云南,自然没问题,电话打出去,自然有医生护士一起上门,可这里的医救渠道还没有完全打通,怎麽就出了事。
他看了看,他不可能为了这麽一个人去绑架几个医生来。
奉六章看著赵毅然,又看了看那几个人,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看看吧。”
赵毅然扭头不太确定地看著他,“六章,你是说……”
“我原来是医学院的。”奉六章说了一句,走过去看了看受伤的那个人,伤口不太要紧,容易处理,只是这灰白的脸色,失血才最严重。
赵毅然脸上放松了下来。
伤口处理完,已经到了晚上。奉六章刚出来,那几个人就紧紧盯著奉六章。奉六章笑了笑,“没事,只是失血有点多,要好好休息一阵。”
奉六章就看著这几个人一时间几乎要哭出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赵毅然,视线一直在他和赵毅然之间来回。奉六章边扯手套,边慢慢说了一句话,“当然是因为你们三少的原因,我才救他,你们别忘了早先说过的话就是。”
奉六章对赵毅然笑了笑,说了声累了要去休息就走了过去,听到後面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几声“誓死,效忠”时,他嘴角慢慢扬起来。这之後,赵家在这里的医救必然要落到他手里,最後一手棋的先机拿到手里,他要慢慢收官了。
奉六章看著赵毅然把生意慢慢放了过来,看著他和林宇斗智斗勇,看著他对赵伯然越来越迷恋,看著赵家地生意越发红火。偶尔他会在一旁提醒别太急,缓一缓。
赵毅然笑得很笃定,“我自有分寸。”
奉六章笑了笑,没再说什麽。
赵毅然发觉内地的生意的确比在云南好做。从去年到这里这半年多来,虽然有些小风波,却是一切顺利得如有神助。
赵家的基业慢慢转了过来,重心几乎已经定在了这里,而且往其他省市也延伸了出去。赵家的厨子也跟著他一起来了这里,那个服务赵家多年的老医生说老了,不愿意跟著一起来,好在现在有奉六章。
赵父二三十年的大风大浪之後,说钱可以少赚,排场可以不必多大,但有两件事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一是厨子得可靠,一是医疗救护得可靠。赵父说,毅然你记住一句话,“人命关天,天不能塌。”
天不能塌。
赵毅然走到院子里。蓝得纯净的天,阳光明亮温暖地照射下来,他转头看了看,绿荫掩映下白色的楼房看上去赏心悦目。他笑了笑,走廊那头,赵伯然正半躺在藤椅上看书,看到他时,赵伯然笑了笑,“毅然,你过来。”
赵毅然慢慢走过去,“哥,你喜欢这里麽?”
“嗯,喜欢。”赵伯然的笑容几乎比外面的阳光都耀眼,“我还喜欢你。”
赵毅然心口砰砰跳得厉害,他跪在赵伯然前面,握住他的手,把头埋到他胸前。幸福那麽巨大,几乎让他有些眩晕。抬头,看著近在咫尺的赵伯然,他想亲吻他。
赵伯然慢慢垂下眼,纵容他的接近。
赵伯然的嘴唇并不柔软,却让他迷恋不已。
他想吻得更深,却听到身後轰隆一声巨响。
赵毅然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天空暗了下来,外面的阳光也已消失不见,一种无法看清的黑暗从四周慢慢挤压过来。
他很慌,忙转回头看赵伯然,还没看清,却听到哢嚓一声,似乎是一个巨雷就炸在他头顶。响声之後,一股重重地力量击中他的头顶,他要抓住赵毅然,伸手过去,却什麽都抓不到,眼前已经一片漆黑。
赵毅然开始大叫,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毅然,毅然?”似乎听到赵伯然的声音,他伸手去抓。抓到另一个人的手时,心里慢慢安静下来,睁开眼去看,正看到赵伯然穿著睡衣站在他窗前,“毅然,梦到什麽了?”
他傻傻地看著赵伯然,猛然起身抱住他,“哥,哥,你别死。”
赵伯然失笑,拍了拍他的背,“是个梦,只是个梦。”
君向潇湘 51
虽然只是个梦,赵毅然却一连几天都不能安心。
看到他这样,赵伯然有一天特意来和他道歉。赵伯然说,“毅然,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太大了。家里的生意要往内地迁,那边酒店也要你操心,还有那个娱乐城项目也快要竣工,你还得跟佤帮的人打交道。这些本来是我应该做的……”
赵毅然猛地抬头看著他,眼中的神色让赵伯然停了下来,“毅然……”赵毅然把家里这些事情接过去,他以为赵毅然也是高兴的,怎麽似乎不是?
赵毅然垂下眼,再抬眼看他时,眼里的波动已经消失,只剩下一种坚决和果断的神色,“不,我很高兴我能做这些。”
赵伯然说了一声那就好。
赵伯然转身往外走,赵毅然在他身後也跟著他转了过去,出神地看著赵伯然的背影,等赵伯然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站在那儿站了许久。
回过神来,想起那个梦,一向不相信什麽神佛因果的赵毅然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坦。
“梦到被雷击中?”
