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赶紧把身体养好，我可没时间天天照顾你。”
“知道知道，南大医生忙得很。小的一定不会托你后腿的！”
“……你要是不愿意回去就先在这里住着吧，帮我看家也好。”
“哦，真的呀？那我当然是……等等，看家？你要去哪里？”
见不小心说漏了嘴，南悠也懒得瞒他，说道：“院里说要派我去德国学习两年。可能最近就会出发。”
“！！去德国？两年？！”
“很好的机会，对吧？”
什么好机会啊！哪里好了？你要是再出去两年，顾延翊那傻子岂不是要相思成灾？！他才刚回来你又要走，你们俩搞什么？！
看着温嘉域脸上的表情时而纠结时而悲愤，南悠奇怪地问道：“想什么呢？”
“啊，没、没有。好，出去学习当然好，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又犯二了吧？南悠无奈地看了看他，道，“你休息吧，我出门买点儿东西。记得待会儿把粥喝了，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嗯，知道了！”
南悠刚出门，温嘉域就从枕头底下掏出了手机。看着屏幕上那来自同一个人的39通未接，皱了皱眉，按了退出。然后拨通了顾延翊的电话。
“桃花？”
你才是桃花，你们全家都是桃花！
“在干什么呢？”
“刚开完会，干嘛？”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好消息。”
“南悠把我金屋藏娇了~”
“我挂了。”
“喂喂！！咳，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经不起逗！不过我现在真的在他家~在他的另一个家哟~你不知道吧？~”
“我知道啊，那天我喝醉了就是在那儿睡的。”顾延翊淡定地说道。
“什么？原来你们……！！那你想必也已经知道了他要去德国的事咯？”
“什么德国？”
“你不知道？这就是我要告诉的那个坏消息。他要被派去德国学习了，而且要待两年。”
“……”
“别说我没提醒你，前面已经去了三年，现在又是一个两年，你觉得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犹豫？你真的想看着他牵着老婆孩子来跟你一一介绍么？”
“……是真的吗？”
“他亲口说的。”
“我知道了。还有你，快点搬回你自己家去。”
“我靠你个过河拆桥的！真不该打电话告诉你！拜拜！”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顾延翊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了转椅上。闭上眼，脑袋里闪过了无数个画面。第一次见到他；做了蠢事把他逗笑；跟他一起坐在宿舍楼顶喝酒……这么多年，顾延翊从来没有想过南悠会离开。哪怕是去美国那三年，见不到他，但是因为知道他一直都在那里，也从来没有过失去的那种感觉。
可这次，顾延翊才真正意识到，那个人也是会离开的。他不会总在同一个地方等着自己，并不是不管自己去了哪里，回来总能见到他的。他也有自己的人生和方向。顾延翊突然开始害怕起来。是不是如果他真的走了，自己跟他就再没可能了。顾延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是对南悠的离开感到心惊。等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南悠家的楼下。
那天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心里装着满满的喜悦。怎么才几天，心境就全然不同了。
“你怎么来了？”
南悠刚从超市买完东西回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自己家楼下抬头张望的顾延翊。
“上去吗？正好温嘉域也在，只是病了，还在床上躺着呢。”
“嗯，我知道，他给我打了电话。”
南悠了然地点点头，“原来你是来探病的？那走吧。”
顾延翊一把拉住准备上楼的南悠，低声问道：“你要去德国的事是真的吗？”
南悠一愣，笑道：“温嘉域那个大嘴巴。上辈子一定是个汉奸头子……是真的，医院想让我去那边学习两年。”
“不能不去吗？”顾延翊问。
“不去？为什么不去？”
“……”顾延翊没有说话，只是暗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顾延翊你先放开我好吗，两个大男人站在这里拉拉扯扯的不好看。”
“在这里一样可以学习啊，你已经这么厉害了，为什么一定还要去那边？”顾延翊没有松手，闷闷地说道。
“厉害？你哪里看出来我已经很厉害了？”南悠挣了挣，没能挣开，直视着面前这人，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对了，顾叔叔已经决定要给你和黎小姐订婚了，你现在要思考的应该是这个，而不是我该不该去德国。”
顾延翊闻言一惊，手下意识地松开，南悠顺势把手收了回来。
“你说什么？”
“上次顾叔叔让我帮你们算了姻缘，挺合的，他准备给你们订婚。”
“我怎么不知道？！”顾延翊疑道，“算了，不管他怎么决定，我是不可能跟黎青在一起的。”
“……”
“上次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顾延翊凝视着南悠。
“上次？……你偷听我跟顾叔叔说话？！”
“我只是路过！”
“……不关你的事。”
“是谁？！”
