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xp是自由的,但宴秋这种需要看医生。
沙发上的宴秋面红耳赤,伸手夺过笔记本塞进了林晚晴的包里,“你别在我面前看。”
林晚晴目光复杂地看她,“你喝点中药调理调理吧。”
沉甸甸的笔记本放在单肩包里,好像放着的是宴秋一整个青春。
宴秋战战兢兢:“你看到什么了。”
林晚晴转身下楼,门口的车子还在等她们两个人呢。
林晚晴不好意思,让别人久等。
“看到了清纯女初和女高。”
宴秋一个双腿不方便的人,下楼梯的速度比她还快,赶忙替林晚晴拉开后座的车门。
殷勤的样子,连旁边的助理都看不下去。
“是我当时肤浅,事实不是这样的。”宴秋像只金毛大狗凑在林晚晴身边,“我错了,我不该言语放.荡。”
林晚晴挑眉:“事实是什么?”
宴秋:“清纯女大才是最好的。”
“……”
林晚晴:“这个人没救了。”
开车行驶了将近四个多小时才到达医疗研究所。
林晚晴一进去发现这里的病患还不少,每一个病房的布置都如从五星级酒店班宴秋锁定的那一间,有书房和会客厅,充分考虑了商业人士的需求。
宴秋蹲坐在轮椅上巡视一圈,“就这里吧,晚上换一个软一点的枕头,我夫人喜欢。”
林晚晴侧目,“再加一条毯子。”
她比较怕冷。
护士点头把两人的要求记在小本子上。
俞菲提前在研究院等两个人,她一进门看到林晚晴和宴秋,两个人相隔八丈远。
林晚晴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翻看着一本很厚的书,宴秋眼巴巴的望着她,压根没去看膝盖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气氛诡异又和谐。
俞菲:“老板,明日医生过来会和您沟通手术细节,今天晚上可以按照计划注射神经药物了。”
宴秋心不在焉,“好,我知道了。”
林晚晴的眼神默默转移到宴秋的双腿上,又转移到了日记本上面。
她边看日记本边微笑,一看到宴秋身上笑容变淡,轻轻哼了一声。
像个被主人欺负了,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吃提摩西草的兔子。
兔子在生气。
现在显然不是兔子的求偶期,兔子不想靠近伴侣。
研究所里的晚饭味道很一般,肾在营养好,林晚晴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我去散散步,秋秋继续吃吧。”
宴秋眨眨眼望着她,“甜甜还在生气呢,我这日记本里什么都没写,都是些无聊的东西。”
俞菲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条蛋白棒塞到嘴里。
这破地方压根没发展出美食文化,不是齁甜就是齁咸。
林晚晴摊开日记中的一页,“比如\'不该规规矩矩把甜甜掉在院子里的丝袜还回去,应该偷走才对,袜子上的栀子花香皂很好闻\'。”
宴秋:“!”
林晚晴捧读日记上的内容,“\'不知道栀子花香是甜甜的香皂味还是体香,我好喜欢\'宴秋,你的行为放在二十年前需要电击治疗。”
俞菲:咦惹!
宴秋:“……我错了。”
林晚晴是不相信她知道错的,毕竟上个学期她的作业没少被偷,还学会了掐掉监控的高级操作。
林晚晴心情复杂地从病房里出来,走到研究所三楼的露天花园里面。
比起说是个研究所,更像是个有钱人的私人医院。
短短的五十米路,林晚晴遇到了好几位在财经报道上看到的传奇人物。
她靠在玻璃栏杆上,点燃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
她抽烟的姿势很生疏,烟和打火机都是从宴秋包里拿的。
呛人的烟味弥漫在口腔,给鼻腔带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林晚晴不是个容易被触动内心的人,她爱哭,只是因为泪腺发达了一些。
日记本上每一个字都像火红的烙铁,印在她年轻跳动的心脏上。
如果说宴秋如同飞蛾扑火般不停尝试,双腿如正常人般跑跳站力是一种命运。
林晚晴从第一次遇见宴秋,踮着脚往废弃的面粉仓库里好奇的那一眼张望,也是命运的齿轮在转动。
人站在十字路口上,看似有无数种选择,但实际上选无可选,就像她压根没想过拒绝和宴秋的商业联姻。
“漂亮的姑娘不应该一个人在这里抽闷烟,对肺不好。”一个金发碧眼的病号服女子出现在她身后,“你是我的病友吗?”
林晚晴回过神,“我不是,我抽烟不过肺。”
那金发碧眼的女孩长得很好看,大概有二十出头,是最美丽的年纪。
这位漂亮的金发美人,如同洋娃娃坐在轮椅上,她的双腿打着石膏,活动不便。
林晚晴的目光落在被石膏紧紧束缚着的腿上,心脏猛地一抽。
“你是……”林晚晴的英文还算不错,“你做的是腿部骨科手术?”
那位金发美人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是的,好疼,我每天晚上都疼的睡不着觉,你呢?”
