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湛佛开他眼前的面纱,双唇触不及防的被少年啄了个正着,蜻蜓点水般稍触即分,少年点漆双眸染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偷来的吻,滋味尽是如此美好。”
偷不如抢,那才是正道,不过他耍了小心眼,没宣之于口,免得凭白被身边人念叨个没完。
人面桃花相映红,花团锦簇的美景不敌眼前人一个让目眩神迷的笑容。
戚湛一时语塞,昏话过耳便算,不值得与他生气。
凝眸沉思,也不知京里此时是如何一个情形,还没待他想出个头绪,少年抬手嚣张一指:“小的们,随爷占山为王,将这片桃花林抢占下来,所得金银珠宝美人都归尔等所有。”
曹德义经过先前一幕,丝毫不怀疑他干得出来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土匪行径。
不曾来得及请示圣意,只来得急发出一声惊呼,这厢少年已撩起衣摆胡乱往玉带上一塞,似一只横行霸道的螃蟹,耀武扬威挥舞着锋利的巨钳冲向正意兴盎然的踏春人群,彪悍的强盗本色尽显,都给小爷闪开,挡着爷的道了,嗯,不滚是吧,把你眼珠子给扣出来下饭。
热闹祥和的氛围被破坏殆尽,骤然横闯进来嚣张十足的少年只一个人,瞬间便让周围安静了下来,接而此起彼伏的骂骂咧咧声音响起,
被驱赶的一群人也不是孬种,任凭人欺负的,其中一衣冠楚楚的青年,当即勃然大怒:“就凭你一个不知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混账王八羔子,也敢抢大爷的地盘?”
身后一群身着绫罗绸缎的众人纷纷嗤笑,显然不将势单力薄的孤身一人藏头露尾的戚羽放在眼里。
戚羽是什么人,连皇帝小舅子都敢捅刀的狠人,当然一点也不畏惧他们,冷哼:“你想找碴是不是,想以多欺少?”
哟,这都什么不要脸的粗人,亏他好意思说出这话来,分明是他挑衅找碴在先,竟然不识抬举的倒打一耙。
戚羽寸步不让:“这地盘小爷要定了。”四周人迹罕至,分外清静,有种闹中取静的世外桃源之感,端的是适合自己一行人。
青年怒极反笑,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讽刺道:“皮痒了,找抽是不是,奉劝你一句,识相的赶快滚,不然大爷这边每人吐出一个吐沫,都能把你给填实了。”
青年衣着考究,气度不凡,身后跟着的一群人衣着华丽,一眼看过去便知晓是贵族公子名门千金出身。
戚羽狂拽的举止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权当他是送给他们取乐的,博他们一笑罢了。
青年觉得十分好笑,这个倒霉催的熊孩子从哪里冒出来,竟然将算盘打到他头上,当真太搞笑了。莫怪他笑的如此理所当然,凭他如今的身份,放眼整个京师,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耍这样的威风。眼前狂妄的人单听声音,便知年岁不大,不知深浅。
上下打量身形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一眼,兴趣陡起,笑道:“臭小子,胆敢对着大爷我放狠话的人,你算头一个,当真有种。还不快将这娘们玩愿,摘了给大爷瞧瞧你究竟是何等尊荣,好让大爷见识下是被哪个不要命的家伙给小瞧了去。”
“娘们玩意?”戚羽嘲讽道:“小爷瞧你长的唇红齿白,还敢自称大爷,分明是个娘们。”
“……”。
青年本想念在他年岁尚小的份上,放他一马,谁知对方不领这个情,还偏偏出言羞辱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抽。
青年怒了,扬手便要揭开他帷帽,戚羽不躲不闪,趾高气昂的挺着身体,气氛一时紧张起来,正当两人争锋相对的紧急关头,不速之客戚湛脸若冰霜缓缓走了过来。
青年更变了颜色,一双眼珠子险些瞪出眼眶来,脚下一滑,栽了个大跟头。
流年不利,出门赏个花也能遇见微服出宫的帝王。
青年讪讪一笑,爬起来,拍身上尘土,喜笑颜开,刚想上前来个热情的招呼。
余光边便见刚才狂妄不可一世的少年,跺脚跑到戚湛身边,拽他袖子,修长白皙的手指着青年,委屈至极道:“三哥,他欺负我,说我长的像娘们,还说我头上的戴的是娘们带的玩意。”
