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开----邪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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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麦家淳眨一眨灵眸,瞬间收起了伤痛的感觉,再次挂上微笑抬起头迎上殷翰的视线,似乎是接受了这个假得太真实的谎言。
  二人间的气氛彷佛再次回到丽莎出现前的欢快谈笑,天南地北,他们聊著最近的枪击射程,分享不同手枪的好坏的看法,也一起分析枪械厂商的优劣。
  然後话题慢慢又转至聊起政治笑话、天气变化、网路上趣闻等等,只要想得出来的、有趣的,他们都无所不谈。
  欢悦的谈笑间,他们喝下了一罐又一罐冰凉凉的啤酒,空罐子在桌边不知不觉间渐渐堆成了一座小铁山,甚至高得有崩塌的危险。桌面上的香喷喷的海鲜也在半醉的言谈间,被吃得只剩一堆残壳骸贝、剩汁馀汤。
  『好久……呃、没吃这麽饱了……』拍拍饱得微微垄起的肚子,麦家淳很没仪态地打了个酒噎。
  因著酒精在体内发生作用,麦家淳红著一张脸,无力地赖躺在椅背,水眸有些迷茫茫地看向前方,明显地已经在半醉模糊状态。
  『我说你阿……』殷翰酒量一直都很好,而且在家也是啤酒当水喝,此时还不见醉意,『别再继续住在酒店,也该回麦家了吧?』
  『回……回家?』醉意迷蒙的眼眸半眯,当麦家淳沉思几秒,脑子细细地了解他的意思後,整个人顿然好像被某些东西狠狠击中一样,受到打击般猛地用力瞪开双眼。
  『你在酒店住太久了,这样子不回去可以吗?』最少这整整七天,殷翰都不曾见过麦家淳的房间里除了第一天的衣服跟浴袍外,有第二套衣服出现过。
  『我……不想回去……』麦家淳低声喃喃,眼廉慢慢的垂下来,半掩住低沉的眼眸,一抹苦涩的难过在眼底下漾出来。
  『要是你想找我的话,随时都可以,』殷翰猜测麦家淳大概是不想跟他断了联系,而他也不介意继续他们的关系,『随时满足你。』
  殷翰邪俊的脸庞上扬起别有意味的笑,可这调谑的笑意没有带来对方的羞涩或是回应,只令麦家淳眼底下的苦意加深,唇边勾起自嘲的笑。
  他说的……只是维持现在这种肉体关系吧?就跟那群不知廉耻的女人一样?阿阿……呵……不对吧,说起来自己也是用手段来达到目的的人,又凭什麽可以说别人不知廉耻呢?要比的话,自己不是就更犯贱麽?不止身体亲自迎送出去了,心也赔给了他,最後竟然连恨的能力也丧失了……
  麦家淳随手再拉开旁边的啤酒罐,此时的啤酒的苦味也变得淡如水,比起心里面泛出来的苦涩,他甚至觉得喉间的啤酒带有甘甜的味道。
  低沉的眼眸瞬间一转,日子在心底暗暗地盘算一下,麦家淳平稳著稍稍紊乱的呼吸,勾起一抹苦笑,最後痛苦地下了个决定。
  想要的他得到过了,不想看到的也见到过了,可以做的他都试过了,不可以过问的他依旧没有潜越身份去知道。
  而他们的关系……是该结束了。

  逃不开 -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七十三天>
  午後的阵雨透著微弱的阳光洒泼在窗外,点点滴滴敲打著玻璃窗,奏出大自然的乐章。殷翰手边把玩著最心爱的军刀,锋利的刀子彷如有生命地在掌指间舞动,闪映开光芒,可是军刀的主人的心思却毫不在此。
  那天晚餐的最後,他将喝得醉醺醺的麦家淳送回酒店,然後帮他换过了衣服抹刷过身体,确定了他安睡才离开酒店,带著半分醉意回家。
  然而,自从那天以後,麦家淳好像就人间消失了一样,不但退了酒店房间、回到麦家,也不再联络他,连半点消息也没有,彷佛过去一整个星期的放纵都是虚构出来的一场梦,除了清晰无误的记忆外,一点痕迹也没有。
  起初他并没有太在意这情况,但是当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在不知不觉间他开始在计算著没有见到麦家淳的日子……
  两个多月,七十三天。
  在这七十三个昼夜里,他想过很多理由为什麽麦家淳没有找他。
  也许是麦家淳离家出走以後被下令关在家,又也许是麦家淳放下手边的事情整整一个星期,现在忙著要补回去,又也许是麦家淳回家以後……不想再见到他……?
