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打的就是你!你居然趁我们不备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下手,你的心真是好狠,枉我以前还敬你是条汉子,呸!小人!”连飞一脸愤岔。
展轻狂咬牙道:“你为他……打我?你……你知不知道你是……”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却吞到喉中,而后恨恨的看了落宇一眼,转身御起轻功离开了。
连飞对着他的背影又骂了几句,并没有上前去追,而是蹲下身去看落宇:“喂,高小胖,你还好吧,你可别死啊!”
落宇捂着腹部的血窟窿苦笑道:“我……还没死……”
“哎,都怪我一时大意,没想到展轻狂居然是这样的小人,居然对你出手!他肯定是怕你以后高中金榜为我出谋划策,他们七星楼就比不过我屠罗门了!”连飞懊恼道,“你放心,你要是死了,兄弟我肯定会为你报仇的,你放心的去吧!”
落宇弱弱呻吟道:“我……还没死……”
“你也别强撑着了,留了这么多血,哎,你还有什么遗言就说吧,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给你办成!不过话先说在前头,你可千万别让我替你照顾什么如花美眷未婚妻,这一套我可干不来。”连飞蹲到落宇身旁开始絮叨。
落宇又吐了口血,强撑起身子扑倒连飞怀中,道:“我!真!没!死!”
连飞忙扶住落宇,惊喜道:“真没死?太好了高小胖,你真是好样的,替我省了一副棺材钱呐!你等着,等天亮我就给你找草药,等到了渠阳咱们去看大夫,哎对了,你包里还有钱吗?”
落宇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昏倒在连飞怀中。
闭上眼前,他看到连飞的胸口隐约露出一个星形的标识,看上去似乎很眼熟的样子……
好像是,好像是……七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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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内烛火通明,一屋子的侍卫将宇文文静围了个严实,但并不被宇文文静放在心上。
他若想走,谁也拦不住,但现在他想的却是如何留下。
英雄令已经在杨铜手中,宇文文静今日见识了杨铜的机关,自然明白若非里面的人亲自打开,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都进不去。那些小窗户之后的钢铁栅栏粗如手臂,即便是蛟龙草芷也要砍上半天,而那半天的功夫,足够里面的人用其他机关逃走。
沈浪虽表面与杨铜有间隙,然而两人举手投足之间的默契足以说明,他们不但认识,而且是老朋友,宇文文静绝不相信杨铜会为了所谓的美人而不信老朋友的说辞。
若他现在逃走,他不但没有了吸引另一个宇文文静的英雄令,还要被相府、沈浪视为隐患。如此一来他就要被魔教和武林盟两派仇视,对他今后计划实在是个阻碍。
所以现在的宇文文静想的不是怎样逃走,而是怎样留下。
而留下的突破口,就是那个皇帝。
宇文文静抬起头,直视穆邵晨。
穆邵晨打了个寒颤,急忙捂脸。他现在一看到宇文文静就想起了那两巴掌,实在怕的不得了。
“你你你别看朕,朕朕不怕你,朕是九五之尊,朕是真龙天子,你你……”
宇文文静挑眉道:“你就是天皇老子,见到我,照样要跪。”
说罢,他一脸无谓的推开面前侍卫的刀刃,抬步走到主座前,掀袍坐下。
水昭和沈浪被他这一动作弄得一懵,面面相觑了一眼,又看向宇文文静。
只见宇文文静气度优雅、姿态从容地翻开了一个茶盅,自己斟了杯茶,慢慢端到面前,而后吹了口气抿了一口茶,最后放下茶盏,慢悠悠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我的确不是落宇的亲哥哥落心,我便是一百七十年前与宇文文静一起被封印的另一人,慕白居白十六座下第一狩影,绝世武君——凤凰。”
说罢,他抬眸一笑,眉目万千风流。
在场的人无不心中一颤,被他的绝世气度惊了魂。
第66章:蛟龙出海
“凤凰?”穆邵晨前几日因落家庄的事翻了许多皇室旧籍,自然已经知道了凤凰这个人与他老祖宗的关系,脸色顿时不好了。
“你是穆家第几任皇帝?”宇文文静问。
穆邵晨弱弱道:“第六任。”
“第六任皇帝……也敢在本尊面前大呼小叫?”宇文文静似笑非笑道:“第二任皇帝见到我也要乖乖叫一声叔叔,你说,若是论辈分,你该叫我什么?”
