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啸崖————希洛～唯

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扇动，琥珀般的瞳眸五味杂陈地看著他眼前所熟悉的长相、夜夜出现在他梦中的长相……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一连串的为什麽逼得那双晶莹的琥珀眸子染上了滴滴的水珠。
咬著下唇，哽咽地轻唤：「凯…」紧蹙著眉尖，痛苦地阖上已经无法再承受泪水的瞳眸。
这一声轻唤，带著浓浓的埋怨……
那两行泪水，含著深深的怨怼……
「睁开眼看著我，你想问我些什麽？」温柔地抚上瑟帕特的脸颊，轻轻地、柔柔地磨蹭著。
瑟帕特崩溃地捉住凯塞霖的衣襟，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上，猛摇著头，哑著嗓音，用力地哭喊：「我，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问你，因为这样，不会听到不想听的…我不要希望，因为这样，不会失望！不要回应，因为，不可能…不可能…」
「你不试试看怎麽知道呢…」不舍地轻抚著瑟帕特的背。
他是那般的残忍啊…竟然把特儿逼成这样……
心像是被细绳一圈圈用力地缠住，每跳一下，细绳就越陷入肉中。
「凯，忘、了…我试过啊…」抬起哭得梨花带泪的小脸，勉强扬起一抹难看的笑容。
凯忘了…他试过了…
凯忘了…凯忘了他是试在凯身上，心才会这般伤痕累累…
那一个「忘」字，更是让凯塞霖疼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不仅仅是埋怨他忘了有关他的一切，更是提醒他，眼前的特儿就是试过了的後果…
龟裂的封印随著细绳的缩紧，而破裂。随著从心口中的血，而染湿。
长达六百年的封印解开了…
胸口突然涌上一股甜腻味，刺目的鲜血慢慢地自凯塞霖的薄唇溢出，然而，凯塞霖就像是没有感觉地笑柔了细长的眸子，美丽的薄唇也擒了抹弯弯的笑意，修长的手轻轻地拍著瑟帕特的背，温柔地安抚著错愕的他。
虚弱地轻唤，他想了、他念了、他疼了、他记了、他忘了六百多年的名字，「特儿……」
柔软的手急急忙忙地贴在凯塞霖不断溢出鲜血的唇，睁大一双不知所措的瞳眸，完全不晓得为什麽会突然变成这样，慌了心的瑟帕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凯塞霖唤了他已经六百年没听到了的腻称。
「怎麽会？怎麽会…？！如果，问，凯、凯是不是…不会这样了…？那我，问…凯，不要这样…不要、不要…」
「没事…唔——」才一开口，更多鲜血从瑟帕特的掌心中渗出来。
瑟帕特已经急到不知道该从哪边生出第三只手来捂住凯塞霖的唇。
细长的眸子温柔地看著瑟帕特，修长的手指想要扳开覆盖在他唇上的手。
「不要！」瓷娃儿般的脸蛋痛苦地揪在一块儿，彷佛凯塞霖口中的血是他吐的一般。「血，凯…血…我问…所以，不吐…好不好…求你、求你…」
傻孩子…手一直捂住他的嘴，这样他要怎麽告诉特儿，那是因为封印解开的原因呀！
细长的眸子笑得微微眯起，好温柔地看著瑟帕特。
与瑟帕特的慌乱完全成反比，凯塞霖冷静地将手探入瑟帕特的衣襟内，熟稔地找到他怀中的小瓷瓶，悠閒地拿起小瓶子，轻轻在瑟帕特急得泪水猛掉的眼前晃了两三下。
「啊，风灵芝…」盈满慌乱、泪水的瞳眸，恍然大悟地看著眼前左右摇晃的小瓷瓶。