看着顾延翊隐隐要发怒的样子，本不想开口的南悠不知为何还是开口解释道：“……我胡说的，没有谁。只是敷衍他罢了。好了，我回去了。你要上来还是回去，随你。”
刚转身，南悠就感觉身后一股热流涌了过来，随后，就被顾延翊紧紧地困在了怀里。
他一惊，手中的塑料袋掉在了地上。
“顾延翊你干什么？！快松开！”南悠拉扯着顾延翊的手想离开这种状态，这个姿势让他感到很不安。
“不放不放不放！谁来了我都不放！”顾延翊喊完，把头埋在南悠的肩膀上，瓮声瓮气地喃喃道：“好不容易抓在怀里，怎么舍得放……”
“……”南悠不止一次地痛恨自己的心软，每次听到他说这些话，就狠不下心来拒绝。
“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连温嘉域那个家伙都能看出来，你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你知道又如何，就是知道，你也不会放在心上……”
“你……”
“嘘。听我说完。你不放在心上，但是我没办法当什么事都没有。南悠、南悠……我也试过说服自己，试过装傻，所以我去了美国三年。结果没用，真的，一点用都没有！我感觉我的整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一点风吹草动它就惴惴不安。我控制不了，真的控制不了……再不说出来，我怕它就要跟我闹罢工了……”
“顾延翊，你别这样……”
“我喜欢你，南悠，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感觉到自己怀里的身体突然一僵，顾延翊紧了紧手臂，说道：“你不必觉得有负担。我今天说这些话，是为了我自己能好过一点。你该怎样还是怎样，当没听过也行。”顾延翊放开手，退后一步，说道：“不管你选择什么，我都没意见。至于黎青那边，我说过我不会跟她在一起的。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只希望，不管你在不在乎，都不要在这件事上帮着那老头子来算计我。我受不了这个。”
“……”
“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替我向那个家伙问好。你，也快些上楼去吧，晚上凉，当心感冒。”说完，顾延翊就离开了。
从始至终，南悠都没有回过头。
第十三章
回到家，温嘉域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综艺节目把他逗得哈哈大笑。
南悠把手上的东西提进厨房，“看来你恢复得差不多了？”
“睡不着了嘛，感觉房间里面闷得很。快来看这个，笑死我了！”
“你给顾延翊打电话了吧。”南悠用了个陈述句。
“呃……他来了？”
“通敌卖国。”
“……”
关于去德国的事，南悠最后还是拒绝了院长的好意，虽然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出国是最好的选择。
院长觉得惋惜，但也尊重他的选择。
南悠心里矛盾的很，做出这个决定，不能说跟顾延翊那天突然地表白没有关系，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原因。
的确，顾延翊对自己的心思，南悠一直都知道，只是从不点破。刚开始只当他是一时新鲜，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发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日益灼热，南悠才察觉，或许事情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等到顾延翊决定去美国留学，心底的那一点小小的侥幸心理又开始冒头。分开一段时间，或许是好的。
可是没想到，这三年的时间和距离，并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那晚，当顾延翊吻上自己的时候，南悠就知道，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所以那日听见他的表白，南悠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心里居然还是莫名地动摇了。
喜欢顾延翊吗？南悠不知道。三番四次对他心软，见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也会觉得不太舒服，可那又怎样？这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因为早就做好了有朝一日会与他各自成家生子的心理建设，纵然心头缠绕着千丝万缕地不明情愫，也并不是不能接受。况且，这才是他们该去经历的正常生活不是吗？
因此，对于劝他与黎青在一起的事，南悠从未有过负罪感。
直到亲耳听见他说，不希望自己再掺和此事，他会受不了之类的话，南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或许还是伤到他了。明明想找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却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以为置身事外，其实早已困在其中了。
