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致离开客庆府,恐有追兵,提气抱着黑衣人跑出老远,确信客庆不会追来,方才停下。手中之人越来越是绵软,看样子伤得很重,当下救人要紧,赫致轻揭起此人面纱,"啊......是............"
......................................................
石进自也怕客庆这莽夫发起狠来当真杀人灭口,早已趁客庆遇袭之时偷溜了出去。石进记挂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别真叫客庆给害了,匆匆回到自己府上。
"老爷,你可回来了,少爷他......"一家仆神色慌张。
"少爷......她怎么啦......"石进急问,见家仆不敢作答,便一把将家仆推开,直奔石耀荣房间。
"爹......"石耀荣见得石进,虚弱的带着哭腔轻唤得一声。
"你这是......"石进见到眼前的儿子,一时心痛的无语了。
"我被人下了毒,我......"说着石耀荣剧烈的咳喘不止。
"一定是客庆这斯......"见儿子中毒的症状与大皇子那克察如出一辙,石进不由恨恨,安慰石耀荣道,"放心,爹一定会救你的。"说完转身出了门............
叁柒
"王爷。"石进闯入客庆书房,见客庆正自一人呆坐着出神,便恭敬的行了个跪拜大礼。
客庆很是奇怪,"哼"了一声。
"王爷啊,得罪您的是我,与我儿无关,你何苦要毒害耀荣呢?"石进抑制住满腔怒气续道:"只要王爷愿意放过耀荣,伊却卡之事,老夫从此绝口不提。"
"毒害?"客庆讶异不已。
"耀荣中毒的症状与那克察的一般无异,试问除了王爷有谁能有如此用毒的本事?"石进见客庆不认,恐是当真要自己儿子的性命,焦急之下道:"倘若耀荣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对王爷绝对不会有好处。"石进见软求不行,便用硬协,反正早已扯破脸皮。
"你说石耀荣中毒的症状与那克察的完全一样?"客庆惊得霍地一下站起,直勾勾的瞪着石进,看其是否有诈。见石进认真地点了点头,客庆又重新瘫坐在椅子上,念念道:"不可能,绝不可能,那种药的配料稀有,我花了无数心血方才配成,怎可能有人仿制......"
"客庆,不要再装了。你也说这药无人可以仿制,那么便是承认小儿乃是你所害了。哼,若实在不肯救耀荣,我便只能公开求药了。"石进言下之意便是要将客庆害那克察之事宣扬出去。
"你......"客庆恼羞成怒,跃起便即掐住了石进的脖子,意欲灭口。毕竟比起伊却卡家的灭门案,弑兄的罪名更重也更难辩解。
"住手!"门外响起一声大喝。书房门开启,门外之人居然是皇上。更让客庆震惊的是紧随皇上身后的两人居然是赫致和"驾崩"的那克察。
"庆儿,果然是你......"皇上盛怒之下,一时语塞。
客庆见着这三人,念及方才所言定然曝露,见得那克察更是心中发虚,意欲夺路而逃,却又如何躲得过赫致。本来客庆的功夫较之赫致便逊得一筹,如今有伤在身,更是不如。几招过后,客庆便为赫致所擒,才将客庆绑缚得当,忽而屋外传来喊声:"失火啦......失......咳咳......后院失火......"一时间人声鼎沸。
"小准......"客庆惊呼。今日离开之时,将瑗准藏于自己卧房后的密室之中,那个地方除了自己无人知晓,中了客庆迷药之人,如若不会武功,估计两日才的解,如此说来,"小准"岂非就此葬身火海......
赫致听得客庆惊呼,比客庆更为惊恐,当下冲到后院欲待救人,那克察不放心,跟了出来。然契丹气候原本干燥,又处风口,风助火势,此时的后院早已是火海一片,房屋已坍塌过半,如若有人在此,纵使相救,也已不及。
赫致此时除了能听见自己心脏龟裂的声响,耳中再难容下别的声音......对赫致而言,瑗准是宿敌,更是知己,缘起惜才之心,赫致敬他重他;小准是兄弟,更是挚爱,缘起怜爱之情,赫致疼他惜他......这些赫致从未也不敢细想的感情,现而今,在熊熊烈火的映射与煎熬下变得尤为清明,却在瞬间又土崩瓦解,随着倒塌的房屋一同碎裂......
