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开----邪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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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厅里热闹的气氛彷佛被隔挡在阳台外,现在他们身处的地方相比起来宁静得出奇,只有风声和初夏散碎的蝉鸣声。
  一朵厚云飘过,刚好掩住了原本就已经稀淡无光的月色,顿时令没有照明灯的露天阳台陷入了一片幽暗,使麦家淳的颤抖更明显。
  『明明知道不可以吃,为什麽你当时不说?』等不到麦家淳的回答,他的语气变得重了些,握在腕间的手劲也明确地加重,捏得麦家淳有点痛。
  麦家淳垂著头,咬牙忍受著手腕上的痛楚,眼眶却已经因为那阵刺痛而冒出了水气,令他不想抬起头来,却没想过这样子会令对方更生气。
  『逼别人顺著你的意思做事不是你的拿手戏吗?』麦家淳一语不发的态度教他莫名的生气,心中燃起了怒火,『你只用说一句就不用去吃那顿晚餐,不是吗?』
  殷翰不知道为什麽会感到心底冒出一股汹涌的忿怒,而这程度的忿怒是前所未有的巨大,他从来没感受过自己这种气得想捏住对方不放开的怒气。这情况令他除了生气外,更觉得不知所措。
  麦家淳依旧低著头微颤著,却没发出半点声音。不过近在半步的距离可以清晰听到他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和留意到起伏不定的两肩。
  『然後半声不响就逃了去美国,失去联络,这是你另一种威胁我的把戏?』殷翰眯起邪魅的双眼,一直以来冷淡无情的瞳孔里现在全是熊熊的怒火,『好等几年後以当时的过错再来威胁我?』
  『不、不是这样的……』听到殷翰完全错误理解的说话,麦家淳慌张地抬起头,顾不得眼角的泪水,拚命地摇头。
  『还是说,这从头到尾这都只是你拿来打发时间的游戏?』他完全不理会麦家淳的说话,继续让自身的怒气蒙蔽理智去质问对方。
  『不是的……我没有这样想过……没有阿……』麦家淳不断摇头否定,眨眼之间斗大的泪水就被晃出眼眶,沿著脸颊顺下去。
  『哼,你的游戏品位还真差,连跟男人上床也觉得好玩。』殷翰的怒气从嘴里化成恶毒的说话,毫不掩饰地嘲讽他连出卖身体的事也可以拿来玩。
  一直摇晃在半空的发丝猛然随著呼吸停了下来,随後默默的凌乱地垂在麦家淳的两颊,他不可置信地瞪开眼看著殷翰,泪水也在这刻被停住。
  掩著月色的厚云渐渐飘开,稀薄的白光照洒在麦家淳苍白的脸上,颊间的两行泪痕被照得发亮,看起来教人心疼怜惜。
  可惜某人现在正被怒火蒙蔽,不但看不出他的痛苦,还觉得这会是他另一种博同情的招数,又或是伪装出来推卸的表现。
  『你……你真的……这样想吗……?』麦家淳皱著眉,心痛地盯著他,呐呐地开口,声线颤抖得有种他受了伤快要倒下的错觉。
  『我怎样想对你来说重要吗?』冷哼一声,他无视於他的难过表情,恶意地捏紧掌中纤弱的手腕施予痛楚,『你会在乎这种无聊的东西吗?』
  『好痛!放开我……』手腕开始被殷翰捏得疼痛发麻,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殷翰指间抓住的皮肤已经泛红,麦家淳终於忍不了刺痛要求他放手。
  『在床上不是都叫我别放开你?怎麽才出国一下就变了?』殷翰几乎口不择言到连最基本的尊重也没有,只剩下满脑子的忿怒。
  麦家淳觉得现在抓住他的人已经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冷静沉著、聪明、有应变能力的迷人男人。尽管面前的人拥有著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样貌、迷恋的低沉嗓音和外形,但他实际表现出来的却是一个无理、易怒、无礼的狂燥男子。
