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你的身体……”
我看著他的脸上泛起一层可疑的红晕,笑开声来,凑到他的耳边戏虐得道:
“没问题,爱妃助我一口真气便成……”随後一把将他抱起,想了想,笑著低声道,“放心,我会小心不让你怀孕的。”
“蓝……”
一声低呼,随即是我的笑声。
烦恼,就让他先靠边站吧。
次日,东方未白。
“蓝,我昨晚都忘了问你,你怎麽会搞得这麽狼狈?回来的路上不顺利吗?”埃尔微皱著眉头,一脸担忧的看著我。
我揽著他的腰,头枕著他的臂弯,躺在床上,不知该怎麽回答这个问题──虽然知道这个问题,他迟早会问。
“是瓦伦告诉你的?”
他点点头,“宰相大人只是说你和乐文殿下有些嫌隙,可是……应该不只如此吧?”
我沈默了一下。
对於乐文和我之间的事,我不知道瓦伦他知道多少,可是,竟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他什麽都知道的感觉。可是,这可能吗?
“其实……”这种事情我也从来没有处理过,老实说,真的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嗯?”
我轻叹一口气,一翻身,对上他的眼睛──还是打算照实说:
“乐文他……他……似乎……仿佛……”一抬眼正对上埃尔关切的眼神,一咬牙,一口气说道,“他喜欢我。”忽然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对,舒拉和瑞步也喜欢我,但是不一样,“不是……像舒拉和瑞步那种……喜欢……”
平时好歹也算伶牙俐齿,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此刻,却连这样一句话也似乎说不清楚,不由得对自己有些恨恨的。
我以为我这样口齿不清的说法,埃尔他一定听不懂,正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却听得他在我的头顶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终於发现了?”
咦?我不由得大惑。
谁知他的下一句话竟是:
“那你呢?”
“什麽?”我的脑袋一下子还转不过弯来,下意识的反问道。
埃尔摸摸我的头,带著一丝宠溺,又好像还有一些别的什麽,我却分辨不出。
“那你对他呢?你也喜欢他吗?”
我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严肃地看著他,道:
“埃尔,乐文是我的儿子!我怎麽会抱著超越父子之情的感情来对待他?你……”我一时觉得有些羞愤难当,鼻子一酸,万般委屈从心中汹涌而出。
埃尔长叹一口气,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我伏在他的胸前,这才想到,埃尔他是我的妃子,我却在跟他讨论自己的情感问题,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你是吃醋了吗?”
埃尔用手一下一下梳理著我的头发,声音带著一丝缥缈般的幽远:
“我若是那麽容易吃醋的话,当年就不会答应下嫁你为妃了,先是兰妃、後是琪妃、还有乐文、塞尔特、瓦伦、新桥、齐格……你的身边有那麽多人,我哪能一个一个吃醋呢?”
我有些懊恼得抓抓头发,轻声怨道:
“兰妃、琪妃还说得过去,就算乐文……可是,关塞亚、瓦伦、新桥、齐格什麽事啊?”
埃尔看著我,过了一会儿轻声笑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你是奥第斯的帝王,你的面前是天下苍生、万里江山,你的身边是一帮忠心的臣子,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我是绝对不可能独占你的……就算兰妃和琪妃现在都不在了,也是不可能的……”
埃尔的语气突然让我觉得有一丝伤感,当年娶他时我甚至对他除了名字、军阶、军功以外,一无所知,何来感情所言?此刻,却忽然对这样的事实感到有些无地自容,我与他之间,他所付出的,要比我所付出的多得多阿……
情不自禁的伸手掩住他的唇:
“别这样说,我现在对你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许比不上父王的专一,可是,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如果我不喜欢你,我就不会这样对你,你明白吗?”
埃尔的眼底漾起一抹深层的笑意,轻轻的吻住我:
“我当然知道。”
我的脸忍不住红了,这算是告白吗?
偷偷的打量他,他却已经搂著我,舒服得翻了一个身──睡著了。
哎,我在心底甜甜的叹一口气,天还没亮,再睡会儿吧。
天亮时,吉尔按时来到我的房里,为我准备洗漱和早餐,却冷不防的撞见了大赖赖坐在我床头的埃尔,不由得怔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重又敛目,没再显露丝毫的情绪。
埃尔勾著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这个小侍从不错,你从哪儿找来的?”
我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嘻笑道:
“不许你挖墙脚。他不懂武功的,你要去也没用。”
心底对吉尔的打分又高了一点,盘算著,回帝都时,一定要把他也带上。
吃过早饭,等吉尔下去之後,我才将近日来所发生的是大致上讲了一遍,包括我被乐文软禁,被吉尔救出,目前萨奥停战,武思仪作为谈判使节来到,赛亚也带著晴公主来到,以及乐文可能会背叛的事。当然,至於乐文软禁我、琪救我的细节就掠过不提,只略略地说,是瓦伦将我救出云云。
末了,我问他,对乐文的事,怎麽看?