“……”,在场众人十分想飙血三升。
当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贼人。
曹德义错愕不已,打眼一瞧,嘴巴一抿,十分佩服少年惹事的本事,且目光太毒,竟挑这天下间最不能得罪的欺负。
一个小舅子还不够,这回竟将爪子伸向了皇上的嫡亲小舅舅了。
哎哟,这叫什么孽缘啊。
青年不是旁人,正是当朝秦太后的一母同胞的弟弟,辈分当然也是君王的小舅舅乔子昭。
乔子昭身后人的家世不俗,眼光同样一流,他们见乔子昭突然没了先前高高在上的气场,面有尴尬,显然对方来头不容小觑。
没见着皇上的亲娘舅都吃瘪了,他们还是有多远呆多远吧。
十分识趣的同乔子昭打了个招呼,挪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游玩。
戚羽闲闲道:“都说软的怕横的,此话一点不假。白白浪费我一番口水,还不是乖乖给小爷让道了。”
天杀的,这些人哪里是怕了你哟,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外人走光了,剩下的都是自家人,关上门说话也方便多了。
乔子昭辈分上虽是戚湛的小舅舅,但年纪并不长他多少,只相差一二岁罢了,两人年龄相仿,关系也比别人亲厚点,说话间自然没那么多拘束。
戚湛拍了拍似软骨头靠在他身上的少年,淡笑道:“他年幼不懂事,你也别同他计较。”
一锤定音直接拍板为少年开脱。
乔子昭心下十分好奇少年的身份,能让帝王为了对方开口赔笑的人,冷眼瞧去,这天下还真没几个有如此殊荣,心中唏嘘不已。
却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点,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他自然不会当着帝王的面,揪着少年的小辫子不放。
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不是,帝王的帐总是要买的。
戚羽仰脖子,凑到戚湛耳朵边嘀嘀咕咕:“你瞧他长的面赛桃花,色如春花,一眼看过去,是不是挺像个娘们的?”
心比针尖还小上一号的戚羽,可是分外的记仇,两人虽在耳语,看这音量却并不低,在场众人耳聪目明,想装听不见都难。
戚湛淡淡的扫了一眼嘴角直抽的乔子昭,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敢情被你这样一形容,子昭的颜色优胜女子。”
乔子昭仰天流泪,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试问哪个男子喜欢自己的容貌没事被人拿来与娘们比较,显然如此的相貌没少给他增添麻烦。
舅舅损也损了,人也驱逐干净了,戚羽满意了,吩咐人在桃树下铺好毡子,懒洋洋的趴在戚湛的膝头,勾着脖子笑问:“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和三哥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你杵在这里,让我们好生为难?”
乔子昭心里竖中指,什么事是见不得人的?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老子偏要大马金刀的坐在这里,给你添堵。
戚湛捏了捏他手指:“你这张嘴皮子也给我消停些”
顺手拿掉那碍事的帷帽,撵起一旁摆放好的点心,喂到他嘴边,戚羽伸舌头一卷,娇嫩的舍尖在戚湛手指尖上轻轻扫过,指尖酥麻的感觉无端让戚湛眸色一沉。
余光横了一眼打少年露出真容那一刻,双眼直瞪,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少年出神的乔子昭。
戚湛微微侧身阻隔开他的视线,将少年翻了个身,背对着乔子昭,戚羽不满的哼唧一声,戚湛快速的又塞了个点心丢进他嘴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他并不收回手指,任由少年顽皮的咀嚼着点心同时吮吸他的指尖。
戚湛将一盘点心往石化的乔子昭面前推了下:“子昭,要不要尝尝这桃花酥?”