  『放、放手!』於是麦家淳更奋力地用力甩开捏得他发痛的大手并向後退,想要逃离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殷翰。
  一个忿怒得死抓不愿放手,一个使尽全力想要推开对方,他们两人在无人注意到的阳台上几乎扭打起来。
  也许是因为太专心奋力挣脱的原因,激动间麦家淳竟然不经意地渐渐贴近了殷翰,连最後半步的距离也在无意间消失。
  麦家淳身上的檀香气随著动作而袭向他,并围绕在他的口鼻中不散,蓦然让他的怒气有被抚平了的错觉……就好像五年前一样……
  突然,宴会会场内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拍掌声,刹时间惊吓到了阳台上争持不下的两个人。然後麦家淳趁著对方怔住的几秒间,迅速地从殷翰大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并退後了两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手上属於人体的温暖感觉消失,殷翰立刻回神并将视线定在麦家淳身上,不过脸上狂怒的表情已退去了不少。
  双方也因为刚才的激烈互相推撞而微喘著,二人都只默默地盯著对方,他没有踏前一步的举动,而他也没有退後的动作。
  最後,他们都以喘气的时间来平伏了些心里面紊乱不已的情绪。
  这时候,会场内正在用麦克风发言的人呼喊出麦家淳的名字,随後又是一阵响亮的拍掌声,似乎宴会到了麦家淳需要出场亮相的时候。毕竟,这场所谓的家族聚餐,有一部份的原因是由於他归国才举办的。
  於是麦家淳站好整理被扯乱的西装,并将泛红略瘀的手腕收在衣袖里,不过视线依旧警戒地定在阳台上另一个人的身上。
  『今晚的事……我可以当没有发生过。』
  深呼吸一口气,然後迅速地留下一句说话,麦家淳马上旋身走进灯火光亮的宴会厅,留下殷翰一个人在寒凉幽暗的阳台。

  逃不开 -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物以类聚的朋友>
  在家族聚会中重遇并在阳台上不欢而散後,整个晚上麦家淳都好像一直有意留在宴会厅里人群最多的地方与亲友交谈,而手边还无时无刻挽著了那位「听说」中的秦家大小姐。
  又是从那群八卦的远亲口中听到的,那位秦雅玟是跟著麦家淳回来渡假的。不过是不是真的只单纯来渡假,还是跟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要嫁进麦就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麦家淳似乎很乐意被秦雅玟牵著在场内四处走。
  冷静下来的殷翰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太过反常,他从来不曾对人这麽忿怒过。即使是殷祈的白痴行为,他也最多只是呵责几句,并不会有伤害他人的冲动。
  可是对於麦家淳,他不但是生气,更应该说是失控了,就连一直以来记诫在心、对殷氏一族的尊重和礼貌也都消失无踪。
  他拉不下脸去跟麦家淳道歉,也猜想这种无礼的争吵才刚落幕,麦家淳应不想再见到自己,所以他也打消今天晚上再找他说话的念头。
  宴会会场里,神棍被某几个外姓远亲围著,大概不是叫他帮忙看风水,就是叫他算命看相;而盲少则跟殷浩雷表面安静地坐在一旁聊天,实际是引人注目地被少爷戏闹调情,宣示自己名草有主,众女退散。
  殷翰这时候不想被外人烦扰,端著一杯香槟,他隐身在会场的暗角处独自喝闷酒,冷眼地看著麦家淳被秦雅玟在偌大的酒店宴会厅拉来拉去,这边聊几句,那边吃一下东西,然後又跑去跟麦家夫妇笑呵呵的不知在比划什麽。
  整场无聊的家族聚餐里,殷翰还看了一个意想不到、但发现了後却一点也不惊讶的人。
  想不到自己以没办法带外人进聚会会场为理由拒绝了她的要求,丽莎还是有办法用某个远亲的情人身份混进来,这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利害。今晚大概又让那个第六感恐怖到吓人的女人挖到了不少大家族绯闻和情报吧?