赵毅然坐在承福寺幽静地厢房里,一边喝茶一边和那个师傅慢慢说了自己前几天做的那个梦。
那个师傅看了看他,“你是要我解梦,还是想再课一卦?”
“劳烦师傅再课一卦。”赵毅然放下手里的茶,恭敬而认真地看著对方。
师傅微微笑了笑,起身去拿了铜钱。
铜钱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和著不远处传来的佛乐,带著些说不出的神秘意味。
赵毅然默不作声地看著那个师傅一再地重复,慢慢地心有些悬了起来。以往他来求卦时,从不会花这麽长时间,为什麽这次……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微汗,心里虽然焦急却不敢催促。
“赵先生久等了。”老师傅收起了铜钱,对他笑了一笑。赵毅然舒了口气,可还没问结果,就看到师傅又拿起了龟板,重新占卦。
赵毅然刚放松的心又一下紧张起来。
师傅终於放下了龟板,微笑著走了过来。
“梦被霹雳打,大吉。此梦主得天之力,君子得之主贵人助力。霹雳为响雷,与大雷同。梦被霹雳打表示受力於天神……”老师傅从占卦桌前走了过来,坐在赵毅然对面向他解释那个梦的含义,他犹豫了一下,“但是……”
“但是什麽?”
师傅笑了笑,“赵先生还记得上一次占卦吗?”看到赵毅然点头,他继续说,“和上次一样,顺其自然,不可强求。赵先生可愿意再听老朽一句话?”
“师傅请讲。”
“梦到被霹雳击中,虽为大吉,却要有德者方能承受这正义之力。有德能当,唯正获吉,否亦为殃。不得妄贪矣。”
赵毅然脸色微变,心底有一丝不快,但他还是笑著恭恭敬敬和那师傅告别。
赵毅然走出承福寺,已近黄昏。他看著落日,想著那老师傅最後说的一句话,你看日月光耀,也是一样东升西落,绝不强留。
赵毅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上了车,吩咐司机去机场。
赵毅然回去之後,慢慢放下了心。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他想还是那句受力於天神是对的。酒店运转良好,娱乐城也马上要竣工,内地铺货的网也张了起来。奉六章的一些判断,事後证明都是对的。很多时候,奉六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替他省下了不少力。
天上人间要竣工时,正是五月这个最宜人的季节。也是此时,赵毅然带著佤帮的人和赵伯然一起来做最关键的一次生意交接。这次如果对方对这里的安排表示满意之後,双方的合作就会继续,并且毒品交易量会再翻番,毕竟内地市场大得很。而这次之後,赵毅然也将正式成为赵家的二代家主。
赵毅然觉得事情进展到现在,并没有任何勉强。当然,老人言还是听一听得好,他最後备用的逃生路又多加了一重保障,可以直接通往酒店之外的地面之余,多加了一部通往酒店顶楼的电梯。万一,万一要用到这个路,外面即便包围得水泄不通,他也还能插翅而逃。
奉六章送了他们一行几人进入酒店,道别之後便开车往回走。走出市区之後,他从口袋掏出了一个干扰器,而後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你安排好了麽?”
他不知道听到对方回答他什麽,笑了笑,“那些人我一向不敢轻信,当初之童的事情你也知道。”
“其他人我不管,这两个人必须留给我。”奉六章听到对方叹了口气,在对方开口之前先堵住了他,“我已经妥协了,除了这两个人,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了警方。”
对方不知道说了句什麽,奉六章笑了笑,“当然,我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麽多人。”
“你转达的我收到了,林宇我不过顺手帮了帮,他自己在赵毅然身边也做得不错。你跟那些人说,放心,我不会抢他们警方的功劳的。”奉六章摘下了耳机,切断了和对方的联系。
领著佤帮的人进入酒店交易,赵毅然心口莫名一阵乱跳。他定定神,领著对方和赵伯然一起走到他设在一楼的秘密会议室。
对方对他介绍的情况很满意,把这次带来的高纯度海洛因摆到了桌子上,他也依照惯例交了另一半现金。双方正要准备庆祝时,门意外地从外面打开,林宇笑著慢慢走了过去,而後带著似乎很不满的口气说,三哥,你这个时候居然不带兄弟。
赵毅然一惊。
对於林宇,他其实一直没有完全相信,他同意奉六章的观点,林宇这个人和他们不过是相互利用,得随时防著他。
他很快镇静下来,若无其事地和林宇继续搭话,手伸出去,悄悄地摁下了桌子下方的一个按钮。等到林宇那个半真半假的小情人被陈其武押著进来时,他很满意林宇脸上的神色变化。
之後发生的一切,几乎令他也难以相信。林宇脸上的表情他相信不是假装的,可他居然舍得自己的小情人送死。
林宇也不是任人宰杀的,眨眼间居然控制住了赵伯然。
赵毅然眼睛微眯,冷笑著说,“林宇,你也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