  思绪至此,他的心突然没由来地突然揪痛,呼吸一窒,然後心胸好像被大石沉沉的压住一样,泛著微痛。手边的军刀也应声从指间掉下,在他伤痕累累的大手上再添一道小伤。
  烦躁地叹一口气,他弯下身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军刀。这把军刀麦家淳曾经嚷著想要,可自己却舍不得割爱,毕竟这是从第一份工作开始就陪伴自己的军刀阿,虽然说不上是一同出生入死过,也算得上义意重大。
  一想到当时麦家淳吵吵嚷嚷的表情和得不到的失落样子,扁著嘴生闷气的他也很有趣……然,思及麦家淳又蓦然令他不禁再叹气一声。
  『再叹气下去,你下半辈子就要很不幸了,到时候别埋怨我没提醒你。』沉思突然被声音中断,他看向依靠在门边的殷善。
  『你这神棍,少来诅咒我。』没好气地瞪了迳自坐到他床上的来者一眼,然後将军刀收回左胸前的口袋里,『找我干嘛?』
  『来提醒你阿,看我心地多善良。』殷善摊开双手,一边无奈地耸肩摇摇头,自豪起抬起下巴回话。
  『你善良?』殷翰以极度不认同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眼前人。
  对於一个可以一脸无事地叫别人准备身後事、明知别人将要应劫而绝口不提、以不文明又毫无科学根据的方法无情地弄垮别人的公司、有本事跟邪魔恶灵打交道的人,他实在想不出殷善到底哪一点善良。
  『啧,很不满意阿?』殷善挑起秀眉,毫不认输地瞪回去,『我不善良,也总比整天拿著手枪小刀去偷东西的家伙好。』
  『你是特意来找我吵架的吗?』打量的眼神变为怒视,不客气地对某人发出一点也不具威胁性的怒意。
  『你最近在烦什麽?』话题蓦然一转,殷善收起开玩笑的欠扁嘴脸,眉宇间充满手足之情地关心问道。
  『没在烦什麽。』殷翰的眼神深遽地沉下去。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麽,就总觉得心情一直很闷很火燥。
  『少来啦,帮不上忙也可以听你说说阿。』坐在床边的人翘起二郎腿,一副你非说不可的样子说,『要知道你已经赚到了喔!跟我说话可是每分钟计算的耶。』
  『啧!』低嗤一声,他睨了一眼殷善十几年来没变过的欠揍表情。
  不过殷翰也知道自己瞒不过他的兄弟,只好和盘托出,将他跟麦家淳的事,从被下药到後来整整一星期的放肆都一五一十地说一遍。还有後来最後的一顿晚餐後,以及麦家淳消失了两个多月也乖乖的说出来。
  『哇哇哇!我的天呀!你、你还真敢咧!』殷善张著嘴巴,扮成时下青少年看到偶像般的样子、闪烁双眼眨眨地称赞他,『你可以当我偶像了!』
  对殷善来说,除了殷浩雷跟家里两位兄弟外,其他所有人都不重要,包括现在话题里的麦家淳,甚至是整个麦家。所以听到殷翰跟麦家淳发生了关系,并没有太大的慌乱和失措,最多是对於这段「艳遇」有所惊叹。
  『谢·谢·你·的·抬·举!』六个音节从齿间迸出来,他额角上的青筋微现。
  想不到殷善听完以後不但不觉得事情严重,而且连一点紧张感也没有,还在装模作样地扮白痴,跟他乱哈啦,教他有想直接丢他出房间的冲动。
  听著殷翰陈述中浓浓的不满语调,某人学著古老智者般搓搓下巴,脑海中分析思考著刚刚接收到的第一手资讯,热腾腾的八卦令他莫名地感到兴奋,尤其是这个件事是关於那个冷酷的邪鬼。
  『我说阿,贼匪你……』综合所有主观、客观的条件,殷善的脑子里蹦出了一个想法,『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什、什麽?我爱上了谁?』殷翰猛然瞪大眼看著殷善,不小心忽略了心里面想一拳飞揍过去的冲动,『你再说一次?!』