穆邵晨被宇文文静的气势吓得不敢吭声,掰着手指开始算辈分。
沈浪恍惚了一阵,面色凝重道:“你……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是落心,那你……”
宇文文静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三言两语打发道:“我知道你必定满腹疑问,我伪装成落心不过是权宜之计,落宇知道我的身份。”
沈浪将这些天的遭遇前后连贯一起,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
那一日在落家庄,落宇发现落英丢失后的表现并不像作伪,当时落宇亲口推测掳走落英的应是宇文文静,后来客栈遇到落心,落心却说是落宇求他带走落英。当时沈浪以为落心真的是落宇的哥哥,便当那两兄弟刻意谋划一切。
之后落家庄蒙难,落宇出逃,落心抗下一切,沈浪也以为他是为家族做出牺牲。但现在落心的身份被完全推翻,往事再回头一看,处处都是漏洞。
从他第一次离开落家庄之后就没有见过落宇,落心的话是真是假他一直都没有推敲过,单凭他一面之词就相信了他。现在想想,或许这个人从开始就在蒙骗自己,落宇下落不明,他却信了这个陌生人的话,不顾自己的义弟安危将他一直带在身侧!
若是此人居心不良,他早不知道被利用了多少次。这样缜密的心机和谋划,到底是意欲何为?
宇文文静见这几人个个面带异色,略一思索,对穆邵晨招手道:“你过来。”
穆邵晨忙藏到水昭身后,拼命摇头:“不要,你又想打朕了。”
“我不打你,你过来。”
“我不信,我不去。”
宇文文静撇下嘴角,面色不愉道:“我想打你,你以为你躲得了?没出息的东西,给我滚过来!”
训话间内力外涌,将屋内众人震得一阵晃悠。待他话音一落,穆邵晨已经被震出了水昭身后,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
屋内侍卫见他落单,纷纷往前围上去,宇文文静单臂一挥,一阵劲风过境,侍卫们被排到一边,穆邵晨顺着气流源头疾行数步,栽倒在宇文文静脚下。
“这才是身为后辈该有的姿态,”宇文文静抚摸这穆邵晨的脑门,做出一副慈祥姿态。而后他起身将人拉起,吩咐道:“让这些侍卫退下,我有话要说。”
穆邵晨犹豫了一下,见这位老祖宗的确没有打他的意思,便照做了。侍卫们犹犹豫豫的退到门外,关上门。
宇文文静这才道:“我知道你们在疑惑什么。没错,我就是凤凰,一百七十年前我与宇文文静决战,双双被封印,白十六将我的身体藏到皇室冰窖,为我穿上龙袍。一百七十年后,这个皇帝发现了我,将我医醒。我当时不知自己沉睡百年,重伤了他,再入江湖,后知后觉发现世事变迁,所有与我有干系的人和物全部消失不见,我当时内心彷徨,便想到了藏在莫愁湖畔的落家庄,所以去落家找到了落宇,跟他说了我的身份。”
沈浪不解道:“那你为何劫走落英,落宇又对我说谎?落家庄的龙袍,原来是你留下?”
宇文文静点头承认道:“是我。我说过,是落宇亲口求我带走落英。一百七十年前落家庄声名显赫,没想到现在没落如此,还被皇室忌讳,他为求解脱让我带走他的子嗣,与我计划了一切,我伪装成落心,也是他的计策,不然你以为落英为何如此信我?”