迅速地空出一只手，随便地将瓶塞丢到一旁，也不管风灵芝是有多麽的千金难求，趁手另一手放开，凯塞霖口中的鲜血来不及吐出时，一股脑儿地把所有的风灵芝粉全都倒进凯塞霖的口中。
凯塞霖哭笑不得地将口中的粉全部吞入腹，闭上眼，静静地打坐平缓胸腔内不稳的气血，好让风灵芝能发挥作用。
低头望著手中刺目的鲜血，甚至还用力地甩手，想要摆脱那让他难受的炽热，无意识地低语：「问，我痛…不问，凯痛…所以，问…这样，凯，不会，血…」
问、问、问…
一张精致的小脸痛苦难过地揪在一块儿，只因不管他怎麽甩，都无法甩掉手上那几乎要将他烫晕的炽热。
「为什麽…以前不给，机会，问？为什麽丢下…？转…世，要忘了以前的事，为什麽…？为、为什麽要过了…六百年…才来找？是…因为我没有价…值了，对寺院吗？为什麽要…吻？为什麽…要逼我？为什麽，希望要给我…？为什麽…有这麽多的为什麽、为什麽…？我，不可以…不要为什麽吗？」
手肘抵著盘坐在地的左膝上，悠閒地将下颚靠在掌心之中，慵懒地以手背抹去唇边的多到触目惊心的血，红豔豔的血让斯文俊秀的脸显得有些苍白。
「特儿…为师以前没有跟你说吗？为师会等著你说完的，所以特儿不用担心，可以慢慢地说、慢慢地表达，怎麽还是没改掉一急说话的顺序就会乱掉的毛病呢？真是的，你老是把为师教你的东西摆哪去啦？为师记得每次特儿都是很专心地在听我说话的呀！怎麽还是会忘呢？」柔声地戏谑著。
「嘎…？」瓷娃儿般的脸蛋傻呼呼地愣住。
…特儿…？他，没听错吗？
「为师说过了，会等你问，才回答你，老是把话藏在心中，要为师怎麽知道你想要些什麽呢？儍特儿…」粉粉的薄唇慢慢地擒著温暖的笑意，只是这笑，似乎有些转变…变得有些赖皮。
眨了眨琥珀色的瞳眸，怯怯地低问：「凯…刚刚，什麽…叫、叫我？」手脚不自觉地颤抖，往前跨了一步，有些害怕地蹲下身来，带著蒙蒙水气的眼眸，令人心怜地望著凯塞霖。
「特儿。」软如云的嗓音，似乎变得更柔了。
「再…一次好吗？」这一次，缓缓地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扶在凯塞霖的肩胛上。
「特儿。」
看见瑟帕特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凯塞霖心疼地伸手将瑟帕特纤细的身子抱进怀中。
「特儿、特儿、特儿，不管特儿想听几次，为师都会唤给你听。」
「凯…」楚楚可怜地仰起头望著凯塞霖斯文的脸蛋，「凯，不会…再、再不要…特儿了…想起了？不再忘了？」
「傻特儿…想起来了，通通都想起来了，傻特儿，不会再忘记了！为师从不骗特儿的，不是吗？」凯塞霖以指腹温柔地拭去瑟帕特脸上的泪珠，软软的声音戏谑地调侃著。「为师才怕特儿不要我呢…唉，为师还怕特儿嫌我能言善道、嫌我长得太帅、嫌我为人太好、嫌我个性太温柔、嫌我太有人缘、嫌我魅力十足呢！特儿不会因为这样而不要为师吧？」
愣愣地伸手拉一拉凯塞霖斯文俊秀的脸颊，挂著泪珠的瓷娃儿脸蛋满是不解地皱著眉，似乎觉得只捏右边脸颊还不太够，乾脆连左边脸颊也一起拉，带著哽咽和浓浓的鼻音地喃喃自语：「不是，带面具呀…凯，怎麽变得好…自恋喔…」
「呜…透偶，李这亮…会把偶要样了…连蛋拉练行…」（笨唯译：特儿，你这样…会把我漂亮的…脸蛋拉变形…）
「…没，很大力呀…」虽然知道自己只是轻轻捏，但还是稍稍放松指尖的力道，「凯，变成这样？」
像个孩子般，好奇地瞅著凯塞霖，彷佛回到六百多年前，跟凯塞霖那一段无忧无虑、快乐的时光。