  『麦家淳阿,』以他看八卦杂志上的心理测验十几年经验判定,殷翰的心理情况起码中了八成,『你这症状还不叫也爱上他?』
  『什麽「也」?!』殷翰白了他一眼,眼神却有点飘忽,『神经病。』
  说爱上就爱上了阿?上一下床就爱上了,那他不就爱人满街跑了吗?!而且,他从来都不需要爱,也不会去爱上任何人。
  『你不是在介意他回去以後没找你吗?』殷善点出了他抓到的重点。
  『谁、谁在介意!』某人的语调蓦然变高,听在殷善的耳里非常有欲盖弥彰的感觉,『我是怕他那天喝醉了以後不知发生了什麽事!』
  『明明就是在担心……可是又在嘴硬……』随手拿起架在墙上的手枪,殷善把玩著危险品,视线落在手上的枪械,说话却冲击著他。
  『殷善!』殷翰被说中了心事一样,有些恼羞成怒地忿忿抢过他手上的枪。
  『好啦好啦,担心人家就去麦家问一下阿,又不是一件难事。』对於手上的东西被夺去,他悻悻然地耸耸肩,然後又再勾出调侃的表情,『还是你害羞不敢去问?』
  『你够了没?!』以手枪抵在不怕死的人的头顶,殷翰用眼神狠狠地警告殷善—— 再说一句废话就在他头上开个洞,通通风。
  『好啦,别这麽紧张,你害羞的话最多我帮你去问嘛』无视於对著他的枪口及某种杀得死人的视线,殷善挥挥手,继续一脸天下太平的样子说道。
  开玩笑,这种程度的眼神他从小看到大了,殷翰再狠一点的眼神他也看过,早就习惯了!说不定哪天他死了以後,到地狱看到阎王老爷还会觉得他老人家和蔼可亲呢!
  『哼!』殷翰鼻哼一声,将一点恐吓感也没有的手枪收起。他的确是想知道麦家淳的消息,而让殷善去,似乎是最适当的做法。
  『过两天我有空,去麦家送个水晶座,再藉口变动一下风水阵来帮你当间谍!』殷善以拇指、食指和中指作出手枪的形状,装模作样地左右环视,然後再搞笑地在地上翻滚几圈,直接滚出了殷翰房间。
  看著某人滚出他的房门,殷翰才发现房门外的墙角,还明显地蹲著一个小小的身影。真不知道盲少到底是不是在掩饰他的偷听意图……
  唇边勾起一抹弧度,殷翰被家里的兄弟逗得不禁发笑,沉压著好几十天的嘴角终於被软化。

  逃不开 -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所得的消息>
  「冷血的!你这无脑低能短手短脚不长命的,干嘛不接电话?!这下可糟了!原来麦家淳两个月前就被送到美国去留学了!听麦家的佣人说,前阵子他还因为身体过敏住院了几星期,好不容易出院了就马上连夜被打包送走了,连一件东西也没拿走。我跟你说,好好笑喔,那个女佣还形容得好像被绑架一样呢!不要问我他人在哪,麦家的佣人也不知道他们家的少爷被拐到美国哪个角落,而麦老爷麦夫人又不在……不过你放心,细心的我已经叫盲少偷查美国海关的出入境记录了。听到留言後给你三秒钟的时间打电话来感谢我,我们在家!」
  自动无视某几个跟他完全沾不上边的形容字眼,以及其他白痴得连耳朵也听进不去的说话,殷翰听不出殷善是在兴奋还是在紧张,他只听到留言的语气异常地激动一阵呯呖啪&#22046;,几乎是在鬼吼鬼叫的。
  他从没看过殷善这般热心去关心处理一件事,这倒真的是头一次。到底那个神棍是吃错药还是被雷轰到精神错乱了?又抑或是经历过这几年邪魔法术的洗礼,他终於如愿以偿地被鬼上身了?
  合起手机收回裤袋里,踏下油门,刚完成工作准备开车回家他的俊眉不禁一皱。麦家淳他……身体过敏住院?然後,他不自愿地被送走了……?