埃尔侧头思索半晌,道:
“这不好说。毕竟,作为第一皇子,又已经成年,你对他一直是多加看重,宰相又与他关系密切,他的势力还是有些的,不可轻忽。”
他抬手轻轻的拂去我眉间的皱痕:
“别担心,你的背後还有我,我不会让他伤你的……”随後,又轻叹一口气,“我也答应你,不会轻易伤他。”
我才放下心来。
毕竟,不论出於对弗斯的感情,还是对疏於照顾他的愧疚,我总是希望,能将一切伤害见到最小。
然後,又问他对於瓦伦的立场,他以为如何。
“宰相他,深不可测。在这件事上态度模糊,很难说,你与殿下,他会选择效忠哪个?不过,我以为,塔耶鲁一级上将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所以,他应该也不会伤害你。”
“那麽,那位晴公主和她的未婚夫武思仪呢?”
这一回,连埃尔的脸上也露出一口苦笑:
“这可确实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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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连埃尔的脸上也露出一口苦笑:
“这可确实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不过……”埃尔想了想,说道,“我总觉得这位晴公主来的太突然、太神秘,他与萨克斯两位皇子之间的关系恐怕也不只是表面上那麽简单,他的真正目的我们尚不清楚,仍然不得不防。”
嗯,我点点头。
“只是……”埃尔突然犹豫了一下,看看我,我知道他在想什麽,忙接口到:
“塞亚不会背叛我的,我相信他。”
埃尔似乎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随即又微微皱起好看的眉,“话虽如此,作为亲王他被赶出奥第斯是各国皆知的事实,你打算怎麽处理这事呢?更何况,最先的传言凯因王有意招他婿,加上又有传言说晴公主真正喜欢的人是他,也并不排除他与凯因王早就成为合作夥伴,此次凯因连串举动,说不定都是凯因王一手策划也有可能啊……”
我低著头,暗暗的思考著这个可能性,不得不承认,埃尔的分析非常的有可能成为现实。
那麽,难道说,塞亚回来是另有目的的?
难道说,我还是不该如此信任他?
唉……
我轻轻叹了口气,只觉得时政如迷雾一般,到处都是烟雾弹,看似真的,极有可能是假的;而看似假的,却极有可能是真的。
处在这样风云变幻的政治漩涡中的人啊,如何才能借到一双明亮的眼睛,将这真真假假,纷纷扰扰看个清清楚楚,通通透透的呢?
哎,这些复杂的关系,千奇百怪的猜测实在是有些让我疲惫万分。
“埃尔……”
“怎麽了?”埃尔温柔的抱住我,柔声问道。
“我有点累,你陪我出去走走吧,顺便也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他们。”
“好。不过你要多穿件衣服,虽然已经五月份了,可是,你现在的身子不比往常,得好好照顾著,知道吗?啊……对了,师傅还特地让我带了药来给你安胎……”
“好了啦,”我笑著打断他絮絮叨叨的话,“这些等回来再说吧,我们先去四处逛逛。”
去司令处将埃尔平安归来的消息传出後,我们在营地四周边查看边逛,却正碰上了带著齐格去司令处的瓦伦,想来齐格的伤也已经不碍事了。
我却没有料到,齐格看到埃尔时,突然浑身一震,然後一个翻身跃起,一掌击向埃尔。
我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尚未解除催眠暗示的齐格碰上了平安归来的埃尔,将是怎样一幅局面,甚至不知道,这样一幅局面,将掀起如何一片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只知道,当时几乎是出於本能的,我想将埃尔推开,与齐格相对──也根本已经不记得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就当不了他哪怕一击。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瓦伦却先我一步,陡然出手将我拉开,与此同时,埃尔也已经飞身迎上,两人在空中就立刻交了七八下手,一时斗的难解难分。
我不由忍不住惊“咦”一声。埃尔作为一级上将,二十三岁时便官拜兵马大元帅,手握一半兵权,就算是受封为妃十年,锐气依然不减当年,就好像一把绝世名剑,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如果不是因为出身高贵,又屡立军功,少年得志,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只是不需要通过“神之祈愿塔”的证明而已,否则,凭他的能力,相信也是不难办到的。
可是,齐格却竟然跟他打了个平手!