赫致愣的片刻,便起身向火场冲去......
"四弟,四弟......"那克察见赫致发愣,接着又欲冲入火场,只的死命拉住。然以赫致神力,文弱如那克察又怎能阻止,尽管边上的士卒前来帮忙,但赫致还是挣扎着冲向火场......
"嗅......"的一声,飞来一把细软短剑斜削过赫致肩头,伤得不深,但足以使赫致力泄,便为众将士按住,便在此时,"轰"的一声,整个后院所有建筑,尽皆塌毁......
赫致眼睁睁的看着,不再挣扎,眼里充斥着绝望,那克察示意众人松手。得脱的赫致仍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忽然,赫致跳起,拔起方才削过自己肩头,此刻却生生插入青砖地面的那把短剑,头也不回的冲出客庆府......
..........................................
且说赫致当日从客庆府救得一重伤的黑衣人,面纱轻起,此人竟是尹娜,此时尹娜秀目紧闭,柳眉深蹙,显见已然伤重,不省人事。赫致纵然有万般不解也只得先救人......
将尹娜带回府中,赫致好半天才从尹娜手中拔出尹娜手中死死拽着的细软短剑,好让大夫把脉。诊治之下,才发现客庆用的居然是刀掌,尹娜胸口破了道极长的口子,在不停的渗血,这种伤口细碎,但却深刻,所以血很难止住,好容易救的尹娜,尹娜早已失血过多而面如金纸了。
赫致不及细想此事,便被皇上召见入宫。见到那克察居然没死,很是惊讶。
原来,那克察久病,人说"久病成良医"。那克察对于客庆所下之毒自也有所了解,便服下可致人假死之药已求证,至于死后尸体所呈之状,那克察事先自也已考虑到。而皇上也一早便知实情,只是故意装病,以诱出幕后黑手。
"四弟啊......"那克察也不细想赫致一脸迷茫的表情,接着道:"这次多亏四弟相助,现下我们先去客庆府......"
之后,皇上便下令将整个客庆府秘密的为了个水榭不通。赫致心下疑问颇多,但知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再后来,便在书房外听得客庆与石进的争执......
..........................................
如此眼熟的细软短剑,赫致见着不由得直奔尹娜卧房,也许只有尹娜得知一切......其实赫致更希望从尹娜那儿得知她已然救出瑗准......
入的尹娜房间,但见白天还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尹娜,此时却已起身,坐在床边,脸上的微薄血色,标示着她刚做过什么剧烈的运动,而嘴角尚余的鲜血痕迹,多半儿是强自用力而吐出的。见到赫致,尹娜一脸惊疑不定、难以解读的神情......
叁捌
"王爷......我......"尹娜惊呼。赫致一进得屋便一把扣住尹娜的脉门,喝问道:"小准人呢?"其实赫致心里也很是没底,但就......
"他,他才走不久......"尹娜颤声道。听得此言赫致为之一振,既然得知瑗准安好,自也就放开了尹娜,柔声问道:"走? 他去哪儿了?"见尹娜摇头。"你救了他?"尹娜又摇头:"我没离开过。"赫致此时也发现尹娜身子尚自虚弱,根本不可能离床多动,知道再问也是无果,关于尹娜此时有再多不解,也都搁在一旁,隐隐觉得瑗准此番离去,会......
赫致一路疾奔往东城门处而去。赫致知道此时夜深,其余城门尽皆闭锁,唯有东门为便军情急报终日开启,虽然重兵把守,但如若要出城,此乃必经之路。
行不甚久,赫致眼见不远处黑影一晃,又迅速隐没,功夫之高超,身影之眼熟,分明便是瑗准。不由得脚下加紧,朝黑影隐没出追去......黑影更不停步,加速往城门处去。如此两人一前一后倏忽而行,间距却总是如此,前者难得脱,后者也追不上。
良久,见前人脚步略滞,似是力有不逮,但此时东门几已可见,赫致心下大急,知道如若让瑗准出的城门,便再寻无踪,高声嚷道:"站住,瑗准......"