  可是,即使是被送到外国了,他应该还是有方法找到他的吧?就像那时候一样,突然有一天手机响起,另一边传来那把直率的声音来威胁他、逼使他再次到那间房间去……
  然而,事实是,没有。
  这七十五天里,那个曾经亲口说爱他的人,居然连一通电话,甚至片字只语也没有留给他,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该死的!』冷著脸粗鲁地在转角位置扭过方向盘,忿忿地将车尾一甩,好像要将心里的怨气随之抛出,殷翰不甘心地鼻嗤一声。
  什麽时候他竟然变得像个深闺怨妇一样,为了一个不在意自己的人唉声叹气?
  对麦家淳而言,他只是他生命中的其中一个过客;对他而言,麦家淳同样也只是曾经出现过在他生命里的一个人……而已……
  一阵不能被忽视的揪痛略过心底,淡淡苦意泛在喉间,渐渐漫延到整个胸口,令他好像得了绝症一样痛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每当他猜想到,其实没有人关住麦家淳,而是麦家淳本人不想再跟他有所联系时,他都该死的感到这股苦涩的心痛,怎样也平伏不来。
  更令他心痛的是,现在的情况告诉他的确如此。
  这两个多月来,他一方面反覆地盲目猜想各种可能性,另一方面不想去相信麦家淳在他身下承著他时所说的爱话都是谎言、不想去认为麦家淳对他那直接真诚的渴望都是虚假的、不想去认为一切一切都是麦家淳伪装得太真实的手段,心里自动逃避著任何他不想得到的答案。
  然而,他最不想面对的是,他好像如那个骗人的神棍所讲,真的爱上了那个硬要闯进他视线的身影。
  那个成功干扰了他生活的身影,深深地烙进了他的脑海。他记得麦家淳在他怀内得到满足的表情是如何的真摰、他记得麦家淳在他臂弯内戏笑的笑声是怎样的动人、他知道麦家淳在他身下得到快感是的呻吟声是多麽的诱人。麦家淳彷佛就烙在他的脑海里,连想忘记也忘记不了。
  殷翰的车子在清晨没什麽车辆的时间在公路上狂飙,时速限制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只想藉著这种速度感来减轻心底的郁闷。
  车子一路狂飙,最後在驶过钟宅後的转角处才减慢速度,然後顺畅地滑进他专用的泊车位。停好车子,收拾一下工作用具,他拖著身心也非常疲惫的四肢推开大门回家,只有在这小小的屋子里,他才感到最放松。
  『翰,留言、收到?』殷祈听到屋子的开门声,迅速地从自己的房间跑出来,习惯性地扑向殷翰,抱住他的手臂。
  『盲少,怎麽还不去睡?』揉揉挂在手臂上的小家伙的发丝,他冷冷的脸上泛起柔和的笑容,『你又忘记戴眼镜了。』
  『在纽约喔!』自动地无视於殷翰的问题,盲少摇头甩开在头顶上乱抓的手,急急地将心里最重要的事交代好。
  『你在说什麽纽约?』虽然说他习惯了盲少问非所答的说话方式,可是并不代表他有能力可以从突如其来的短短四个字里,了解到盲少想讲的意思。
  『那个……谁谁谁,善叫我找的……阿,我忘了、他的名字……』殷祈蹙起月眉,很认真、很认真地回想一时之间被忘记的人名。
  没办法嘛,他连钟宅那边的人也不是每一个都记得起来,更可况那个谁谁谁他没见过又不认识,人找完了会忘记也很正常嘛。
  『麦家淳?』殷翰牵带著没戴眼镜的盲少坐到餐桌,然後转身走进开放式的厨房找食物,『吃早餐了没?』
  『谁是麦……麦什麽?』歪著头轻咬下唇,殷祈努力地从脑海里寻找刚刚殷翰所讲的那个听起来很耳熟的名字,『喔!好像……是……』
  『来,吃这个。』殷翰拿著鲜奶跟一碗粟米片从厨房走出来,然後细心地为盲少倒满牛奶,才递到他面前。
  『你去吗?找谁谁谁……』一边将带有浓浓奶香的甜粟米片送进小嘴里,殷祈眯著深近视的双眸,说话有些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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