戚羽捉回他的手,继续啃,凶狠道:“再看,将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戚湛把他脸扭向一边,抬手让他抱着啃咬。
乔子昭被戚湛冰冷的音线拉回神思,眨了眨眼,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瞥了一眼背朝他趴卧在戚湛怀里的少年,这世上竟有生的如此倾国无双的少年,只消一个照面,生生将人魂魄给勾了过去,险些不能自持。
乔子昭捏了捏眉心,有些羞愧,略定了定神,他自以为看多了自个儿风流倜傥一流姿容,此生再也不会惊艳他人容颜,却没想到有一天,只略瞥了对方一眼,竟然会如此失态于人前。
且是在帝王面前失了仪态。
乔子昭心思伶俐,眼见戚湛面色不虞,讪讪收回视线,索然无味的吃起点心来。
奈何有人诚心找碴,不想放过他,戚羽灿然一笑,翻身压在戚湛身上,垂首含住戚湛温润的双唇,伸出舌尖慢慢在上面摩挲。
周围一圈都派了人把守,自然不会有不相干的过来打搅,戚湛也不担心被人瞧了去,倒抽一口凉气,倒扣着少年后脑勺,将他整个人压向自己,勾住他调皮的舌尖,灵活的舌尖在少年嘴里攻城略地,加深这个似有还无的热吻。
啧啧的水声在空旷的桃林深处响起,闻者面红耳赤,手脚不知如何摆放。
过了半晌,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此时少年面色酡红,将身后满树妖娆桃花都比了下去,美的让人不敢直视,妖媚的令人疯狂。
两人肆无忌惮毫不避讳在乔子昭面前吻的如火如荼,乔子昭白皙的俊颜满面通红,他委实不敢相信,素来冷静自持,沉稳冷酷的帝王竟有这样疯狂不管世人眼光的一面。
戚羽添了下唇畔,低头在戚湛唇角啄了下,眸色浓烈,似一卷化不开的水墨画,声音略带沙哑,却格外骚动人心:“再多看一眼,我当真挖了你的眼珠子。”
这桀骜不驯的性格着实比那惊艳四座的姿容还要更让人头痛。
接连打击下,乔子昭灰头土脸的颓败下来转移阵地。
戚湛给了他一爆栗子:“那是我小舅舅,你说话客气些。”
“嗯。”戚羽答应的很是干脆,伏在他身上不安分的蹭来蹭去,戚湛眸色浓郁,叹了口气,通过乔子昭耳目,早些让母后知道也好,往后做起事来,便少些顾忌。
天旋地转间,两人位置颠倒,戚湛紧紧压着少年,少年笑而不语,两人相视一眼,唇舌交缠,吻的难舍难分。
曹德义退到一旁,吩咐侍卫盯紧点。
遇上两位随时随地发春的主子,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办法,只能拼命狠瞪方圆十里胆敢往这边乱瞧的人。
再瞧,小心将你们一对眼招子给扣下来当球踢。
托一干侍卫面色凶神恶煞的福,方圆十里鸟飞人遁,愣是没人靠近。
委实方便了某些人在灼灼桃花树下做些让人羞臊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这厢戚湛、戚羽二人于世外桃园中逍遥快活,好不美哉。乔子昭拖腮倚靠在树下,百思不得其解,如此一个人间绝色,他竟没半点印象,全然想不起他是哪号人物。
人人都道他京师第一美男,出了名的好相貌,乔子昭回想起少年那光华四射的姿容,不禁自嘲一笑,实在是当之有愧。
正苦思冥想少年身份,为何出现在帝王身边,得帝王如此重视,他全然没错过帝王眼中那抹柔情和望向自己时,眼神中的一丝戒备。
啧啧,小外甥竟然懂得金屋藏娇了,乔子昭露出玩味的笑。
正装模作样感慨万分,便见家仆领着两个青衣仆人蔫头巴脑的人疾步奔了过来。
家仆手扶膝盖喘着粗气,乔子昭挑眉虚眼一扫满头大汗,神色晦气的两个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又是怎么了,哭丧着张脸,你家那个不长进的呆头鹅主子又闯什么祸了?”