「後许诉搜到热一四棱可的银响。」（笨唯再译：或许是受到这一世人格的影响）凯塞霖细长的眸子依然漾著浓浓地宠溺，只是多加了些微的无奈。
特儿似乎忘了，他的手还捏著他的脸啊…
不过，神奇的是，瑟帕特似乎听得懂凯塞霖那些如含著鸡蛋讲出来的话。
「喔。」
捏住凯塞霖双颊的指尖，改为温柔、小心翼翼地捧著他斯文的脸蛋，微微仰著头，琥珀色的瞳眸静静地看著凯塞霖漾著笑意的细长眸子，好久、好久……
「凯，不会，再忽然吐、血了…？」瓷娃儿的脸蛋因回想起刚刚的情况，而显得有些苍白。
「那是因为为师的封印解开才会这样。对不起，让特儿担心了，为师保证不会再吐血。」凯塞霖温和地柔柔笑著。
如云儿轻飘飘的声音，不仅再一次安抚瑟帕特纤细敏感的心，也悄悄地、若无其事地带过当初封印时、及刚刚解开封印时的痛，因为如果这样可以换到他想要的东西，再痛苦、再寂寞，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换。
修长的食指覆上瑟帕特柔软的红唇，在他要开口前，制止他说话，牵起瑟帕特的手，两人慢慢地站起来。
「趁特儿现在看得到东西，先陪为师去拿样东西回来，为师再慢慢地跟你说明这事情的始末，好吗？」
瑟帕特顺从地点点头。
※※※
在夜光下更显得璀璨的琥珀色瞳眸，惊讶、错愕、不敢相信地看著凯塞霖手中的东西。
柔和的月光使得这把上古神器好似隐藏了某种的魔力、诱人的魔力，这种隐藏的感觉就好像是稀有珍贵的古玉染了层厚厚的灰，那温润的光泽被灰尘给遮掩住了。
含著笑地将修长温暖的手覆盖住瑟帕特的双眼，如云儿般好听的嗓音慢慢地念起咒语，手中的上古神器随著凯塞霖口中的咒语，渐渐起了变化，一股淡淡的、呈现浅绿色的风慢慢地在它周围旋绕著，又像是有意识地缠上了凯塞霖的手指、渗入他的指缝间，而慢慢地沁入瑟帕特的双眼。
「特儿，你再也不会受寺院的束缚了。」宠溺地轻抚瑟帕特柔软的脸颊。
「凯？」耽溺於凯塞霖的温柔之中，微微侧著脸，细细地磨蹭著，只是晶莹的瞳眸依然是漾著满满的不解，困惑地看著他。
他，不懂，真的，不懂，凯为什麽封印他，过了六百年後才再来找他，这段时间内完全不理他。听说，地阎窟的魔物首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另一个大神官回去寺院的，为什麽，凯，都不理他，还要，忘…他呢？
而且，飓羽不是变封印点了，凯，解开，为什麽？
每当想起被凯塞霖遗忘，瑟帕特的心就好像被掐住般一样地疼。
捧著瑟帕特脸蛋，细长的眸子好专心、好专注地看著那双琥珀色的瞳眸。「特儿，如果为师说，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想要跟特儿在一起，特儿会相信为师吗？还是，特儿不想要跟为师在一起了？」
首次，如云儿般软软的声音竟夹杂著紧张，且声音也微微颤抖，但是却很认真。
一个默默地、痴痴地等待著，却又一次次地失望、受伤…
一个痛苦地、心疼地遥远著，却又一次次地忆起、遗忘…
然而，两个为情所苦的傻瓜，又为何这麽傻呢？
因为——
等待，只为了你…
觉醒，只为了你…
从细长的眸子中看著自己的眼睛，惊愕地睁大、颤抖地闭上、慢慢地睁开、泪水无法控制地盈满、掉落，然後又高兴地笑弯、泪又不小心溢了出来。
「特儿，好想、要凯呀…可是，这次…凯，真的别再丢下特儿了…好难受，没办法再，这种痛，承受一次…」又是笑，又是哭地紧紧搂著凯塞霖的脖子不放，只是话中的脆弱，让听的人心疼万分啊！
绝不再放开你了，特儿…绝不会了！