  只希望刚刚他跟麦家淳的争执没有被那个女人留意到。
  殷翰本来还在考虑是不是应该亲自去麦家找麦家淳正式道歉,毕竟昨天晚宴上无礼到极点的事他从不容许自己对殷家任何一个人做,包括跟殷家有亲密关系的麦家。
  可是,老天爷似乎等不及让他想清楚再次麦家淳见面的时间和方法,非得要令麦家淳马上再次搞乱他的所有不可……
  家族聚宴第二天的下午,神棍被殷浩雷使唤了去钟宅签合约,而盲少则被拖了去主宅那边名义上探望琴妈,实际上是陪在殷浩雷身边阻挡宴会之後涌到殷宅的远亲们。因此,整个下午家里只剩殷翰一个人悠悠閒閒的保养他的爱枪。
  正当他专心地检查消声器时,家里的门铃意外地响起,殷主宅的後小屋门前,出现了一名不应该出现的人。
  『秦小姐,这不是殷宅的大门,大门在另一边。』殷翰看见来人,首先暗暗地吃一惊,然後又随即换上一贯对待外人的冷漠表情。
  『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秦雅玟手环在胸前,高傲地抬起下巴,一副女王驾临民间的姿势跟殷翰说话。
  『抱歉,我不记得我认识秦小姐。』尽管对秦雅玟的坏印象瞬间跳水式跌穿谷底,殷翰还是尽量以「礼貌」的语气跟她对话。
  『我还不想认识你咧!要不是小淳的事,你以为我会想出现在这种烂人住的地方啊?』她挑起修得优雅好看的月眉,眼神坦率地表露她对他的嫌恶。
  『我不懂,请问麦少爷的事怎会找上我呢?』殷翰对秦雅玟的恶言虽然不满,却并不感到生气又或是任何比不悦更激动的情绪。
  反正这女人跟他扯不上一点关系,管她的语气用字有多恶劣低俗,他就只当听到疯狗在乱吠,进左耳了可以直接从右耳丢出去,毫不费力。
  『哼哼,你少来装了,为什麽会找上你自己心知肚明。』秦雅玟松开环在胸前的双手,这次更无礼地用手指指著他。
  『秦小姐这是什麽意思呢?』他俊邪的脸庞还是依旧的冷漠淡然,好像对方如何叫嚣吵闹也无法撼动半分。
  『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到底对小淳做过了什麽?他手腕上怎会瘀了一大片?』秦雅玟对他瞪著忿忿的双眸,好像一位为自己被欺侮的孩子来讨公道的母亲。
  『我承认,昨天聚宴上我是跟麦少爷发生了小争执。』殷翰悠悠地环起双臂半倚在门边,态度冷静得根本不像是在跟怒气冲冲的秦雅玟在对话。
  『小争执?』秦雅玟扯高嗓子重覆了他说话里的三个字,以几乎尖叫音调朝他大吼,『手腕上瘀伤大到快掩不住了,对你来说也只是小争执?!』
  『的确,我曾经有过不礼貌的粗暴行为。』殷翰的耳朵被这个女人尖锐的叫声吼得发疼,不满的程度加深,『可是这跟秦小姐你无关吧?』
  『什麽跟我无关?小淳的事就是我的事!』上一秒她还好像见鬼了一样在鬼吼鬼叫,下一秒她又变成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
  『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小淳,不但令他差点小命不保,又害他为了你伤心难过,难道你一点内疚感都没有的吗?!』秦雅玟完全没有大家族有钱小姐的仪态,豁出去地大声斥责殷翰,毫不理会是否有人听见她的怒骂。
  『即使我有也不需要跟秦小姐你报告吧?』他侧过头,淡然地扫了她一眼。
  撇开秦雅玟的说话内容令他感到莫名的一阵揪痛,他现在更想将这个大吼大叫的女人赶走,免得自己宝贵的耳朵继续受到她的残害。当职业小偷的,良好的听觉是其中一项非常重要的能力,要是有所损伤就很麻烦了。
  『哼哼!看你这个花心冷血男一副不爱不理的样子就快气死我了!』她大概是觉得反正都开骂了,不介意再多加几句更狠毒的,『只有小淳才会一直一直无条件原谅你,要是我的话,早叫人把你先奸後杀,然後砍成十八大块丢进海里喂鱼了!』
  『我随时恭候秦小姐的人来将我砍死丢进大海。』对於秦雅玟不雅的威胁,殷翰突然有种想笑出来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先不要说秦雅玟是不是麦家淳的女朋友,光是这种几乎同出一彻的威胁方式,就可以肯定她跟他就算不是情投意合,最起码一定会是了解彼此的知己。
  『我警告你阿!你不要以为小淳现在还喜欢你,你就可以任意乱来!虽然小淳是被麦夫人带回来了,可是我会带他回美国的!小淳是我最重要的好朋友,我才不会让他再为你伤心难过了!』
  秦雅玟狠狠地往殷翰的脚上踏了一脚,高跟鞋最尖锐的地方无情地刺进他的脚背,然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上车子,发动车子潇洒地走人。
  女王的训示,今天到此为止。

  逃不开 -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解开的心结>
  『贼匪,你的脚怎麽了?』晚餐以後,从钟宅签完约回家的殷善看到他的脚背包著纱布,便好奇关心地问道。
  殷翰的脚昨天明明还健全无恙的,而且以他的身手灵活度,绝对不可能在家里摔跤摔成这样……怎麽他才出去一个下午,回来殷翰就伤得要包著纱布?
