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元出现的那一年,他亲眼看着宋中培是如何从痛苦中煎熬过来的。从来不会借酒浇愁的那个人,在他生日那天,不但亲手摔碎他曾经视如珍宝的那个音乐盒,还拉着他去喝了个烂醉,然后还絮絮叨叨的和他说了很多平时绝不会说出口的话。
他是在那时,才知道宋中培有多么在意郑东盛这个人。
可是,他却利用了那个人曾经对自己的信任,亲手把他送到房如陵的床上。
“陵少。”房如陵脸上那种得意的笑刺痛了陈凯,虽然明知可能犯忌讳,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宋先他……没事吧?”
房如陵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挑眉一笑,“能有什么事?他又不是女人,难道还能因为被人睡了就要死要活的。”
他语气轻佻,陈凯心里更加难受,好半天才壮起胆子问了一句“你对宋先生到底……”
房如陵忽然脸色一沈,“你不觉得你问得太多了吗?”
房如陵一向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心思非常难以捉摸,陈凯见他生气,也不敢再出声,好半天才怯怯的问了句“陵少你让我过来是……”
第八章
“我要宋中培和郑东盛反目,还有……”房如陵的脸上露出一种冷冷的却又势在必得的笑容,“我要得到他的心。”
陈凯坐在那里,无端觉得脊背发凉。一个郑东盛,已经伤得宋中培体无完肤,在不确定房如陵到底怎么想的情况下,他真的不想再把宋中培推到这个火坑里。
可是他没得选择。
“要他们反目,有点困难,但是只要下点功夫,从郑东盛这边下手,应该还是可以做得到。不过……”他说到这里,小心的观察着房如陵的神色,“这后一条,可能就有点……”他不用往下说,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房如陵看着他,然后微微一笑,“你觉得我没有这个魅力?”
陈凯当然不敢这样认为,忙陪着笑道,“不是。只是宋先生这个人,怎么说呢,他……他是个很死心眼的人。”
房如陵哈哈笑了起来,那种笑容里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种得意的味道。
“当然了。他要是那么容易得手,我还看不上呢。”
陈凯暗自在心中说了句果然是变态,但面上却甚是恭敬。
“那陵少是有什么妙计了吗?”
房如陵瞅了他一眼,慢慢的收了笑容,“我这不是找你来想办法吗?毕竟你比较了解他,还有,郑东盛。”
陈凯从房如陵家出来,背后全都是汗。被外面冷风一吹,凉飕飕的。
已经是初冬,外面一片萧索之气,天灰蒙蒙的,连太阳也失去了活力,惨白惨白的。
今天实在不是什么好天气。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上了车,发动引擎,慢慢的驶离了房家的大门。
走到半路,他将车停到路上,给宋中培打了个电话。
他以为出了这种事,对方应该不会接他的电话,结果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通了。
陈凯忽然觉得心跳如鼓,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倒是宋中培在那边先开了口。
“有事?”
一贯平稳的声调,让陈凯莫名的觉得安心一点。
“培哥。我……”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他的确曾经把宋中培当过自己的兄弟,虽然这看起来很可笑。
宋中培在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轻轻的说了句“我明白。”
陈凯立即内疚的想一头撞死。
“房如陵昨晚是在你车里吗?”
