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与想不到之间 中----dubedu

作者:  录入:05-24

艾亦的头嗡嗡作响。他不知道怎麽回答了那人,也不知道怎麽走的,等他稍微明白过来,才发现已经到了瑾的住处。他抬头看著那房子。一楼,静悄悄的。二楼,也没有灯光。
瑾,没有把那人带回来吧?

想到与想不到之间(42)

42.
等了大半个小时,艾亦的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看到二楼有什麽动静。他低下头,看著自己的脚,要不要上去呢?不上去,能去哪里呢?父母那边,一年多没有回家住过了,一直都在这儿住著。所以,一直以来,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了吧?
可是凭什麽呢?这儿,是瑾租的房子,自己没有出过一分钱的房租,水电什麽的,更是没有想过。那房子里面,大部分的恐怕都是自己的东西,除了瑾的演出服装和花花草草之外,放著自己的许多工具,还有艾伦的衣服、图书和玩具。
凭什麽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呢?因为跟瑾是情人吗?小三和小四早就认为自己和瑾是一对的了吧?还有谁知道?艾伦喜欢瑾叔叔,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瑾到底是什麽样的关系。朋友,父母,当然也都不知道。认识瑾之後,除了干活和回家探望父母,自己和朋友之间的联系也少了。因为要打工,要带孩子,要跟瑾在一起,自己变成了比离婚之前更加居家的男人。而家,家,家……
和瑾是情人吧?爱著他,这个,是知道的。喜欢并爱著,痴想著,缠绵著,早就把自己和瑾看作能够白头偕老的情侣了。就算不能结婚,就算不能公开,心中,也是甜蜜的,窃喜的。虽然一直也没有问瑾是否爱他。不过男人之间,用得著这麽粘乎吗?瑾对他,也是无微不至的关照著啊,而且,也没有别的交往对象啊?
啊,不。亲眼目睹了他和别人之间的亲热,艾亦不得不相信,虽然瑾是他的唯一,而他,并非瑾的所有。瑾有的,很可能不止他一个人。肯定,不止他一个人。
可是,他哪里来的时间和精力跟别人在一起呢?要跳舞,要管店子,要陪著他,还要陪著艾伦。
艾亦悄悄地爬上楼梯,打开门。黑暗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灯打开。
房子里空荡荡的。瑾没有把那个男人带来。
艾亦漠然地看著房子,一间间屋子看过去。没有别的人来过的痕迹。房子有一点点乱,一点点而已,散放著几个人的衣服,还有艾伦的玩具。桌子上摆著一盆栀子花,香气撩人。卧室的床上,被子叠得好好的,并不凌乱。
也许,只是逢场作戏?
那样,似乎也难以忍受啊。
艾亦浑身的臭汗,到了浴室,准备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等著瑾回来。可是热水打在身上,手脚却无力,只是匆匆淋了一下,便关了水,擦干身子,穿上睡衣,把脏衣服丢到了洗衣机里。
靠在床上,却无法入眠。瑾什麽时候会回来?这段时间,自己早晨六点下班,赶到这里,将近七点,瑾都会煮好早餐,有时候是米粉,有时候是面条,也会煎饼子煮稀饭。瑾会跟他一起吃早餐,然後督促他去洗澡,让他躺在床上。有时会帮他按摩,有时候也会一起弄弄,然後,他会沈睡,一直到一两点锺。瑾喊他起来吃午饭。然後,他又会睡觉,瑾会带著艾伦一起玩。四五点锺,艾亦起床,或是带孩子,或是跟瑾清理一下店子。
艾亦不是很感性的人,从来也没有想过,除了跟自己之外,瑾还会同别人有什麽亲密关系。男的,女的。从来都没有想过。似乎,瑾的身上,也不会有别的人留下的印子,或是带著别人的气味。不,艾亦很不敏感,完全察觉不到这个。
艾亦基本上是一个老实人。当兵的时候稍微比较乱了一点。可是那时候他年轻,自控力比较差,容易冲动。复员後,跟圆圆在一起,他从来没有在外面乱搞。有时候欲 望上来,控制不住,也不过是自己弄弄而已。後来离了婚,孩子生了病,工作又乱七八糟,更加没有心情,也没有机会照顾自己的欲 望了。曾几何时,也曾悲观的以为,自己就这麽单身地熬过这一辈子。