  『被女鬼踹到。』一边从冰箱拿出啤酒,他一边淡然地回答。
  『咦?翰,你撞鬼了喔?』盲少从由主宅拿回来、琴妈亲手焗制的蛋糕中抬起头,皱著一张小脸惊讶地问道。
  原本他是被强逼要留在主宅那边陪殷浩雷吃完晚餐才可以回家,可是由於陌生的外人太多,怕外人的他最後被逼得受不了大哭一场,一大把鼻涕一把大泪地嚷著要回家。殷浩雷在没办法又心疼的情况下只好送他回小屋,而神棍听了後又不知为什麽猛称赞他变聪明了……
  『恩,很凶猛的女鬼。』想起了下午残虐他的死女人,殷翰不禁揉了揉额角发疼的穴位。麦家淳怎会交这种恐怖的女人当朋友阿?
  『你哪有撞鬼了阿……』神棍揭起他的衣服左看看右看看,又扣住他的下巴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色,却丝毫看不出一点殷翰时运低的状况。
  『那就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了。』鼻嗤一声,他极度怀疑,自己开始讨厌女人了。
  殷善不太明白地耸耸肩,不过也没再追问下去。反正殷翰所谓「撞鬼」的情况没有很严重,而且他的态度也不是很在乎似的,在这无聊的事情上打转没意思,真正需要寻根究底的重要事是另一件。
  『对了,贼匪,他回来了,你……还好吧?』殷善一边从桌上的大蛋糕切一块给自己,一边意有所指地斜视著他问道。
  『也没什麽好不好的吧?』被提起那个一直不想去深究的事,他装作冷漠地回答,但其实每一次被人问起心里都泛著痛。
  自从麦家传出消息麦家淳要回来,到他真的确确实实站在他面前,然後到现在,几乎每一个人都觉得他会心情不好,他会难过,却没人发现,其实他的心里面是很开心、很期待……但也很害怕。
  『其实,你是不知该怎麽办吧?之前看你一副很不想去聚餐的样子。』没有多馀的套话引导,神棍一开口就一矢中的。
  他的心蓦然一凛,彷佛小腹被人狠狠猛力地揍了一拳。果然还是家人最了解他,而且他们愿意主动关心他,不断试著帮他走出那个阴影。
  『恩……』他点点头,然後打开啤酒罐,昂头就往嘴巴灌了三分之一罐。
  『贼匪,难道你没想过趁这次机会解释一下你们当年的误会吗?』神棍小口小口地将饭後甜点送进嘴里,跟旁边那位吃得天一半地一半的盲少有天壤之别,很难想像他们这种完全相异的生活模式怎可能一起相处十几年。
  『解释完了又如何?』这不就是问题最初的起点了吗?
  他无奈地叹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著冰凉的啤酒罐身,这是他烦躁时的小动作。
  『我说你阿,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们都看得出,上一次的误会麦家淳离开这里五年,你就变得行尸走肉五年。难道你打算让这个误会拖一辈子,让你自己继续毫无感情直到死亡的那天吗?』殷善不忍心看见兄弟一直陷在这种状况,决定得要让殷翰面对逃避了五年之久的问题。
  『恩!我也不喜欢翰这样子!』盲少也加入劝诱的行列,虽然嘴巴里的蛋榚令他的说话模糊不清,不过在坐另外两个人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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