宇文文静说的一脸无愧。事实也的确如此,是落宇求他带他走,是落宇要他伪装成落心,只不过那时的落宇已经变成落英,做出这些决定不过是情况所迫。
“之后发生的事,便如你们所知。”宇文文静说罢,负手而立,“当然,我同意落宇的决策也并非完全为了落家,我只是想找到宇文文静。”
沈浪听他将一切解释一遍,便有种一切真相大白的觉悟。如今当今皇帝为他作证,这个人是虚甲老人花费七年光阴治醒,乃是百年前的凤凰,那么近日江湖的魔头宇文文静也有了出处。
原来这一魔一邪,皆是早该作古之人,阴差阳错在一百七十年后醒来,掀起当今江湖的腥风血雨。
沈浪心中复杂起来,却也不得不接受了现状。沉默许久,他开口问道:“你找到宇文文静,想做什么?”
宇文文静愣了愣,随即答道:“百年前的一战未分胜负,我被人誉为绝世武君,怎能允许身带无结果之战。当然是找他再战。”
“那……”沈浪吸口气,又重重吐出,而后似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好,我会帮你引出宇文文静。”
宇文文静见这几人似乎接受了自己的说辞,这才放下心。
第二日天未明,皇帝坐着八抬大轿回了宫殿。丞相府中其他三人都没有睡好,水昭被压了一夜,腰酸背痛,皇帝准他一天休息,但他还有其他事在身,不得已还是得早起操劳。
沈浪将宇文文静的说辞反复琢磨了一夜,越想越觉得这次自己的处事作风太过轻率。
他之前轻信宇文文静的身世,将落宇抛到一边不管,现在再一想,便觉惶恐。若宇文文静真是什么歹意之人,那他这样的做法岂不是要害死落宇。
他越想越是自责,便开始纠结自己为何轻信了宇文文静的话。这一纠结,先前宇文文静的笑脸便在他脑海中徘徊了一夜,让他难以入眠。
天亮后沈浪顶着两个黑眼圈爬了起来,突然一条荒诞的想法充斥了脑海,让他觉得眼前一黑,扶着额头就想摔倒:“我该不是……喜欢上了他了吧……”
沈浪一手撑住桌角,被这个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
水昭起得早,浑身都不舒坦。他一不舒坦,就想让别人也跟着不舒坦,所以他去了京城府尹的大宅,风风火火的把府尹一家惊醒。那府尹急忙穿戴好朝服前来跪拜,水昭手一挥免了他的礼,开口就问:“那日你抓来的那名女子现在何处?”
府尹忙道:“回禀相爷,那女子自称是您弟妹,下官不敢冒犯,所以便放她回去了……”
水昭闻言皱眉。
府尹见状,忙道:“但经下官再三查证,那女子谎报案情是真,下官岂能不管?所以便派了重兵围守在她家宅四周,没有下官的批准,定然不会准她外出。现在只等相爷您亲自来审了。”
“好,府尹大人的确是心思缜密,做得好。”水昭满意的眯起眼,而后道:“她是我弟妹不假,但此女子心肠歹毒,不但贪图我义弟家财,还害他身陷危难之地,哼!府尹大人不必看我情面,此案照例交由你审,若有难处,只管借用本相头衔。我倒要看看,这京城的王法,到底是谁说了算!”
府尹垂着头连声说是,心中已经将其中利害关系摸了个透。
那李萱葶背后有李家撑腰,虽然权势说不上大,但在打点关系方面向来出手阔绰,京城多位官员受他恩惠,免不了会站出来替李家说话。现在丞相放出此话,分明是要他连根带茎将那李家一锅端!