前人闻声不由脚下一顿,随即又欲前行。但就这一顿,赫致已然赶了上来,截住了前人的去路。
"你为何要欺骗于我?瑗......准......"赫致质问,"瑗准"二字一字一顿,意味深长,饱含酸楚。
"你都知道?"果然是瑗准的声音,"嘿......既然你尽皆知晓,我何来欺骗?"瑗准冷笑得有些勉强。
"几次三番给我送信的是你?大哥府厅堂上袭击域台为我解围的黑衣人是你?昨晚火场之中飞短剑阻我的也是你?"赫致不顾瑗准相激一顿追问。
"四王爷果然名不虚传,原以为在下一直隐瞒得甚好,不想原来早就已有破绽落入四王爷眼中,既然四王爷一早就知道在下是瑗准而非‘赫准',何故还容我至今?喔......四王爷定是还另有图谋吧。果然好城府啊!在下实是望尘莫及啊......"
瑗准一口一个"四王爷"在赫致听来极其刺耳,抢道:"不错,我另有图谋,所以你认为我会就此放过你吗?"赫致虽然言语恶毒,但语气之中却难掩瘟意。
其实赫致一早乃是确信瑗准失忆之事,就算后来发生种种奇事,赫致也只是怀疑尹娜,直到今晚被短剑所救,却见着虚不自胜的尹娜,再联想起过往种种,赫致毕竟不是蠢人,这些日子的事自然已猜得几分。此时但闻瑗准冷语相向,心下刺痛,也不由得有几分气恼,言语之中也是不让。
瑗准难道当真误会赫致?自然不是,瑗准当日伤重被赫致所救,不久便醒,只是不知如何面对当日宿敌的救命之恩,一直装昏罢了。赫致所为瑗准自是心知肚明。直到被药呛着,不得不醒而假装失忆,大体也是为得此由,不得已而为之。然赫致在瑗准"昏迷"之时的碎语,不但道出了赫致内心的英雄寂寞,也透露了契丹皇室的内斗情形。以瑗准的好动性格,在雅阁窝得久了自是难受,一时兴起,趁赫致离开雅阁之时溜得出去、略加查探,却不意得知了客庆的阴谋,便暗中相助赫致,更假借赫致之名,告知那克察及皇上,算是还得赫致恩情。不想事态竟变成今日这种状况......
"放过?嘿嘿......你留得住我吗?"瑗准黑纱间的秀眉轻挑,"不屑"的瞟了赫致一眼。
"是吗?"赫致语声方毕,便欺身到瑗准左近,拔除那柄细软短剑斜切瑗准肩头。
赫致不想伤着瑗准,进招自是不攻要害。瑗准于此岂有不知,微一屈膝,斜跃而出,便即躲过。然赫致手下也自不慢,一砍不中,便中途转势,横劈向瑗准腰眼......
瑗准与赫致本就不相伯仲,然此时赫致手中多了把兵刃,自是占得许多便宜,堪堪来去几十招,瑗准始终处于下风。久战,瑗准已觉体力颇为不支,不得已只有兵行险招,眼见赫致此时一剑向右臂砍来,如若砍实了,以赫致之力定然能断其臂,然瑗准却丝毫不避让。赫致眼见着一剑便要砍实,生生收住剑势,本来一气呵成的招数立时显出破绽。
瑗准便趁此左掌翻出,夹手夺过赫致手中短剑,不待赫致反应,便一剑挑出,直刺赫致咽喉。此招之精准,当是不差分毫,堪堪定在赫致颈间。不想赫致居然挺身而前,就剑将脖子迎了上去,这一来剑岂非穿喉而过?瑗准只得向后退去,赫致却仍旧引颈就剑,逼得瑗准一退再退......两人飞也似的向东城城墙而去,剑始终未伤及赫致分毫,却也不能离开少许......