陈凯立即说了个是。
宋中培好像在那边笑了一下,“我猜应该是这样。是我大意了。”
陈凯愧疚欲死,只能低低的叫了一句“培哥。”
宋中培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你要小心了,他不信任你。”
宋中培如此直白,又一语中的,而且出了这种事,他还能关心自己,陈凯简直想扇自己几个耳光。
他怎么会不明白房如陵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那个人生性多疑,根本不会那么容易信任自己,更何况他还是从宋中培那边过来的。他昨天提那个要求,除了想得到宋中培之外,其实还想试探自己是不是还和宋中培那边有联系。
可是就是因为他明白对方的用意,他才更加不能拒绝房如陵这个要求。
好在昨天宋中培的表现足够冷淡,一点纰漏都没有,才让他可以稍稍得到房如陵多一点的信任。
只是这份信任,却是以伤害宋中培为代价换来的。
“我虽然理解,却不能谅解。以后最好不要联系了。”宋中培声音冷淡,就像他平时的为人一样,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虽然语气冷冰冰的,可是陈凯却明白,宋中培这个人,是外冷内热。
他是最受不了别人恩惠的那种人,可以说是滴水之恩,他就会涌泉相报。对郑东盛是,对他,也是。
就因为他当初替宋中培挡了颗子弹,在他后来背叛了那个人之后,宋中培也一点没为难他。
这种品性,当然可以算是一种美德,但是同时,也算是一种致命的缺陷。假如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的话。
比如说房如陵。
他跟在房如陵身边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可是他依然看不透这个人。不过和宋中培正好相反的是,房如陵是外热内冷。他表面上永远都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整天笑容满面,可是内心却极是阴狠,手段也很是残忍。
这样两个人碰到一起,陈凯不得不为宋中培捏一把汗。
宋中培挂了电话之后,又继续处理手上的伤口。纱布在手上裹了几圈过后,他又忽然神经质的将它一把扯下来。
刚刚止住血的伤口立即有血渗了出来。
肉体上的疼痛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让他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刚才的工作。
床上那些东西已经全部被他塞到垃圾桶里,整个卧室他也全部整理清洁了一遍,他自己也洗过了澡,可是他还是觉得可以闻到那种类似消毒水的味道,这让他觉得恶心,总是有种想吐的感觉。
他终于实在忍受不住,匆匆的下了楼,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拼命的做深呼吸。
房如陵在陈凯走后,眯着眼睛,半躺在沙发上。因为想到昨晚的事,让他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终于还是被他得手了。
他比较意外的是,宋中培那样一个整天连笑容都难得见到一个的人,到了床上却是另一番景像。虽然他的热情不是给自己的,不过没关系,他有信心,总有一天,他要宋中培心甘情愿的躺到自己的身下。
他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房如陵摸出手机接通电话,却在听到对方第一句话时,立即坐直了身体。
“生了?男孩女孩?”
里面的人说了个“男孩”。
房如陵立即哈哈的笑了起来。
虽然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性别,但没有真正生下来,总还是有一点担心的。这下好了,总算可以安下心来。
“很好。”房如陵脸上是不可抑制的得意的笑,“其他的你都安排好了吧。”
那边的人说都安排妥当了。
房如陵“嗯”了一声,然后脸色猛的冷了下来,“还有,你告诉他们,嘴巴都闭紧一点,要是走漏了一点风声,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那边的人立即说了个是,然后又好像很是犹豫一般,“不过陵哥,那个女人她……她不肯放弃这个孩子。”
房如陵立即“嗤”的一声笑了,脸色却阴得可以滴下水来。
“你告诉她,我也不是非要这个孩子不可的。她要再罗嗦,这个孩子我就当没生过。”
那边立即说了句是。
房如陵这才挂断了电话,然后呆坐了一小会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冷冷的,得意的笑。
李喆走进客厅的时候,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房如陵躺在沙发上,头枕在沙发的扶手上,嘴角带笑的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
“陵哥。”他走过去,轻轻的叫了一声。
房如陵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坐直身体,一伸手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先是在他脸上用力的亲了一口,这才笑道,“宝贝,辛苦你了。”说着又在他另一边脸上亲了一下,“不过没办法,谁让我宝贝又能干又贴心,还最让我放心呢。”
这话李喆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可是却怎么也听不腻,只是今天因为某些事,或多或少的影响了他的心情。
他推了房如陵一把,然后坐到一边,只是看着对方,不吭声。
房如陵一看李喆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人应该是打翻醋坛子了。虽然他猜得出对方大概是因为什么,却故意装作不知的样子,伸手将他圈到怀里,低笑道,“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李喆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陵哥”。
房如陵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道,“你呀。是不是在为了那个女人生气?”见李喆不吭声,他心中暗笑,又忙像解释一般,“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你要是能生,我还要那个女人干嘛。”说着伸手狠狠的在李喆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我非让你给我生个足球队不可。”
李喆本来心里郁闷,被他这样一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终究还是心里有事,又不敢直接发脾气,只能用一种似怒似怨的眼神看着对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在哪里过得夜?”
房如陵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搓揉着李喆的身体。
“原来宝贝是在为这个生气啊。”
李喆沉默着不开口。
房如陵风流成性,只是他一直觉得,自己在这个人心中,始终是不一样的,所以对这个人在外面的逢场作戏也不是太介意。
可是宋中培不一样。
他除了比宋中培年轻外,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哪一点比那个人优秀。所以自从房如陵打上那个人主意后,他一直都在担心着。只是他实在惧怕房如陵,只能偶尔在这个人心情好时吃一点小醋,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他。
本来他是想着宋中培毕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就算房如陵有这种心思,也未必真能得手。谁曾想还是出了昨晚那种事。
“好了,别生气了。”房如陵一手搂着他的肩,一手拉开他的衬衫,伸手进去揉捏他一边的乳粒。
“一个老男人,值得你这么紧张吗?”