这李家的内幕他早就查的清楚,只是碍于水昭颜面一直不敢动手,他以为水昭会顾徇私情,却没料到那李家是捅了丞相大人的禁忌,若没有丞相在他背后撑腰,李家灭亡是迟早的事。如今府尹得了水昭的许可,这案子一点都不难办了。
那府尹是个聪明人,水昭简单几句话表明立场后,便放心将事物交到他手,而后扶着腰又回了相府。
他出来时天方未明,等他回到相府,天光大亮,他也神清气爽。相府的早餐也端上了桌,沈浪和宇文文静各自出屋,坐到桌前。
水昭将这事跟沈浪说了个大概,沈浪心不在焉道:“你看着办就好,只是现在落宇下落未明,这事也不可做的太绝,弟妹……始终是弟妹。”
水昭道:“你放心,我只是帮落宇拿回原本属于落家的东西。这五年他们从落家吃了多少,我就要他吐出多少,实在不够,就拿他祖上基业充数。这次李萱葶放出的落家谣言已经惊动皇上,这事说小也可小,说大也算大,至于结果如何处理,全看本相心情了。”
沈浪知他心性顽劣,无奈摇头道:“总之听我一句,莫要义气用事,落李两家毕竟是亲家,中间还有一个孩子维系着血缘,你若伤了两家感情,让落英以后该怎么办呢?”
宇文文静闻言一顿,想到那个已经死去的小孩,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怪异感。
落英已死,他二人却以为落英跟在落宇身边,这中间误会,他倒不知该怎么开口。
转念一想,反正是事不关己,等他们找到落宇,这事就让落宇愁去吧。
于是宇文文静复又一脸无愧地吃起饭来。
水昭撇起嘴,悻悻地戳了两下筷子,不知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沈浪见他不言语,便也不再多说,转头看了一眼宇文文静,宇文文静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他,沈浪忙垂下头佯装吃饭。
宇文文静一脸的纳闷。
饭后,宇文文静和沈浪辞别水昭,准备上路。水昭送了他二人一人一匹千里马,又再三叮嘱沈浪注意安全不可逞匹夫之勇云云,沈浪无奈答曰自有分寸。
二人上路,先去了杨铜铁铺,杨铜果然信守诺言,铸出了一枚一模一样的英雄令,沈浪几乎分辨不清。倒是宇文文静眼尖,一下就看出两者差别,杨铜瞪大眼又将这美人海夸一顿,两名双胞少年恨不得扑上去顶礼膜拜,宇文文静烦他三人太过粘人,一挥剑又削了他们一间屋子。
主仆三人立马变色,哭丧着脸把人送了出去。
沈浪将真正的英雄令交给宇文文静,自己拿了一块假的,便扬鞭上路。宇文文静照例远远跟在他身后,伺机观察前来打探之人。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京城,刚到云镜山林入口,却见已有七人在此守候。
便是南疆八墨剑。
七名墨剑身着黑袍带着斗篷和面纱,唯有一个露出脸,但这张脸却分外恐怖。
墨为上前道:“我等受巩长老之托,本打算去落家庄处理落家一事,半路听说英雄令已到你手。我七人担心你身怀英雄令有性命之危,便在此等候,决定送你一程。”
沈浪欣喜道:“有劳七位!”说罢下马作揖,墨为淡淡地点头说无妨。沈浪见他七人穿着黑袍,若不揭下面纱,实在难分你我,便又突生一计。
“我有一位朋友,也是送我去武林盟,碍于种种原因不能身现人前,可否请诸位提供一套衣物,让他混入你们之中?”沈浪斟酌道。
墨为想了想,他们八墨剑死了一位,若再加上一人,正好凑够,外人也察觉不出端倪,便颔首同意。
沈浪于是叫出宇文文静。墨为见原来沈浪说的人是他,顿时愣住,但面上却不露声色,给了他一套黑袍。宇文文静神色亦无异样,接下衣物到树丛之后匆匆换上,而后便站到了墨为身后。
墨为当他与自己心有默契,便也不再多言,只想着找机会再问清端倪。
一行人便就如此浩浩荡荡的上了路。
这一路艰难早在他们意料之中,江湖上各门各派,但凡心有不正念头的都聚集到了一起,沿途设下种种埋伏。
有直接出面暗杀的,被他们直接砍死,有趁夜袭击的,便成为宇文文静剑下亡魂,更有一些心有城府的,佯装路过与他们套近乎,但最终也被杀死。九人一路走来,没被云镜山林的险恶环境为难到,反倒被这些江湖杂碎折腾的精神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