林晚晴长得非常有东方色彩,雪白的皮肤和乌木般的长发,像是个应该放在最昂贵橱柜里的球形关节娃娃。
乖巧的眼眸让人想起适合圈在怀里的小兔子。
林晚晴说:“我陪我的爱人来。”
对面那女孩的目光顿时难受的一瞬间,“我的腿很疼,好像把所有的骨头敲碎了,重新用钢钉组合,疼的彻夜难眠。”
林晚晴的呼吸都在打颤,对面那金发美人以为她是在心疼自己。
“你的爱人是男人还是女人,还是其他性别?”那个姑娘把轮椅往她身边推了一下,“你要不要试试和女孩子,我的腿虽然不好,但是技术很好。”
林晚晴:“……”
其他性别……很符合你们的国情啊。
“林晚晴。”宴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她撑着手杖走过来,“听俞菲说你出来散步,我在病房里等了很久。”
宴秋警惕地看了一眼轮椅上金发碧眼的西洋美人。
林晚晴收回目光,把手圈在宴秋的腰上来分担她身体的重量。
“我已经结婚了,告辞。”
在离开之前,林晚晴回头看了一眼那姑娘打满石膏的腿。
国内的手术很少会用传统厚重的石膏来固定伤口,更多会选择轻便些的碳纤维板材。
当然,这不算在医保报销范围内。
林晚晴不知道那姑娘做的是什么手术,竟然需要把双腿捂得严严实实,抹点泥巴和木乃伊没什么区别。
她的宴秋也需要做这种手术吗?
宴秋看她的目光,心神一跳,“你还在看她!”
金色头发就那么好看么,一看就知道私下生活乱得很。
林晚晴闷闷不乐,“她的腿也受伤了。”
这个研究所大概在治疗骨科方面有独特的技术。
宴秋手背上起了一层冷汗:“你喜欢腿瘸的?!”
回到病房里,宴秋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从前她听林晚晴说喜欢双腿行动不便的,坐在轮椅上面可以到处推,原来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一直到护士过来上药,宴秋都恍恍惚惚没有回过神。
林晚晴坐在窗边抬头,“怎么一副失恋的样子?你又在想什么。”
人一旦陷入到怀疑中,身边任何事物都有可以怀疑的点,越往高处的人在这方面的灵敏度,越是到让人害怕的程度,这能让人躲避灾难的能力提高,也徒增了很多烦恼。
凭借林晚晴对宴秋的了解,她这个表情又在开始瞎想了。
护士的动作很轻,把某种透明的药膏涂抹在宴秋的双腿上,会让腿短暂的失去知觉。
宴秋的动作不算狼狈,却也不算英姿飒爽。
“我在想,或许做手术是个错误的决定。”
护士能听得懂一点中文,抬头奇怪地看一下这位尊贵的病人。
林晚晴把日记往后翻一页,“怎么说。”
如果放在过去,她一定会追根究底担心这段感情的稳定程度,林晚晴从来都没有获得过不加保留的爱,只有在宴秋这里才能弥补内心的空缺。
现在林晚晴已经失去了对宴秋情绪追根究底的动力。
换句话说,太老夫老妻了。
宴秋躺在病床上,用手背捂住眼睛,“你在看那个洋妞,我知道你不喜欢她那个类型,但是她双腿打着石膏。”
林晚晴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双腿不能动多好,可以被随便弯来折去,不论走到哪里都需要你去抱,像拥有了一个好看的洋娃娃。”
林晚晴用英文对护士说,“她的脑子有点问题,顺便检查一下。”
护士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宴秋:!
等护士走后,宴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好像希望手术做成功,又好像不那么希望。
“甜甜手边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有什么秘密是她这个老婆不能看的。
宴秋的双腿动不了,只能拿出手边的那根乌木棍子当做钩子,想把两个鞋盒子给勾过来。
林晚晴用脚一推,断绝了宴秋的念想。
“等你做完手术再说。”
床上的宴秋颇为可怜,眼巴巴的看着林晚晴,伸手从床头柜的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抛给她,
“给我削苹果。”
林晚晴把宴秋的日记本放下,她坐在床边,拿出水果刀把苹果皮,一圈一圈螺旋往下削。
苹果皮薄不断,很讲究功夫,林晚晴有充足的做饭经验,手腕的力气很足。
“平时也不见你喜欢吃苹果。”
“有人削苹果送到嘴边是所有病人应该享受的福.利”
宴秋像个讨要动感的大猫猫似的,凑到林晚晴身边,用双唇去触碰过于甜美的果肉。
“小心点,别碰到刀尖,不然你的收费条上又要多出一项。”
宴秋退回到安全位置,等待林晚晴把苹果切成小块送到唇边。
“我已经忘了日记本里写了什么,想来不过是些青春期的胡言乱语,甜甜别放在心上。”
林晚晴笑而不语,“青春期的秋秋姐姐很可爱。”
一个喂一个吃苹果很快只剩下果核,林晚晴把上面残余的一点果肉咬下来扔进垃圾桶。
她回头看意犹未尽,还想要她继续喂的宴秋,“晚上吃苹果不消化。”
宴秋无奈笑了一下,不论是林晚晴还是她自己都知道,现在的气氛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因为麻药暂时失去知觉的双腿很难受,就像拖着两个麻布袋似的,难以移动身体,纵使宴秋的上肢力量再大,也不可能把挪动身体的动作做得体面又优雅。
如果手术失败,她连下床这个简单的动作都需要先把一条腿挪到床边,再挪一条腿,最后抱着两条腿垂在床下,再用上肢的力量把身体挪动到轮椅上。
没有知觉的双腿,连一把尖刀戳入都毫无感受。
宴秋想点燃一根烟,手往口袋里掏掏,烟盒和打火机都找不到了。
“甜甜。”
“嗯?”
“我们做吧,好不好,就当是满足病人一个小小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