因为晚上开车拉客,认识了瑾。第一次见面,还记得真真的。一个身材高挑的穿旗袍的人朝他的车子走来,上了车,报了地址,倒把艾亦吓了一跳。他眼里,是一个窈窕的女人,嗓门却那麽低沈。那时候,他还正儿八经的为这个人叹息一声。可惜了,如果声音清脆,这女人,必然倾国倾城啊。不过,已经很漂亮了。
三次两次,每次不同的衣服,都是女装。艾亦嘴巴无聊,路上也扯扯闲谈。那人的声音照旧低沈温柔得像一个男人。直到看到他一身西装革履出现,才发现,原来,是个男人呐。
忍不住好奇,艾亦开始旁敲测听地去打听。那人淡淡的,只说是跳舞,男人的舞,女人的舞,有需要,他就会跳。报酬可观啊。
慢慢的熟了起来,瑾就只坐他的车子了。艾亦觉得,瑾是孤独的,独来独往──当然,见到瑾的机会,也不过是他赶场的时候──不过,他是孤独的,就像自己。不免多说了几句,要他担心安全什麽的,这年头,变态可不少。每夜里,急急地赶到瑾演出的场子守候,晚上,总要送他回到住处,自己才歇工。
艾亦苦笑。那时候,自己并没有抱什麽心思啊。他和他,分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更何况,艾亦喜欢男人,瑾未必喜欢啊。
直到有一个晚上,认识的开车的人说无聊,一起去打麻将吧。艾亦说要送瑾回家,瑾却笑著说,不用了,一起去吧,再邀个人,就行了。於是找了个茶馆,坐下来打麻将。
不过是打麻将而已啊,为什麽坐在上手的瑾的膝盖会紧紧地贴著自己的膝盖呢?为什麽他会脱了鞋子,蹭著自己的脚踝呢?为什麽看著他的眼神,有一种赤裸裸的需要呢?
艾亦是成年人,而且,瑾,那麽好看,那麽温柔,此时又露出调戏的神态。而且,艾亦很久没有过了。再而且,瑾的眼神,太勾人了。
於是艾亦心安理得地上了钩。哪怕是一夜情也好。艾亦很饥渴,而且,瑾的吻太撩人,他的手太烫,他的身体太过柔软有力,他的呼吸,几乎是甜蜜的,他的撞击和索求,让艾亦失了魂,落了魄。
瑾似乎很老道,把艾亦弄得精疲力竭,连起身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
早晨起来,艾亦窘迫地发现,瑾把他圈在怀中。那是一种呵护的姿势,一种爱惜的姿势。艾亦怔怔地看著瑾细细的眉毛和长长的眼睫毛。他红红的薄唇,挺直的鼻梁。
为什麽要勾引自己?因为身体吗?还是因为……好感?或者,不过就是……一般的寻欢作乐?并不是因为喜欢或是牵挂吧?
艾亦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多想。他悄悄地爬了起来,出了旅馆,脑子里空荡荡的,可是身体是懒散的舒适的。似乎这麽多年以来,他才恍然知道了性 爱的滋味和意义。
那麽,仍然去等他吧。如果他喜欢,就继续,不喜欢,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一点,自己能做得到。
可是当瑾向他的车子走过来时,他却发现,如果瑾当那一夜什麽都没有发生,他会很难过,也会很生气。
瑾上了车子,拿纸巾擦掉了嘴上的口红,靠近他,给了一个缠绵的吻。然後,又是一夜欢愉。
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们不再在旅馆里面开房了呢?什麽时候开始,瑾带他回了他的家呢?什麽时候开始,他带儿子去瑾的房子里玩耍呢?什麽时候开始,他的衣服,他的工具,他的儿子的玩意儿,一样一样地搬到了瑾的家呢?
又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的欢爱越来越少了?插入的方式用得越来越少。更多的,是瑾用别的方法让他满足。就算当他急不可耐的要求瑾插入的时候,瑾也不过是用手指头来弄。什麽时候开始,那种身体的紧紧相贴,那种火热的摩擦,那种狠命的撞击,那种让他欲仙欲死的缠绵,越来越少了呢?
自己的身子,让他厌倦了吗?跟自己在一起,果然是因为身体的欲求吗?
可是,那样温柔的笑,那样无微不至的体贴,又是为了什麽?
怎麽可以,那样的去吻别的人?怎麽可以,把温柔给与别的人?