不久,瑗准便结实地撞在城墙上,退无可退,而赫致向前之势并不停止,眼见短剑便要见红,赫致命在顷刻......
好在瑗准见机甚快,当下放脱手中短剑,赫致身体仍在压近,跌落的短剑划破了赫致的衣衫,在肌肉健硕的胸膛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当......"的一声,随着短剑落地,赫致终于扣住瑗准双手,收住身体,不再前倾。此时与瑗准已是四目交投,鼻息相嗅......
叁玖
良久,夜晚的寒意凝结了胸膛渗血的伤口,也凝重了彼此的呼吸,甚至冻结了眼中的晶莹......
"放我走!"瑗准终于开口,收起眼中的神伤,语气坚定着,颤抖。
"既然你不曾失忆,那自当知道,而今的你早已不容于朝丽。走?你能去哪儿?"虽然知道面对的是"瑗准",然而强硬的语气仍就透着"四哥"的关怀。
"留下?契丹就能容得下我?"感受着赫致越发炙热的鼻息,瑗准在软化,似水莹眸中深锁着的凄凉渗的星星点点。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寒风吹过赫致碎裂的衣襟下不住起伏的胸膛,凝结的伤口再次渗出隐隐的血迹。
"愿意?嘿......嘿......"看着赫致的瑗准,以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放空眼神,失色得深不见底,留下的唯有苦笑,"我父帅中的那支毒箭是你射的吧!"
"我......"赫致语塞,当日沙场对阵,你死我亡,怎料想终成为今日的横梗,"毒是客庆下的,杀李元帅非我本意......"
"我信。"瑗准打断赫致的话,"但我父帅之死,死于箭创,而非箭毒。"虽然父仇不共戴天,但是此时瑗准的话语中却不见杀机,唯有无奈,"更重要的是,父帅终究乃是为契丹人所杀。"无奈到了某种程度便是决绝,此时的家恨已成国仇。
"可是......在世人眼中瑗准已死,何必担负着所谓的国家大义。"赫致温柔的劝慰,却还是难掩其中激动,只不知这番话语是在劝瑗准,还是在劝自己。
"可惜我知道自己仍旧活着,而且为你所救,是故父仇虽不可言,但再相见之时,你我仍旧是敌人......"感觉到赫致闻己所言,手稍有松动,瑗准趁隙得以脱身,转身往东城门而去。
"你......"赫致自知留不住瑗准,开口,却欲言又止,"昨晚客庆......"不能挽留,却忍不住道出了作为"四哥"的担心,纠结着的不安......
且说昨晚客庆回到密室之中,但见瑗准绵软的依在椅中,虽然无法动弹,仍可见迷离的眼中透着惧意,随着客庆的步步逼近,惧色愈浓。
客庆一指轻挑起瑗准下颚,感受到之间传来的一阵轻颤,应指扬起的纤秀脸庞细红碎布,轻咬着薄唇,水色的眼眸晶莹闪闪,绝望得有些失焦。客庆虽然贪色,但却不似石耀荣般无耻,见着这幅神情,怜惜情起,不由暗叹:"难怪刻板如赫致居然会为其慌怠政事。"横抱过瑗准,但觉轻薄纤软,竟不似血肉之躯,轻置于床榻上,不意间,瑗准被摆作扭腰侧曲之姿,望之一幅诱人之态。客庆本非君子,此时更是念及眼前可餐,赫致早尝,不由妒从心起......
客庆方始抽散瑗准腰间系带,但听得瑗准忽而开口言道:"原以为王爷乃是善人,不想亦是如此。"淡漠而平静的语气,听来透着冻湖般止水不波的寒意。可庆抬头细看,水色依旧的眼眸却无光放空。
"怎么?跟着赫致非你所愿?"客庆有些不解。
"不愿?不是我可以选择的,且不说以王爷地位之尊,即便是似石耀荣狐假以王爷之威之辈,我亦不可言否,说了,便会为其‘欲加之罪'。" 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越发怜人。
"你是说,石耀荣这厮怂恿本王捉拿钦犯,乃是为了......"客庆本非蠢人,本已有此疑,经瑗准一提,越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