凯塞霖温柔地抚著瑟帕的的背脊，细长的眸子漾著瑟帕特所没看到的坚定。
六百多年来紧绷的心，在得到凯塞霖的保证式的拥抱後，终於敞开自己的心，再一次享受著凯塞霖的温柔，趴在他胸前没多久的瑟帕特，一下子就进入幸福的梦乡之中，只是一直喃喃地嘤嚅著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名字。
「凯……」
软软的小手紧揪著凯塞霖胸前的衣襟不放，占有性十足地埋在凯塞霖的胸口，脸颊不时地蹭著，像只寻求安全感的小猫。
「傻特儿，就这样睡著了，要为师怎麽办呀？这麽晚了，为师得上哪儿找落脚的旅馆呢？唉，看样子今晚得露宿了，真是的，要考验为师野外求生的技能也不是这样吧……」如云儿轻飘飘的声音，喃喃自语。
轻柔地搂住怀中的纤细人儿，斯文俊秀的脸蛋尽是无奈地宠爱呀。
觉醒，只为了你，因为我舍不得你伤心。
觉醒，我的心只为你一人而觉醒，不管是六百年前，万般无奈的我；还是六百年後，拥有私心的我。六百年前的觉醒，如果情芽没有在我心中扎根的话，当年我早该离开你了，不会因为你那双害怕寂寞、害怕被抛弃的琥珀色瞳眸，而留下来。六百年後的觉醒，很简单，只为了一个理由，我不想再看见你伤心了。
【第十五章】
「不要…凯…求你…」吓得满身冷汗地低吟。
瑟帕特猛然地睁眼，以为自己又再一次被凯塞霖抛下，揪著左胸口的衣襟，愣愣地看著近在眼前的睡颜。
梦…原来是，梦…凯，还在、还在…且，他，看得见太阳了…凯，解开封印，他要，相信凯才对…
紧张地抖著手，想抚摸那张斯文俊秀的脸蛋，却又迟迟不敢接近，只因他害怕，这又是另一场梦呀！
还不太适应清晨的曙光而半眯著眸子，无意识地喃喃著：「阳光…洒在凯的脸上…好美喔…凯，美…」
琥珀色的瞳眸近乎於贪婪地看著凯塞霖熟睡的脸蛋，令人心怜的水气慢慢地在他的眼中凝聚。
好久了，凯，好久了…距离上次看到你的睡颜，好像已经过了六百年了…怎麽会这麽久？不要再走，他，没有另一个六百年的坚强，可以等凯了喔…
「啊…」瑟帕特红著俏脸，害臊地低呼出声。
原本借出一条左手臂来让瑟帕特枕著睡的凯塞霖，微微一个侧身，顺手搂住瑟帕特的纤腰，将他整个人往自个儿的怀里带，俊脸则是凭著本能挪向温暖的物体，舒适地将下颚抵著瑟帕特的头顶，像只小狗般地蹭著。
著迷、眷恋地半眯著琥珀色的瞳眸，像是在触摸易碎品般地小心翼翼，瑟帕特轻轻地、柔柔地搂住凯塞霖的颈项，唇鼻之间充斥著属於凯塞霖的气息，淡淡的檀香味。
「离得好近…都是凯的味道呢…」颊上飘著两朵诱人的嫣红，似醉地喃喃自语著，「幸福的滋味，美好，嚐过…特儿，上瘾了…凯，不、不可以再丢下我了…真的会死…好空、好累…无尽的等待…」
沉醉在凯塞霖温暖的怀抱、清爽的气息之中，瑟帕特就像是喝醉了似的，白皙的肌肤染著诱人的嫣红，小小的脸蛋漾著满足的笑容，晕晕然地再一次睡著了，温热的气息平稳地洒落在凯塞霖的颈间。
细长的眸子慢慢地睁开，眼底的清亮泄漏了主人早已醒过来事实。
「…唉…傻瓜。」柔柔地低叹，俯首轻轻地在瑟帕特的发丝上印了一吻。「特儿怎麽这麽傻啊？以前就这麽傻了，怎麽到现在还没有长进呀…可，这样更显得为师像个狠心的笨蛋呢！为师怎麽会笨拙到让你感受不到，为师正以一个人类的方式，努力地学习著如何去爱你，看样子为师真的实在是太笨了，学了六百多年了还让特儿感受不到啊…」
一手轻抚著瑟帕特熟睡的脸蛋，另一手则是贴在他的左胸口前，似云般的嗓音慢慢地呢喃著让人听不懂的咒语，只见一个复杂、精巧的魔法阵出现在瑟帕特的左胸口，且一股淡淡的绿光缓缓地他的胸口中被提炼、凝聚出来……