两人大气都不敢喘,任凭对方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舅老爷,少爷被京兆尹给逮走了。”
乔子昭年纪虽轻,辈分却奇高,任谁见了他都得矮了一辈儿,怪只怪他老爹宁国公太某方面能力强悍十足,宝刀不老,让他老娘老蚌生珠,得了他这么一个凤凰蛋似的老来子。
乔子昭听了他们的话不以为然:“进了便进了。”他家这个三天两头闯祸的外甥进衙门就跟喝凉水似的,次数多了家人便习惯了,完全不当回事,反正进去也只是走个过场,不到喝盏茶的功夫就被人好声好气的请了出来。
乔子昭挥手驱赶两人,芝麻绿豆大老生常谈的事也值当跑到自己面前哭丧,更何况这任京兆尹魏伯仁是个惯会长袖善舞的,断然不敢拿他家外甥怎么样的。
两个仆人长跪不起,连忙交代实情:“舅老爷,少爷被承恩侯府的管家给打了,京兆尹的人不问青红皂白将少爷和平阳侯家的公子给捆绑了,押送回衙门了。”
两家少爷出事的时候,他们正兀自玩耍,全然不知情。一旦追究下来,他们也讨不了好果子吃,主子出事,仆人却逍遥自在,天下间哪里有这个歪理。虽说是自家公子吩咐自个儿去玩的,可他们哪里敢在舅老爷面前欺瞒一言半句的。
只得吞吞将话给说明了。
乔子昭狭长的双眸一眯,眼中的怒火险些将两人吓晕过去,乔子昭冷笑,踹了他们一脚:“没用的东西,连主子护不住。任他一个贼胆奴才也敢欺负到咋家头上。”
两人不敢争辩,乔子昭手一挥,家仆带人家将马车赶了过来,乔子昭跳上车,催促车夫快马加鞭,直奔城里去。
曹德义面色为难的看了一眼桃林尽头,侍卫悄声回话:“乔皇舅急匆匆带人回城了。”
里面两人正打的火热,委实不是回禀的好时候。
乔子昭因何回城,在座诸位心知肚明,毕竟事情的原委在座众人都看在眼里,再明白不过了。
圣上交代盯着乔子昭的动静,恐怕不单单是这一件,曹德义一寻思,心下了然,吩咐人继续盯梢乔子昭。
乔子昭愤愤不已回京,无独有偶同样气愤不平的一个少年也在火急火燎的赶向京兆尹衙门。
郊外美景如画,春色满园,京城却是闹翻了天,各种小道消息在街头巷尾传递,闹的那叫一个沸沸扬扬。
早上看完热闹的人,迫不及待的到处传播,那些好事之徒待人抓走后,笑眯眯的跑到茶馆,茶馆说书先生正拍竹板儿声情并茂讲故事,将收集来的消息遍成一段精彩跌宕的说书段子,茶馆里的客人摇头晃脑,齐声鼓掌叫好。
一串响亮清脆竹板儿响,说书先生朗声道:“毕竟怎的,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先生说的口干舌燥,一停下来,便灌了壶茶水,游手好闲之徒,别看他们成日无所事事,脑子也是好使的,上前附耳神秘兮兮说了翻,说书先生捻着花白胡须,拊掌笑:“好好好。”从袖子掏出十个铜钱给他们,来人喜滋滋收下,眨眼间便溜出门去。
翠竹板儿响,妙趣盎然的故事信手拈来,只待更多后精彩后续,多赚些银钱回家吃饭。
茶馆生意兴隆,好生热闹,京兆尹衙门口也不遑多让。
京兆尹本还在洋洋得意,自以为干了件了不得大事,借此机会,绝对能攀附上周家这颗大树,哪里曾想到乐极生悲,此时恨不能自毁双目,让你有眼不识泰山,怎么将这两位活祖宗给逮回来了。
乖乖伏诛的两歹人一路上安安静静的跟着衙差回了衙门,谁知刚进大堂,两人便一下子揭开顽固罩在头上的帷冒,跳脚揣开衙役,指着京兆尹怒骂:“张伯仁,你个昏官,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屎盆子往我们两兄弟身上扣。”
事情急转而下,让众人傻了眼,周家管事彻底怔住了。
两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胀的跟快烂猪头似的,哪怕爹妈在场都难认出原样来。
张伯仁与两人“缘分”匪浅,哪怕对方化成灰,也认得出这两位祖宗的声音。
当即腰发软,膝盖发虚,额头冒冷汗,脊背也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