说起他和顾延翊，真真是纠缠不清。要不是父辈的原因，南悠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跟他有任何交集，两个人的性子差太远，也基本没什么共同爱好。不过，如果真的不愿意，南悠满可以不理会他的，这么些年两人关系亲密，就说明南悠对顾延翊也并不是不上心。
说到底，这还是要归功于顾大少爷。准确的说，是要归功于他的厚脸皮和死缠烂打。
当时对于南悠性别问题的误会的确是让他在意了很久，但慢慢的也就释然了。男生就男生呗，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嘛~小小的顾延翊自我教育着。不过，在从这个问题里挣扎出来之后，他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温嘉域。那个姓温的小屁孩儿相当之讨厌，有事没事就喜欢粘着南悠，而且怎么看都怎么心术不正。不偏不倚地扰乱着自己想南悠建立良好关系的计划。
人小的时候总喜欢拉帮结派的，因为南悠是南师父的儿子，又住自己家旁边，自然被顾延翊归为了“自己人”。而温嘉域这个“外人”凭什么总是占着南悠不放。他看不到南悠脸上的那么明显的“不情愿”吗？！出于护短的心态，顾延翊以比温嘉域更高的频率出现在了南悠身边。这个时候，他同样也没看到某人脸上的“不情愿”。
再后来，顾延翊发现逗南悠生气是件很好玩的事。在屡次逗他笑失败之后，顾延翊就在逗他生气这件事上乐此不疲。看南悠万年平静的脸出现波动，实在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说起来，那个时候的南悠与其说是在生气，倒不如说是对某人无知幼稚的行为的鄙视。
现在说来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但南悠发现这些个小事，自己竟然都还清楚的记得。
温嘉域在南悠家住了几天，身体稍微好转就提出要离开，说是想出门旅行给自己放个假，顺便为下一次的作品创造寻找灵感。南悠知道他不过是找个借口出去散心罢了，也不拆穿，只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自己。温嘉域笑笑，不予置否。
某天早上南悠起来发现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温嘉域简短俊逸的字：
我走了，去哪里还没决定。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再联系。
南悠将字条扔进垃圾筒里，给自己倒了杯水，忽然觉得有些累，又往家里去了个电话。
“妈，我今晚回来吃饭。”
而另一边，顾延翊正两眼放空地往桌前的咖啡了放第7颗糖。
那天一冲动跟南悠说出那些话之后，顾延翊丝毫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因为南悠的不表态而变得更加不安。
而且自那天之后。两个人就再没联系过。
就知道不该说的，顾延翊苦恼地挠了挠头，那时候被南悠那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一激，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早该想到说了之后是这种场景的，现在好了，根本不敢主动去联系他。而他……跟那家伙比耐力，自己可从来没赢过……
顾延翊一脸忧虑地将手中的镊子伸向了第八颗方糖。
对面的顾老爷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延翊，顾延翊！”
“啊……啊？？什么？”
“发什么呆，我跟你说话呢！”顾老爷子皱了皱眉，跟他说了半天，他倒好，心不在焉，“还有，想喝糖水的话就不要泡咖啡。”
“呃，”顾延翊尴尬地把镊子放回原位，“爸你刚说什么了？”
“……我问你，觉得黎青怎么样？”
“她啊，就那样咯。”
“就那样是怎么样？说话没个正经！”
“哎呀，能怎么样，我跟她又不熟！”顾延翊真心不想跟他谈论这个问题，每次说起来就莫名火大。
“上次我让南悠给你们算了算姻缘，你猜如何？”
“没兴趣。”
“事关你的人生大事你都没兴趣，你还对什么有兴趣？！”顾老爷子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说道：“我做了这么多，你以为我是为了谁？你是我和小念唯一的孩子，我难道会害你？”
听到他提起了母亲，顾延翊顿时没了话。他知道父亲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
“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我看黎青那孩子挺好的，南悠也说你们的命格相合，改天跟她父母约个日子，你们把婚定了。免得我操心。”
“订婚？！”看来那天南悠说的都是真的，顾延翊突然很气愤，没想到老头子真的会拿这件事来逼自己，“爸你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我不爱的人订婚？哈，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好？少来了！”
“顾延翊！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样对自己父亲说话的吗？！”
“我也很好奇，世界上有几个父母会这样逼自己的儿子！”
“父母希望子女成家立业有错吗？既然你现在没有对象，我就给你找一个。我看你们相处得也挺好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