艾亦盯著天花板,咬牙切齿。嫉妒、担心、痛苦、失望,还有多少词,才够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原谅,还是不原谅?或者,他有什麽资格去要求瑾?
天渐渐发白。瑾要回来了。会回来吧?
果然,没有多久,楼下传来汽车靠边停住的声音,车门关住的声音,脚步声,开门的声音。瑾回来了。
艾亦闭上眼睛,静静地听著。瑾关上了门,换了鞋子,进了浴室,洗澡。然後从浴室中出来。电吹风的声音。那一头长发,洗了之後要吹干,很麻烦。
艾亦掐了掐自己,忍住呜咽。从来没有帮他吹过头发。不知道,以後还有没有机会?
瑾在客厅收拾东西,到了厨房,似乎在煮什麽。跟别人鬼混了一夜,回到家,给自己的男人做早饭吗?瑾,为什麽会这样?
脚步声到了卧室门口。艾亦听到了瑾惊讶的叹息声,然後仿佛是自言自语:“这家夥,怎麽就回来了?”
脚步越来越近,床沈了下去,瑾轻轻地问:“艾亦,睡著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艾亦假装揉了一下眼睛,转过身来,看到瑾对他微微地笑著:“怎麽,吵醒你了?什麽时候回来的?我,嗯,有些应酬,刚刚才到家。”
艾亦挤出一丝笑:“啊,昨天收工了。我去接你,你已经走了,所以,我先回来睡。你困不困?”
瑾仍然笑得毫无破绽:“啊,这样啊,真是对不住。你等一下,我先去厨房关火。”
艾亦看著他走了出去,听到厨房里些许的响动,一时间,心如刀割。
瑾进了门,爬上床,习惯地伸出胳膊枕在艾亦的脖子下,将他圈在怀里,然後,把手搭在艾亦的前额上,柔声细语:“困了吧?我也好困。一起睡会儿,啊?”
不知怎麽的,艾亦的眼皮越来越沈,就这麽睡著了。
瑾轻轻地咬著他的耳朵,呢喃:“你知道什麽呢?傻子。你能知道什麽呢?你要怎麽做呢?”

想到与想不到之间(43)

43.
艾亦从来都不知道,他居然这麽能够忍耐。没有追问瑾的去向,也没有去找别人打听瑾的交际圈子。不过,他确实检查了自己的车子。干干净净。
瑾不会委屈别人吧?哪怕是一夜交欢的对象。就像最初跟他在一起时一样,起码,也会找个旅馆吧?不是很高档的,但是至少是清爽整洁的地方。
所以,他要赚很多的钱。曾经不明白,为什麽瑾要这麽卖力地赚钱。店子生意不错,而瑾,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负担。赚了钱,养情人吗?他算是正牌的情人吗?其他的,不过是偶尔玩一玩的?并没有看到有什麽人,男人或是女人,来纠缠不休啊?瑾的能耐,恐怕强到出乎他的意料吧?
他的家人呢?似乎很早之前谈过这个问题。在外地。嗯,不需要他负担。
瑾仍如以往一样的体贴周到,带著艾伦跟他一起去公园玩。做饭,给艾伦讲故事。照顾花草,晚上去跳舞。
艾亦没有提出做 爱的要求,而瑾,似乎也没有什麽需要。
过了两天,艾亦又开著车子出去拉客了。整天面对著瑾,他怕自己会失态,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在一起,还是分手?这个念头转来转去,怎麽都得不出结论。
只是,精神头不好,懒懒的,做什麽都没有意思。
五一了,行人好多,一家人出来玩耍的也很多。还有结婚的,办酒席的。花车一辆接一辆。情侣们恩恩爱爱,打打闹闹,看著,让人心情愉快。
只是,艾亦愉快不起来。出门前,艾亦拿了两千块钱给瑾,说是分担房租和水电。瑾很爽快地接下了钱,笑著说:“这个,是给我的家用吗?”
艾亦落荒而逃。他不敢接话,怕自己会脱口而出:“我们,是恋人吧?你是,爱我的吧?”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好歹,他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可是,那时候圆圆说要离婚的时候,自己哭也哭了,跪也跪了,央求的话,威胁的话,也都说了,脸皮根本就没有要过啊?可是在瑾的面前,怎麽会觉得,如果瑾给与否定的答案的话,自己会哭著走呢?而这个样子,自己又绝对不能忍受呢?求他,不要跟别人好,不要抛弃自己。为什麽,这个,就做不到呢?