就算他曾经因为瓦伦的指导而通过了“神之祈愿”的试练,就算他也是在这场战争中一点一点磨练起来的,就算,我也在一开始,就认定他一定有能力完成我的愿望,成为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我却依然没有想到,他的武功之高、应变之快,竟然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
这几乎已经是生命本能的进攻与躲避了啊,没有数十年的浸润,没有在战场上久历生死的岁月,怎麽会有那种唯有久经战场之人才特有的血腥杀意呢?这种杀意、这种气势,绝不可能是两三天,几个月可以训练得出来的……
我转头,果然看到瓦伦已经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起齐格的身手,不住的揣测思量著。
虽然揣测思量著,一双手却依然紧紧地抓住我,低声说:
“陛下莫慌,大将军不会有事的。”
这是这两位後来被称为“帝宰双壁”中的五星双壁的第一次正式比斗,虽然我本人自始自终都认为以这两人的将帅之风,决不会因为这麽点小事而将对方耿耿於怀铭记在心,但是,整个朝堂自上而下却几乎都认为这是两人标志著他们长达数十年的政治军事生涯中开始魏晋分明的标志,而在私人交往中,不论是否公开场合,虽然不曾故意公开针对过对方发表任何言论,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也始终不是特别热络就是了。
後世的史学家甚至还曾经揣测过,是否是英明的皇帝陛下早在很久以前就预料到了这两人将来人生中将取得的辉煌成就和赫赫战功,为了同时牵制两位朝廷重臣在军事、政治上的势力,平衡朝中微妙复杂的人物关系,而故意放任这场比斗的出现。以至於结合他其他行为举止而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真是一位可怕的,将数位名将、功臣、风流人物都玩弄於鼓掌间的帝王。
当然,这样的结论如果被当时的皇帝蓝斯格听到,恐怕他只会露出一个苦笑:非不愿,只不能尔。如果不是因为功力尽失,第一个跳上去阻止这场战斗的一定会是皇帝本人。
可是,在很多年後,当我回想起传说中这两人“不睦”之初的这场战斗时,却曾有一刻怀疑:
这一切,是否是帝宰瓦伦在当时就预料到,而故意放任他们的比斗的发生的呢?要知道,虽然瓦伦是文臣,却是不折不扣以十四岁之姿通过“神之祈愿”的人,以他的身手,想要阻止这场比斗绝非难事。虽然说,碍於他在朝中的身份,出手阻止武官间的比斗,尤其是其中一人是帝国一级上将,并不是十分适合的人选。
可是,除此以外,真的就没有原因了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寒。帝宰瓦伦,这个朴素谦虚、克尽己任的一代名臣,说不定才是最最深藏不露的可怕人物呢!
当然,虽然这场比斗对後来的发展影响深远,比斗本身却并不长。
两个绝代高手,出手均是又快又狠,甚至於往往一招使到一半,对方已然看出对方的目标而立刻变招应对,而使得出手的人不得不再度变招──所以,虽然看起来瞬息万变,精彩万分,真正实打实交到手的却并没有几招。
停手是因为埃尔一掌击退齐格後,突然一个翻身跃下,手抚胸口,面上闪过一丝貌似痛苦的神色,张嘴欲呕,却什麽也没有呕出来。
他刚翻身跃下,我便已经挣脱了瓦伦的束缚,冲上前去扶住他,先是惊慌,却在突然明白这之中的原因时,心中蓦的闪过一丝狂喜,随即又想到他现在的身份和境况,不由得又再次担忧起来。
我的心境变化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他的举动却已经叫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统统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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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境变化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他的举动却已经叫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统统楞住。
“埃尔,你没事吧?”我一手搂住他,一手轻抚他的脊背,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蓝。”他恢复神色,朝我露出一个笑容。
我犹豫著,试探地问道:“是昨晚吗?”
埃尔的脸上难得的浮起两抹红晕,点点头,柔顺的依偎在我怀里。
我微微侧头,果然看到瓦伦已经按住齐格,不得已,只得乘其不备在他颈後劈了一掌,不由得心下又有些黯然──看来,还是要把催眠暗示的整件事告诉他,说不定,凭他的黄金头脑,可以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正思索著,却突然听到怀中的埃尔轻轻的惊“咦”了一声:
“赛……尔特亲王?”
我顺著他的目光望旁边看去,果然见到了被方才的打斗声吸引注意而匆匆赶来的塞亚和晴公主,甚至还有紧随其後,正从另一方向赶来的新桥、橙黄等将领。心下一叹,军营重地,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令人心惶惶。
虽然人越来越多,可是,现场却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毕竟,在谁眼里,皇帝、宰相在场,征西大将军和虽然履立功勋却有谋反嫌疑的齐格对打,大将军看来受伤,中将被宰相制服於手,任何人都不禁浮想联翩的吧?
本自懊恼这一切如何收场的我,却在清晰地听到塞亚愣愣的看到齐格时得喃喃自语而如被击中,头脑一片空白:
“修……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