李喆被他弄的喘息不定,一个劲的躲闪着。
房如陵一用力将他压到身下,一边亲他脖子,一边调笑道,“他哪能跟你比。他有我宝贝年轻?有我宝贝这么爱我?还是有我宝贝这么浪,让我一看到就想上他?”他说到这里,胯下用力的在李喆身上顶了几下。
李喆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已经勃起的欲望,这让他觉得自豪,心中的怨气立即消了大半,于是伸手勾住房如陵的脖子,大喘着气,眼角含情,嘴角含笑,似嗔似怨的盯着他笑道,“你昨晚该在他身上把力气都用光了吧,现在还有力气干我?”
房如陵的一只手已经伸到他的裤子里,正在抚摸着他的性器,听到这话,立即不重不轻的在那上面捏了一下,色情味十足的笑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李喆“啊”的一声,刚想开口说话,嘴就被对方堵住了。
两人不是第一次在这里做这种事,房家的下人是很识本分的,自然会主动避开。
房如陵毕竟年轻,一晚的休整,让他精力十足。到最后李喆被他操干的只有求饶的份。
等两人胡闹完,洗完澡,差不多就到了午饭时间。
李喆留下来陪房如陵一起吃了饭,然后撒娇一般的搂着房如陵的脖子。
“陵哥,你好久都没有陪我去玩了。”
房如陵搂住他的腰,用力的亲了他一口,然后笑道,“宝贝想玩什么?”
李喆抿着嘴想了一下,然后笑着建议,“我们去骑马!”
房如陵捏了下他屁股,问的下流,“你能骑吗?”
李喆骄傲的一仰头,“谁说不行?”
“好,那就去骑马。”
宋中培中午草草的吃了顿午饭,因还是觉得心绪难平,不得不找点什么事来分散注意力,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去处,于是给何小东打了个电话。
何小东过来时,宋中培已经下了楼,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到他进来,立即站了起来。
“走吧。”
何小东一眼就看到他手上的伤,不由的紧张起来,“培哥,你的手怎么了?”
宋中培想到浴室里那块被打碎的镜子,淡淡的道,“不小心碰到了。”
何小东神色紧张,忙建议道,“那还是改天去马场吧。”
宋中培已经往门边走,听到他的话停了下来,“不用,我就是过去看看。”
他的固执何小东是了解的,虽然心疼自己老大,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跟了上去。
第九章
宋中培平时并没有多少空来这里,可是那匹马儿看到他却仍然很是亲热。
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一点点的抚摸它的鬃毛,微笑着和它对视。
他一生杀孽太重,虽然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内心却极难得到平静。唯有在这里,和这个小东西在一起,他才可以享受到片刻的安宁祥和。
马是很通人性的动物,宋中培每次这样看着它的眼睛,就觉得对方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一样。而且它不会说话,永远都不会泄漏他的秘密,也不会背叛他。
“畜牲有时候比人还要有情义。”宋中培轻轻的感叹道。
身后的何小东立即嗯了一声,然后恨恨的骂了一句“陈凯连畜牲都不如”。
宋中培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冷淡。
“陈凯的事,我说过不追究,就不想再提,你明白吗?”
何小东面有不平之色,但仍然点了点头。
宋中培摇了摇头,又转回头,继续抚摸那只一直对他示好的小东西。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责任,所以有时候不得不做一些违背自己心意的事。要是哪一天真能卸下这肩上的担子,那才是真正的了无牵挂,轻松自在。”
宋中培平时并不是一个喜欢坦露心事的人,他冷不丁的冒出这段话,把何小东弄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却觉得他这话里,好像有很浓重的伤感的味道。何小东心下一凛,不由的叫了一声“培哥”。
宋中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自上次病后,他脸色不直不太好,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显得格外的没有气色,连嘴唇都没多少血色。
“你身体没事吧?”
宋中培微微笑了一下,“好好的,哪里有事。”
何小东并不是很放心,但也没再多言。宋中培不喜欢别人探究他的心思,他不敢僭越。不过他很快就想到帮里的一些事,立即向宋中培汇报。
“全叔根叔他们,好像又在提毒品的事。”
宋中培听到这话,脸色一冷,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
“不用理他们,这帮老家伙吃饱了没事做,净瞎折腾。”
何小东说我知道,可是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说现在帮里挣钱的生意不多了,得再谋出路。他说到这里,脸上又露出愤怒的表情,“说到底都是那个姓陈的王八蛋,吃里扒外!”
宋中培冷着脸看着他,何小东自知失言,立即说了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