装作什麽都没有看到,这样子,就能继续下去吗?而继续下去,不就等於天天都要煎熬吗?
夜幕降临,艾亦把车停在一家酒店前,摸著自己的光头,苦恼地叹息。天天就想这事情,想得头都要炸了。
有人敲车门,一个男人,好大的酒气,问:“师傅,您这车走吗?”
艾亦忙点头,把车门打开,男人坐了进来,样子挺难受,说:“麻烦你,河西,二环,辛家沟。”
艾亦发动车,把车窗又摇下一点,问:“那地方我不怎麽熟。怎麽走?”
男人打著酒嗝:“过一桥,过大学区,过中南大学,往左走。麻烦你开车稳一点。我喝得多了些,有些难受。”
艾亦连忙应了,小心地开车,偶尔看看那男人,果然挺难受的样子,不晓得是不是要吐。又不好多说话,开了收音机,声音调的小小的。
音乐轻柔地飘扬著,一首外国歌,挺缠绵。艾亦无意间发现,那男人,脸上有泪淌了下来。那男人也不去擦拭,就任那泪水静静地流著,害得艾亦也伤心起来。
到了男人所说的地方,停下车子,就见那男人猛地冲了出去,对著一幢二层楼的房子猛跑,手脚慌乱地打开门,冲了进去。门被“砰”的关上了。艾亦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不明白,那男人是活见鬼了?
那倒不是,只不过要吐了。方言冲到自己的卧室,跑到厕所,抱著马桶就开始吐了起来。吐得那个难受哦,似乎耳朵鼻子都在往外面冒酸水,直到最後什麽都吐不出来,才颓然坐在地板上,开了水把秽物冲走,开始发呆起来。
长沙的习俗呢,中午办婚宴,晚餐,多是新郎新娘的朋友一起热闹。所以,中午敬酒的环节倒没有喝什麽酒,喝了一肚子的白开水。後来,长辈们离开後,Susan的同事和同学开始闹场,也不过是红酒,这个,根本撂不倒方言。只是那群女人嘴巴太厉害了,捉著方言肆意调戏,害得他翻脸不好,不翻脸也不好。後来,尚青的亲友团开始发威,那帮家夥,又喜欢喝啤的,结果呢,喜筵过後,方言没醉,肚子却被胀饱了。
晚上就比较麻烦,都是些铁杆的朋友,人不多,却一个个穷凶极恶,不把新娘新郎灌倒决不罢休。方言就成了酒桶──作为伴郎,这是他的职责所在。红白啤,一样样的来过,到後来,就不行了。这段时间他身体不大好,睡不好,吃不好,愁肠百结,本来就容易醉,更何况这一天,他根本就没有吃什麽东西呢。
方言慢慢地爬起来,洗了个脸,转身,就看到魁站在浴室门口。方言挑了挑眉,魁对著窗户努了努嘴。方言朝外头一看,一个人正围著一辆车转圈圈呢,时不时地还抬头往房子这边张望,这才想起,自己搭了车,还没有给钱。拍了拍脑门,方言又下了楼,踉踉跄跄地走过去道歉:“不好意思啊,刚才要吐得很……多少钱?”
艾亦忙笑道:“三十……没关系啦,反正我也在等客人……那个,你没事吧?”
方言捋了捋头发,苦笑:“没什麽,喝多了而已。”又皱了皱眉头。艾亦身上,带著一股妖气。对了,坐车的时候,也觉得车上妖味很浓。本来确实是喝多了,不过那妖气,也令他更加难受。
艾亦讪笑著:“那,我就告辞了。谢谢您照顾我的生意哈。”
“等等。”方言拦住了他,又犹豫了片刻,才说:“你这车保养得不错。你瞧,我也有辆车,发动机的声音听上去不怎麽样。修理厂也弄不出所以然。呃,我准备拿去大修,不过没车也不方便……”
艾亦忙说:“那个,这几天要用车的话,尽管打我的电话。”说著,又把纸片掏出来,踌躇了一会儿,又说:“晚上九点以後就不开工了……呵呵,我已经跟人约好,每天晚上要给……一朋友开车……”
“哦,这样啊。”方言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人,接过纸片,笑著说:“我也就白天用用……你那朋友是夜猫子啊,晚上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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